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黑了,沈鹰在山下兜了一圈,重新返回九华山神剑山庄庄外。
初更时分,突见一条人影蹿入神剑山庄,那人轻功极高,只一晃便消失东围墙内,是以连沈鹰(校注:此处疑有脱句,待考。)
萧穆问道:“头儿,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且等一阵,如今廖铁山对咱已有敌意,此人城府深沉,说不定在暗中监视咱们!”
过了一忽,沈鹰才道:“好吧,现在进去,你跟在老夫后面不要离得太远!”
两人蛇行鼠伏到了庄前,沈鹰十分仔细,又伏在门外听了一回,才翻身入庄。
双脚刚落地,内宅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呼声,声音虽不大,但在黑暗中仍能远远传出去。沈鹰心头一跳,忙道:“快来!”提气飘身,向内猛射。
一至内室,气氛有异,沈鹰身形略为一慢,萧穆知机地把金剑抽握手上,.一双夜眼四处张望。两人再度缓缓前进。忽地一道尖锐的叫声自屋后传来,那声音说不出的妖异可怖,就像传自十八层地狱般。
沈鹰、萧穆心房都是一阵收缩,一顿之后才双双跃上屋顶。
放眼望去,只见空地上飘着两团绿光,那两团绿光不时交缠翻腾,煞是好看。仔细一望,才看出绿光是发自两个影子,其一是白幽灵,另一个是一团庞大的怪物,头小,但是躯干极大,手脚却又短小。
萧穆轻呼一声,道:“头儿,属下上次碰见的就是这个怪物!”
那怪物身子虽然庞大,但行动极快,右手执一根招魂幡,左手执一根哭丧棒,挥舞起来,带着一片寒风。
白幽灵仍如以前,衣袂飘飘,不断在棒影中进退,看样子似乎不敌那怪物,且战且退。
怪物口中“嗬嗬”乱叫,斗志越来越盛,招魂幡及哭丧棒出手更急。
白幽灵忽地尖啸一声,自袖管中滑出一把软剑,软剑“呼”地一声急刺对方胸膛!
怪物招魂幡一展,卷向软剑,哭丧棒却笔直砸向白幽灵的脑袋!
白幽灵蛇腰一摆,斜闪一步,左袖也同时扬起,卷向哭丧棒!怪物的哭丧棒似长了眼睛般,倏地一棒一圈,接着再一沉,棒头戳向白幽灵的小腹!
沈鹰、萧穆看得心头狂跳,忖道:“难道鬼也懂得阳间的武术招式?”
白幽灵倏地尖笑一声,叫道:“原来你是湘西‘赶尸门’的人!”
“不错,我生前正是赶尸门的弟子!你生前又是什么人?”
白幽灵软剑一抖,刺向对方胸膛的“膻中”及“神封”穴!
“你何不到判官那里查查生死簿?”
怪物不再说话,哭丧棒回收,护在胸前,招魂幡一展,卷向白幽灵的颜面。
白幽灵身子倏地一蹲,软剑改削对方的小腿!
怪物身体虽然笨拙,动作却十分灵活,双脚微微一顿,身子便离地而起!
白幽灵身子暴长,软剑自下向上撩去!
怪物身子凌空横飞,白幽灵那一剑便落了个空!
怪物桀桀一笑,身子在半空盘旋了一下,扑将下来:“白幽灵白幽灵,你魂魄还不回归地府!白幽灵兮,你魂魄来兮!”
怪物忽似哭丧般低吟起来,萧穆只觉一颗心似乎被乱草塞满般,说不出的难受。
白幽灵左袖挥起,拍向对方的脸门,右手的软剑把哭丧棒一格,身子倏地借力飘退!
她蓄势待发,更兼深谋熟虑,是以速度极快,一退便是三丈,再退又是三丈,这刹那,怪物才自空中飘落地上。
白幽灵再一退,正想蹿入屋内,不料,窗棂突然碎裂,一只手掌破窗而出,挟风击向白幽灵!
白幽灵虑不及此,被掌风扫着,身子倒飞而去!口中不断发出大叫,身上的绿光也倏地消失。
这刹那,怪物的哭丧棒又向白幽灵的后背击去!
沈鹰、萧穆看得目瞪口呆,竟然来不及行动。这一棒大概击不中白幽灵,是以怪物才大喝一声:“往哪里逃!”身子向中院处奔去,身上的绿光也倏地隐去。
沈鹰正想追下去看个究竟,屋内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沈鹰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仍认出那是廖铁山!
廖铁山脚尖在地上一点,亦向中院处飞驰过去。
沈鹰心头一动,忽然改变主意,轻轻拉了一把萧穆,跃下屋瓦,跳进屋子内。
萧穆跟了沈鹰已不少年,深知其心意,立即拿出火折子,敲动刀石把其点燃。
火光下,看得出此是一间放置杂物的房子,一个架子下倒卧着一个黑衣人,沈鹰心头狂跳,走前把那人的身子扳过来,赫然竟是那个到江北把自己请来的“廖铁山”!
沈鹰跟萧穆同时咦的轻呼一声,沈鹰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光芒,心念电转,明白了几分。
他再仔细一望,见假廖铁山口角犹有血迹,知必是遭了真廖铁山杀人灭口,伸手一探,尸体经已微微发凉。他把尸体重新放好,吩咐萧穆吹熄火折子,两人同时跃出窗外,向中院驰去!
到了中宅的庭院处,只见廖铁山远远站在屋檐下,黑暗中只闻呼呼的风声,不见人影。
沈鹰看了一阵,轻声对萧穆道:“白幽灵仍然跟那怪物恶战!”
风声越来越盛,忽地白幽灵尖呼一声,异常凄厉,声音由近而远。
怪物大喝道:“贱人,你能逃往哪里?”
廖铁山也跟着奔前,沈鹰拉着萧穆追了下去。廖铁山似有所觉,脚步微微一提,倏地消失在黑暗中。
沈鹰决心先去看那个怪物,仍然偕同萧穆向前院追去。到了广场,四周好像已经没有人影,沈鹰放慢脚步,缓缓前进,萧穆取出火折子,几番都因风大点不着火。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接近围墙,黑暗中忽然有股冷风袭至,沈鹰喝道:“小心!”身子即向后一退,随即把烟杆抽握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股冷风袭至,沈鹰这一次再不后退,烟杆一横一格,只听“格”的一声轻响,料是挡着了什么东西。
刹那,一股更猛的冷风卷至,直奔沈鹰脸面。沈鹰沉腰侧身,左手跟着翻起一拍,只听“噗”的一声,手掌击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原来是你这赶尸的!”
黑暗中怪笑声起:“不错,我是赶尸的,沈鹰兮沈鹰,你魂魄跟我来吧!”
沈鹰大怒,他听声辨位,身子飙前一步,烟杆挟劲刺出。这一杆虽然蕴满真力,但却不带丝毫风声,他自忖有七分把握击中对方,不料,竟然刺了个空。
“大胆恶人竟敢违背本大师的旨意,还不乖乖跟我来,沈鹰兮沈鹰,你魂魄快快飞来吧!”
沈鹰沉住气,不发一言,烟杆忽戳忽扫,忽左忽右,连攻十七招,怪物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占了不少便宜,加上他招魂幡及哭丧棒竟然能使出完全不同路子的招式来,这差不多等于是以二敌一,是以沈鹰竟然占不到上风。
激战中,沈鹰觑得真切,左手鬼魅般翻起,向招魂幡抓去!
这一抓他谋定而动,不容有失,果然得从所愿。只听“嗤”的一声,招魂幡竟然已被他抓下一角来。
怪物忽然大笑起来:“沈鹰兮沈鹰,这次你可再走不掉啦!”
这刹那,沈鹰忽觉左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着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沿臂上升。他猛吃一惊,知道招魂幡必是涂了什么毒液,连忙飞身而退。
“沈鹰兮沈鹰,你魂魄已在我手上,还能去哪里?”怪物踏前一步,招魂幡急扫沈鹰的后肩,哭丧棒却戳向沈鹰的笑腰穴!
正在得意间,冷不防后背一道兵刃劈风之声传来,原来萧穆见沈鹰危急,顾不得自身安全,仗剑上前解救。
沈鹰微退一步,连忙封住左臂上的穴道,阻延毒气上升的速度。他衡量了一下,知道黑暗中尚有个廖铁山,今夜若是单靠武力可未必能出得了神剑山庄。所谓人急智生,脑海中灵光一闪,心生一计,连忙发出一道尖锐的啸声。
萧穆十分聪明机智,金剑连挡怪物两棒一幡后,张口叫道:“管头儿,快来!先不要去找假廖铁山!”
这话果然颇为生效,树后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怪物呼地一声掠向庄内。
沈鹰暗中嘘了一口气,连忙跟萧穆离开神剑山庄。
出了庄,沈鹰往山上驰去,一直至看不到神剑山庄才停步,找了个石洞坐下运功疗毒。
萧穆仗剑立于洞外替他护法。过了一阵,沈鹰头上冒起了一阵白茫茫的烟雾,左臂上的毒气逐渐下降,终于把其全部迫在掌中。
他运起手劲,用右手指甲划破左手中指指头的皮肤,再运力一迫,只听“嗤”的一声,一股黑绿色的液汁喷出,腥臭无比,落在草上,青草立即枯黄。
萧穆忙把火折子点亮,沈鹰运功不歇,直至指头流出来的已全是鲜红的血液才停住。
“好厉害的毒!”
萧穆撕下一块布条,替他包扎起来。沈鹰爱怜地看了他一眼:“小萧,你也累了,坐下来歇息一会此处料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 × ×
当两人再次睁开眼来,天已大亮,沈鹰走出洞外,坐在一块大石上抽着烟。
一阵山风吹来,把烟雾吹散,沈鹰心中暗忖道:“这件案子到此也该逐渐清楚了吧?”
昨夜他虽然中了毒,却并非毫无代价。起码使他知道了三件事,第一是假廖铁山跟真廖铁山是一路,后来假廖铁山没有利用价值后,便遭真廖铁山杀死。
第二是那个尖头粗身的怪物是人扮的,他若是鬼还能任由自己逃脱吗?而且何须用毒?这怪物跟真廖铁山是一道的。
第三是那个哑巴老苍头跟白幽灵是一道,他不是哑巴,只是故意假装哑巴而已。他必是白幽灵的心腹,潜伏在神剑山庄内,这一点连廖铁山也被瞒骗了。
明白这三件事使沈鹰心情轻松了不少,起码破案已有望,也像在雾团中突然发现有盏指路的明灯。
他把整个事件由头至尾仔细回忆了一次,连细小的枝节也不放过,思路越来越清晰。一忽,他倏地自石上一跃而起,叫道:“小萧,咱们下山去吧!”
萧穆不敢多问,跟着他下山。不一回,便来到神剑山庄外面那片松林,忽见树后有人窥探,再一望,便又不见了。
沈鹰向萧穆打了个眼色,两人分开前进,可是连找数株大树都不见有人,此刻已身处林中,萧穆,道“头儿,如今这片松林又似没有什么古怪!”
“索性再把它彻底查一查!”
两人联袂把松林走了两遍都找不到人影,沈鹰不断把大石踢飞移动,也找不到什么地道入口,他心念电转,想了一会,突然叫道:“莫非地道在石壁之内?”
说罢立即蹿前,走至石壁把塞住洞口的大石拿下,低头一望,那具白棺依然摆放在里面。他捋起衣袖把白棺拉了出来。
“小萧,你在这里,若有事发啸声通知老夫!”
“头儿,你要进去?”
沈鹰点点头,自石洞钻了进去,这石洞虽放着一具棺材,但却毫没异味。石洞长一丈,尽头依然是一堵平滑的石壁。
沈鹰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一阵,找不到有何开启的机关,不觉有点失望,正想回去,性子一起,忍不住对石壁发出一掌,掌风在狭小的石洞中乱蹿,发出“嗡嗡”的声音,奇怪的是那堵石壁忽然打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来。
沈鹰大喜,走前向内一望,只见那堵石壁竟然是道小小的石门,门外是个深深的地道,看不到尽头,他立即冲了进去。
沈鹰跃落地道中,伸手把石门封住,然后弯腰前进,走得极为小心。地道有微光,仅可视物,却不知光源来自何处。
走了大约二三丈,地道突然开阔起来,竟可以直立而行。
再转过两个弯便看见一个石室,石室颇大,可以住人。地道有通风设备,人置其中不觉气闷,而石室上还嵌了几颗夜明珠,发出幽绿的光芒。
沈鹰摸出火折子来,用刀石敲打点燃。火光一起,沈鹰便看见地上铺了些干草,上面还有一张草席,看来此处必有人住,只不知住的是谁。
沈鹰拿着火折子仔细观察起来,见有个木柜,便把盖子揭开,里面放着几件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
沈鹰把衣服取了出来,仔细一瞧,认得那袭粗布衣服竟与那个哑巴老苍头所穿的一样,心头不由狂跳起来:“原来他住在这里,不知白幽灵又住在何处!”
想到此,他把柜内的东西一古脑拿出来,只柜底放着几包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沈鹰拆开一包来看,里面是一包绿色的粉末,他用手指夹起一撮,用指搓之,粉末竟发出一层奇怪的绿光!
沈鹰冷笑一声,登时明白白幽灵身上为何会发出绿光,其实是这些粉末的功劳——她事先发粉涂在身上,需要时用掌一擦,粉末便能发光,不用时,用力一振衣袂,粉末随风飞掉,身上便又不再发光!
这道理跟他上次破获的那只活骷髅袖发绿烟,实有异曲同工之处。
沈鹰连忙再解开第二包,这里面却是两管四寸长短的铜管子,铜管的头端跟末端都有个像箭镞般的东西。管上还有两个细小的机括按钮。
沈鹰食指一落,掀动其中一个按钮,只听“唰”的一声细响,前端那个箭镞突然射了出去,直飞至石壁才叮的一声跌落地上。
沈鹰走前一看,那石壁吃箭镞一射,竟然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沈鹰蹲下身把箭镞检起,这才发现箭镞之后还连着一根细小的透明线子。那线本已透明,加上细小,是以若非细心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沈鹰想了一阵,喃喃地道:“原来白幽灵能在半空飘飞全靠这个宝贝!难怪她每次出动都是在没有星月的深夜!”
他食指再在机钮上一按,箭镞及线子便重新飞入管子中,再打开另一包来看,却也是同样的两只管子。
沈鹰想了一会,觉得还有几点未能想通,便是白幽灵为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上一副狰狞脸孔,因为若是戴人皮面具肯定花费的时间不会那么短!
还有一点,她明明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即使没有星月,凭自己的一双夜眼,也能看到一团淡淡的白影,但有时却忽地不见,原因何在?而身子的上身又为何会离开下肢?
可惜柜子里的道具不能帮他解决这些疑问。沈鹰把东西重新抛落柜内,便开始在石室里搜索起来,凭他的经验,这条地道仍未到尽头。
找了一阵,果然让他找到通邻室的一个机关,他拉开一道石门走了进去。
石门之外又是一条地道,地道不长,拐了一个弯便已至尽头。尽头处站着一个女人,白衣飘飘然,正是白幽灵。沈鹰正想叫她,定睛一望,这女人竟不是真的,走前一看,原来是个木雕的美人,雕得十分精致神似。沈鹰伸手一摸,木美人的上身突然跌落地上,沈鹰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沈鹰发了一会怔,走前在石壁上摸了一阵,又找到一个开启的机关。
机关一拉动,石壁一扇石门便自动打开,沈鹰一颗心忽地无端地狂跳起来,他猛吸一口气,怀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情走了进去。
门后又是一个石室,这石室比之前头那一个显然华丽得多了,石壁上挂了不少绣花的纱帐,纱帐一片粉红色,一望便知此处的主人必是女人。
石室内有一座精美的衣橱,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烛台、镜子以及一只巨大的黄木梳妆箱子,一张鼓形的木凳。桌子旁是一张红木雕花床,床前摆放着一对绣花鞋子。
床前的锦帐低低垂下,石室内暗香浮动,再一抬头一望,床架上还挂着一柄小巧的剑,剑鞘是以鲨鱼皮制作的。
沈鹰伸手摘下剑,用火折子把蜡烛点燃,然后抽出剑来,入手轻盈,伸手一抖,剑刃突然卷飞起来,原来是那柄缅铁软剑!
白幽灵岂非使用软剑?
沈鹰心头一动,沉声道:“白幽灵姑娘,老夫沈鹰误闯香闺,请原谅!”
床内没有应声,沈鹰又道:“老夫闯进此来绝无恶意,请姑娘下床相见,老夫正想姑娘为老夫解开心中的疑惑!”
床内仍然没人作声,沈鹰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姑娘既然避而不见,请恕老夫唐突了!”
手臂缓缓伸前,软剑吃他内力一迫,嗡嗡作响。
“嗤——”锦帐吃剑气一绞,登时跌落一幅来。沈鹰目光一落,见床上睡着一人,锦被盖头,看不到那人是谁!只见褥上有一团殷红的血迹,他收剑问道:“姑娘受了伤,老夫身上备有疗伤的药物……”
话音未落,耳畔忽然隐隐听到萧穆的啸声传来。那自是因为地道有通风设备,啸声自隙缝中传了进来之故。
啸声时起时断,沈鹰叫声不好,心知萧穆必是遇到强敌,猛吸一口气,喝道:“得罪了!”软剑再度伸前,手腕一抖,那张锦被突被软剑弹开一角,这刹那,沈鹰便已看到床上睡倒的那人竟然不是白幽灵,而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哑巴老苍头,赫然是“铁掌无情”戴鸿展!
戴鸿展双眼圆睁,眼珠眨也不眨,料是被人制住穴道。沈鹰心头疑云密布,多少个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心中又牵挂着手下爱将萧穆的安危,是以一怔之后,立即收剑冲出石室。
他去势极快,不一刻已至停放白棺那那条小地道,耳畔听到一阵阵的金铁交鸣之声,料想萧穆尚未落败,一颗心才稍为放松。
跃出地道,便见萧穆跟一个汉子苦斗,那汉子手中的兵器十分奇突,是一管尺八长短的铜制毛笔,可是却迫得萧穆有守无攻。
沈鹰喝道:“何方高人莅临?不如由老夫接招吧!”软剑缓缓地刺向那汉子后背:“看剑!”他不愿让对手抓住话柄,是以出剑前先出声。
那人侧腰,反手一笔把软剑格开,接着转过身来,沈鹰此刻才看出,他原来就是那个哑巴老苍头!
“原来是你!”
老苍头目光大盛,脸上的皱纹似乎在倏忽间消失了不少:“姓沈的大名鼎鼎,却原来擅于以众敌寡!”
沈鹰脸色一沉,轻声道:“小萧,你退后歇歇!”
老苍头目光触到沈鹰手上的软剑,脸色登时大变:“你,你把她怎样了?”
“老夫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老夫找不到她!”沈鹰眉毛一掀:“尊上呢?”
“尊上?”老苍头神色一呆,说不出话来。
“白幽灵不是你的主子吗?唉,老夫素来不信阳间有鬼!这次却几乎让她骗倒了!她在哪里,老夫有话要问她。”
老苍头脸色又是一变,涩声问道:“你当真是廖铁山请来的?”
沈鹰忖道:“请老夫来的虽然是假廖铁山,但他本是廖铁山的人,也即等于廖铁山请老夫来的了!”于是点头称是。
老苍头又问道:“他付了多少银子给你?”
沈鹰老脸一热,怒道:“阁下似乎管得太多了!”
“在下也正要告诉你,你也管得太多了!”
沈鹰轻吸一口气,说道:“希望你能叫白幽灵出来跟老夫见面!老夫保证对她没有恶意。”
老苍嘴头角噙笑,回答道:“阁下做梦!”
“老夫最后再问一句话,白幽灵跟廖铁山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只有主人才有权决定是否能告诉阁下!”
“如此老夫只好开罪了!”沈鹰叹了一口气:“希望打了家奴,能迫出主人来!”话音一落,他已一剑抽出,直奔老苍头的胸膛。刚才他见对方一管铜笔迫得萧穆喘不过气来,知道他是身怀绝技,是以不敢大意,先下手为强,希望能先占上风。
老苍头果然不是省油灯,笔尖在软剑上一点,手腕微微一抖,又点向沈鹰的腕脉。
沈鹰冷笑一声:“好俊的功夫,以你这般身手,怎会甘心为奴!”也是手腕一抖,软剑划个圆弧,同时刺向对方的腕脉!
笔短剑长,沈鹰虽后发却先至,老苍头只得沉腕!
沈鹰猛吸一口气,软剑如毒蛇缠物般四方八面向对方卷去,只听到剑刃扬起一片沙沙的风声,气势极其吓人!
沈鹰平日是难得用剑,但此刻使用起来,仍能得心应手,一瞬间已刺出六六三十六剑,把老苍头迫退七步!
三十六剑之后,不由微微慢了一慢,老苍头铜笔倏地自剑网漏缝中了进来,反守为攻。
这一笔十分神妙,迫得沈鹰略退半步,老苍头轻喝一声,一口气使了十三招。
沈鹰沉着应战,当老苍头十三招已老第十四招未生之际,倏地一剑斩向其臂弯之上!
这一剑,仿佛天外飞星,毫无先兆,说来便来,老苍头只好一沉腕,笔尖向上,格向软剑!
不料沈鹰这一剑看似使实,实际上却是虚招,手腕再一抖,软剑忽然横削向对方的胸膛!
这一剑大出老苍头的意料,急切之间,吸气凹胸,只听“嗤”的一声,胸衣已裂开了一道口子,剑气击得那老苍头皮肤疼痛!
总算他反应快速,一个“铁板桥”向后一弯,同时左脚蹬起,反踢沈鹰小腹!
使用“铁板桥”者一般来说因为重心全在脚上,是以难以蹬腿,老苍头使得却十分神妙,毫没勉强之感。这一脚也大出沈鹰的意料,迫得后退一步。
老苍头一吸气,重新站直,双眼瞪着沈鹰。
沈鹰说道:“原来阁下是辛三郎!想不到当年有‘情圣’之称的辛大侠,竟会隐伏在神剑山庄内!廖铁山当真是有眼无珠!”
老苍头脸色一变,半晌才道:“阁下眼力锐利,辛某十分钦佩!不过昔日之‘情圣’已死,今后休再提起!”
“情圣虽死,但辛三郎尚未死,莫非你看上了白姑娘?可惜阁下年纪已有一大把!”
辛三郎脸色大变,双眼红丝暴现,喝道:“放狗屁!”铜笔一提,戳向沈鹰的“乳突”穴!
沈鹰斜掠半丈,把软剑抛出,说道:“请把软剑交与白姑娘!老夫也不与你为敌!”
辛三郎瞪了他一眼,疑惑地道:“你要放在下离开?”话音一落,忽然大笑起来:“要放长线钓大鱼?想跟在辛某后面去找白姑娘?”
沈鹰一怔,道:“你若不信,老夫也不勉强!小萧,咱们走吧!”说罢提气飞回松林,萧穆忙跟着他出林。
辛三郎望着沈鹰的背影,神色大为惊诧,喃喃地道:“这倒真奇怪!”他见沈鹰两人的背影消失才拾起软剑,自石壁钻了进去。
“头儿你没有找到白幽灵?”萧穆出了林,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迫那姓辛的带路?”
“姓辛的用情虽不专一,但却是个硬汉,吃软不吃硬,强迫他也没用!何况现在咱们要对付的并不是白幽灵!”
“不是白幽灵,那是谁?”萧穆吃惊地道:“这件事本就是由她带出来的!”
沈鹰突然道:“噤声,有人来!”
沈鹰想拉萧穆匿在石后,不料已经来不及了。
“沈大人,奴家很庆幸你能分辨是非,放走辛叔叔!”
沈鹰一回头,只见树干上倚着一个人,正是白幽灵,一日不见她脸色蜡色,精神颇憔悴。
沈鹰一怔,道:“原来是白姑娘,老夫正想找你。”
“奴家不姓白,姓廖!”
“姓廖?”沈鹰失声道:“那么你跟廖铁山有何关系?”
“奴家是他的骨肉!”
“什么?你,你是廖铁山的女儿?那你因何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白幽灵咬牙道:“他不是我父亲,他是头禽兽,他害死我娘亲,我恨不得能生啖他之肉,死寝他之皮!”
沈鹰猛吸一口气,按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道:“他如何害死你娘亲的?你是亲眼目击的?”
“大人,这件事千真万确,你相信我便是,我现身也只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便是请你别再管我跟廖铁山之间的恩仇——我们的恩仇,由我们自己解决!” ’
“可以。”沈鹰沉吟了一阵道:“不过他如今行使阴谋欺骗老夫,又利用老夫,老夫也要找他晦气!”
“不过,那得等奴家报了仇再说!”
“假如你能杀得了他,老夫自会袖手旁观!”
白幽灵忽然向他裣衽一礼,说道:“沈大人深明大义,奴家先谢了,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老夫还有话问你。”
白幽灵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之色,苦笑道:“可惜奴家已没时间跟你多谈!只能告诉你,假如你遇上什么危险,请进入这片松林,大声叫我!奴家便会出来助你!”
沈鹰心头一动,问:“这片松林为何会这般古怪?”
“这是奴家按照‘正反迷魂阵’加上‘九宫阵’而布置的!现在平平无奇,但只要奴家稍加一两块石头,阵法便又再形成!”
“原来如此!”萧穆惊异地喊出了一声。
“正反迷魂阵经已失传数十年,姑娘能得之当真有福!”沈鹰见她欲举步,忙又道:“姑娘可否把戴鸿展交给老夫?”
“可以,今夜你来此处,我叫辛叔叔交给你!”
“既然姑娘擅用阵法,不如由老夫把廖铁山引来此处如何?”
白幽灵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如此奴家先行拜谢了!”她又行了一礼,然后皱着眉道:“日间希望大人不要再来打扰奴家,奴家便感激不尽了!”说着匆匆奔入林内。
沈鹰心潮起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幽灵是廖铁山的女儿廖玉仙,这件事令他既感兴奋,又感到莫大的诧异,忍不住要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再仔细想一遍。
就在此刻,萧穆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忙道:“头儿,又有人来了!”
两人急忙藏在一块大石之后,探头望出去,这次来的却是夏雷,萧穆立即直起身子来,向他招招手。
夏雷快步奔来,沈鹰问道:“此行顺利吗?”
夏雷含笑点头:“我头儿呢?”
“他下山调查郑东州等人的底细。你没有碰到他吗?”
夏雷摇头,道:“晚辈离开后,事情又有什么进展吗?”
沈鹰示意萧穆把他离开后发生的事略述了一遍,只听得夏雷目呆口瞪,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道:“沈头儿,如今事情逐渐清楚,下一步咱们如何行动?”
萧穆插腔道:“当然是找廖铁山算账!不过看来得等你头儿回来之后才能够动手。”
沈鹰道:“管一见也不知要何时才回来,只怕咱们等得,廖铁山等不得!”
夏雷道:“他等不得?”
“你道他利用了咱们,骗了咱们,真相被揭穿之后,他还会留下来等咱们吗?”
夏雷心头一跳,喜形于色地道:“那么咱们今夜便要动手擒他?”
夏雷在沈鹰与管一见一班强将中,年纪最小,性子也最耿直焦急,一听见有架可打,便雀跃万分。沈鹰忍不住笑道:“今夜也太慢,现在大家吃点干粮,休息一会便进去找他!”
夏雷立即把新买来的干粮拿了出来,萧穆这才猛觉经过一场恶斗,肚子早已饿了,三人吃了干粮,抬头一望天色,才交申牌,距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便结扎一下衣裤,联袂走入神剑山庄。
经过连日来的“鬼怪”作祟,神剑山庄好像更加荒芜凄清了,偌大的一座庄院,静得如同死了一般,偶尔才有一两声呱呱的鸟啾声传来,却益增几分荒凉。
三人成品字形前进,沈鹰走在前头,一直走向内宅。到了地窑的入口,沈鹰忽地想到一件事,廖铁山虽有千种嫌疑,但自己手上仍没有确凿的证据,假如他当面来个否认,自己又如何应付?
想到此,他脚步不由一慢,萧穆轻声问道:“头儿,怎样啦?”
沈鹰此刻如骑上虎背,只好硬着头皮拉开橱门,再揭开底板,探头向下一望,只见下面仍是那个样子,却不见廖铁山。
夏雷道:“他去了哪里?”
沈鹰想了一下,心知廖铁山不可能在里面,而且照估计神剑山庄必然另有通道往庄外,只是还不知地道的入口在哪里。
他沉吟了一阵,回头道:“咱们再到别处找一找。”
三人在内宅找了好一阵,依然找不到入口,沈鹰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把小顾带来便方便多了!”小顾姓顾名思南,是沈鹰手下四大悍将中对机关消息以及开锁等最有研究的,沈鹰多次破获大案都有他的功劳在内。
再把中院找遍,仍未能找到地道入口,沈鹰不觉有点气馁。
夏雷失望地道:“沈头儿,莫非那姓廖的自知事情败露,已逃走了?”
沈鹰想了一下,摇头道:“廖铁山城府深沉,做事仔细,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可能不会在未到最后关头便逃走!”
夏雷疑惑地道:“咱们查案还需研究对方的性格为人?”
“当然,这也是咱们必须仔细分析的!”沈鹰正容道,“试问他这种人,既然城府深沉,做事仔细,因此行事之前必会先把利害关系想得一清二楚!也因此必有周详的计划!”
“这又如何?”夏雷仍不明白。
“假如他在现在逃掉,这个嫌疑则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不论他到天涯海角,都难逃老夫跟你头儿的跟踪追捕!以其长年生活在惊慌之中,何不作最后一击?”
夏雷欢声道:“是故他必还未逃走,只是藏在一处咱们不知的地方!”
萧穆说道:“他在等待时机,最好的时机,希望能够一击把咱们杀死,以绝后患!”
夏雷立即惊觉地四处张望起来。沈鹰看一看天色,道:“现在天还未黑,对他来说,并非最佳的时机,不过,咱们也得争取时机,天未黑对咱们较有利!”
萧穆焦虑地道:“但现在咱们还找不到他的藏身之所!”
沈鹰又沉思起来,萧穆乖巧地替他点燃烟丝,沈鹰一烟在手,精神倏地健旺起来,思路也清晰了不少,蓦地脑中灵光一闪,他霍地站了起来,道:“你们身上谁带有辟毒药物?”
夏雷说道:“晚辈身上带有几粒!”他立即自怀中摸出了一包药丸来:“这是‘洞庭医圣’程子务程前辈上次赠给晚辈的!”
沈鹰自然知道程子务在医术上及疗毒上的能耐,闻言后,精神一振,问道:“如何服食?”
“只需在口内含一粒,便能解百毒!不过程前辈谓这只能解毒烟毒瘴之类的毒,假如毒入血液便无能为力了!”
“好,咱们每人都口含一颗,并戴上鹿皮手套,跟老夫来!”沈鹰霍地把烟喷出。
三人便走向灶房,沈鹰叫萧穆把锅子移开,用铲子把灶堂内的灰烬铲出来。这一刹那,沈鹰见灶堂内灰烬异常凌乱,一颗心早已怦怦地跳起来。
灰烬之下是块大铁板,铁板上有一个拉手,沈鹰用力一拉,忽地自下面冲上一股绿烟,沈鹰倏地叫了一声,抛下铁板跌倒地上。
萧穆、夏雷冷不防吃了一惊,却见沈鹰在地上向他们打眼色,两人立即会意,也大叫一声:“扑通”一声,均跌倒地上。
灶堂中喷出来的绿烟越来越盛,不一阵已把整间灶房笼罩起来,沈鹰等三人口中有了辟毒丸自然不会晕厥,但为了怕为对方发觉,却尽量把呼吸放缓。
过了好一阵,灶房内突然钻出一颗尖细的头颅来,他观察了好一会,蓦地发出了一阵狂笑:“江湖上人人都把沈鹰说得像是神仙般,想不到却敌不过我欧阳家的一丁点毒烟!”
绿烟逐渐散去,那人的脸面也清晰起来,可不正是那个赶尸门的“怪物”!
他艰辛地自灶堂中钻了出来,双脚落在地上,探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自身上取出一根哭丧棒来,举起棒来要向夏雷砸去!
倏地一个空洞而奇怪的声音道:“老大,他说全部都要留下活口,以便引那个姓管的上钩,你莫非忘记了?”
哭丧棒力道一散,在半空打了半个弧形,棒尖倏地戳向夏雷腰上的麻穴!
这刹那,夏雷霍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将起来。抽手去拔佩刀!
那怪物一怔,哭丧棒虚打一招,叫道:“好狡猾的小子,竟然使诈!”
沈鹰、萧穆见事败,只好也爬将起来,怪物大叫一声,霍地一个后跃,退向灶子!
此刻他心情紧张,哭丧棒运劲一砸,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灶子倒下一大角,他却在灰尘泥土飞扬中跃将下去!这刹那,沈鹰赶到,烟杆呼的一声,挟劲击去!“得”!烟锅把灶子击下一角,只差三寸没能击中对方!
“快下去!”沈鹰一纵身也自灶堂中跳了下去,萧穆、夏雷哪敢怠慢,紧随他后面下去。
下面地道干燥宽阔,地道里飘飞着一丝丝的绿烟,沈鹰亟欲把怪物制服以便迫供,是以也不理地道之中是否有什么机关设置,走势极快!
那怪物不敢以一敌三,没命而逃。一回头,见沈鹰越追越近,不由心胆俱裂,脚步更紧。
此际已深入地道,绿烟已不见,沈鹰轻吸一口气,走势更远,可是那怪物转过一道弯,倏地消失不见。他知道必有什么机关门户之类的东西,只得停将下来,仔细检查起来。
查了一忽,萧穆、夏雷赶到,三人分开来找,终于让萧穆找到一扇活动的石门。沈鹰推开石门,向内一望,只见门后又是一条曲折的地道,却不见那怪物的踪影。
三人沿着地道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尽头,沈鹰点起火把子一照,默查了一下地形,估计出口在地道壁顶,于是一跃而起,一掌拍开石头,上面登时泻下一丝光线下来。他怕上面有埋伏,是以身子微微一沉之后,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再猛吸一口气,身子便脱洞而出!
双脚尚未落定,忽闻后背一阵风声传来,沈鹰立即一个滚地葫芦滚开!眼光一掠已看见一双脚急速地向其迎来!他正想一个“鲤鱼打挺”挺立起来,不料,头顶上一道尖锐的兵刃劈空之声扑面而来!
沈鹰不及细想,立即拧腰一滚,只听一声暴喝:“今日让你逃掉,某家便自绝谢世!”
一道急锐的兵刃劈空之声又再传来,这次剑势极盛,把方圆一丈全都笼罩起来了。
沈鹰抽出烟杆,咬牙挺立而起,后背风声更急,他不暇思索,烟杆反手击出!
只听“叮”的一响,接着后肩一阵疼痛,沈鹰知已挂彩,但所幸已经立住阵脚!他猛地冲前射出,急如电光:“往哪里逃!”背后又是一道断喝传来。
沈鹰倏地一个风车大转身,烟杆使出小花枪的招式,如毒蛇出洞般刺出!
又是一声“叮”的金铁撞击声响,却碰出一蓬火星子来,沈鹰轻吸一口气,抬眼一望,只见迎面立着一个黑衣汉子,面上蒙着一块布。
“廖庄主,你我均明白底蕴,何必再用布蒙着脸!”
黑衣蒙脸汉冷冷一笑:“只怕未必!你是沈鹰,这个我知道!我是谁,只怕你不知道!”
沈鹰一怔,随即道:“无论如何这一战是不能避免的了!”
黑衣汉阴森地道:“不错,这一战你我两个必须有一个倒地!也是你我两个之中,必有一人是最后的一战!”
沈鹰心房倏地收缩,冷静地道:“老夫虽不信鬼神,但有一句话却信得十足,即邪不能胜正,这是千古不易之理!”
“不然,我一直认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日倒地的,必是你!”
沈鹰目光一瞥,见那个怪物持棒守在洞口,是以夏雷、萧穆几番都冲不出来,他心房又再收缩起来,沉声道:“既然此战绝不能避免,那么何必再浪费时间?请!”沉腰扎马抱拳。
黑衣蒙脸人倏地冲前一步,手中长剑抖起五朵碗口般大小的剑花,笼向沈鹰的胸膛。
沈鹰猛喝一声,双脚一歪,身子倏地斜蹿而起,扑向那个怪物!
这一着大出黑衣蒙脸人之意料,心头微觉一怔,起步不由稍慢,沈鹰早已脱出剑势,烟杆遥指怪物的眉心!
那怪物忽觉风声微响,沈鹰烟杆已临,急切之间,略退一步,招魂幡向上一抬,缠向烟杆,哭丧棒却戳向对方心房!
沈鹰志在必得,哪肯退让,左手五指一翻,抓向哭丧棒,右手烟杆倏地一沉,戳向了怪物的笑腰穴!
这一招他自忖必能把怪物迫退,不料那怪物竟不退让,哭丧棒一歪,改扫沈鹰右臂!
沈鹰冷哼一声,烟杆去势更急:“噗”的一声戳在对方右腰上,可是怪物只闷哼一声,毫无被制的迹象!
刹那间,黑衣蒙脸汉子的长剑及时刺到!
沈鹰见功败垂成,轻叹一声,斜掠开去,黑衣蒙面人紧缠不放,沈鹰只得跟对方接战起来。
天色越来越黑了,北风也逐渐加急,地上的落叶及泥沙不断扬起。
怪物揉揉腰,重新走至洞口,狞声道:“小子,你们今生也只能做缩头乌龟!”话音未落,洞内忽地飞出一颗黑黝黝的东西来,怪物微吃一惊,招魂幡一拍,把那东西卷落地上。
只听“蓬”的一声,地上突然暴起一团极其光亮的火花来,招魂幡吃火一卷,立即焚烧。怪物冷不及防,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几与此同时,洞内忽地飞起一人来,凌空一剑刺向怪物的胸膛,来的正是“铁面金剑”萧穆!
怪物夷然不惧,哭丧棒一撩,把金剑引开,招魂幡带着火花卷向萧穆的脸门。
萧穆金剑在哭丧棒上一点,借力飘落地上,与此同时,夏雷也自洞内跃了上来,他憋了一肚子气,这剃那全都发泄出来,操起钢刀一口气向怪物连劈七刀!
萧穆精神大振,举剑回身再战。他俩以二敌一,勉强占了点上风,但是要想击倒对方却不容易。
沈鹰跟黑衣蒙脸人斗了六七十招,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黑衣蒙面人一口长剑使得出神入化,更兼剑上蕴藏的真力极强,沈鹰每发一招都要费去不少气力。
再过二三十招,蒙脸人剑势更强,逐渐把沈鹰的气势压了下去。沈鹰心头一凛,忖道:“那天廖铁山跟管一见一战虽未能窥其全豹,但其功力及剑法显不如他,这人到底是谁?他能请到什么高手来助阵?还有,廖铁山本人去了哪里?”
蒙脸人一占上风,剑法使得更加得心应手,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神妙无比。
沈鹰沉着应战,过了一阵,心头又是一怔:“咦,此人的剑法怎地跟廖铁山的剑法颇有相似之处?”心中疑云不由更盛。
再过了一忽,沈鹰斜眼看一看萧穆那边,只听夏雷叱喝连声,刀子使得呼呼乱响,料想,即使不胜也不会落败,心头略微放松。
此刻对方的剑路他已揣摸到一点,正想找寻机会反攻,可是左后肩的剑伤经过长久的拼斗,伤口裂得更开,鲜血不断渗出。虽然不是重伤,但对身法毕竟有颇大的影响,他轻叹一声:“今日莫非老夫真的要丧命此山?”猛地吸了一口气,凝定心神,耳听八面,小心地抵挡起来。
这时候他只想拖时间,希望萧穆、夏雷能及早解决那怪物来助他一臂之力。
蒙脸人见他不敢反抗,不由讥道:“江湖上人人都说沈鹰如何如何了得,却原来不过尔尔!哈哈,过了今夜,沈鹰便将变成死鹰了!”
沈鹰听而不闻,仍然守得异常紧密,蒙脸人得意地道:“你不开口,难道便能免得一死吗?”
话音未落,沈鹰忽地一杆刺破他的剑网,直奔其胸膛!
蒙脸人的心头一凛,连忙回剑抵挡,沈鹰手腕一抖,烟锅倏地敲向其下腹丹田穴!
蒙脸人也非省油灯,长剑随之一沉,不料沈鹰烟杆倏地,又迎起,敲向其握剑的手指!
这一招,连使两着虚招,最后才真正用实,蒙脸人被迫得有点手忙脚乱,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沈鹰冷笑一声:“老夫叫你别高兴太早,要想击倒老夫,哼!”这一招虽然使得极为漂亮,但牵动后肩伤口,痛得他额角沁汗,幸而是在黑暗中蒙脸人不曾发觉。
这一招也不没有功效,起码蒙脸人不敢把攻势展尽,留下三分力量准备沈鹰反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道尖锐的叫声远远传来,接着又有一道雄浑的啸声随风飘来。
沈鹰心头一怔,忖道:“这两个人是谁?”心念再一转,暗忖道:“莫非是廖玉仙跟辛三郎?”心中不由暗暗替他们担心。
啸声跟叫声越来越近,终于看到人影,奔在前面的正是玉仙跟辛三郎,廖玉仙云鬓散乱,神色慌张,嘴角血迹殷然,显然已经受了伤。
后面正有两个汉子随后追来:“畜生,看你这次还能有命吗?”沈鹰抬眼一望,却又是两个蒙脸人,一个持剑,一个持刀。
辛三郎叫道:“沈大人,你答应把姓廖的引到松林内,怎地食言?”
沈鹰苦笑一声:“老夫找不到他……咳咳,你们是怎样跟他碰上的?”
“他找到了咱们的藏身之所!”
话音一落,后面那两个蒙脸人已经追到,持剑的那个挥剑向辛三郎斩去!
辛三郎一手扶着廖玉仙,一手持笔急架。
沈鹰心头焦急,忙道:“夏雷,你还不发‘神光弹’?”夏雷这才记起,连忙掏出一颗“神光弹”抛落地上,只听“蓬”的一声,地上燃起一团火光,火光极亮,把周围照亮。
原来上次因管一见在黑暗中看不出白幽灵跟怪物的底蕴,是以叫夏雷去霹雳堂讨几颗“神光弹”来,这种“神光弹”无须引火物,抛落地上即能着火,而且火光能维持一盅茶的时间。
怪物以一敌二,虽然还未落败,却已着了萧穆一剑,此刻光线大亮,对夏雷更为有利,起码招式方面较易取得配合,是故十招之后,已大占上风。
玉仙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叫道:“沈大人,快,快奴家不行了,奴家有话要告诉你!”
“呔!”猛地一声暴喝传来,那个持刀的蒙脸汉挥刀劈了过去!
廖玉仙已经是强弩之末,软剑一挡,随即跌倒地上,那汉子狞笑一声,钢刀再度举起,廖玉仙衣袖一拂,袖管中飞出一团绿光点点的东西,迎向对方脸门!
那汉子吃了一惊,急忙挥刀挡住脸面,那些绿光遇到刀风立即飞散开来,廖玉仙趁这空隙,连忙滚开。
沈鹰心头大急,忙道:“廖姑娘,快到老夫附近来,你有话快说!”
廖玉仙果然连滚带爬而来,那汉子挥刀急劈,沈鹰腰一扭,避过蒙面汉子的长剑,烟杆急速横扫:“叮”的一声把钢刀格开!
持刀蒙脸汉手腕一翻,又一刀砍出,这次却砍向沈鹰,与此同时,先前那个持剑的蒙面人长剑一改方向,也削向沈鹰的腰际!
沈鹰两面受敌,心头虽急却不慌乱,急切之间,左手一招“手挥琵琶”伸开五指把钢刀弹开,烟杆却迎向长剑!
不料,长剑临至沈鹰的腰际,倏地转了半个圈子,改刺地上的廖玉仙!
这一着大出沈鹰的意料,欲要换招,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大叫道:“廖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只闻“嗤”的一声,廖玉仙肩头已着了一剑,“嘤咛”一声,倒地呻吟。
沈鹰心头火起,猛喝一声,左手倏地一横,快如鬼魅地抓向对方的脸庞!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几在同一时间发生,当真是疾如闪电,快如星丸!
那个蒙面人见沈鹰五指抓至,连忙把头一缩,不料夜风甚大,罩巾扬飞,却让沈鹰抓个正着:“嗤”的一声,立时应手而断!
“神光弹”恰在此刻熄灭,沈鹰只能看到一瞥,却看不清楚,但廖玉仙忽然叫将起来:“你,你……你不是爷爷吗?”那声音说不出的惊恐诧异,沈鹰心头一跳,问道:“谁是你爷爷?”
“就,就是他……”
一道劲风传来,沈鹰反应极快,烟杆一挥:“噗”的一声,挡开偷袭的钢刀。
刹那,那柄长剑也趁时刺出,却是刺向廖玉仙!
沈鹰耳听八面,手腕一沉,烟杆及时落下,只听“叮”的一声,把剑挡开!
但廖玉仙仍然啊的叫了一声,沈鹰虎吼一声:“以大欺小、以男欺女算得什么好汉!”
“蓬!”第三颗“神光弹”又再燃烧,周围重现光明。沈鹰目光一落,只见地上的廖玉仙胸衣当中裂开半片,胸腹上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原来沈鹰那一杆虽然挡着了长剑,但还是稍慢一分,让长剑把廖玉仙伤着了!
沈鹰睚眦欲裂,顾不得自己后背上的伤势,霍地斜掠八尺,烟杆一反,烟嘴刺向那个持刀蒙脸汉的“紫府穴”!同时左掌挟劲扫出!
这一着如猛虎下山,锐不可挡,那汉子忙不迭向后倒飞!
沈鹰再一个风车大转身,一杆阻止那老者对廖玉仙的进攻!
一阵夜风吹来,廖玉仙胸衣扬起,那老者忽然叫道:“你,你是谁?”
沈鹰一怔,目光一瞥,也不由不一愕,原来廖玉仙胸膛上平平坦坦,竟是个男儿汉!
“你,你到底是谁,竟然要骗老夫?”沈鹰心头升起一阵受骗的怒火。
“奴家……我,我不是玉仙妹子,我,我是廖庭!”
沈鹰叫道:“你是廖铁山的儿子?”
与此同时,那老者也惊呼起来:“畜生,原来你还未死?”
“爷爷,你为什么也未死……”廖庭微弱地道。
沈鹰一转身,沉声道:“原来你是廖铁山的父亲,廖祖训!”
那老者脸上杀机一闪即逝,哈哈一笑:“不错,你们今夜全都要死,老夫何怕直认!廖祖训不错还未死,死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你为何要装死?”
廖祖训嘴角肌肉忽地不能控制般跳动起来:“只要你去问一问阎罗王,便知道详细情况!”
廖庭忽然轻声说道:“廖家是强盗世家……”
廖祖训暴喝一声:“孽畜,你不想活命啦!”
廖庭倏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娇俏妩媚,沈鹰先前以为他是女人,觉得甚为好看,此刻明白真相,全身毛孔全然竖直。
“奴家,还能活吗?你儿子那夜偷袭击了奴家一掌,奴家已自知不能活了……”
“住口!老夫儿子不是你父亲吗?”
“他杀死我母亲、我妹妹,又把我推下悬崖,我若还认他为父,便当真是畜生了!”
跟辛三郎恶斗的那个蒙脸人倏地扯下罩巾,骂道:“老子悔恨当初没有把你先杀死,然后才推下悬崖!”
沈鹰目光一掠,见那人果然是廖铁山,心房不由一阵收缩,心想俗语谓虎毒不吃儿,廖家竟把自己的妻儿子孙也杀死,而且还似天公地道般。沈鹰心底的正义感全被激扬起来,仰天打了个哈哈:“好一个廖家,原来两代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话音刚落,只听怪物猛地惊呼一声,原来他久守之下,露出一个破绽,被夏雷一刀自中砍落!
这次怪物体腔里并没有流出绿色的液汁,火光下,只见刀光一过,怪物便分开成两爿,单脚跳动,挥棒一人接住一个继续恶战起来!
萧穆心房猛然收缩,金剑不理三七二十一,连发十七招,只听“嗤”的一声,把其衣服割开一大片,那没头的半爿怪物,体腔内忽地露出一颗尖细的头颅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刹那,沈鹰心头倏地记起一件事来,冷笑道:“原来是赶尸门的掌门人欧阳不死的两个不长进的儿子:欧阳乔木与欧阳灌木!素闻这两兄弟本是连体怪人,后经一个不出世的名医把其割开,只因下刀偏倚,是以小弟的背脊筋骨受到影响而变成了驼背,是故两兄弟高度相差颇远,今夜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跟萧穆接战那人是欧阳灌木,他闻言道:“我们两人同时出生,只因我是驼背,个子较矮,所以人人以为我是弟弟,其实我是哥哥!”
欧阳乔木在一旁怒道:“你一直都藏在我肩窝内,还敢自称哥哥,也不撤泡尿照照看!”
廖铁山喝道:“你两个还在胡说什么,还不快给我静一静!老麦,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先把这姓辛的解决掉,再去收拾沈鹰!”
那个持刀的蒙脸汉子也拉下罩巾,露出一张凶相来,看年纪也已不小了!
廖庭道:“他是廖家的总管麦苇!”
“麦苇?三十年前的独脚大盗?”沈鹰失声惊呼起来:“想不到他躲在廖家当总管!”
麦苇大步走向辛三郎,笑道:“老子几时是独脚大盗?老子一向是‘夜帝’的手下元帅!”
廖祖训斥道:“少废话!”
“什么‘夜帝’?”沈鹰转头望向廖祖训。
廖祖训一扬手中的长剑,冷森森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上道了!”
“且慢,这般热闹的事,老夫岂能错过!”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
沈鹰心头一喜,叫骂道:“你娘的,你为何至今才来!”
“神光弹”的火焰又再熄灭,黑暗中那人的脚步越来越快,眨眼间便至跟前:“老夫现在不是来得正是时候吗?”
廖祖训喝道:“你是谁?”
“老夫正是你儿子请来调查的江南总捕头管一见!”
第四颗“神光弹”及时亮起,只见管一见站在廖祖训的背后,一脸凝重,手上已拿着他轻易不用的成名武器缅铁鹰链!
廖祖训猛觉后背一股庞大的杀气袭至,知道来的必是高手,半侧过身,上下扫了管一见一阵,冷冷地道:“你也来了,好,好!省得老夫去找你!”
“五六十年来名震江南黑道的‘夜帝’,原来就是你!”管一见冷冷地说道:“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廖祖训目光一凝,道:“你错了,老夫当上‘夜帝’是在四十年之前,在此之前的‘夜帝’是家父!”
“如今便是令郎廖铁山?”
廖祖训并不否认,只叹息了一声:“这一次,老夫想到一个绝妙的计划,成功之后,便可真真正正的退隐,让铁山稳稳当当的坐上帝位,因为对他最具威胁的两个障碍物,已经不再为患——”
话音到此,倏地转厉,转首对廖庭骂道:“但这一切计划却全让这个小畜生无意中破坏了!”
话刚说罢,便传来三道惊呼,原来辛三郎武功虽强,但受到两位高手合击,五十招便被廖铁山截下半只手臂,痛得他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由于欧阳兄弟分开之后,只能以单脚独臂应战,未能互相配合,是以威力大减,欧阳灌木被萧穆一剑拦腰劈断,扑倒地上。
欧阳乔木目光一及,心头一慌,手脚一慢,也被夏雷的快刀斩断单足!再一刀,斩在胸膛上,也随乃弟到地府报到了。
萧穆解决了对手,见辛三郎势危,立即飞前助阵,夏雷也是斗志旺盛,舞着钢刀冲了上前。
辛三郎得他两人之助,才退了下来,撕下一幅衣角,止住血,把伤口草草包扎一下,然后走至廖庭处,把他抱了起来。
廖祖训见死了两个手下,眼尾一跳,阴森森地说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亡的若不是你,皇天哪里还有眼?”石后忽然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来,却是“铁掌无情”戴鸿展!
只见他脸如白蜡,衣衫上染着点点斑斑的血迹,料亦是受了重伤。他走到廖庭面前霍地跪下向他叩了一个响头:“多谢小主人相救之恩!”
廖庭自辛三郎的怀中挣扎起来,问道:“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没人放属下!属下只是因为时限一过,穴道自开,见地道暗室没人所以跑了出来!”
廖祖训眉头一掀,道:“鸿展,你命倒真大啊!”
戴鸿展脸上闪过一丝惊悸之色,眼皮一垂,轻声地说道:“属下不知犯了什么罪……”
廖祖训鼻孔子冷哼一声:“寡人几时冤枉过任何人?”
沈鹰道:“居然敢称寡人,你目中尚有王法否?”
廖祖训大笑起来:“老夫若怕王法,还会做起强盗头子来吗?”
沈鹰转头问管一见:“夜帝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帝不但不是什么神圣,而且是专做见不得光的事的祖宗!”
廖祖训怒道:“寡人做的只是没本钱的生意,不要把其他的都算在寡人头上!见不得光的事范围可太广啦!”
沈鹰冷笑道:“迫害自己的媳妇孙儿,难道是见得了光的事?”
廖祖训老脸涨得通红,胸膛不断起伏,显然在盛怒中。
管一见接口道:“夜帝是个极秘密的组织,江南的无数盗窃案都由其策划,虽有失手受缚的,但他们竟没有一人肯把内情招供出来,加上平日他们又掩饰得好,是以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外人极少有人知道,老夫虽然探到一点点消息,但对其内情也不太清楚,几番想把其破获,但都找不到线索及证据;此外夜帝也作坐地分赃的生意,道上的强盗得到值钱的东西,都要分一点给他!”
廖祖训哈哈笑将起来:“你虽然不太清楚,但也不能说毫不知情。夜帝传至寡人已是第三代,天下间最闻名的捕头竟然都不知道,老夫好不高兴啊……哈……哈哈……”
管一见脸上如抹上寒霜,冷冷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你大概没有听过吧!”
廖祖训笑声一止,鬓发如箭猪般竖起:“这一次根本不是寡人的错,也不是你们的功劳!之所以有今日,全是这个小畜生!”他恶狠狠地向廖庭一指。
廖庭脸上突然涌起一片红晕,自辛三郎怀中挣扎起来,抗声道:“我是小畜生,你呢!你是老畜生!”
廖祖训身子突然蹿起向廖庭扑去,管一见早有防备,缅铁鹰链及时射出,尖锐的鹰嘴啄向其后背的“灵台穴”!同时沈鹰烟杆也及时扫向其小腹!
廖祖训见偷袭不成,怒吼一声,右脚尖在左脚面一点,在间不容发间拔高九尺,再一个曲腰打了个后翻,重新落在原地,目光如同喷火般,来回在沈鹰、管一见脸上扫射。
沈鹰冷冷地道:“小兄弟,你有话快说吧,老夫包你没危险!”
管一见趁这刹那,转头望向夏雷那边,见他们两个落在下风,形势已颇为危急,连忙道:“辛大侠,请你去助我两个手下一臂之力如何?戴鸿展,如今正是你赎罪之时,你小主人的安危就由你负责!”
辛三郎看了戴鸿展、廖庭一眼,廖庭忙道:“辛叔叔,他们救你,你也该去助他们!”
辛三郎轻叹一声,无限怜惜地道:“孩子,辛叔叔看着你长大的,你小心一点,待这事一了,叔叔便带你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
廖庭脸上浮上一个凄酸的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了!”
管一见、沈鹰心中同时泛上一个疑问:“辛三郎跟廖庭有什么关系?”
正在疑惑间,只听廖庭道:“今日奴家一定要把所知说将出来。奴家小孩的时候,只有我母亲疼我,那时候天真无邪,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生长在一个强盗世家,只是觉得奇怪,为何甚少见到爹爹,后来年纪稍大才知道爹爹一直在外头策划案子!”
说至此,廖庭喘了一口气:“自奴家懂事之后只见过几次爷爷,后来便不见了,爹爹说他被人打死,他的容貌,咱们兄妹也只能在画中看见了!”
“奴家一直没人关心,娘经常一个人躲在房内流泪,奴家问她,她也不说,只好整天跟丫头婢女一起玩耍……爹爹一回来便要迫奴家练武,又拿了些春秋、左传及孙子兵法要奴家熟读,奴家一见便头痛了,觉得妹妹不用如此,实在幸福,深深觉得身为男儿实在没趣……”
廖祖训骂道:“小杂种不男不女,有辱我廖家的声名,当真杀之也不可惜!”
廖庭道:“奴家死不足惜,尚有理由,但我娘跟我妹妹,她们又碍着了你们什么?我娘跟我妹子又身无武功,就算她们要反抗也无能为力。”
“她们虽然无力反抗,但只要嘴巴稍微不紧,我廖家便要毁在她们手上了,何况她已经心有异志!”
“胡说,我娘冰清玉洁,什么心有异志?”
廖祖训怪笑一声:“她若非心有异志,又怎会把名满江湖的‘情圣’辛三郎引来廖家!”
辛三郎怒道:“老匹夫,辛某跟智珠清清白白,你不可侮辱她!”
“清清白白?”廖铁山的冷笑声隔远传来:“这恐怕只有你们两个才知道!”
辛三郎铜笔挥动不停:“二十多年前,辛某一次去黄山游玩时,偶尔邂逅了智珠,登时一见便为之倾心。可惜后来得知家母病重,匆匆离开,未暇跟她多作倾谈。家母逝世,辛某守了三年孝,重出江湖,四处打探,才知道她已成了廖家妇!”
廖铁山额角青筋尽现,咬牙道:“是以便你存心要让廖某做乌龟吗?”长剑展开攻势,十招倒有九招刺向辛三郎。
辛三郎身上有伤,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幸而萧穆长剑飞来,把其攻势接住,辛三郎喘过一口气,道:“当时辛某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失望悔恨,后为求再见她几面,便屈身在廖家为奴。不料,直至三年后辛某才能隔远见到她一面,虽然未能向她诉衷曲,但是已感到莫大的安慰了!
“可惜不知她婚后生活竟然如此不如意,否则辛某早带她远走高飞,她也不致遭毒手!”辛三郎一顿又道:“辛某保证未曾动过她一肤一发,而她亦不知道我这个痴心汉为她在廖家做了这许多年的苦工!”
他语气充满辛酸悲苦,在场的人都听得心弦震动,暗道:“辛三郎不愧有‘情圣’之称,只是上天对他太不公平,多番良缘未有一件如愿!”
廖祖训冷哼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宁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沈鹰却问道:“智珠已死多年,你为何仍留在神剑山庄?”
辛三郎继道:“智珠失踪,廖家下人没有人知道,辛某当然也不知道,后来却在无意中在后山发现了两具尸体,尸体已腐烂,脸目难辨,但其尾指却异常地拗曲,不能伸直,辛某凭此认定她是智珠及玉仙,是以悄悄把她俩葬了。
“这件事使辛某了没生趣,也没将此告诉他人,只想在神剑山庄内度却余生,不料今年初,廖铁山却给了辛某一笔银子,把辛某遣散。辛某离庄之后,仍居于山中,有一天,到山下欲去拜祭智珠,无意中却碰上了庭儿……”
说到此,廖铁山又连续三剑朝他刺来,他只好停口接战起来。
廖庭续道:“奴家被爹爹点了麻穴,然后推下后山悬崖时,下面刚巧有人经过,那人伸手把奴家接住,他却因此受了内伤。奴家便悉心照顾他,后来他见奴家举手投足甚似女人,便收了奴家为徒!”
沈鹰问道:“你师父是谁,他是男还是女?”
“我师父名气不大,他是个男人,只因他性喜演戏,经常上台反串旦角,所以行内的人都叫他阴阳生,而师父也不以为忤。”
管一见、沈鹰心中都同时忖道:“难怪老夫一直都以为他是女儿身!”
“我师父武功虽不太高明,但旁门所学甚杂,举凡机关消息、易容化装、道具制作、药物研制等等都无一不精,他平生都喜演鬼戏,且也设计了很多道具及应用物品。”廖庭续道:“师父十分疼我,把他所学全部传授与我,可惜他所习的内功十分邪门,唤作‘厌日功’。这种内功为何会厌日,内情甚是复杂,但简单来说,便是习此内功的人在日间只能发挥出七成功力而已,若是在夜间,功力便能够倍增了。”
沈鹰说道:“难怪你要在夜间扮鬼来报仇了。”
“也不单只如此,后来奴家发觉已有走火入魔的迹象,预料只能有六个月的命,所以才赶来报仇,奴家来了此地便与辛叔叔在山脚下遇上了,咱们互诉离别情,奴家才知道我娘亲及妹子已经遭毒手。
“奴家便跟辛叔叔在松林处开了个地道,这时候因为神剑山庄已经没有一人,所以工程十分顺利,弄好这一切便开始计划报仇了,我师父早年无意中得到一张‘正反迷魂阵’图,所以奴家学会了此一阵法……”
沈鹰道:“如今老夫知道了,廖祖训打算退隐把位子正式让给儿子,但怕庄内有奸细,不能使他安心退隐,所以才安排了欧阳兄弟扮鬼吓人,使庄内的人散去,他恐怕老夫会有所怀疑,因此故意说出现的鬼是女鬼,谁知歪打正着,刚好廖庭男扮女装回来报仇!而戴鸿展、郑东州及杜峰都是他们的手下,在这次清理门户之中,成了牺牲品……”
管一见接道:“不是牺牲品,老夫这次下山查知戴鸿展、郑东州及杜峰是‘夜帝’的联络人,这三人自恃立了不少功劳,所以忘了规矩,都纷纷在家内建起大屋来,是以激怒了廖祖训,故此来个清理门户,二来又可替儿子立威!
“由于夜帝怕咱们两个对他们有所怀疑,所以故意叫咱们来调查女鬼闹屋的事,这样杀死了郑东州三人,既可以达到目的,又可以假借咱们之口说郑东州他们是被鬼所杀,避免他们家人怀疑,而把内情传出去,二则,假如咱们不知内情,便很可能会跟廖铁山交上朋友,以后即使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怀疑到他头上去!”
廖祖训哈哈笑道:“其实这里面还有个妙着,便是假如万一让你们窥破内情,寡人还可以设计把你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可惜寡人因要策划一件大案,今早才到,否则事情便顺利得多了,而如今你们也可能已死去多时了!”
沈鹰、管一见不由默然,廖祖训又得意地笑道:“你们知道寡人为何会有这个计划?哈哈,这个灵感便是得自最近沈鹰在江北替天心堡的廖承天捉了一只骷髅鬼!哈哈,彼廖既可以利用你们,寡人又有何不可?左右不过是银子而已,难道你会厚彼廖而薄此廖吗?”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沈鹰、管一见都是心头一阵异样。良久,沈鹰才道:“如今老夫尚有几处不明白,便是地窑中出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戴鸿展又是如何逃出毒手的?那根黄铜管子又有何作用?媚儿又是谁?廖家又为何要杀死廖庭?”
廖祖训道:“他不男不女,假如传将出去,廖家尚如何能领导群雄?是以寡人索性叫小儿再娶一房妻子,生个能继承我廖家功业的子孙!”
廖庭道:“那个女人便是奴家所扮的!当日奴家跟辛叔叔潜入庄内,刚好碰见戴鸿展进来,便躲在暗处把他擒下,准备慢慢拷问,不料他抵死不供,奴家只好去地窖检视郑东州及杜峰的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关廖家的秘密,恰好沈大人撞了进来。
“那时奴家以为你们是廖铁山请来的,自是与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是以不敢信任,也因此你们刚到时,奴家接到辛叔叔的报讯,便扮鬼现身欲把你们吓走……后来听见沈大人跟辛叔叔说的话,才深信诸位对奴家并无恶意。”
说至此,他长叹一声,续道:“奴家扮鬼一直都有辛叔叔作配合,那夜奴家扮鬼去找郑东州,后被廖铁山击了一掌,受伤而遁,跃上大树,再跳到另一棵大树,辛叔叔为奴家打开大树通往地道的机关,奴家则拉长铜管,对着铜管发声,是以你们一直以为奴家尚在那棵树上,铜管的妙用就在于此!至于媚儿,便是奴家,由于奴家自小便似女子,是故我娘亲一直以此名昵称奴家!”
沈鹰又问道:“廖公子,老夫尚有两个疑团不明,仍盼你能为老夫解答!”
“沈大人有话请问。”
“上次在松林内,老夫见你在一瞬间便能换上一副脸孔,而连白衣也似变了色般,这又是什么原因?”
廖庭咯咯一笑,笑得十分妩媚,群豪嘴上虽没说出口,但五内却兴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那是家师以前上台演鬼戏使的一点小把戏,奴家先把药物涂在掌中,必要时往脸上一抹,容貌便变了!”糜庭说罢举掌往脸上一抹,那张娇艳似仙女的脸孔,登时又变得狰狞无比了。
他续道:“奴家的衣衫是事先撤上两种药物,一种是能发出绿光,另一种是可让白色的衣衫在转瞬间变成黑色,就像整个人突然消失了般!”
沈鹰恍然道:“原来如此,倒真叫老夫大开眼界了。”
管一见接道:“老夫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上次廖铁山独自被困于松林内,你为何不杀死他,反而让他逃脱?”
廖庭垂泪道:“奴家的确想杀死他,但他到底是奴家的亲生之父,到底硬不起心肠亲自下手!最后决定由其自生自灭,也许他命还未绝,却让他无意中破坏了阵法的枢纽,让他脱困出去……”
“原来如此!”
廖庭说了这话后,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戴鸿展叫道:“小主人,小主人……”
廖庭喘息道:“你们放心,我把话说完,而廖家又再也做不成强盗头子……奴家已十分高兴,死也死得瞑目……奴家已看到娘亲及妹子了……娘,你等等我……”
他大叫一声,头一歪,倏地又举起发抖的手掌,在脸上一抹,现出本来的面目,然后才断气。
廖祖训道:“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寡人自个动手!”
沈鹰见萧穆、夏雷及辛三郎仍战不下廖铁山及麦苇,忙道:“戴鸿展,现在是你赎罪时候了,还不去把廖铁山擒下!”
廖祖训暴喝一声,道:“你敢!”
管一见道:“你不助老夫等,他事后也不会放过你,你自个想清楚!”
戴鸿展跪下道:“戴某自知罪孽太大,不敢求饶,只望两位神捕不要难为戴某家人,他们根本不曾参与戴某的行动!”
管一见道:“好,老夫答应你,你去吧!”
戴鸿展又向廖祖训道:“大王既然无端端对下属施辣手,属下只得走这条路了,你我恩怨,自此了结。”说罢一跃而起,向廖铁山处驰去。
管一见转头望向廖祖训,道:“老匹夫,你要自缚双手跟老夫回去,还是宁死求战?”
廖祖训哈哈大笑起来:“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当求遗臭万年,不成功则成仁,死则死矣,岂能如此不济自缚双手!”
“如此,老夫只好提你的首级回去销案了!”
廖祖训狞笑一声:“有这般容易吗?”双脚一顿,斜向管一见飞去,但只飞出半丈,右脚一沉,在地上一蹬,忽地一个后翻凌空腾起,反向沈鹰扑去,长剑自向下斩出。
沈鹰待得对方长剑将至,才把烟杆迎上去。
不料,廖祖训手腕一沉,剑尖改刺沈鹰的丹田!
沈鹰早有准备,左手食指一曲一弹,只听“当”的一声,把剑刃弹开,烟杆暴长,反敲对方的手腕!
廖祖训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右脚又再一沉,身子登时挪开四尺,沈鹰那一杆便自落空。
刹那,管一见亦已飙前,缅铁鹰链脱手飞出,直奔廖祖训的后肩。
廖祖训沉腰卸肩,左掌一圈,打出一记劈空拳,迎向管一见。
管一见左掌也迎了上去,两掌相隔四尺,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廖祖训上身晃了几下,终于站定,但管一见却拿不住桩,退了半步。
沈鹰见状奔前两步,烟杆如毒蛇出洞般,烟嘴上下吞吐不定,点向廖祖训胸前的“璇玑”、“至堂”及“中庭”穴!
廖祖训虽然拿定脚桩,但五内不禁一阵翻腾,马步浮动,是以不敢撄其锋,闪身后退两步。
他一退,沈鹰立进,烟杆当作点穴橛,烟嘴又点向对方的“膻中”穴!
这刹那,管一见也缓过气,鹰链再度出手。好个廖祖训,身子一蹲,长剑一拉“老树盘根”,急削沈鹰的双脚。
沈鹰一跳而起,廖祖训身子暴长,剑尖刺向沈鹰丹田,这一剑使得又急又劲,沈鹰连忙沉腕,烟杆在剑刃上一敲,凌空借力飘开!
廖祖训猛喝一声,飙前追去,管一见哪里肯放过他,鹰链在空中划了半个弧圈,向廖祖训颈际缠去。廖祖训长剑改刺为挑,把鹰链挑开。
沈鹰一退即进,与管一见双双合战廖祖训。
× × ×
萧穆等人多了一个戴鸿展,实力大增,而且戴鸿展气力充沛,斗志又盛,双掌翻飞,接下廖铁山及麦苇不少攻势。
萧穆等人略喘过一口气,立即反攻起来,形势登时逆转,把对方压了下去。
廖铁山心头大怒,惊道:“好个吃里扒外的叛逆,廖某恨不得生吃你的肉!”
戴鸿展也怒道:“你既不仁,又岂能求我全义,这叫做一报还一报,当日你若不是设计残害自己的兄弟,今日沈鹰、管一见便早已血溅当场了,问题是你们廖家不信外人,才会有今天!”
麦苇道:“放屁,麦某不是外人吗?大王却把麦某视如子侄。”
“他不过当你是一条狗罢了,只是你甘心啃骨,他们自然认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话音一落,夏雷一刀自他们中间劈落,刀至一半,手腕一翻,倏地变成横削,飞向麦苇腰腹!
这一刀变化诡异,大反常规,麦苇冷不及防,钢刀抵挡不住,虽然吸气飘身,但仍被夏雷的钢刀在腹上拉开了一道伤口,鲜血飞迸。
戴鸿展赶上一步,铁掌一翻,拍出一股凌厉的掌风,麦苇吃掌风一击,如喝醉了酒般,跌跌撞撞瘫倒地上。夏雷赶上一步,手起刀落,把其首级砍了下来。
麦苇一死,廖铁山锐气全失,被萧穆一连三剑迫得连连后退,辛三郎立即挥笔自侧方迎上去。廖铁山大惊,叫道:“父王快来救孩儿!”
萧穆拿剑一横,只听“嗤”的一声,在其肩上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迅即把衣襟染红。
此刻,廖祖训的骂声亦传了过来:“畜生,死则死矣,鬼叫什么!你这生杀人还少吗?”
辛三郎冷笑道:“你杀人时,可会替人设想一下,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舍得下手,当真是万死不能赎罪!”铜笔一戳,点在廖铁山的麻穴上,登时把其制住。
萧穆金剑一劈,割下他臂上一块肉来,他恨其狠毒,不想让他一剑而死,是以喝道:“这一剑是替令郎报仇的!”金剑一转,又把其大腿割下一大块肉来:“这是替令爱报仇!”
萧穆连刺数剑,口中不断喝道:“这是替郑东州报仇,这是替杜峰讨债……”
廖铁山痛得死去活来,不断发出呼痛声,最后萧穆才一剑刺在他胸膛上:“这一剑是替尊夫人报仇的!”
廖铁山大叫一声,仆倒地上,只见周围草地已染成一片殷红色。
夏雷拍手道:“痛快!对付这种人一定要如此,否则人心不快,天眼不开!”
四人立即走向廖祖训处。
廖铁山的惨叫声一道道传来,饶得廖祖训虽是铁石心肠,也兴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不过他比其子更加狠毒,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抗,相反出招更加狠毒辛辣,出手全是进攻招式!
沈鹰忙道:“老笑,小心一点,老匹夫要拼命啦!”
“困兽犹斗,恶不了多久!”管一见嘴上说得轻松,招式却十分严密。
过了七十招,廖祖训经过一番狂拼后气力渐竭,管一见手上一紧,首先反攻,沈鹰肩后受伤,只在侧掩护。
再过一阵,管一见与沈鹰已大占上风。廖祖训眼珠子一转,且战且退,管一见紧缠不放。
激战间,廖祖训一剑削向管一见,沈鹰看得真切,手臂暴长,烟杆倏地伸前,替管一见接下这一招,管一见缅铁鹰链立即飞出!
廖祖训虎吼一声,左掌拍向沈鹰,身子却不闪不避!
沈鹰侧身一滚,不与对方硬碰!
刹那,鹰链已缠住廖祖训的颈子,廖祖训左掌及时翻起,抓住链子,不让管一见拉紧,右手长剑倏地脱手飞出,射向管一见的胸膛。
这一着大出管一见意料,急切间身子一蹲,避过射来的长剑。
但廖祖训长剑出手之后,又摸出一把淬毒钢钉出来,望管一见掷去。
管一见假如不放手便危险了,他当然不肯冒险,松了手,向侧滚了开去。
与此同时,沈鹰倏地一掌拍在烟杆上,那只尖细的烟嘴立即脱杆而出,飞向廖祖训。
廖祖训见把管一见迫退,心头狂喜,长笑一声,扯下颈上的链子,这刹那,沈鹰的烟嘴刚好临身,只听“噗”的一声,射在其“笑腰穴”上。
廖祖训脸色一变,随即狂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身子不断打颤。
戴鸿展看不到沈鹰施展他的绝招,是以十分奇怪。沈鹰却知道对方内力逐渐散失,轻盈地走近几步,回头问管一见:“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当然要活的。”
话音刚落,忽见廖祖训身子猛地一颤,嘴角淌出一丝血水来:“噗”的一声跌倒地上。
沈鹰苦笑一声:“想不到这老匹夫性子如此硬,竟然咬舌自尽!”
管一见道:“这也是他作法自毙的结果!”
× × ×
满天的黑暗逐渐为黎明的曙光驱散,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神剑山庄外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刺目的血迹,似是人间地狱般。旁边在石上却坐着六个如石像般的人。
良久,辛三郎才轻叹一声,俯身要去抱廖庭的尸体。
管一见问道:“辛大侠欲去何方?”
辛三郎苦笑一声:“辛某欲把庭儿葬在他母亲墓边……唉,这一生辛三郎不想再重出江湖了,只望能找到一块干净的土地了却残生。”
“老夫有个要求,希望辛大侠能再为正义做一点贡献!”
辛三郎一怔,干涩地笑道:“辛某已成残废,还能为神捕做些什么事?”
“辛大侠熟知神剑山庄的暗道机关,老夫想请你指点一下。”
辛三郎欣然同意,众人同时入庄。
黄昏,辛三郎首先抱着廖庭的尸体下山,接着是沈鹰及萧穆,最后,才是管一见带着戴鸿尾出来,夏雷走在最后,手上提着廖家父子的首级。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