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假柳三姐　狭道上相逢

2025-08-06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那条路也是南下的，却偏向东边，齐云飞心想：“管他的，找得到是福气，找不到也怪不得谁！”
　　他走了一整天，来到襄城，找了家客栈歇下了，次日再上道，到了午后，忽然前面林中走出一个绿衣少女来，脸上幪着轻纱，他心头一跳，撷红两字几乎脱口叫出！
　　他沉吟了一下，便快步追上去，那绿衣少女转头过来，见到齐云飞，双眼透出几分喜悦之色。“云飞，真巧！又遇上你了。”
　　齐云飞心头一沉，双眼瞪着她，只见她眉黛如山，眼如剪水，香风袭人，心中又犹疑起来：“如果她是真的，我贸贸然出手，岂不唐突？但她叫我云飞，分明是西贝货……啊不，谁知道昨晨她是否因为有他人在场，尤其是韩铁衣在旁，她害羞才叫我齐少侠……”
　　绿衣少女幽幽地道：“云飞，你在想什么？”
　　齐云飞霍然一惊，忙道：“三小姐欲去何方？”
　　“小妹离家日久，现在正想回转，你呢？”
　　“我要去信阳找个朋友！”
　　“信阳有什么成名人物？”
　　“我朋友不是什么成名人物，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个朋友是黄龙帮的堂主，他托我捎些家用给他家人！”齐云飞双眼紧瞪着她。
　　“哦！堂堂的‘银剑白龙’几时做了人家的私人保镖！”绿衣少女脸色恒常，声音悦耳地道：“云飞，咱们到林子里去，我有事要求你！”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么？”齐云飞怔了一怔。
　　绿衣少女眼波下垂，娇羞地道：“我前日跟人打了一架，后肩受了伤，想求你替我换药……”
　　齐云飞鼻端嗅到她身上的幽香，再听这种话心头怦怦乱跳，失魂落魄地跟她走进树林。
　　绿衣少女一直往林木浓密之处走去，才停了下来，自怀内掏出一包伤药，道：“你拿着！”转过身去。
　　齐云飞心头一片凌乱，不知此人是真是伪，呆呆地抓着那包伤药，只听绿衣少女娇嗔道：“你怎样啦，还不动手？”
　　齐云飞吸了一口气，定一定神，问道：“姑娘伤在何处？”
　　“就是肩上，你把衣领拉开一点，便可看到了！”绿衣少女声如蚊呐地道。
　　齐云飞左手捧着药，右手五指发着抖，轻轻把绿衣少女的衣襟拉后，就在此刻，那绿衣少女的右手忽然在左腰侧透出，食中两指，急戳齐云飞腰际的麻穴！
　　齐云飞在这刹那，已肯定此人是西贝货，奈何要闪避已来不及，加上左手捧着药，不易阻挡，千钧一发之间，他急吸一口气，把麻穴向旁挪开半寸！
　　“噗！”指头戳在腰上，齐云飞虽然已把麻穴移开半寸，但仍感到一阵麻木！一个念头闪电般窜上他心头，他立即装作被制服，啊的一声跌倒，手上的伤药散了一地！
　　绿衣少女哈哈一笑，转身过来，道：“人谓齐云飞智勇双全，不料是浪得虚名之辈！”
　　齐云飞叹了一口气，道：“三小姐，你跟在下开什么玩笑？请把在下的麻穴解了吧！”
　　绿衣少女格格一笑，冷冷地道：“脓包真令人失望。”
　　齐云飞装出一副傻相，道：“在下虽然自诩智勇双全，但也有一个致命伤，便是风流成性！刚才只道风光旖旎，怎知会变成这个模样！”
　　“你以为我是谁？”
　　齐云飞故意过了半晌才道：“听你这样说，你一定是个西贝货，只是你假冒柳三小姐有何用意？
　　“算你也不太傻！”那女子冷哼一声：“谁说我假冒柳撷红？刚才是你自己叫我的，可不是我向你报姓名！”
　　“好啦，现在你大概可以自揭身份了吧？”
　　“你怎不问我的目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绿衣少女道：“有两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是死，第二是说！”
　　齐云飞身上麻木之感早已不存在，但他仍装假受制。苦笑道：“在下相信姑娘必有条件！”
　　绿衣女子格格而笑。“哼，你莫自逞英俊，你姑奶奶要杀人可不用皱眉头！”
　　“不知道有何办法才能够不惹你起杀机？”
　　绿衣女子轻轻一笑，道：“做我不贰之臣”
　　“是入幕之宾？这……这算是什么条件？”
　　绿衣女子冷冷地道：“那得看你乖不乖，听不听话！”
　　“你的条件就这般简单？在下当然想活！”
　　绿衣少女自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道：“说无愚，服药为准！”
　　“这是慢性毒药吧，不知发作时有什么反应？”齐云飞嘴上说着，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她会出这一招，我该不该出手，还是再放长线钓大鱼……”他心头电转，决是采取后者。
　　绿衣女子悠悠地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痛苦，三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便断肠而亡！”断肠而亡那是多么痛苦凄惨的事，但出自其嘴，极平常之至，就像在讨论菜色酒饭般。
　　“仙子大概有很多手下吧？不知在下做了您的不贰之臣后有什么任务？”
　　“你如今还不用知道，将来需要时，自然吿诉你！只要你知倩识趣，姑娘便嫁给你又何妨！”绿衣女子道：“你把嘴张开吧！”
　　齐云飞笑得有点干涩：“姑娘此话却无趣之至！”
　　绿衣女子冷哼一声，声音转为冰冷。“废话别说，快把嘴张开！”她慢慢地走前。
　　齐云飞忽然叫道：“咦，后面有人！”他一脸认真，使得绿衣少女不虞有诈，转头望去。齐云飞拾起一块小石子，向左前方弹出！
　　那石子落在草丛中，野草乱动，绿衣女子寒声道：“不要高叫，待姑奶奶过去看看！”
　　她向右掠去，几个起落，身形便被树木挡住！齐云飞立即自地上斜飞起来，射向另一端！
　　绿衣女子在林内走了一匝不见有人，返回原地，已经不见了齐云飞！她吃了一惊，叫道：“哪位高人在此，敬请现身一见！”
　　她连叫两遍，都没人应她，只见她双脚一顿，穿林而出，在官途上跑了十余丈，忽然射入斜对面的一棵树后。
　　齐云飞就匿在她头上的叶丛中，绿衣女子等了一阵不见有人，便悻悻然地上道了。
　　齐云飞自树上跳了下来，要想跟踪她，又怕给她发现，还在焦虑，忽见一个樵夫挑着两捆枯枝走进树林，料是来解手的！齐云飞心头一动，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担枯枝卖不卖的？”
　　“俺本来是准备自用的，你若要便卖与你！”
　　“把扁担也卖给我吧！”齐云飞说道：“还有，你这套衣服也卖给我，我把这件白衣送给你！一共是两两银子，你干不干？”
　　那樵夫恍然遇到神仙般，难以置信地问道：“真……你不是骗俺的？”
　　齐云飞无暇跟他闲扯，把银子塞到他手中，道：“快把衣服脱下来！”
　　当他换了衣服挑着枯枝走出官途，绿衣女子的身形只剩下一个巴掌般大小，他立即快跑前十数丈，然后收起轻功，大步流星而行。
　　绿衣女子几次转头过来，都不曾留意，到了一个小集，绿衣女子进去买干粮，齐云飞把枯枝卖了，又去买了一套灰色的衣衫，一顶帽子，把剑暗藏起来，又抓了一把泥在脸上抹了几下，见绿衣女子又起程，便悄悄跟下去。
　　黄昏到了郾城，绿衣女子入城，齐云飞急跟，只道她要投店，岂料她到成衣店一转，出来时已换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裤，然后买了一匹马，出城去了。
　　齐云飞也不买马，因为他一看便知那马不但劣，而且长力不足，步行追上去还比骑马追她方便，是以不慌不忙地出城。
　　果然走了三四里，便远远见到那一人一马在前面缓缓地走着，齐云飞暗暗好笑，沿路旁的树后而行，慢慢追上去。
　　忽然那假柳撷红跳下马来，用脚蹬踢马匹，那马儿悲嘶一声，快步跑前，但奔了几丈，又停了下来，假柳撷红更怒，标前一掌击在马臀上，骂道：“你还不给姑奶奶滚，留在这里惹人生气！”
　　忽然路旁一棵树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何必跟畜生生气！”
　　齐云飞心头狂跳，暗道：“好啊，值的假的都凑上了，这下可有戏瞧啦！”
　　假柳撷红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管你家姑奶奶的事，有种的便现身给姑奶奶看看！”
　　可是没人现身，也没回音。假柳撷红吃吃笑道：“原来是见不得光的嫉子！”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绿影飞到官途上，可不正是柳撷红，假柳撷红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真是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撷红无端受辱，虽然她庭训严厉，但也忍不住怒道：“你是谁？为何总爱出口伤人？”
　　“我是谁？哈哈，有人叫我柳三小姐，也有人叫我柳撷红，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的么？”
　　齐云飞此刻已来至她俩附近，伏在一棵树后，只听柳撷红问道：“是谁？”
　　“他们是齐云飞和韩铁衣！”
　　柳撷红脸色一变，道：“原来假冒我的便是你，可惜齐云飞不在！”
　　假柳撷红眼神一变，随即笑道：“他有眼无珠，就算在此也辨别不出！”
　　“那唯有请你收起幪面巾，以后勿再假冒我了！”
　　“哈哈，笑话！柳三小姐你好威风呀，除了你之外，别人都不许在脸上挂纱巾的么？”
　　柳撷红转身欲行，却被假柳撷红拦在她身前，手一翻，剑已在手，柳撷红讶然道：“妳假冒我，我都不与你计较，你还想杀我？”
　　假柳撷红道：“杀了你，我便是真的柳撷红了！”
　　柳撷红笑道：“真是痴心妄想，你可以骗得了别人，又怎能骗得了家父及家姐们！”
　　假柳撷红淡淡地道：“这有何难，把她们也一并杀了，便没人知道了！”
　　柳撷红退了一步，万分惊诧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长辈与寒舍有仇？”
　　假柳撷红摇摇头，道：“你们杏园在江南声誉无人可比，潜势力不亚于一个大门派，假如我能变成柳撷红，便可轻易逐鹿中原了！”
　　柳撷红冷声一笑。“单凭你一个？你若有此能力，便不必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了！”
　　假柳撷红道：“这便是姑奶奶要假冒的原因了，哼，我去年到杭州游玩，那齐云飞一见到姑奶奶便又是三小姐，又是撷红地叫个不停，使姑奶奶更加有信心假冒你……”
　　柳撷红道：“哼，原来你去年已开始假冒我！”
　　齐云飞则听得满面通红，只听假柳撷红道：“姑奶奶在苏州用你的身份召集了一批人，去劫杀泰州城的盐枭，抢了好些金银财物！哈，想不到那些傻蛋事后还把那些东西全部交给我！”
　　柳撷红截口道：“真是卑鄙！”
　　齐云飞暗道：“哦！原来劫镖是她主使的！”
　　假柳撷红得意洋洋地续道：“想不到齐云飞瞎了眼，连韩铁衣也瞎了眼，把姑奶奶当作是柳三小姐！好笑好笑，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我便利用那黑炭头，替我把劫镖的首领杀死，以绝后患，所以你不用担忧，杏园的声誉不受影响！”
　　“那个首领是谁？”
　　“是扬州大豪‘狮子头’樊乔的两位表弟‘九环金刀’聂赛雄和‘赛狸猫’聂豪！”
　　柳撷红气得娇躯乱抖，假柳撷红道：“想不到韩铁衣潦倒到要去替盐枭当保镖，事后我才知道，所以派人去杀他，却被齐云飞救了，后来我从齐云飞口中得悉他的落魄是因为痴恋妳而引起的，所以才加以利用！”
　　她忽然仰头大笑一阵才道：“所以你虽然拒绝他的爱意，但却又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我早已取了那酒鬼的命！”
　　“这等无耻之事，亏你说来还沾沾自喜！”柳撷红道：“请你住口，免得汚了我双耳！”
　　假柳撷红道：“我计划雄霸江湖，可惜你没法子看得到，不过今夜能听到这些计划，你死后也该瞑目了！”
　　齐云飞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的很多疑难也一一解开了！
　　假柳撷红道：“你还不抽剑？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真实本领比你大，我要让你死得口服心服，你有今日的风光，完全不是你的本领，只是上天待你太厚而已！”
　　柳撷红把剑抽了出来，道：“上天待我如何厚？”
　　“你美丽的容貌，你的身份地位，你一生下来，便要什么有什么，其实你付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柳撷红道：“但我没有逆天而行，像你这样为了私欲而骗人杀人！”
　　假柳撷红大怒，大声道：“但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父亲是个和尚，我母亲是人家的妾侍，我自小便得吃苦，跟着一个年老体弱的胡人，在那风沙弥漫之地讨活！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但上天也没有亏欠你，祂赐你一张美好的容貌，又给了你一副好身手，你也该满足了！”
　　“我一切得来太辛苦，而你则一切是现成的！”
　　“想不到你父亲是和尚，你却没一丝慧根！”
　　假柳撷红怒道：“姑奶奶虽没有慧根，却有杀人的本领，看剑！”她长剑一吐，直指柳撷红的胸膛。
　　柳撷红剑一横，把对方的剑格开，但假柳撷红一招未了，第二招又至，她的剑招不但快，而且又准又狠，更加力道十足，与一般剑走轻灵的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