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恩将仇报
2023-02-17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当!”
  “啪!”
  “轰!轰!”
  这一连串的声音倏然间响起来,大厅之上尘土飞扬,家具暴响,便在这窒人的搏杀甫停,人们才发现大厅上多了四个人。
  齐姥姥的钢拐,拚力地拦住桂月秀的刀,这两人正自嗔目怒视,只不过谁也未出手。不是不出手,而是桂月秀在惊看着她娘。
  汤人娘出现了,她正是以双掌,竭力的与桂夫人双掌对上了。
  两人四掌相交,各有进退,地上的方砖发出格嘣响。
  黑妞儿紧守在白衣女身边,她的神包严肃。
  汤十郎很痛苦的仍然站着不动。
  白衣女便在这时候吃吃浅笑,道:“这是个什么世界呀,有恩不报还要别人死,你们练毒功的人真的心也变得漆黑了?”
  黑妞接道:“小姐,我过去,这是个好时机呀!”
  “时机”二字乃是桂夫人说的。
  她要杀汤十郎,正是选好了时机,此刻黑妞儿出口,她的心一沉。
  那齐姥姥平着钢拐,道:“小姐,老身对付这丫头,至少是个平手,她动不了汤公子一根汗毛。”她的话,正是同意黑妞去助汤大娘。
  白衣女叹气,她似乎不胜寒意地道:“人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狗画虎难画骨呀!”
  突然,桂夫人暴喝一声,双掌狂推之间,她已倒翻出七个跟头,落在大院的雪堆荒草之中。
  “阿秀,咱们走!”
  只这么一句话,两条人影已往墙外飞去。真快,刹时间这母女两人不见了。
  今夜实在非好时机。今夜来了白衣女,她未命人去追,只是冷冷地笑。
  一场原本是一面倒的恶战,就这么一下子结束了。
  白衣女走向汤十郎,道:“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汤十郎流了许多血,他本打算同归于尽的。
  他相信在他挨刀之前,他可以把桂氏母女两人射死,因为他已下了决心。
  然而情况有变,他不动了。
  他此刻顿觉这世界亏欠了他许多似的,他很想找地方去抱头痛哭。
  但,他此刻却又要强打精神。他不能伤了老母的心,原本是想结合桂家母女两人的力量的,汤十郎甚至想娶桂月秀当老婆。
  他现在好心痛啊。他已忘了白衣女向他关怀的问话,怔怔地站着。
  白衣女伸手了。
  她摸摸汤十郎的左肋,立刻吃惊地道:“嗨,好长的刀口,这女子太狠心了。”
  汤大娘却也走过来,一把扶住汤十郎,道:“阿郎,你的伤……”
  汤十郎干涩地,也是苦兮兮地道:“我的心伤得好重,娘……”
  汤大娘道:“娘早就叫你注意,你糊涂了。”
  汤十郎道:“娘……我……”他本想说在那种时刻,任谁也不会想到会挨刀,但当他发现白衣女正以她那迷人的眼神直视着他的时候,他改口了:“娘,我对不起你老人家。”
  汤大娘看看白衣女三人道:“今夜援手之情,老身记下了,姑娘,咱们再见了。”
  白衣女忙自怀中摸出一包伤药,送到汤大娘面前,道:“收下吧,有了此药,汤公子就不会再流血了。”
  汤大娘笑笑,道:“伸出援手,已令老身无法还报,刀伤药我们还有,姑娘,夜深了,快回去吧!”她扶着汤十郎便往厅外走去。
  白衣女有些木然了,她站在那里,直到汤氏母子两人消失不见。
  齐姥姥道:“小姐,咱们走吧。”
  黑妞儿道:“这老太太,她是茅炕石头,又臭又硬,好像并不感激咱们。”
  白衣女道:“不,她心中好感激,如是凡夫俗人,她早已向咱们言谢不迭,她不言谢,那是她在心中有些什么,我看得出来。”
  齐姥姥道:“小姐,回去吧,汤十郎伤了,三五天是好不了的,咱们等他好了再来。”
  白衣女道:“唉!想同他说说话的,怎么会是这样?真是不巧!”
  齐姥姥道:“巧,如果不是小姐在今夜前来找汤十郎谈些什么,小姐永远也找不到这年轻人了。”
  白衣女道:“姥姥,你看他的伤重不重?”
  齐姥姥道:“说重不重,说不重还真的很重。”
  白衣女叱道:“你这是什么话!”
  齐姥姥道:“说重嘛,他那一刀挨的地方不对劲,那地方如果波及内腑,他就惨了。”她顿了一下手中杖,又道,“好在他还年轻,身子骨又结实,他应该挺得住。”
  黑妞儿道:“他当然挺住了,他未曾倒下去呀!”
  白衣女低声幽怨地道:“他若倒了,死了,我会为他做些什么呢?”
  齐姥姥道:“是的,小姐,我老身非打死那狠心的丫头不可!”
  这三人再看看四周几眼,白衣女道:“姥姥,这儿阴森森的,咱们回去吧!”
  齐姥姥道:“夜来天寒地又冻,还是快回去吧!”
  这三人就像左家废园冒出的幽灵,利时间消失在那大片竹林中了。
  汤十郎果然伤得不轻,只差内腑未伤着。
  汤大娘一句话也不多说。她能说什么?此刻只有救治儿子为当务之急。
  床头有个长方形小木盒,那里面珍藏的便是他们从关外带来的刀伤灵药。
  汤大娘扶着儿子睡在床沿边上,举着油灯只一看,她老人家直吸大气。
  她不能也不敢对汤十郎说这刀伤有多危险。
  其实,在当时,如果汤十郎的反应稍慢那么一点,他便永远也别想站起来了。
  桂月秀的那一刀,似乎切中他的肋骨,幸好他的反应快,总算捡回一条命。
  现在,汤大娘把一包药粉打开来,一把既红又香的药粉,就那么按在几乎半尺长的刀口上面。汤十郎的反应是直吸大气。
  “痛?”汤大娘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汤十郎道:“娘,不痛。”
  “咱们家传刀饬药搽上痛,我知道,不过……”她又将一把药末按上去,接道,“虽然痛,但很有效,止血愈合,娘这一生未见过更好的。”
  汤十郎道:“所以娘拒绝了白衣女的赠药。”
  汤大娘道:“那白衣女是干什么的?”
  汤十郎道:“娘,至少她也助了我们一把,解了咱们的危机。”
  汤大娘道:“娘不能随便接受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的赠与,白衣女她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前来?你想过了吗?”
  汤十郎不开口了。
  他那刀口处痛得他直咬牙,但鲜血却止住了。
  汤大娘取来一块布,为汤十郎把伤处包扎好,她老人家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孩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她开始问那事情的根由了。
  汤十郎只简单地道:“是桂月秀站在二遭厅后廊上等我,好像有意来会我。”
  汤大娘道:“不是会你,是杀你。”
  汤十郎道:“她也几乎把我杀了。”
  汤大娘道:“你为何不保持警觉?我曾一再地提醒你,她们母女两人十分神秘,你却不听。”
  汤十郎道:“谁会在那种时候去防备爱你的人呀!”
  他不好细说,那情形当然很特别。
  汤大娘却明白儿子的话中含义,因为她似乎也听到桂夫人说了些什么。
  汤十郎有些歉意地问道:“娘怎么会赶来的?”
  汤大娘冷冷道:“你的吼声,娘听到你那种吼声,便知道你上了人家的当了,你想,娘还能躺得稳吗?”
  汤十郎道:“桂夫人习的乃是外门毒功——蛤蟆功,你出掌相抗,难道……”
  汤大娘冷冷一笑,道:“你忘了,咱们的家传辟毒珠,再以娘的大力金刚掌,她得不到什么便宜。”
  汤十郎又想再问,汤大娘已拍拍儿子,道:“睡吧,你需要多睡。”
  汤十郎也真的累了,他闭上眼睛,只不过当他闭紧眼睛的时候,满脑子出现着桂月秀的影子。满脑子人影儿在晃动,汤十郎怎能睡得着?
  汤大娘似乎已知道儿子痛苦,她出手为儿子推拿,也把内功往儿子的体内引导,直到汤十郎微微地发出鼾声。
  一觉醒来,汤大娘只有亲自做饭了。
  汤十郎醒过来的时候,汤大娘指着门外,道:“孩子,时已过午了。”
  汤十郎道:“外面天很暗。”
  汤大娘把吃的端到床边,道:“又下雪了。”
  汤十郎不由地道:“前面桂家母女……”
  汤大娘怒叱道:“你还提她们呀,找死不是?”
  汤十郎道:“娘,她们还在吗?”
  汤大娘道:“她们能不走吗?”
  汤十郎道:“走了?”
  汤大娘道:“应该说,半夜就逃走了。”
  汤十郎道:“又下雪了,她们会去哪里?”
  汤大娘冷叱一声,道:“为你的伤着想吧,你还忘不了她们呀!”
  汤大娘说完,忿而走出门外。
  汤十郎却自言自语:“她……无论如何,她把那圣洁的处女之身给了我……”
  汤大娘忽然回来,她抓住汤十郎,道:“她真的献出了身子?”
  汤十郎点点头。
  汤大娘急问:“你们……真的……”
  汤十郎再点头。
  汤大娘咬牙道:“这一对母女太阴毒了!”
  汤十郎道:“她们习的是阴毒的蛤蟆功。”
  汤大娘道:“吃亏的却是你。?”她松开手,又道:“你已愧对你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了,你忘了你爹的遗言,孩子!”
  汤十郎道:“桂夫人曾坦诚地说,我帮了她女儿,这样她女儿就可修习她的武功了。”
  汤大娘道:“真叫人料想不到。”
  汤十郎道:“料想不到的乃是她母女这一个多月以来,曾找遍了左家废园各地,为的是左家的财宝,忠义门的财物呀!”
  汤大娘闻言,全身一震,道:“真叫人不敢相信,还以为她母女平常足不出户哩,唉!我们果然被她母女两人瞒过去了。”
  汤十郎道:“而且瞒得咱们好苦。”
  汤大娘道:“你还用大把银子为她们买人参,送吃的,哼,太可恶了!”
  “也太可怜了!”
  “她们可怜?”
  汤十郎道:“她们当然可怜,因为她们杀不了我们,她们又怎么向指使她们来杀人的那恶魔作交代?”
  汤大娘点点头,道:“但愿她母女俩被那人宰掉,我老人家就愉快了。”
  汤十郎却不开口了,他的心中想着桂月秀,便扒入口中的东西,似也觉得毫无味道了。
  汤十郎的刀伤很重,只不过两天多,他娘身边的刀伤药已经用完了。
  汤十郎左肋下的刀口子仍未愈合,他仍然需要继续敷药,汤大娘守在厢房中,她不让汤十郎走下床。
  虽然,汤十郎很想往门楼下面去看看,但他又担心他娘不答应。
  他心中仍然塞满了桂月秀的影子。
  桂月秀的冷漠,那是当她们母女初来的时候。
  桂月秀的热情,当然是他们两人相悦之时。
  桂月秀那既冷傲又奔放的样子,让汤十郎再也难以安静下来了。
  “娘,咱们还有多少粮食?”
  汤十郎怕再一场大雪断炊,他不想劳动他娘。
  汤大娘重重地道:“少了两个狼心狗肺的人帮咱们吃喝,再过十天也没问题。”
  汤十郎道:“娘,别骂她们狼心狗肺!”
  汤大娘叱道:“你少装痴情汉,她们一心要杀掉咱们,你还为她们设想呀?”
  汤十郎道:“娘,她们也无奈,她们受制于人啊!”
  汤大娘道:“咱们江湖人,讲的是恩怨分明,有恩不忘,有仇必报,咱们对她们怎样,老山人参也侍候了,哼,别说谢字,竟然出刀,太可恶了。”
  汤十郎心中一痛。
  他本来想说出,桂月秀已经回报过了,因为她献出了她的身子,然而,他也想到桂夫人的话,桂夫人说过,她女儿与童男接触过以后,对于修习蛤蟆功,大有助益。他的心痛,便是他想到此处。
  汤大娘冷笑连声,道:“这母女两人真奸,原来是想打发财主意,妄想寻到忠义门的宝藏,天真!”
  汤大娘的话说完,汤十郎摇头叹息,道:“她们大感失望了,左家废园里,哪里会有什么宝藏。”
  母子两人在这小厢中闲谈着,不觉已近午时,汤十郎道:“娘,明日一早,我进城。”
  汤大娘叱道:“别忘了,你的伤……”
  汤十郎道:“咱们没有药了,顺天府城内,我认识一位大夫,他的医道还不错,我去找他看看,或许会好得快一些。”
  汤大娘道:“也罢,且等明日一早,我陪着你进城去一趟,你一个人前去,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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