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
2022-10-08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腊月十一日，小虎子乘车自石臼所镇回来，水也顾不得喝一口，便跑向王森报告。
“小福子果然是石臼所镇人氏，原姓金，七年前因在家乡混不下去，才跟一个乡人到嘉定混饭吃的。”
王森大喜，一边吩咐手下送菜上来，一边问：“金小福在石臼所镇还有没有亲人？”
“有。”小虎子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道：“他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姐姐。他姐姐是在五年前出嫁的，姐夫是个鸦片鬼，唤张药膏。因为他自小便经常生疮子，脸上长日贴着药膏，他爹娘便索性叫他做药膏。”
小虎子说至这里，接过热茶，低头喝了一口，才再说下去：“这张药膏整天跟三山五岳人马在一起，十足是个坏胚子，但金家生活艰苦，金小福初出嘉定时，又没钱寄回家，加上他老娘病了，向张药膏借了一笔钱，最后张药膏来迫还款，金家拿不出来，只得把女儿嫁给他赔偿。”
王森道：“这样看来，小福子必是被其姐夫所累了。”
小虎子道：“张药膏做了金家的女婿之后，起初还多少照顾岳母娘的生活，后来染上吸大烟恶习，哪里还有钱？又经常回家吵吵闹闹，家内给当个清光，小福子寄去的钱，都让他拿去抽大烟了。村内尽管有人看不过眼，但素知他跟土匪有交情，看见他就像看见老虎一般。
“两年前，小福子曾经回过一趟家，张药膏请他吃了一顿饭，却又拿了他不少带回家的东西，小福子也有点怕他。
“这次黄海七号刚好泊在石臼所镇外，小福子自告奋勇上岸担水，顺便回家一行，刚巧那时候，小福子的姐姐回娘家，张药膏回家找不到老婆，也到金家，凑巧都碰上了。”
王森问道：“小福子的姐姐是否也住在石臼所镇上？”
“是的，才隔了几栋房子。”小虎子把茶喝干：“这次张药膏跟金小福相会，问他为何回家只挑着一对水桶？小福子把押送货物到烟台的事对他说了。
“张药膏立即把小福子拉到外面说话。估计是他劝小福子回船暗中查看那些货物是甚么东西。”
王森点头道：“不错。小福子回到船上之后，查清楚船上载的是一批枪械，所以在第三夜便点灯通知张药膏。”
小虎子道：“张药膏只是个小脚色，一定有人说要找一批枪械，他得到消息，顺便问问小福子的。不料让他歪打斜中，无意中发了一笔财。”
王森目光一盛，道：“小鬼，你最近是有进步了。张药膏你见过没有？”
“没有，自从小福子落船之后，他一声不响便跑了，也一直没有回家。”小虎子道：“我已布下线民，叫他们留意张药膏的下落，另者，我又通知了诸城分局的人，多调查一下平日与张药膏来往的各式人等。”
王森赞道：“办得好。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虎子道：“头儿，你不是乘机支开我吧！”
王森笑骂道：“用得着你的时候，你还怕我不派你做先锋么？你放心，还没这般快。”
小虎子去休息后，王森立即到招待所把小虎子的调查所得向周局长及丁一彪报告。
丁一彪听后道：“这条线索终还未被捏断。局长，那夜的酒，似乎并没有喝早了。”
周局长道：“小虎子说得不错，张药膏只是一个小脚色，真正的‘买主’一定是股大势力。”
王森道：“他们若不是大势力，在匆促之间，也调动不了四艘船及那些枪炮。现在属下还不担心这一点……”
丁一彪问道：“哦？你还有甚么好担心的？”
“第一，这四艘船可能是由四股势力合成的，而不是一股势力，假如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咱们要剿灭便困难很多了。第二点，这些枪炮到底到了他们的主子手里没有？假如已落在他们手上，咱们要剿灭他们，便更加困难了。”
丁一彪道：“你怎地这般糊涂？枪械弹药都已让他们抢去，怎还说未到他们的手上？”
“照林船长的口供看，那四艘船大约共有五十人左右，属下估计，这只是匪盗的一部份人员，而且盗魁也未必在船上。那些人抢到枪械，可能生怕咱们调查得紧，而把枪械弹药收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然后再慢慢设法偷运出去。”
周局长点点头道：“有道理。他们若是一丁点一丁点偷运出去，咱们倒很难发觉。”
丁一彪道：“但你们又凭甚么作此判断？”
周局长拿眼望向王森。王森说道：“本省匪盗虽然多，但却没有比较大股的海盗，而且所有大股的土匪，都在山区内活动，即使是流寇，也很少在沿海一带活动，所以属下认为‘买主’很可能是山里来的。”
周局长说道：“只要查出是谁下的手，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剿灭了，否则咱们如何向上面交代？再说若让他们稳稳当当得手，咱们也颜面扫地，也无脸目见山东父老。”
丁一彪捏拳道：“这个自然，要是抓不到这伙强盗，我这个行动总处长，也不想干了。”立即转头对王森：“到时要多少个人，尽管开口，就是不能让他们走漏一个。”
周局长问道：“小王，现在打算如何作进一步的调查？”
王森沉吟了一下，道：“这一点属下还未考虑，一来我还在等候资料，二来，我想等毒蛇出洞。”
“毒蛇何时会出洞？”
王森道：“不会很久，因为他们既然四处放出消息，要收购枪，必是有所急需，一定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
丁一彪道：“最怕毒蛇出洞时，咱们都不知道。”
王森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属下才请你拜托上天赏赐鸿运。”
周局长道：“你窝在烟台，难道幸运之神便会降临？”
王森笑着道：“属下正在跟自己赌运气。”
丁一彪一怔：“赌甚么运气？”
王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属下要回去了。”
第二日，王森返回局子内的侦缉室，青岛那里便有回音了。
原来施子胜派人去跟原彪联络过，根据原彪的调查，不但青岛城，甚至附近的大小镇口，在上月廿七日夜到廿八日都没有以木箱包装的货物搬上岸。
再过一日，诸城分局也有消息回来了，张药膏至今尚未回家，而以前经常与他来往的人，也都不见了。
使王森感到安慰的是诸城分局送来了张药膏的画像，另外尚有几张与张药膏往来密切，而最近又失踪的坏胚的画像。
王森大喜，立即叫人拿去印了一批，分发给各地分局的弟兄，以便作监视。
这天中午，王森跟小虎子出局子，准备找家馆子吃饭，路过大街时，忽听一阵悠扬热闹的喜乐传了过来，一听便知有人家赶在新春之前嫁娶，王森心头烦闷，不想挤人群，便拉着小虎子走小巷。
他们到了一家常去的叫鲁园小馆子，这时候，食客还不多，椅桌都空着，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座头坐下，叫了两碗面、一盘饺子，一碟酱牛肉，又吩咐跑堂的温了一壶酒。
不久，热气腾腾的饺子跟酱牛肉便先送上来了，王森和小虎子慢慢吃将起来。
吃了一半，那掌柜蔡胖子颠腾着满身肥肉自外面走了进来，喊道：“好大的排场。俺长了几十岁都未见过这么大的迎亲队。”
突然间一个跑堂的问道：“老板，是谁嫁娶？”
“哈，就是徐百万嫁女儿。”蔡胖子认得王森，连忙走过来招呼，替他们斟酒倒茶。
王森随口问道：“哪一个徐百万嫁女儿？”
“啊，爷们不知道么？本城最大的富翁徐东卫嘛。他奶奶的，他这人长得丑，但三个女儿，一个个都长得像出水芙蓉般，尤其是这个三女儿，更是像月殿内的嫦娥般。”
小虎子笑问道：“老板为何不把她娶来做房小的？”
蔡胖子道：“一来俺家内那老虎，比河东狮子还厉害，二来，俺也没有人家钱多，不过那徐三小姐，俺去年在城隍庙里看过她一面。嘿，他奶奶的，不是俺夸口，俺少年时也见过不少娘儿，却不曾看过像她这般标致的美人儿，城内那些窑姐跟她一比，直他奶奶的差了一半。可惜可惜，这样子的美人竟嫁给个外地人。”说罢叹息不已。
王森和小虎子见他一脸颓丧色，不由失声笑了出来。
蔡胖子道：“两位不信？哎，这也难怪，谁叫你们未见过她。他奶奶的，去年新春见了她一面，俺足足有十个晚上睡不着觉。”
就在此刻，一个食客走了进来，冲着蔡胖子道：“胖子，你怎地这般早便回来啦？”
蔡胖子道：“人家又不招我做女婿，站在路边看热闹替人高兴，有甚么意思？还得喝西北风哩。”
“话不是这样说。像这等排场的，一生人也未必能见上一次。俺刚才替他奶奶的数一数，哗，单只嫁妆已有十多车哩。那男家也厉害，迎亲队共有一百六十人，五班子吹打的，十二人的大花轿，他奶奶的，媒人都有好几个。”
蔡胖子道：“如今新娘娶去没有？”
“前头的早已过去了，后头的大概还未出城。跟他们走了好几条街才回来。”
蔡胖子道：“你可知道男家是甚么人吗？”
“俺只听人说男家是在高陵。甚么人倒不知道，但人家徐百万是怎么样子的人？找的女婿若无几分阔气，也不会把宝贝女儿送出去。”
王森忽然放下筷子，问道：“老哥，刚才你说徐家的嫁妆有多少车？”
“足足有十来车。”那个食客口沬横飞地道：“包保只多不少，你俩不去开开眼界，当真没眼福。”
“十多车嫁妆？”王森再问：“是甚么车？”
“全部是双套大马车，车内遮得密密的，那两匹马走得摇头摆尾，他奶奶的，也不知载了甚么好东西？”
蔡胖子笑问道：“假如是好东西，便不很重了，金银首饰的便只半车也够吃几辈子的了。”
那食客道：“也许车上载的是白花花的银元哩。”
王森心头更是一跳，暗道：“莫非毒蛇真的出洞了？”连忙会账，拉着小虎子出店。
小虎子笑道：“头儿，你想做人家的女婿，也已嫌慢了一步了。”
王森白了他一眼，道：“胡说，我怀疑马车上载的是咱们要找的枪械弹药。”
小虎子眨眨眼：“头儿，你不是头脑发热吧？”
王森道：“那胖子说得不错，嫁妆一般都是不重的东西，两匹马拉，还拉得摇头摆脑，你说上面载的是甚么东西？怎不让人见疑？嘿嘿，利用嫁女儿把枪械弹药偷运出去，好高明的一条计谋，可惜还是瞒不过王某人。”
两人边说边走，小虎子问道：“船是在田横岛被劫的，怎会在烟台城内？”
“你便不准他们驶来本城？”
小虎子道：“俺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明知这里在事情发生之后，一定会戒备森严的，怎会来此送死。”
王森哈哈一笑：“所谓贼公计状元才，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
说着已出了大街，王森道：“你立即返回局子里，暗中把人手召集了，追上迎亲队，我先走一步，速去速来，但不要明刀明枪，让大伙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小虎子应了一声，飞跑返回局子，王森问了一个路人，便沿街快步向东南走去。追出了城，不但还追不上人，连吹打声也听不到，他心头狂跳：“那些迎亲队的人呢？怎地这般快便不见了？”
王森一急之下，忍不住拔足跑了起来，一直追了六七里路，才隐约听到吹打声，他心头稍松，忙把步伐放慢一点，以免惹人注意。
再走一程，果见前头一队逶迤的迎亲队，不徐不疾地走着，那五班子吹打的，时停时续。吹打的时候，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引得在田里耕作的农人都住脚而望。
王森见装载嫁妆的马车的前进情况，便知道车上必是载有沉重的物品，心中益发怀疑，便远远吊在后面，等小虎子带人来了才动手。
再走了几里路，后头传来一阵如雷轰响的马蹄声。王森转头一望，见小虎子带了数十人策马而来，王森向他打个手势，小虎子会意，率众驰前，把迎亲队喝停。
那几个媒婆大惊失色，忙问：“长官，发生了甚么事？”
小虎子道：“最近城内发生了一件失窃案，所有出入的陌生人都得检查，请大家站着不许动，否则刀枪无眼。”背后几个人立即把长枪短火举了起来。
迎亲队的成员都有点惶恐地站着。小虎子喝声道：“把轿子放落地，把马车拉停。”
迎亲队乖乖依令而行，小虎子道：“所有的人分开，十人一组。”
这时迎亲队内立即有人道：“俺活了几十岁，也不曾听见迎亲的人也要受官管，当真是甚么世道。”
侦缉大队的队员纷纷下马，检查起来。不料迎亲队成员有不少是女眷，光天化日之下，要让男人摸摸索索，可真的不成体统，小虎子只得下令先搜查男的。
弄了两顿饭工夫查不到甚么东西，一个老头道：“长官，现在可放行了吧？”
“这些女的还未搜。”
那几个媒婆呼天抢地叫了起来，另一个老头生气地道：“这是甚么世道？做官的竟也要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有几个妇女都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天啊，咱们办喜事的也犯了甚么王法？不如杀了咱们吧！”
媒婆道：“老娘还道玉成人家好事，哪知道喜事变成倒霉事。”
小虎子及那些侦缉队员几时历经过这种阵仗？都有点手足无措，只得急道：“谁说咱们要搜查娘儿们，快给我闭嘴。”
“请长官放行吧！免得误了吉时。”
小虎子急得满头大汗，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幸而王森走了过来，问道：“老乡，发生了甚么事呀？”
一个老头道：“这些长官说城内发生了一宗失窃案，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但他们查又查不出来，却又不放咱们过去，真是霉气。”
媒婆道：“他们是想搜咱们娘儿们，真是上天无眼。”
王森对小虎子道：“长官，你身上有命令，倒也难怪你们着急，但这些女眷便放了她们吧！你们要搜大可以看看嫁妆，这些娘儿们身上都是干瘪瘪的，藏得了甚么东西。”
那老头大吃一惊，道：“老乡，你这话可就错了，嫁妆怎能搜动得的。”
王森忙道：“一切由长官决定，俺可不敢多言。”
小虎子得到王森的提示，便吩咐逐车搜查起来：“小心一点，不要弄破了人家的东西，触了老乡的霉头。”
那些侦缉队员立即四人一组上去搜查起来。小虎子坐在马背上紧张四处张望。
王森问道：“老乡，这是谁家办喜事？恁地风光。”
老头道：“是徐百万徐老爷的第三小姐出阁。”
“你们都是徐府的人么？怎地如此眼生？”
老头忙道：“不，不，咱们是男家派来迎亲的。”
“哦，不知男家又是甚么风光头面的人物，竟然娶得了徐家三小姐。”
“男家是姓白的，在高陵也是第一号头面人哩。”媒婆在旁插腔。
“姓白的，倒没有听过……”王森抓抓头，转头问道：“不知白老爷叫甚么大名？”
“白老爷，上金下乐……”媒婆说了一半便住口了。王森发现那老头用眼瞪她。忙道：“原来是白金乐，当真令咱大长见识，老实说，俺走过不少码头，就不曾见过如此风光的场面。”
王森说罢向小虎子打了个眼色，然后道：“老乡请了，俺还得赶路。”
王森去后，小虎子喝道：“这小子鬼鬼祟祟的，那位兄弟去吊吊他的行动。”
一个侦缉队员跟着王森走入树林，轻声道：“队长有何吩咐？”
“你回去悄悄告诉小虎子，叫他指定一个女的替你们搜搜那些娘儿们，须知那些短枪别在裤头上，单凭外形可判定不出。”王森道：“还有，找个借口到花轿内搜一搜。”
那侦缉队员得到命令立即回去告知小虎子，小虎子自然照办不误。
那些娘儿们还待呼喊，却让小虎子喝住：“再吵的便全部跟咱回局子里去。”
百姓自来最怕官来管，登时都闭嘴不语了，小虎子指定一个媒婆，叫她伸手去摸摸那些女眷的身体，自己却瞪着眼，仔细观察，弄了好一顿，那十多个女眷全都搜过，却没有发现甚么异状。
又再过了一阵，那些上车搜索嫁妆的侦缉队员，也纷纷来报车上没有要找之物，小虎子抓抓头，问道：“车上装了甚么东西，怎地如此沉重？”
一个队员报告：“每辆车皆有几包面粉。”
小虎子大奇，道：“有人用面粉作嫁妆的么？”
一个媒婆忙道：“这些面粉听说是新娘子亲自赶驴子磨的，徐老爷特地让她带去。”
小虎子不答，心中却十分奇怪，问道：“天下间岂有这种怪事，到花轿去搜一搜。”
迎亲队及媒婆连声不可，小虎子道：“甚么不可？叫新娘子出来。否则咱们便要动手拉了。”
众人在刀枪之下，怎还敢反抗，媒婆只得扶着新娘子出轿，两个侦缉队员立即入轿搜查。不一刻回来报告，轿内甚么也没有。
小虎子大怒，道：“这新娘子也许是个强盗，给我揭起罩巾看看。”
媒婆道：“徐老爷是个清白的人，他千金怎会是个强盗。”
“她脸上罩着红巾，我怎知她是不是男扮女装。别废话，快。”
那媒婆脸色雪白，犹疑了一阵，才把罩巾掀起。那新娘子低着头，眼泪挂着双腮，可怜巴巴，但相貌虽美，却绝非蔡胖子所形容的那般天仙般的美丽。
小虎子一挥手，道：“好吧，快去吧！免得误了吉时。”
新娘子重新入轿，吹打的又“的的答答”的吹打起来，迎亲队又起程了。
小虎子见搜不到东西，心头甚为不乐。不久，王森自林子内走了出来，小虎子忙把经过告诉了王森。
王森眉头一皱，想了一阵，道：“你说新娘并不漂亮？”
“不是不漂亮，只是没蔡胖子所形容的那般漂亮。”
王森心头一动，忖道：“莫非这新娘子不是徐百万的女儿？”忙派了两个侦缉队员暗中跟着迎亲队去高陵。
一行人返回烟台城，王森叫手下仍到原来的岗位，他却拉着小虎子到鲁园。
蔡胖子一见他俩便笑道：“两位大爷，天还未晚便来啦？真是咱的好主顾。”
王森把蔡胖子拉到一旁说话：“胖子，你真的见过徐东卫的女儿？”
蔡胖子脸上一热，道：“只是见过他的第三女儿。”
“你说她长得如何？”
“貌如天仙，全城第一。”
小虎子道：“胡说，最多也不过是中上而已。”
蔡胖子一怔：“你也见过？”
小虎子大是尴尬，王森忙道：“你的话没有夸大？”
蔡胖子杀猪般叫了起来：“她若不美，怎称得是烟台第一美人？”
王森点点头：“打扰老板了，咱们等下再光顾你。”说着拉着小虎子出店。
蔡胖子追出店子，叫道：“两位大爷到底为了甚么事儿？”
不料王森及小虎子已经去远。小虎子问道：“头儿，咱要去哪里？”
“咱们中了徐东卫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他故意用庞大的迎亲队，吸引咱们的注意，待咱们把人手调了出去，他才悄悄暗中把枪运出去。”
小虎子跳了起来：“那么，咱们现在便去抓他？”
“证据在哪里？他是本城的首富，可不是寻常人家。”王森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去调查左邻右里，看看在迎亲队出去之后，徐家是否有人出入？”
“你呢？”
“我得回去报告周局长。”
“小福子果然是石臼所镇人氏，原姓金，七年前因在家乡混不下去，才跟一个乡人到嘉定混饭吃的。”
王森大喜，一边吩咐手下送菜上来，一边问：“金小福在石臼所镇还有没有亲人？”
“有。”小虎子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道：“他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姐姐。他姐姐是在五年前出嫁的，姐夫是个鸦片鬼，唤张药膏。因为他自小便经常生疮子，脸上长日贴着药膏，他爹娘便索性叫他做药膏。”
小虎子说至这里，接过热茶，低头喝了一口，才再说下去：“这张药膏整天跟三山五岳人马在一起，十足是个坏胚子，但金家生活艰苦，金小福初出嘉定时，又没钱寄回家，加上他老娘病了，向张药膏借了一笔钱，最后张药膏来迫还款，金家拿不出来，只得把女儿嫁给他赔偿。”
王森道：“这样看来，小福子必是被其姐夫所累了。”
小虎子道：“张药膏做了金家的女婿之后，起初还多少照顾岳母娘的生活，后来染上吸大烟恶习，哪里还有钱？又经常回家吵吵闹闹，家内给当个清光，小福子寄去的钱，都让他拿去抽大烟了。村内尽管有人看不过眼，但素知他跟土匪有交情，看见他就像看见老虎一般。
“两年前，小福子曾经回过一趟家，张药膏请他吃了一顿饭，却又拿了他不少带回家的东西，小福子也有点怕他。
“这次黄海七号刚好泊在石臼所镇外，小福子自告奋勇上岸担水，顺便回家一行，刚巧那时候，小福子的姐姐回娘家，张药膏回家找不到老婆，也到金家，凑巧都碰上了。”
王森问道：“小福子的姐姐是否也住在石臼所镇上？”
“是的，才隔了几栋房子。”小虎子把茶喝干：“这次张药膏跟金小福相会，问他为何回家只挑着一对水桶？小福子把押送货物到烟台的事对他说了。
“张药膏立即把小福子拉到外面说话。估计是他劝小福子回船暗中查看那些货物是甚么东西。”
王森点头道：“不错。小福子回到船上之后，查清楚船上载的是一批枪械，所以在第三夜便点灯通知张药膏。”
小虎子道：“张药膏只是个小脚色，一定有人说要找一批枪械，他得到消息，顺便问问小福子的。不料让他歪打斜中，无意中发了一笔财。”
王森目光一盛，道：“小鬼，你最近是有进步了。张药膏你见过没有？”
“没有，自从小福子落船之后，他一声不响便跑了，也一直没有回家。”小虎子道：“我已布下线民，叫他们留意张药膏的下落，另者，我又通知了诸城分局的人，多调查一下平日与张药膏来往的各式人等。”
王森赞道：“办得好。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虎子道：“头儿，你不是乘机支开我吧！”
王森笑骂道：“用得着你的时候，你还怕我不派你做先锋么？你放心，还没这般快。”
小虎子去休息后，王森立即到招待所把小虎子的调查所得向周局长及丁一彪报告。
丁一彪听后道：“这条线索终还未被捏断。局长，那夜的酒，似乎并没有喝早了。”
周局长道：“小虎子说得不错，张药膏只是一个小脚色，真正的‘买主’一定是股大势力。”
王森道：“他们若不是大势力，在匆促之间，也调动不了四艘船及那些枪炮。现在属下还不担心这一点……”
丁一彪问道：“哦？你还有甚么好担心的？”
“第一，这四艘船可能是由四股势力合成的，而不是一股势力，假如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咱们要剿灭便困难很多了。第二点，这些枪炮到底到了他们的主子手里没有？假如已落在他们手上，咱们要剿灭他们，便更加困难了。”
丁一彪道：“你怎地这般糊涂？枪械弹药都已让他们抢去，怎还说未到他们的手上？”
“照林船长的口供看，那四艘船大约共有五十人左右，属下估计，这只是匪盗的一部份人员，而且盗魁也未必在船上。那些人抢到枪械，可能生怕咱们调查得紧，而把枪械弹药收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然后再慢慢设法偷运出去。”
周局长点点头道：“有道理。他们若是一丁点一丁点偷运出去，咱们倒很难发觉。”
丁一彪道：“但你们又凭甚么作此判断？”
周局长拿眼望向王森。王森说道：“本省匪盗虽然多，但却没有比较大股的海盗，而且所有大股的土匪，都在山区内活动，即使是流寇，也很少在沿海一带活动，所以属下认为‘买主’很可能是山里来的。”
周局长说道：“只要查出是谁下的手，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剿灭了，否则咱们如何向上面交代？再说若让他们稳稳当当得手，咱们也颜面扫地，也无脸目见山东父老。”
丁一彪捏拳道：“这个自然，要是抓不到这伙强盗，我这个行动总处长，也不想干了。”立即转头对王森：“到时要多少个人，尽管开口，就是不能让他们走漏一个。”
周局长问道：“小王，现在打算如何作进一步的调查？”
王森沉吟了一下，道：“这一点属下还未考虑，一来我还在等候资料，二来，我想等毒蛇出洞。”
“毒蛇何时会出洞？”
王森道：“不会很久，因为他们既然四处放出消息，要收购枪，必是有所急需，一定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
丁一彪道：“最怕毒蛇出洞时，咱们都不知道。”
王森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属下才请你拜托上天赏赐鸿运。”
周局长道：“你窝在烟台，难道幸运之神便会降临？”
王森笑着道：“属下正在跟自己赌运气。”
丁一彪一怔：“赌甚么运气？”
王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属下要回去了。”
第二日，王森返回局子内的侦缉室，青岛那里便有回音了。
原来施子胜派人去跟原彪联络过，根据原彪的调查，不但青岛城，甚至附近的大小镇口，在上月廿七日夜到廿八日都没有以木箱包装的货物搬上岸。
再过一日，诸城分局也有消息回来了，张药膏至今尚未回家，而以前经常与他来往的人，也都不见了。
使王森感到安慰的是诸城分局送来了张药膏的画像，另外尚有几张与张药膏往来密切，而最近又失踪的坏胚的画像。
王森大喜，立即叫人拿去印了一批，分发给各地分局的弟兄，以便作监视。
这天中午，王森跟小虎子出局子，准备找家馆子吃饭，路过大街时，忽听一阵悠扬热闹的喜乐传了过来，一听便知有人家赶在新春之前嫁娶，王森心头烦闷，不想挤人群，便拉着小虎子走小巷。
他们到了一家常去的叫鲁园小馆子，这时候，食客还不多，椅桌都空着，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座头坐下，叫了两碗面、一盘饺子，一碟酱牛肉，又吩咐跑堂的温了一壶酒。
不久，热气腾腾的饺子跟酱牛肉便先送上来了，王森和小虎子慢慢吃将起来。
吃了一半，那掌柜蔡胖子颠腾着满身肥肉自外面走了进来，喊道：“好大的排场。俺长了几十岁都未见过这么大的迎亲队。”
突然间一个跑堂的问道：“老板，是谁嫁娶？”
“哈，就是徐百万嫁女儿。”蔡胖子认得王森，连忙走过来招呼，替他们斟酒倒茶。
王森随口问道：“哪一个徐百万嫁女儿？”
“啊，爷们不知道么？本城最大的富翁徐东卫嘛。他奶奶的，他这人长得丑，但三个女儿，一个个都长得像出水芙蓉般，尤其是这个三女儿，更是像月殿内的嫦娥般。”
小虎子笑问道：“老板为何不把她娶来做房小的？”
蔡胖子道：“一来俺家内那老虎，比河东狮子还厉害，二来，俺也没有人家钱多，不过那徐三小姐，俺去年在城隍庙里看过她一面。嘿，他奶奶的，不是俺夸口，俺少年时也见过不少娘儿，却不曾看过像她这般标致的美人儿，城内那些窑姐跟她一比，直他奶奶的差了一半。可惜可惜，这样子的美人竟嫁给个外地人。”说罢叹息不已。
王森和小虎子见他一脸颓丧色，不由失声笑了出来。
蔡胖子道：“两位不信？哎，这也难怪，谁叫你们未见过她。他奶奶的，去年新春见了她一面，俺足足有十个晚上睡不着觉。”
就在此刻，一个食客走了进来，冲着蔡胖子道：“胖子，你怎地这般早便回来啦？”
蔡胖子道：“人家又不招我做女婿，站在路边看热闹替人高兴，有甚么意思？还得喝西北风哩。”
“话不是这样说。像这等排场的，一生人也未必能见上一次。俺刚才替他奶奶的数一数，哗，单只嫁妆已有十多车哩。那男家也厉害，迎亲队共有一百六十人，五班子吹打的，十二人的大花轿，他奶奶的，媒人都有好几个。”
蔡胖子道：“如今新娘娶去没有？”
“前头的早已过去了，后头的大概还未出城。跟他们走了好几条街才回来。”
蔡胖子道：“你可知道男家是甚么人吗？”
“俺只听人说男家是在高陵。甚么人倒不知道，但人家徐百万是怎么样子的人？找的女婿若无几分阔气，也不会把宝贝女儿送出去。”
王森忽然放下筷子，问道：“老哥，刚才你说徐家的嫁妆有多少车？”
“足足有十来车。”那个食客口沬横飞地道：“包保只多不少，你俩不去开开眼界，当真没眼福。”
“十多车嫁妆？”王森再问：“是甚么车？”
“全部是双套大马车，车内遮得密密的，那两匹马走得摇头摆尾，他奶奶的，也不知载了甚么好东西？”
蔡胖子笑问道：“假如是好东西，便不很重了，金银首饰的便只半车也够吃几辈子的了。”
那食客道：“也许车上载的是白花花的银元哩。”
王森心头更是一跳，暗道：“莫非毒蛇真的出洞了？”连忙会账，拉着小虎子出店。
小虎子笑道：“头儿，你想做人家的女婿，也已嫌慢了一步了。”
王森白了他一眼，道：“胡说，我怀疑马车上载的是咱们要找的枪械弹药。”
小虎子眨眨眼：“头儿，你不是头脑发热吧？”
王森道：“那胖子说得不错，嫁妆一般都是不重的东西，两匹马拉，还拉得摇头摆脑，你说上面载的是甚么东西？怎不让人见疑？嘿嘿，利用嫁女儿把枪械弹药偷运出去，好高明的一条计谋，可惜还是瞒不过王某人。”
两人边说边走，小虎子问道：“船是在田横岛被劫的，怎会在烟台城内？”
“你便不准他们驶来本城？”
小虎子道：“俺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明知这里在事情发生之后，一定会戒备森严的，怎会来此送死。”
王森哈哈一笑：“所谓贼公计状元才，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
说着已出了大街，王森道：“你立即返回局子里，暗中把人手召集了，追上迎亲队，我先走一步，速去速来，但不要明刀明枪，让大伙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小虎子应了一声，飞跑返回局子，王森问了一个路人，便沿街快步向东南走去。追出了城，不但还追不上人，连吹打声也听不到，他心头狂跳：“那些迎亲队的人呢？怎地这般快便不见了？”
王森一急之下，忍不住拔足跑了起来，一直追了六七里路，才隐约听到吹打声，他心头稍松，忙把步伐放慢一点，以免惹人注意。
再走一程，果见前头一队逶迤的迎亲队，不徐不疾地走着，那五班子吹打的，时停时续。吹打的时候，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引得在田里耕作的农人都住脚而望。
王森见装载嫁妆的马车的前进情况，便知道车上必是载有沉重的物品，心中益发怀疑，便远远吊在后面，等小虎子带人来了才动手。
再走了几里路，后头传来一阵如雷轰响的马蹄声。王森转头一望，见小虎子带了数十人策马而来，王森向他打个手势，小虎子会意，率众驰前，把迎亲队喝停。
那几个媒婆大惊失色，忙问：“长官，发生了甚么事？”
小虎子道：“最近城内发生了一件失窃案，所有出入的陌生人都得检查，请大家站着不许动，否则刀枪无眼。”背后几个人立即把长枪短火举了起来。
迎亲队的成员都有点惶恐地站着。小虎子喝声道：“把轿子放落地，把马车拉停。”
迎亲队乖乖依令而行，小虎子道：“所有的人分开，十人一组。”
这时迎亲队内立即有人道：“俺活了几十岁，也不曾听见迎亲的人也要受官管，当真是甚么世道。”
侦缉大队的队员纷纷下马，检查起来。不料迎亲队成员有不少是女眷，光天化日之下，要让男人摸摸索索，可真的不成体统，小虎子只得下令先搜查男的。
弄了两顿饭工夫查不到甚么东西，一个老头道：“长官，现在可放行了吧？”
“这些女的还未搜。”
那几个媒婆呼天抢地叫了起来，另一个老头生气地道：“这是甚么世道？做官的竟也要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有几个妇女都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天啊，咱们办喜事的也犯了甚么王法？不如杀了咱们吧！”
媒婆道：“老娘还道玉成人家好事，哪知道喜事变成倒霉事。”
小虎子及那些侦缉队员几时历经过这种阵仗？都有点手足无措，只得急道：“谁说咱们要搜查娘儿们，快给我闭嘴。”
“请长官放行吧！免得误了吉时。”
小虎子急得满头大汗，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幸而王森走了过来，问道：“老乡，发生了甚么事呀？”
一个老头道：“这些长官说城内发生了一宗失窃案，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但他们查又查不出来，却又不放咱们过去，真是霉气。”
媒婆道：“他们是想搜咱们娘儿们，真是上天无眼。”
王森对小虎子道：“长官，你身上有命令，倒也难怪你们着急，但这些女眷便放了她们吧！你们要搜大可以看看嫁妆，这些娘儿们身上都是干瘪瘪的，藏得了甚么东西。”
那老头大吃一惊，道：“老乡，你这话可就错了，嫁妆怎能搜动得的。”
王森忙道：“一切由长官决定，俺可不敢多言。”
小虎子得到王森的提示，便吩咐逐车搜查起来：“小心一点，不要弄破了人家的东西，触了老乡的霉头。”
那些侦缉队员立即四人一组上去搜查起来。小虎子坐在马背上紧张四处张望。
王森问道：“老乡，这是谁家办喜事？恁地风光。”
老头道：“是徐百万徐老爷的第三小姐出阁。”
“你们都是徐府的人么？怎地如此眼生？”
老头忙道：“不，不，咱们是男家派来迎亲的。”
“哦，不知男家又是甚么风光头面的人物，竟然娶得了徐家三小姐。”
“男家是姓白的，在高陵也是第一号头面人哩。”媒婆在旁插腔。
“姓白的，倒没有听过……”王森抓抓头，转头问道：“不知白老爷叫甚么大名？”
“白老爷，上金下乐……”媒婆说了一半便住口了。王森发现那老头用眼瞪她。忙道：“原来是白金乐，当真令咱大长见识，老实说，俺走过不少码头，就不曾见过如此风光的场面。”
王森说罢向小虎子打了个眼色，然后道：“老乡请了，俺还得赶路。”
王森去后，小虎子喝道：“这小子鬼鬼祟祟的，那位兄弟去吊吊他的行动。”
一个侦缉队员跟着王森走入树林，轻声道：“队长有何吩咐？”
“你回去悄悄告诉小虎子，叫他指定一个女的替你们搜搜那些娘儿们，须知那些短枪别在裤头上，单凭外形可判定不出。”王森道：“还有，找个借口到花轿内搜一搜。”
那侦缉队员得到命令立即回去告知小虎子，小虎子自然照办不误。
那些娘儿们还待呼喊，却让小虎子喝住：“再吵的便全部跟咱回局子里去。”
百姓自来最怕官来管，登时都闭嘴不语了，小虎子指定一个媒婆，叫她伸手去摸摸那些女眷的身体，自己却瞪着眼，仔细观察，弄了好一顿，那十多个女眷全都搜过，却没有发现甚么异状。
又再过了一阵，那些上车搜索嫁妆的侦缉队员，也纷纷来报车上没有要找之物，小虎子抓抓头，问道：“车上装了甚么东西，怎地如此沉重？”
一个队员报告：“每辆车皆有几包面粉。”
小虎子大奇，道：“有人用面粉作嫁妆的么？”
一个媒婆忙道：“这些面粉听说是新娘子亲自赶驴子磨的，徐老爷特地让她带去。”
小虎子不答，心中却十分奇怪，问道：“天下间岂有这种怪事，到花轿去搜一搜。”
迎亲队及媒婆连声不可，小虎子道：“甚么不可？叫新娘子出来。否则咱们便要动手拉了。”
众人在刀枪之下，怎还敢反抗，媒婆只得扶着新娘子出轿，两个侦缉队员立即入轿搜查。不一刻回来报告，轿内甚么也没有。
小虎子大怒，道：“这新娘子也许是个强盗，给我揭起罩巾看看。”
媒婆道：“徐老爷是个清白的人，他千金怎会是个强盗。”
“她脸上罩着红巾，我怎知她是不是男扮女装。别废话，快。”
那媒婆脸色雪白，犹疑了一阵，才把罩巾掀起。那新娘子低着头，眼泪挂着双腮，可怜巴巴，但相貌虽美，却绝非蔡胖子所形容的那般天仙般的美丽。
小虎子一挥手，道：“好吧，快去吧！免得误了吉时。”
新娘子重新入轿，吹打的又“的的答答”的吹打起来，迎亲队又起程了。
小虎子见搜不到东西，心头甚为不乐。不久，王森自林子内走了出来，小虎子忙把经过告诉了王森。
王森眉头一皱，想了一阵，道：“你说新娘并不漂亮？”
“不是不漂亮，只是没蔡胖子所形容的那般漂亮。”
王森心头一动，忖道：“莫非这新娘子不是徐百万的女儿？”忙派了两个侦缉队员暗中跟着迎亲队去高陵。
一行人返回烟台城，王森叫手下仍到原来的岗位，他却拉着小虎子到鲁园。
蔡胖子一见他俩便笑道：“两位大爷，天还未晚便来啦？真是咱的好主顾。”
王森把蔡胖子拉到一旁说话：“胖子，你真的见过徐东卫的女儿？”
蔡胖子脸上一热，道：“只是见过他的第三女儿。”
“你说她长得如何？”
“貌如天仙，全城第一。”
小虎子道：“胡说，最多也不过是中上而已。”
蔡胖子一怔：“你也见过？”
小虎子大是尴尬，王森忙道：“你的话没有夸大？”
蔡胖子杀猪般叫了起来：“她若不美，怎称得是烟台第一美人？”
王森点点头：“打扰老板了，咱们等下再光顾你。”说着拉着小虎子出店。
蔡胖子追出店子，叫道：“两位大爷到底为了甚么事儿？”
不料王森及小虎子已经去远。小虎子问道：“头儿，咱要去哪里？”
“咱们中了徐东卫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他故意用庞大的迎亲队，吸引咱们的注意，待咱们把人手调了出去，他才悄悄暗中把枪运出去。”
小虎子跳了起来：“那么，咱们现在便去抓他？”
“证据在哪里？他是本城的首富，可不是寻常人家。”王森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去调查左邻右里，看看在迎亲队出去之后，徐家是否有人出入？”
“你呢？”
“我得回去报告周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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