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名匠刀销传千古

2023-02-21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龙在山慢慢的走上前，他欲伸手拨开尤道士的手，告诉他，由尤道士自己解决，他不出刀子。
　　龙在山的手就快摸到尤道士的捂面双手了，猛古丁，只见尤道士双掌往外翻转，有一把白雾自他的掌中飞溅而至，就在这白雾中，一缕锐芒直往龙在山面前几处大穴疾刺过去。
　　龙在山就差那么一点点经验，他先是吃一惊，忽后又是十几个往后空翻，那“狐步”令他在空中变了身法，只不过他身上在痛、在流血，而且他的头也开始有些昏沉的想倒下、想闭目，洞石在旋动。
　　尤道士的尖刀一直在他的身前半尺远左右狂刺。
　　尤道士还大声吼：“死吧，我的儿，你已中了老子的迷神粉，你还想逃？”
　　龙在山忽的厉吼如虎：“狐步！”
　　他不逃了，屏着最后一口气，他的宝刀反手疾杀，而且是往尤道士撞过去，这光景难的刀法妙，谁才不会被对方刺倒。
　　尤道士什么玩意儿？他出自红莲教，他的刀法并不妙，他的诈术是一流的，障服法他也有神妙，只可惜真正玩刀的功夫他就差远了。
　　龙在山原是往后逃的设功夫回招，他突然回招，却也是要命的一招“狐杀”。
　　想也明白尤道士怎么会闪躲过龙在山的这一招神奇的夺命刀法？就听——
　　“噢……”
　　“轰！”
　　尤道士的胸前裂了一道血口子，好像是在正中央，但他死也不甘心，拼了命的出双掌，谁打得龙在山直不愣的往后倒退不迭，“轰”的一屁股坐在那洞中岸边的河水里，大半个身子全泡湿。
　　龙在山真的太幸运了，他原是个倒霉人，倒霉人也有走运时。
　　为什么挨了推打还走运，实在是因为他已中了尤道士的迷神粉，那同蒙开药差不多，但就在快要发作的刹那间，他把尤道士一刀捅死，而尤道士出掌，反而帮了他的一个大忙了。
　　尤道士把龙在山推打入水，立刻令龙在山清醒不少，就见他忍不住连头也泡到水中了。
　　龙在山在水中洗了个干净，他便急匆匆的又爬上岸，石洞中他来到正自流血的尤道士身前。
　　龙在山木讷的道：“我还不打算杀你，都是你，是你逼我的，我要自保呀！”
　　尤道主张大了口，他也瞪着一双从未睁那么大的一双眼珠子，有点气，好像是肚皮破洞进入体内又自体内流到口中再冒出来的一样。
　　那死相真的是“死不瞑目”，尤道士再也料不到他会在这石洞死在龙在山手中。
　　现在，龙在山站在石洞的转角处，他抬头看看石壁，然后再由转角处走了七步才停住，那地方与另一边石壁的凸出石崖是正对面，而这儿石壁有些凹。
　　龙在山本打算上去的，因为谢拐子曾对他说过如何去找他的宝物。
　　龙在山相信谢拐子是不会骗他的，因为他已拜谢拐子为他的干老子了。
　　干爸爸是不会坑子儿子的，只不过龙在山站在那儿发了一阵呆，他忽的回过头，他看到了地上摔的两个女入，便又走过去了。
　　龙在山走到吕芳子尸体一边，道：“唉，你二人真是的，怎么叫我干爹也猜中了，你二人如果不急急的前来取我干爹的东西，你们怎会死的这么惨。”
　　龙在山又拨开二女尸体，只一看就明白二人是自相残杀，龙在山早看出来了。
　　“你们是好姐妹呀，怎么这钱财如此坑人响，唉，我干爹还交待过我，如是你们不盗他的宝，还打算叫我取了宝送你二人各一份呐！”
　　他忍不住又看石壁凹处，道：“你们都死了，我也不去取宝了，我走了。”
　　龙在山沿着石洞往上走，他转了个弯道，那地方好像被大石堵住了，但当他绕过大石左面，上边有凉风吹进来，他知道有出道，出道就在一个老松下，老松纠根绕过崖壁，很少会被人以为那儿是个地洞。
　　龙在山拨草搬石后才爬出洞，双手攀住树根到了树的正面，他已发现天黑了。
　　龙在山便在他正准备下山的时候，忽然一怔，他喃喃的道：“不行，总得叫爹娘大叔平爹看到尤道士的人头才算数，我如果就这么去到太原府，他们也许不相信。”
　　龙在山就是想到这件事，不由得返身又钻进洞中了。
　　这一回龙在山跑的快，一路又到了洞下面，他来到尤道士的尸体前便也愣然了。
　　龙在山心中实在拿不准主意，他手中宝刀已比划在尤道士的尸体脖子上，但他不下刀。
　　龙在山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因为他在学功夫之前，乃是个阔大少爷，在洛阳地除了赌，平日里杀只鸡也不干，如今叫他切割人头，还是个死人头，又是同他生活在一起一年多的人，他更犹豫了。
　　龙在山慢慢的在收刀，但当他发觉尤道士的一束头发贴在血泊中，他灵机一动，淡淡的自言自语：“我何必切人头？我来个连根割，尤道士是不会痛的。”
　　龙在山忘了，死人是没知觉的，便是此刻他把尤道主剁成肉泥，尤道士也不会叫痛。
　　龙在山还细心的割下尤道士身上一段道施，就用那道袍把尤道士的头发包起来。
　　匆匆忙忙的，龙在山又走出石洞外，他这才仰天看星斗，对河水用力一瞧。
　　他为什么用力瞧？因为他明白河对岸还有个阿香在等着他回去呐！
　　龙在山当然不回去，他有要事待他去办的，只见他咬咬牙跺跺脚，回身便往风陵渡而去。
　　他这是打算赶去太原府了，龙在山算一算日子，他知道推囚车赶路没他走的快，他可以连夜往前奔。
　　虽然囚车已去两三天，他自信两天他就会赶去太原府，何况他以为囚犯送到要过堂，审问也要许多天。
　　龙在山带着尤道士的长发奔的快，他一天能走两百地，他几乎是飞一般的在赶路。
　　龙在山还真的跑对了，因为他差一点没看到爹娘的面，那多遗憾呀！
　　太原府真是个大地方，好像比洛阳还大一些，龙在山就觉得这儿热闹多了。
　　龙在山奔到城南的山坡上，他吃一惊，因为城南的高原上有那么多人，像蚂蚁一样一大群，他还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便在这时候，有个拉骆驼的正往他这边走过来，龙在山迎上前去有礼貌的施了一礼，道：“大爷，那些人出城来是干啥子的？”
　　赶骆驼的汉子看了看龙在山，道：“小伙子，你怕不怕杀人呀？”
　　龙在山一怔，道：“杀人？你是说……”
　　赶骆驼的指着那大片的人群，道：“你若是怕见杀人，血糊淋漓的吓人，我劝你年轻人快进城去吧！”
　　龙在山道：“大爷，谁要杀人呐！”
　　赶骆驼的道：“笑话，当然是官家处斩人犯呀，要不然谁能在这大白天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杀人？”
　　龙在山心中一惊，他抬头看天色，日头似已快正中天了，那年头午时三刻会砍人的，只不过为何不等到就决？
　　龙在山正发愣，赶骆驼的要走人，还对龙在山一笑，道：“真胆小，才听说要杀人就发呆了。”
　　他以为龙在山听了他的话吓愣了。
　　龙在山突然又问他：“大爷，你等等！”
　　“等什么？快回城吧！”
　　龙在山道：“我问你，是不是要砍九名男女的头呀！”
　　现在，轮到赶骆驼人吃一惊，道：“原来你这位年轻人已经知道了呀！”
　　龙在山只一听就紧张了，他大叫一声：“爹、娘！”他狂叫着拔腿就往高原那面奔过去，看得前面与后面两个赶骆驼的人直瞪眼。
　　“蛮老实的年轻人，他的父母是凶犯？”
　　另一人接道：“不是凶徒怎么会押往刑场的路上还不停的仰天大笑呀！”
　　两个人只那么看了龙在山的背影，便走了。
　　龙在山发了狂的奔到刑场一边，附近已站了上千人，附近还有上好的棺木共九口，站在棺木前的是十二名从五台山下来的和尚，嗬，和尚们正在击着法器念经哪！
　　这也算是奇观，天下的奇事太多了，这就是一奇。
　　仔细看，二百官兵之中还有个辅头在里面，有个长桌后坐了个大官，那郭为良与客来的张放三位捕头也分站在那位大官的后面。
　　一道士斜草坡上，两棵似吊人树的下面，已经一溜的跪了九男女，嗬，操刀的竟有两名刽子手把锋利的砍刀搁在肩头上，大红巾扎紧了头，准备午时一刻行刑了。
　　龙在山便在这时候冲到了那个大官面前，他大声的吼叫：“等一等。”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叫，那大官满面怒容的叱道：“大胆小子，敢闹法场，不想活了？”
　　郭为良知道龙在山，他急忙对那大官一阵耳语，便见大官点点头，于是，郭为良走向龙在山。
　　龙在山道：“驼子大叔……木，我该叫你郭捕头。”
　　郭为良淡淡的道：“阿山，你想干什么？”
　　龙在山道：“我把这些东西叫我爹娘与大叔们瞧瞧，只这么一点心愿，希望大人能成全。”
　　一笑，郭为良低声问：“小子，是不是尤道士他已经死了？”
　　龙在山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
　　“是你把尤道士杀了？”
　　“不错。”
　　郭为良道：“你这是为民除害，我向大人说个情去。”
　　郭为良匆忙的走回去，又与那位端坐在太师椅中的府台低语了一阵。
　　就听那府台点头，道：“去人守住，小心他劫囚。”
　　郭为良道：“不会，也不敢，卑职担保。”
　　龙在山也听到了，他心中好紧张。
　　郭为良陪同龙在山，二人走到刑场中央，转过一片草地才去到大树下，啃，龙大海第一个叫起来了。
　　“我的儿呀，你是不是已经杀了尤道士？”
　　龙在山立刻把尤道士的头发抖落在地，又把撕下的道施举起来，道：“爹、娘、干爹、大叔阿姨呀，我已把可恶的尤道士杀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梅子大哭，道：“真是娘的好孩子呀！”
　　那谢拐子忽的大吼，道：“干儿子呀，你办的这件事令十爹我下辈子也怀念你，他娘的，谢大爷便是人头落地也会笑他个大半天，哈……”
　　王冲天道：“尤道士那王八蛋，他到处撞骗，临了把咱们拖下水，娘的，咱们午时一到去阴曹，老子抓住他非接得他叫苦连天不可。”
　　尹水月也厉声，道：“对，咱们阴司去揍他。”
　　沈一中道：“龙大侄子为咱们报了大仇，我会在阎王面前为他说好听的，叫他生死簿上加个百来岁。”
　　铁雄哈哈笑，他对青娘子道：“我说青娘子，还是有个娃儿好，你瞧瞧，龙大侄子多露脸呀！”
　　青娘子道：“不是我不会下蛋，是你不专心呐！”
　　铁雄道：“别在临死再吵架，咱们下辈子怎么办？”
　　龙大海还在哭呐，忽听谢拐子对郭为良，道。“总捕呀，我有句话对你说。”
　　郭为良道：“什么话？你想……”
　　谢拐子道：“你听不听嘛，不听你后悔一辈子。”
　　郭为良的心一动，立刻走过去，地蹲在谢拐子一边，道：“你想说什么？”
　　谢拐子看看附近，他低声的对郭为良说了一阵子，听的郭为良惊喜，道：“真的？”
　　“去了便知。”
　　郭为良道：“你死后我会为你烧上十担纸钱，叫你阴间花不完。”
　　他转而叫龙在山，又道：“阿山呐，你干爹有话要问你，过来吧！”
　　龙在山走过去了，他期期文艾的道：“干爹！”
　　谢拐子道：“别难过了，人活百岁也是死，水流千载归大海，只不过……”他用目去看郭为良，郭为良一笑，好像往五文外退去。
　　“那两个女人？”
　　“她们争你的宝，死了。”
　　“果然被我料中了，娘的，全是虚情假意。”他顿了一下，又道：“东西呢？”
　　“我未取，我杀了尤道士赶来了。”
　　“也好，你再为我去杀个人。”
　　“又杀人呀，杀谁？”
　　“谁去取宝你杀谁，你甚至守在洞中等那人。”
　　“谁？我应该杀他吗？”
　　“绝对应该，因为他太贪了。”
　　龙在山点头了，他能不答应吗？便在他点头中，忽然远处一声叫：“哥！”
　　是龙在水奔来了，但也引得“通通通”三声火炮响，午时三刻也到了。
　　只见府台大人一声吼，掷出一支红笔勾的长命签，道：“行刑！”
　　这是斩犯人的命令，郭为良急忙奔过去，他拉过龙在山，又阻住龙在水，立刻往场边奔去，啃，二百官兵举刀往外转，刀斧手的刀也举起来了。
　　太原的刀斧手有传统，他们杀人带吼声，出刀的并非扛着砍刀的两个袒胸壮汉，而且另有其人也。
　　知府那面抛出轨人签，斜刺里奔来一个戴头罩的大个子，这人的刀不是双手端。
　　这人倒握刀把不见刀，刀子藏在他的右臂后面闪着一溜溜的光焰。
　　只见他迈开大步走到大树下，响，他先在一排九个男女的右面看一遍，头罩中露出两只骨碌碌的眼。
　　再看地上跪的人，顺序是龙大海夫妻、铁雄与他的姘头青娘子、王冲天与尹水月跪在正中间，再过去便是封大川与谢拐子，最后才是沈一中。
　　四周围的人看见这头罩人奔到大树下，没有人敢出一声大气的，都在路脚往大树下看。
　　这光景如同上了阎罗殿一般，于是，就见那带面罩的大汉伸左手，他的左手好像有魔力一般，轻悄悄的按到犯人的头顶上。
　　犯人的自然反应是头颈一紧，因为以为挨刀了，其实那正是杀人的至高境界，犯人颈一紧，也正是挨刀的最佳时期，听人言，犯人只一挨一刀，人头便落地，如果不紧颈子，头也许不会落地了。
　　戴面罩的汉子下刀快，龙大海的头嘈声未已，他的左手巴掌已拍在梅子的头顶上，梅子才见丈夫头落地，头顶一紧她收脖子，那把刀便也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