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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互逞机心
2019-11-22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叶知秋在山上休息了三四天,便点了八名悍将下山,到长安下战书,这次因为慕容瑶光要考核门下弟子之武功,不让黄菱下山。
  铁冠及吃肉两人把叶知秋召到密室,仔细交代他一番。这次叶知秋除了带四名旋风堡的武士队长之外,另外四个人是高雅、“双飞剑”袁氏兄弟,还有天山派的冷仲夏。
  天山剑派掌门乔巍心高气傲,出谷上山两个月未派过一事,分明是看不起天山剑派,因此跟铁冠要了一个名额。
  叶知秋下山之前,特地去找柏长青,再跟他学了半天之易容手法,又备足了暗器、食水、干粮及药物,这才下山。
  山下早有人送上八匹骏马,另外还有一辆有篷的马车,车夫是武当派之俗家弟子:“穿心剑”谢有情。谢有情向在河西一带活动,长安一带之人与物,均十分熟悉。
  叶知秋暗赞铁冠细心,他哪知道,铁冠还另外安排着无名叟带着海石、柳残月、杨子鸣及麦昆仑四人下山,暗中保护,并顺道摸清统武教之底细。
  其他人在山上,无不加紧练武,连自视甚高之乔巍,亦一步不离密室,其他一方之雄者,亦知道今生荣辱,全在此一役,是以无不日夕苦练,甚至有些好朋友,竟然打破门户之见,将本门绝技,公诸好友,互相切磋,这是事先谁也没想到的。
  边远本来要去找柏长青一起研究武学,因为其父“天璇星”不分彼此,将其珍藏之武学秘笈,全授予他们三兄弟,有些地方,他至今还未弄懂,跑去请教三弟,不料每次去时,都见柏长青在闭眼冥思,便把要说的话,倒咽回去。
  自从练彩石上山之后,群豪对她未能完全放心,限制其活动范围,令练彩石觉得自尊心大受损伤,整天在房内发脾气,她怪司马千羽没有骨气。
  施晓玉便藉自己之身份,经常去找她,开解她,过了一段时间,练彩石心情才逐渐平缓下来,问道:“司马千羽平日做些什么事?”
  “天天练武,而且经常闭关;他说最后一战是他今生之荣辱所寄,因此一心一意,扑在练武上!宫主,你以前不是……”
  练彩石截口道:“以后不许再叫我宫主,阶下囚,最多只能是个房主!”
  “宫……咳咳,宫主也好,房主也好,总得练好武功,他日在决战中,一舒襟怀,方不枉此生!属下觉得司马庄主之态度是最正确的了!”
  练彩石苦笑道:“在决战中,即使我打赢了对手,但可以掩盖以前失败之惨痛吗?”
  “那一战如果你胜了,你以后还有机会翻身!那一次失败,并不至于永远失败,不可收拾,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
  练彩石叫了起来,“我很幸运?”
  “不错,说到底虚无宫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称霸武林,你错在自视过高,若非如此,你如今仍是虚无宫之主,外人亦不知道咱们之实力,亦不敢小觑虚无宫!”
  练彩石叹了一口气,道:“悔当初不听匡民的话,他认为我急于求成,表面上很有成就,但基础打不稳,限制了日后之发展,应该将精力放在武学上,不应该去弄什么虚无宫。”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才知后悔,已经太迟了!”
  施晓玉道:“天下间哪有一生全都成功,没有失败过的?一切都不会迟,只要你肯下决心,完全都可以从头再来!”
  练彩石道:“我忽然很怀念乾匡民,以前我利禄熏心,伤了他很多次心,如今才知道他其实很爱我的……今天真正爱我的男人,好像只有他一个,可惜不知他在哪里……不过就算再见到他,又如何?他会原谅我吗?”
  有些东西,失去之后,是不会再得到的。乾匡民已经不在人间了,他当然不可能原谅她。
  练彩石回头望着施晓玉,问道:“我再练武,再从头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做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我武功从未至极峰,但放眼武林,能胜过我的,也没有多少个,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留在武当山上,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可以让我静下心来,回忆过去,检讨过去,你说是不是?”
  施晓玉笑道:“你能想通,那就好了!”
  练彩石嫣然一笑,道:“你跟边远的事怎样了?他是个好男人,又不嫌弃你,你可得好好抓住他,有空带他来见我!”施晓玉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柏长青每隔两三天便去找水月师太。天璇星当日要他记下很多练功秘诀,他大多是囫囵吞枣,此刻都翻出来向水月讨教。
  水月对武学造诣研究很深,基本都能给予准确的解释,使柏长青大有收获,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水月道:“贫尼不敢掠美,事实上贫尼对这方面的基础,全得力于匡民,没有他昔日之循循善诱,便没有贫尼之今日。”
  “可惜晚辈跟随他老人家之日子太短,否则受益将更大。”
  “他很想收你为徒,接其衣钵,只是时不予我,今日贫尼便代他传授,以圆其心愿,事实上,武学原理弄清弄通之后,若是天份高的,六七年后,已是个高手,因为他有能力自创招式,心随意动,式随意动,妙招自然而生,使过之后,便忘记了。因为一切动作,均是依环境而生的,亦是最有针对性的!今日你苦练改造过的‘虚无飘渺掌’,他日你没将其忘记,一切招式随意而生,还有什么敌手?苦练招式,已是落于下乘矣!”
  柏长青只有点头的份儿,水月忽又问道:“少侠任督二脉是否已经打通?”
  “不错,晚辈在两年前已打通了。”
  “天地桥打通了否?”
  柏长青微微一怔,反问:“天地桥是什么?为何晚辈从未听过?”
  “人之力道,上下半身分开,换而言之,上身的力通不到脚,脚上的力也上不到上半身,人之力量便少了一半力可使。打通天地桥便是为了打破这个界限,而创的一个词儿!”
  柏长青问道:“打通天地桥,有什么好处?”
  “你便能将腿上的力,使到手臂上,换而言之,你手上之力,可以转到下半身,腿上的力道也可运用到手上,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力量。”
  柏长青搔首道:“这个晚辈并未曾打通!”
  “打破任督两脉的高手很多,但能打通天地桥者极少,老尼过两天再让少侠试试!”
  柏长青上前,连忙拜谢。
  山上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铁冠不断派人去打探消息,传回来之消息,总让人觉得奇怪,宇文雄深居简出,而统武盟亦没有再派人强迫白道人士加入,甚至还关掉好几座分舵。
  吃肉道:“这是他害怕再被咱们逐个击破,影响了实力,他深居简出,莫非是在苦练什么厉害功夫?”
  铁冠道:“这倒有可能。霜叶山庄那一役,他虽打赢了司马千羽,但咱们这方之实力,亦让他心生警惕,知道尚未有十足之把握,控制武林!”
  吃肉道:“是故和尚担心他不会答应咱们之邀战,他只能再施拖延术,一来提高自己之武功,二来可再去搜罗一些高手!试看看咱们这边一等一之高手有多少人?除咱们之外,无名叟、拓拔徒、慕容瑶光、铁丹仁、归本宗、水月师太、南海孤神、外加司马千羽、练彩石,共有十一个,一流高手就更多啦!”
  铁冠点点头:“不错,他们有八路元帅,除掉居竹已落在咱们手中外,咱们分出七个人去对付之,余下四个人,任他宇文雄有三头大臂,也逃不脱失败厄运,他其他的爪牙,咱们还有叶知秋、边远、觉慧、乔巍及海石等人足可应付!”
  吃肉问道:“如果他不肯应战,咱们又该如何?”
  铁冠叹了一口气,道:“依贫道之见,他可能会把决战日期押后,不会不敢应战,盖如此邪魔之气焰将全失,日后他亦不好再重新召集旧将了!”
  吃肉道:“那就只好等叶知秋回来,再作定夺了!”

×      ×      ×

  大厅里,宇文雄与大子宇文兴正在吃饭,桌上只有三碟小菜,吃的只是稀饭,任谁都想不到,顿顿脚,长安城都会颤动的宇文雄父子,生活居然这般简朴。
  一个人如果一心一意全扑在武学及事业之中,视其他都如粪土,吃饭只是为填饱肚子而已。
  宇文雄没有兄弟,小时候,常受邻居孩子欺侮,因此他才自小便立下出人头地之壮志,这一个志愿,总使他日后在练武方面,比任何人更能吃苦,期待一日有所成,出人头地。
  随着他武功越来越高,越来越多人怕他,他的雄心亦越来越大,终于发展成为野心,他苦心孤诣,在全国各地经营典押店,累积了大量之金钱,以供他日后,雄霸武林时使用。
  他因为没有兄弟,对儿子之感情也十分奇怪,亦子亦弟,尤其对待大子宇文兴更是如此。
  除了他曾经心仪过慕容瑶光外,他从未再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妻妾只是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他把对女人之欲望,化作事业及练武之动力,因此,“天上五颗星”之中,除天枢星之外,武功数他最高!
  天枢星之武功,绝非靠勤学苦练,能够达到,他必须要有极高的天份,这一点,他无法控制,经过二三十年的经营,又没有天枢星之消息,他认为天枢星若非已不在人世,便是已看破世情,不会再出山,于是毅然决定向他的事业,发起最后之冲锋!霜叶山庄一役,他虽然损失不是很大,但对他来说已是一场巨大之失败。但他没有气馁,只是发觉自己算漏了一点!
  当有人要指染霸业时,平日有仇恨的人,不同道的人,都会摒弃前嫌,联合起来对付野心家!
  他回来之后,痛定思痛,把统武盟之事务全交给大子宇文兴处理,并搜罗了四名护法来协助他。他自己则闭关苦修武功,以期能在短期之内,更上一层楼。
  毕竟要雄独霸武林,最重要的是实力!
  昨晚他才出关,今早便召大子来早膳,并听他报告会务。
  “爹,武当山方面的实力,越来越强,咱们得到密报,水月庵的水月师太亦已上山,看来……”
  宇文雄看了儿子那副犹疑不决之神色,脸色不由得一沉,道:“你便害怕了?担心了?”
  宇文兴嗫嚅地道:“孩儿并不是怕他们,而是衡量实力,咱们的确不如对方,必须想个办法……”
  “除了增强实力,还有什么办法?”
  “与咱们志同道合之高手,已几乎被咱们搜罗殆尽了,但对方顶级高手,的确比咱们为多!”
  宇文雄道:“还有一两位隐世之高手,为父会亲自上门去邀请他们,这几个人已隐世数年,却日夕苦练武功,为的是什么?当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吐气扬眉!”
  宇文兴大喜,问道:“爹,这几个是什么大人物?”
  “有一个叫‘八荒野叟’,比为父出道还早,因被九派高手联合追杀,匿在贺兰山里,勤修苦练,当时他曾对为父说,三十年后,必出山杀尽当日追杀他的人!”
  “此人武功如何?”
  宇文雄微微一笑:“痴儿,若是泛泛之辈,会惹得九大门派联手追杀他吗?再有一个叫‘红浪翻江’的高手,情况也差不多!他手中一柄长枪,会尽江北好汉,未逢敌手,再经数十年苦修,恐怕功力已不在为父之下了!”
  宇文兴又惊又喜地道:“爹,既有此人物,如何不早点着他们出山?”
  宇文雄放下碗,道:“那‘八荒野叟’苗山还好,他心胸狭窄,野心不大,至于‘红浪翻江’凌海浪,却是个真正的人物,气魄大,有高人之风,早请他出山,爹恐会尾大不掉!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已可以请他出山!”
  宇文兴喜道:“爹今次闭关,莫非已练成绝世奇功?”
  宇文雄含着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爹刚参透了‘紫气罡功’第九重,因此还何惧凌海浪?”
  宇文兴大喜,拍案道:“当真是天助咱父子也,爹在一个多月的时间,连克第八第九两重,速度之快,前无古人也!”
  宇文雄沉下脸道:“这个消息千万莫泄漏出去,让武当山那干人心存侥幸之心,届时,嘿嘿……”语气掩不住兴奋之情。
  宇文兴点点头,道:“妙计妙计!”
  宇文雄道:“兴儿,还有一位叫‘粉面骚狐’的,练的是娘女神功,有驻颜术,今年已六十岁,但望去仍如花信少妇,擅长采阳补阴,你可取爹之亲笔信,求她出山相助。不过,此女惑男术十分厉害,你千万千万不可被她缠上,否则后果堪虞。”
  “这淫妇功力如何?”
  “足可抵居竹居士之缺。”
  宇文兴难以置信地问:“她若这般厉害,为何孩儿不曾听过其名?”
  “其真实本领虽不如居竹居士,但天下英雄又有几人可以逃得过美人关?”宇文雄冷冷地道:“若论实际效果,‘粉面骚狐’一定在居竹之上!为父再叮嘱次,千万莫为其所惑!”
  “孩儿谨记在心。”
  忽然有条汉子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总舵主,外面有个叫叶知秋的,说代表武当山来下战书。”
  “哦?”宇文雄轻哼了一声,“铁冠那牛鼻子性子这般急!”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请他进来,千万莫说见到老夫!”
  那汉子离开后,宇文雄又在其子耳边,轻语了一阵,只见宇文兴不断点头。宇文雄这才进内,宇文兴连忙着丫头将桌子收拾干净。
  俄顷,叶知秋带着袁氏昆仲进来,见到宇文兴抱拳道:“宇文兄别来无恙?”
  宇文兴强笑道:“叶知秋气色大佳,看来近日一切必定十分得意了!”
  “托宇文兄之福,小弟尚粗安。”
  宇文兴知江南无钖分舵为其捣毁,心中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骂遍了。但对方态度和善,风度翩翩,为保持少主之身份,脸露笑容,问道:“叶兄大驾光临,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见教?”
  叶知秋道:“小弟得武当铁冠道长所托,替他老人家送一封信给令尊,不知令尊大人,是否在府上?”
  “家父正在闭关练功,叶兄把信交给小弟也是一样。”
  叶知秋故意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令尊何时出关?”
  “这可没个准,有时十天八天,长则试过半年。”宇文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有失望之色,乃道:“不过这次家父闭关之前,曾交代过,约莫三个月功夫,便能出关,如今已过去二十多天了,叶兄若信不过小弟的,大可在舍下等候。”
  叶知秋打了个哈哈,道:“谁不知宇文兄最得令尊信任?既然令尊闭关,小弟便将信交给宇文兄,请先过目,小弟讨了口信便回去答复交差。”他双手将信呈上。
  宇文兴见他身在虎穴,仍然态度从容,就像在酒楼饭店般,对其胆气暗暗心服。当下含笑接信,撕下缄口,拆之阅之。
  宇文兴阅后,沉吟道:“铁冠道长把双方决斗之期订在九月初九,唔,距今不足两个月,家父尚未出关,这如何是好?可否请叶兄再跑一趟?”
  叶知秋心念电转,他不知宇文雄闭关是真是伪,暗自思索了一下,道:“若宇文兄可以决定,可否订个日期?小弟想办法说服铁冠道长将日期押后,你看如何?”
  宇文兴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道:“家父也希望能早日了结其心愿,即使失败,对自己也有了交代,亦不用下面的人,苦苦等候……嗯,这样吧,小弟大胆做主,便将决战之期订在今冬之冬至如何?地点仍按信上所言,在观雪崖。时值冬至,大雪纷飞,边战边观赏雪景,亦是人生一大快事也!像家父这种人,毕生为其志愿,营营役役,至此亦有点疲乏……嘿嘿,即使战死在那风景至美之处,亦算是一种补偿。”
  叶知秋道:“宇文兄何事这般谦虚?令尊乃人中龙凤,深谋远虑,岂会轻易言败?看来宇文兄对令尊似乎不太了解!”
  宇文兴苦笑道:“叶兄如何知道?家父自上次在霜叶山庄铩羽而归之后,雄心大减,一直嗟叹,算漏了一点,致使他终生悔恨!”
  叶知秋心头一动,问道:“不知令尊认为算漏了哪一点?”
  “便是料不到你们这些侠义道的人,居然肯跟司马千羽及练彩石合作,而且十分卖力!家父本认为可逐个击破,则武林霸业唾手可得,唉……小弟也百思不得其解,叶兄可否教我?”
  叶知秋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武林一向只有正邪之争,实则各有一片天地,但若由令尊统而一之,不为其杀,便得受役其鞭下,试想学武之人,争强好胜之心,本就比常人强,又有谁肯甘于此?”
  宇文兴拍案叹息道:“如此道理,愚父子怎地事先没有想到!多谢叶兄开解,茅塞顿开!”
  叶知秋见事已办好,抱拳道:“冬至之期,料应不会更改吧?宇文兄确可代表令尊之意?”
  宇文兴见他有瞧不起自己之意,心头暗怒,但他不敢违其父之意,苦笑一声道:“只会延后,不会提早……说不定家父打消争雄之心也未定,但不管如何,若延后或统武盟自此烟消云散,愚父子隐居深山,梅妻鹤子,也会派人送信到武当山!”
  叶知秋再抱拳,道:“好,如此小弟先告辞了!”
  宇文兴故意挽留之:“叶兄也是一号人物,小弟常暗佩服,今日远方而来,岂能立即走,如此不是太看不起小弟了?今午无论如何,得在舍下吃顿便饭,顺道畅谈武林大势!”
  叶知秋忖道:“宇文雄是个枭雄,在此时却一定不敢做出不利于我的事来,以免贻笑天下英雄,届时尚欲服众,无异缘木求鱼,也让这小子看轻了我!”
  宇文兴见他脸色晴阴不定,心头暗暗得意,故意问道:“叶兄是怪小弟不够诚意?小弟嘴上虽说是便饭,实则以叶兄这等人才,小弟又怎敢简慢之?”
  叶知秋打了个哈哈,道:“宇文兄盛意拳拳,小弟若再推却,未免不近人情!既然如此,小弟等便厚颜打一顿秋风了!”
  宇文兴微微一怔,料不到他竟会答应,他脸色一变之后,立即仰头大笑:“好好,这才是英雄本色!”回首喝道:“还不奉上香茗瓜果来!请坐请坐!”
  叶知秋也回首道:“袁兄,你先回客栈跟弟兄们说一声,就请他们中午自己吃饭,不必等我了!”
  宇文兴道:“原来叶兄尚带人来,何不统统请来?”
  叶知秋笑道:“都是些粗俗的人,与宇文兄同桌,不让你食欲减退?”
  转又对袁飞鸿道:“你去后也不必来了,有令弟相陪即可!”当下大方地坐下。
  俄顷,丫头送上一大盘瓜果来,又奉一壶上好之雨前龙井茶,叶知秋喝了一口,赞道:“好茶,想不到宇文兄也是雅人,府上必有烹茶高手,否则何能烹得如此出色?”
  “小弟对茶道毫无研究,愚父子整天营营役役,几曾有机会坐下来,享受清福?此茶到底是佳是差,小弟实在不懂,但能入得叶兄之口,小弟便放心了!”稍顿问道:“小弟幼时,曾闻家父提及水月师太年青时之逸事,近日听闻已上了武当山,不知叶兄见着没有?”
  叶知秋心中暗道:“这厮说得雄心顿失,却又对武当山情况了如指掌,看来他是来套我口风了!”当下故意道:“宇文兄也知,小弟刚自河南回山,一上山便又匆匆赶来见兄台了,水月师太方面非但未见过,亦不知她是否在山上,要教兄台失望了!”
  “哪里,哪里。小弟随口问问而已,听说她年轻时是乾匡民之情侣,两人花前月下数年,却不知是何原因分手,外人都不知道。世人均不能理解,乾匡民为何放着端庄美丽、温柔可人,又大智若愚的水月不要,偏去讨一个娇艳跋扈之练彩石!”
  叶知秋苦笑道:“说来惭愧,兄台所说之事,小弟从未曾听过,故无从答复!”稍顿问道:“人生于世,不外追求快乐,小弟愚昧无知,不知贤父子为何一定要统治武林,难道只想得到那一刹那之满足?”
  “也许家父是这样想的,咱们做儿子的,又能如何?家父小时候常受人欺侮,故此立志,今后不能后于人,咱们做子女的可就辛苦了—唉,也许叶兄不相信,这实是小弟肺腑之言。辛苦数十年,也许只能得到几年光阴之光辉,实在划不来!”
  叶知秋心头一动,问道:“宇文兄说得贤父子即便成功,也只有几年之光景?”
  宇文兴又叹了一口气,道:“正如叶兄所说,练武之人,争强好胜之人,本就较强,被压下时,不可能臣服一世,岂有不想方设法,再起来反抗者?有史以来,开国之君英明,守国之君则一代不如一代,故朝廷轮替,江山尚且如此。何况是武林乎?”
  “想不到宇文兄还熟读史书,佩服佩服!”
  两人有攻有守,紧要关头,又都能守得住,所说之话变成没有意义,宇文兴沉不住气,转头道:“叶兄守候已久,怎还不上菜?”
  丫头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去催促。
  叶知秋暗暗好笑,道:“小弟尚未饥饿,宇文兄不必紧张!嗯,听说兄台有位小弟,为何不在?”
  宇文兴心头暗怒,道:“他恰巧出去办事了!”
  过了一阵,酒菜送上来,他又道:“请俞护法来陪客!”
  俄顷,只见一位身穿儒生服之年纪看来四十左右,长相斯文的汉子走了进来。宇文兴道:“俞护法,这位是最近名震武林的叶知秋叶少侠!”
  那人轻哦一声:“果然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敝会无钖的弟兄多承蒙少侠关照,他们家属均是五内俱感!”武林中常说反话,他故意先在叶知秋心湖中投下一块石头。
  叶知秋一听便知宇文兴故意找人来为难自己,他脸上镇定如常,抱拳道:“请恕在下眼拙,未悉尊驾大名。”
  “区区俞秋雨,失礼失礼!”
  叶知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登时怒火攻心,冷冷地道:“原来是欧阳牧的大师兄,‘见血莫愁’,久仰久仰!”原来叶知秋的一位结义大哥是死在欧阳牧的剑下。
  俞秋雨不知道自己师弟跟他有血仇,见他态度不善,心头暗怒,道;“叶少侠单枪匹马到长安,胆气之豪,在年青一辈之中,数一数二。”
  叶知秋知道他要激怒自己,以便借机让自己吃苦头,是以不中其计,笑道:“宇文总舵主是何等人物?将要统治武林,又怎会为难一个小辈?又怎会为难来使?是故来长安根本不需要什么胆量,只需要不怕脚皮吃苦!俞护法,说错话,理该先罚三杯。”
  宇文兴料不到他词锋这般厉害,为打圆场,连忙道:“叶兄远来是客,小弟与护法先敬你三杯!”
  叶知秋酒来杯干,亦回了三杯,然后才开始吃菜。酒过三巡,俞秋雨又道:“不知少侠下次又要去何处关照敝会兄弟?可否先通知一声,也好让区区赶去沾沾光!”
  “在下只是马前卒,打了头阵,便没我的活干,否则又怎会派在下做信差!”叶知秋故意贬低宇文雄。
  俞秋雨又吃了一记闷棍,忍不住道:“少侠唇刀舌剑,十分了得,不知手上功夫又如何?”一副挑衅之神态。
  叶知秋仍不为所动,道:“冬至观雪崖,护法一定会知道答案,吃饭之时,谈刀论剑,宁不倒胃口乎?”
  俞秋雨一直要迫叶知秋犯错,然后借机教训他,可惜叶知秋对其奸计洞若观火,谈笑间把他射来之暗箭挡回去,到后来,宇文兴索性踢了俞秋雨一记,示他不要再出丑!
  一顿饭终于吃毕,宇文兴着人撤去酒席,再送上香茗瓜果,叶知秋依然端坐如旧,三杯茶过后才长身告辞。
  宇文兴道:“小弟送叶兄出门,说不定下次小弟到武当送信,亦希望叶兄跟如今一样,谈笑风生,使小弟如沐春风!”
  “宇文兄肯来,小弟倒履欢迎,就怕山上没有好东西款待,不过武当山有一种野茶,入口微苦,但喉底迅即回甘,生津止渴,别有风味,小弟必定亲自烹几壶请客!”
  到了大门外,两人才挥手而别,宇文兴心头沉重地返回大厅,只见乃父坐在桌前看信,头也不抬地道:“此人武功虽然不可怕,但却是个人材,咱们手下便没有一个有他七成本领。武当山人才济济,当真不可小觑。”
  他将信交给俞秋雨,沉声道:“雨弟请看他们暗中准备,但表面上不可露出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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