第九章 七重地狱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许达来到一个很破败的人家。
那人家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老头儿。老太太看着来人，总是在嘻嘻地乐，像是来到她家的人都是她的亲生儿女。那老头儿是一个唠叨老人，一劲地唠唠叨叨，说着天不是，地不是，一切人的不是。他对这世上的事儿没一样满意。
许达对两个老人说道：“我要入地狱。”
那两个老人呆呆怔怔地看着许达，像是不明白他的话意。
他要做什么，他干嘛要对这两个老人说这么一句闲话？
那老头儿呆看着许达，摇摇头，说道：“你看样子也不十分年轻了，怎么还是说胡话？活得好好的，怎么想入地狱了？我老头子、老婆子活得这么难，也不曾说要入地狱的话。你以为地狱那么好入么？”
老头儿的声音冷涩如冰：“地狱不好入，万一入去不复，便是千劫万难，没有一点儿法儿出来了。年轻人，你可是想好了，千万别胡说……”
老太婆笑眯眯地看着许达，像是没听见许达说什么。
许达盯住了老人，他又说了一句：“我要入地狱，你能不能带我去？”
那老人笑道：“入地狱，我老人家这么老了，还不想入那地狱，像你这般好好年纪，入地狱做什么？”
许达道：“我只是想入地狱。”
说话间，许达似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剑拿出，在那两个老人的面前一晃。
那老头儿一笑，他的眼里闪出了一点儿狡黠的光来，他忽然道：“十年了，不知道快剑是不是还是那么快……”
他的话颇有点感慨。
许达真的想入地狱么？
那老人看着许达，缓缓说道：“既是许大人想入地狱，我便陪你去好了，只是你不要后悔……”
老人看着老太婆，他大声叫道：“老太婆，我就陪许大人去一次地狱，你看行不行？”
老太婆流泪了，她泪眼婆娑，看着老头儿哭。
她怕什么？难道真的入了地狱，便会万劫不覆了么？
老太婆真的相信老头儿与许达入了地狱，便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么？
老头儿大声道：“好，好，我能陪着你许大人入一次地狱，此生也不枉了。”
说罢，老头儿转身便走。
两人走到了一片荒冢。
许达说道：“是这里么？”
老头声音很枯涩：“你要是不愿意进去，便回头去也行。命是你的，我不能替你作主。”
谁知道入了地狱，人会不会转眼间便成鬼魅？
许达笑笑，说道：“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入地狱，我自己去便是了，何苦要你陪我？”
老人笑笑，不再出声。
他指给了许达一块碑。
这是一块很破旧的石碑。这块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生者生矣逝者逝矣。
也不知道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达也看出了那石碑的蹊跷，他对老人笑笑，说道：“对不住，老人家，劳烦你了，你还是回去吧。”
许达便去推那石碑。
石碑轧轧响，响了老半天，才慢慢开了。
许达昂然而入。
果然是地狱，便不同于人间。
只听得鬼声凄凄，在凄冷冷叫着，忙着招魂。
有鬼在哭泣，那哭泣像是从心底里发出，再也没一点儿人气，只是嘤嘤鬼声。还有鬼在笑。那笑声是窃笑，在笑人间的事儿奇妙，笑人愚笨，笑世人忙碌，来来去去，辛辛苦苦，实在都是为人做嫁衣裳。
许达看到甬道里鬼影幢幢，在他身边闪来闪去，那身法极快，让他吃惊。
许达大声叫道：“人不惧鬼，奈何以鬼惧之？”
那些鬼中，有的在轻轻而笑，那笑声分明没一丝好意。
“既是人不惧鬼，你为什么还手里提剑，把那一柄剑给我吧？”
那鬼便来许达手里抢剑。
剑无法抢到手，许达剑握得很紧。
那鬼在笑，笑他痴，进了地狱，还手里提剑。地狱之中，冥冥里尽是鬼神照应，你手里有剑，有什么用处？
一个鬼蓬头垢面，赤裸纹身，跳跃而行，在许达身前身后纵跳来去，口中呼哨，不类人声。
另有一个女鬼鸣鸣咽咽，在许达的身边依偎，她轻轻吐齿，说道：“许大人，你在阳世间活得那么滋润，何必来这地狱里受苦？”
许达不语，他对那些纠缠他的鬼魂视若不见，只是慢慢向前走，一直走过去。
他走到了第一重地狱。
这里有一个女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那模样极怪，既是女人模样，偏又有一些男人气概。她盯住许达，说道：“好，我从前听得人说，京都最有趣的官儿便是许大人，这一回真个看到了。”
她身穿着一件鲜艳如火的中衣，走到了许达的面前，她媚眼如丝，看着许达，说：“许大人喜欢不喜欢销魂一夜啊？若是许大人喜欢，我们便来上一回，保你如醉如痴，最是好受。你若是入了地狱，不享受一番鬼男女的‘阴阳大法’，那怎么行？”
鬼男女仍在咯咯而笑，他笑得太快活了，竟然喘气吁吁。
最糟的是，男人女人都懂得这种气喘声是什么意思。
鬼男女斜瞟着许达。
“许大人，愿意不愿意春风一渡？”
许达说道：“我来找雪与月。”
那鬼男女笑了：“我向七殿阎罗请求，把那雪与月都给我，我便有好事儿做了。你知道不知道，雪与月都是男人女人里的翘楚，他们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享受一番。”
鬼男女嘻嘻而乐。
许达看着他的剑，他的剑寂寞，他十年不曾用过他的剑了，今日第一回试剑，难道便从这鬼男女起始？
鬼男女说：“许大人，这里是地狱，是七重地狱里的第一重。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好了。”
许达说道：“我要见雪与月。”
鬼男女道：“好，我便让你见他。”
地狱里的鬼火一闪一闪，不知道甬道有多深，也不知道甬道里有多少鬼影在闪。许达只能看到鬼男女的脸色，阴恻恻的脸色，虽是在笑，但笑得没一分好意。他在等着许达失机，只要许达有一分惧意，他便会在这阴间鬼世里万劫不覆。
许达的剑慢慢举起来了，他的剑闪着毫光，在地狱里，像是有光影在耀。
鬼男女道：“快剑？”
许达道：“是快剑。”
鬼男女在入地狱之前，曾在江湖上混过多年，他知道许达的这一柄快剑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在江湖上见到了那一柄昊天剑，你根本不用想敌对他。如果见了这一柄快剑，你如是一个坏人，也只有一死。
除了那昊天剑，快剑也是江湖上的一绝。
十年不见的快剑，又握在了许达的手。
许达的剑仍会像原来那么快么？
鬼男女咯咯笑着，在许达的身边绕走，他要与许达赌一赌。如果许达的剑真的那么快，他便会凶多吉少。
许达只是挥了一剑。
一剑挥去，挥洒漫天花雨。
不是花雨，是鬼男女的女人衣服上那飘带，被许达一剑挥去，飘散成千条百片，散散漫漫飘在地上。
许达道：“你若再出手，我就叫你一死！”
鬼男女刚想动，便听得有人说：“你让他入地狱好了，莫非你能劝得住人，不让天下的人入地狱不成？”
鬼男女一声喝喏，退向一边子。
第二重是一个披发振鬣的道人，他两目如电，瞪圆双眼盯着许达。
“你是快剑？”
许达点点头。
一眨眼间，那道人连进连退，让人看也看不清，竟是向许达连连攻出了几十招。许达手里剑动，一动一动，竟是连连击退那道人的攻招。
那道人杀得性起，大声叫道：“好，好！有一点儿快剑的味儿。”
道人看着许达，说道：“你十年不曾用剑了，是不是？”
许达应是。
那道人大笑，说道：好，真是快剑。你愿意进去，你就进去好了。”
许达进到了第三重。
他看到了那个赤发鬼，他手里仍是握着那一支五六十斤重的大笔，在那里自顾自地念叨；“不对，不对，黄庭坚怎么会这么傻？他一定不会这么写字的……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许达大声道：“傻鬼，有什么事儿弄错了？”
那赤发鬼抬起头来，看到了许达，他并不高兴，嘟嘟哝哝道：“又是一个，又是一个，明知道不敌，偏偏却要来送死，这些人怎么这么傻？傻人还叫我傻鬼？”
许达说道：“你说黄庭坚怎么了？”
原来黄庭坚是本朝最时新的一代词人，他的词在文人雅士间最为受宠，这赤发鬼正在这里用那一支大大的镔铁笔勾划，竟在墙上生生划出了一首黄庭坚的词。
这最后一句是“因风飞过蔷薇”，这赤发鬼写这几个字，总是写不好。
末笔落不成气势，便有些虎头蛇尾之感。
许达的剑直指着那墙壁，只见他剑虚虚一指，剑尖游动，尤如灵蛇游走，转眼间便写成了这六个字。
这六个字写成，让那赤发鬼十分膺服，他大喜道：“好个快剑，你去得地狱，去得，真是去得！”
他一挥手，让许达自去了。
第四重里，只有一柄剑放在那里。
这是一柄无鞘剑，剑只是随随便便摆放在那里。
许达看着这剑，竟是神色肃然，他慢慢道：“真是一柄好剑，但我从不曾听到过昊天剑会被人家所用……”
许达昂然而入，他像没看到这柄剑一般。
竟真的没人过问许达之事，他走入了第五重地狱。
这里有一些书，胡乱堆放着，这书里有剑阵阵法，许达看了，也是难不倒他。他慢慢拿出几本书，把剑挑出去，将这些书左一剑挑开，右一剑挑至一起，倏忽间剑阵便变了一个新招。
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九子阵。
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是一个残疾，是那个从前曾在七殿阎罗的手下被视做废人的赤眉鹰王。
他仍是坐在椅子之上。
赤眉鹰王冷眼看着许达，说道：“许大人，你来做什么？”
许达叹一口气，这是第六重地狱，在这里竟能看到赤眉鹰王，他有些吃惊。
赤眉鹰王大声狂笑：“许大人，你是聪明人，一定知道七殿阎罗从不用无用之人，我能坐在这里，你一定是大吃了一惊。”
许达很镇定，他慢慢说道：“我记得你是一条狗，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赤眉鹰王咬牙切齿：“你们这些王八蛋，一个个都敢小觑我，总有一天，把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狗屁大侠一个个都宰了，才解我恨！”
许达冷眼看他，不屑与语。
赤眉鹰王说道：“你想入七重地狱，见七殿阎罗？”
许达点头。
赤眉鹰王一乐，他狞笑道：“你死了，也就完了，你进去吧，越快越好。”
许达慢慢走进了第七重地狱。
他看到了那七个七殿阎罗。
七殿阎罗的脸上仍是戴着面具，他对许达说道：“许大人，你一定是为而来……”
许达点点头，他的手里仍是握着剑，紧紧地握着剑。
那人家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老头儿。老太太看着来人，总是在嘻嘻地乐，像是来到她家的人都是她的亲生儿女。那老头儿是一个唠叨老人，一劲地唠唠叨叨，说着天不是，地不是，一切人的不是。他对这世上的事儿没一样满意。
许达对两个老人说道：“我要入地狱。”
那两个老人呆呆怔怔地看着许达，像是不明白他的话意。
他要做什么，他干嘛要对这两个老人说这么一句闲话？
那老头儿呆看着许达，摇摇头，说道：“你看样子也不十分年轻了，怎么还是说胡话？活得好好的，怎么想入地狱了？我老头子、老婆子活得这么难，也不曾说要入地狱的话。你以为地狱那么好入么？”
老头儿的声音冷涩如冰：“地狱不好入，万一入去不复，便是千劫万难，没有一点儿法儿出来了。年轻人，你可是想好了，千万别胡说……”
老太婆笑眯眯地看着许达，像是没听见许达说什么。
许达盯住了老人，他又说了一句：“我要入地狱，你能不能带我去？”
那老人笑道：“入地狱，我老人家这么老了，还不想入那地狱，像你这般好好年纪，入地狱做什么？”
许达道：“我只是想入地狱。”
说话间，许达似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剑拿出，在那两个老人的面前一晃。
那老头儿一笑，他的眼里闪出了一点儿狡黠的光来，他忽然道：“十年了，不知道快剑是不是还是那么快……”
他的话颇有点感慨。
许达真的想入地狱么？
那老人看着许达，缓缓说道：“既是许大人想入地狱，我便陪你去好了，只是你不要后悔……”
老人看着老太婆，他大声叫道：“老太婆，我就陪许大人去一次地狱，你看行不行？”
老太婆流泪了，她泪眼婆娑，看着老头儿哭。
她怕什么？难道真的入了地狱，便会万劫不覆了么？
老太婆真的相信老头儿与许达入了地狱，便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么？
老头儿大声道：“好，好，我能陪着你许大人入一次地狱，此生也不枉了。”
说罢，老头儿转身便走。
两人走到了一片荒冢。
许达说道：“是这里么？”
老头声音很枯涩：“你要是不愿意进去，便回头去也行。命是你的，我不能替你作主。”
谁知道入了地狱，人会不会转眼间便成鬼魅？
许达笑笑，说道：“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入地狱，我自己去便是了，何苦要你陪我？”
老人笑笑，不再出声。
他指给了许达一块碑。
这是一块很破旧的石碑。这块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生者生矣逝者逝矣。
也不知道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达也看出了那石碑的蹊跷，他对老人笑笑，说道：“对不住，老人家，劳烦你了，你还是回去吧。”
许达便去推那石碑。
石碑轧轧响，响了老半天，才慢慢开了。
许达昂然而入。
果然是地狱，便不同于人间。
只听得鬼声凄凄，在凄冷冷叫着，忙着招魂。
有鬼在哭泣，那哭泣像是从心底里发出，再也没一点儿人气，只是嘤嘤鬼声。还有鬼在笑。那笑声是窃笑，在笑人间的事儿奇妙，笑人愚笨，笑世人忙碌，来来去去，辛辛苦苦，实在都是为人做嫁衣裳。
许达看到甬道里鬼影幢幢，在他身边闪来闪去，那身法极快，让他吃惊。
许达大声叫道：“人不惧鬼，奈何以鬼惧之？”
那些鬼中，有的在轻轻而笑，那笑声分明没一丝好意。
“既是人不惧鬼，你为什么还手里提剑，把那一柄剑给我吧？”
那鬼便来许达手里抢剑。
剑无法抢到手，许达剑握得很紧。
那鬼在笑，笑他痴，进了地狱，还手里提剑。地狱之中，冥冥里尽是鬼神照应，你手里有剑，有什么用处？
一个鬼蓬头垢面，赤裸纹身，跳跃而行，在许达身前身后纵跳来去，口中呼哨，不类人声。
另有一个女鬼鸣鸣咽咽，在许达的身边依偎，她轻轻吐齿，说道：“许大人，你在阳世间活得那么滋润，何必来这地狱里受苦？”
许达不语，他对那些纠缠他的鬼魂视若不见，只是慢慢向前走，一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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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男女仍在咯咯而笑，他笑得太快活了，竟然喘气吁吁。
最糟的是，男人女人都懂得这种气喘声是什么意思。
鬼男女斜瞟着许达。
“许大人，愿意不愿意春风一渡？”
许达说道：“我来找雪与月。”
那鬼男女笑了：“我向七殿阎罗请求，把那雪与月都给我，我便有好事儿做了。你知道不知道，雪与月都是男人女人里的翘楚，他们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享受一番。”
鬼男女嘻嘻而乐。
许达看着他的剑，他的剑寂寞，他十年不曾用过他的剑了，今日第一回试剑，难道便从这鬼男女起始？
鬼男女说：“许大人，这里是地狱，是七重地狱里的第一重。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好了。”
许达说道：“我要见雪与月。”
鬼男女道：“好，我便让你见他。”
地狱里的鬼火一闪一闪，不知道甬道有多深，也不知道甬道里有多少鬼影在闪。许达只能看到鬼男女的脸色，阴恻恻的脸色，虽是在笑，但笑得没一分好意。他在等着许达失机，只要许达有一分惧意，他便会在这阴间鬼世里万劫不覆。
许达的剑慢慢举起来了，他的剑闪着毫光，在地狱里，像是有光影在耀。
鬼男女道：“快剑？”
许达道：“是快剑。”
鬼男女在入地狱之前，曾在江湖上混过多年，他知道许达的这一柄快剑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在江湖上见到了那一柄昊天剑，你根本不用想敌对他。如果见了这一柄快剑，你如是一个坏人，也只有一死。
除了那昊天剑，快剑也是江湖上的一绝。
十年不见的快剑，又握在了许达的手。
许达的剑仍会像原来那么快么？
鬼男女咯咯笑着，在许达的身边绕走，他要与许达赌一赌。如果许达的剑真的那么快，他便会凶多吉少。
许达只是挥了一剑。
一剑挥去，挥洒漫天花雨。
不是花雨，是鬼男女的女人衣服上那飘带，被许达一剑挥去，飘散成千条百片，散散漫漫飘在地上。
许达道：“你若再出手，我就叫你一死！”
鬼男女刚想动，便听得有人说：“你让他入地狱好了，莫非你能劝得住人，不让天下的人入地狱不成？”
鬼男女一声喝喏，退向一边子。
第二重是一个披发振鬣的道人，他两目如电，瞪圆双眼盯着许达。
“你是快剑？”
许达点点头。
一眨眼间，那道人连进连退，让人看也看不清，竟是向许达连连攻出了几十招。许达手里剑动，一动一动，竟是连连击退那道人的攻招。
那道人杀得性起，大声叫道：“好，好！有一点儿快剑的味儿。”
道人看着许达，说道：“你十年不曾用剑了，是不是？”
许达应是。
那道人大笑，说道：好，真是快剑。你愿意进去，你就进去好了。”
许达进到了第三重。
他看到了那个赤发鬼，他手里仍是握着那一支五六十斤重的大笔，在那里自顾自地念叨；“不对，不对，黄庭坚怎么会这么傻？他一定不会这么写字的……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许达大声道：“傻鬼，有什么事儿弄错了？”
那赤发鬼抬起头来，看到了许达，他并不高兴，嘟嘟哝哝道：“又是一个，又是一个，明知道不敌，偏偏却要来送死，这些人怎么这么傻？傻人还叫我傻鬼？”
许达说道：“你说黄庭坚怎么了？”
原来黄庭坚是本朝最时新的一代词人，他的词在文人雅士间最为受宠，这赤发鬼正在这里用那一支大大的镔铁笔勾划，竟在墙上生生划出了一首黄庭坚的词。
这最后一句是“因风飞过蔷薇”，这赤发鬼写这几个字，总是写不好。
末笔落不成气势，便有些虎头蛇尾之感。
许达的剑直指着那墙壁，只见他剑虚虚一指，剑尖游动，尤如灵蛇游走，转眼间便写成了这六个字。
这六个字写成，让那赤发鬼十分膺服，他大喜道：“好个快剑，你去得地狱，去得，真是去得！”
他一挥手，让许达自去了。
第四重里，只有一柄剑放在那里。
这是一柄无鞘剑，剑只是随随便便摆放在那里。
许达看着这剑，竟是神色肃然，他慢慢道：“真是一柄好剑，但我从不曾听到过昊天剑会被人家所用……”
许达昂然而入，他像没看到这柄剑一般。
竟真的没人过问许达之事，他走入了第五重地狱。
这里有一些书，胡乱堆放着，这书里有剑阵阵法，许达看了，也是难不倒他。他慢慢拿出几本书，把剑挑出去，将这些书左一剑挑开，右一剑挑至一起，倏忽间剑阵便变了一个新招。
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九子阵。
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是一个残疾，是那个从前曾在七殿阎罗的手下被视做废人的赤眉鹰王。
他仍是坐在椅子之上。
赤眉鹰王冷眼看着许达，说道：“许大人，你来做什么？”
许达叹一口气，这是第六重地狱，在这里竟能看到赤眉鹰王，他有些吃惊。
赤眉鹰王大声狂笑：“许大人，你是聪明人，一定知道七殿阎罗从不用无用之人，我能坐在这里，你一定是大吃了一惊。”
许达很镇定，他慢慢说道：“我记得你是一条狗，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赤眉鹰王咬牙切齿：“你们这些王八蛋，一个个都敢小觑我，总有一天，把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狗屁大侠一个个都宰了，才解我恨！”
许达冷眼看他，不屑与语。
赤眉鹰王说道：“你想入七重地狱，见七殿阎罗？”
许达点头。
赤眉鹰王一乐，他狞笑道：“你死了，也就完了，你进去吧，越快越好。”
许达慢慢走进了第七重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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