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霹雳在晴空里响起,石砥中心神一震,只觉全身血液汹涌奔流,他倏然翻转身去,凝神注目於围墙外。
铃声轻脆,在空中摇曳着袅袅的尾音,渐渐散去……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墨绿色马车,如风驰云卷般地自五丈之外奔来,很快地便停在围墙缺口之处。
金鞍绣带,绿色的车门上有两个小窗,窗上挂着一道湘妃竹编织而成的帘子,帘上流苏丝丝,正自随风飘动。
在马车的车辕上,高踞着一个头带斗笠,浓眉虬髯,肩膀阔大的大汉,他手持着一个翠绿的长竹杆,如同木雕泥塑似地端坐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金羽君眉头一皱,道:“吴勇,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看来这辈子你的马夫是当定了,现在你还记得故人吗?”
马车车辕上的大汉身躯微震,手中细长竹杆倏地一弯,“嗡”地一声怪响,弹出一缕急风,击向金羽君。
金羽君身形一移,闪了开去,朗笑着道,“你既然还记得我是谁,真不愧是灭神岛的马车夫,哈哈!整日长伴香车,真个不亦乐乎!吴兄,我好羡慕你哪!”
石砥中眼见金羽君那种激动的样子,似是有意要招惹车辕上的虬髯大汉发怒,而车辕上的大汉自竹尖弹出一缕急锐劲风后,便仍自端坐着,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在脸上。
他不由心中诧异,方待走过去,不料夺命双环申屠雷已比他快了一步,跃自马车门边,一拱手道:“请岛主下车。”
竹帘一掀,车门推了开来,自里面走出一个全身黑色罗衣,蒙着沙巾,手持一根紫色竹杖的女人。
她浑身俱黑,唯有持着竹杖的右手露在外面,却莹洁如玉,十指尖尖,如春笋般展露在人们的眼前。
她微一颔首,便朝金羽君走来,脚下似行云流水,衣袂微扬,便已越出四丈,快速无比。
金羽君双眼露出一股奇异的目光,沉声道:“你终於又到中原来了。十年不见,你可好?”
灭神岛主漠然地凝视着金羽君,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好半晌,她方说道:“你有金戈就交出来!其他不用多说。”
金羽君微怔,倏地冷笑一声道:“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哼!跟大内又搭上了线……”
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颔下长髯飘飘拂动,叹了口长气,自怀里掏出一根金光闪闪的金戈。
他看了看手中金戈,道:“你拿去吧!”
灭神岛主伸手接了过来,看都没看,便掷给申屠雷道:“这你好好收着,我还有事要办。”
金羽君问道:“你就回岛上去吗?这次我跟你一道去。”
他似是费了很大的劲,方始讲出这句话来。
谁知灭神岛主竟然发狂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有如银铃,直笑得如同花枝乱颤。
石砥中见到这情景,不由愕然地望着金羽君,随即,他喝一声道:“住口!”
灭神岛主似是没想到有人会在她面前大声喝叱,她的笑声立时止住。
石砥中指着她,怒道:“你以为凭你是灭神岛主,就可以任意侮辱人吗?尽管你美丽得如同天仙,但你却不敢见天日,这算得什么?”
他正待说出自己来历之际,突被金羽君喝住!
金羽君沉声喝道:“你多言作什?给我滚开!”
石砥中一怔,脸色一变,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灭神岛主轻笑一声道:“可笑呀,可笑。”
她的语声一变,冷哼道:“象这种贱骨头只能如此对他,男人就跟一条狗样,尤其他更是一条没骨头的狗!”
石砥中只觉怒火中烧,他大喝一声,进步斜身,双掌一抖,一式“将军解甲”,片片掌影夹着沉猛的劲风劈将出去。
灭神岛主上身微仰,手中竹杖斜挥,紫光一缕,疾快似电地朝对方劈到的双掌卷去。
石砥中身形微挫,双掌下移数寸,原式不变地朝对方腰部劈去。
灭神岛主轻哼一声,竹杖掠起一个小弧,自对方双掌空隙里击出,杖风飕飕,一弹一震,截住对方双掌。
“啪!”地一响,石砥中掌心一麻,已被竹杖击中。
他闷哼一声,双手一握竹杖,用力一抖,浑身内劲逼出,急撞过去。
灭神岛主似是没有想到石砥中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身形一顿,竹杖几乎自手中失去。
她那洁白的玉手刹时泛起一层浅红色,浑身内力自竹杖上急传过去。
“嗡”地一声,竹杖颤动,被双方劲道逼得成了弓形。
灭神岛主脚下一移,疾进两步,轻哼一声,手腕振起,欲待抛开对方。
石砥中噔噔连退两步,脚印深陷泥中,脸孔涨得通红,但是十指却依然如钩,紧紧抓住紫竹杖没有放松。
灭神岛主面上纱巾一阵拂动,显然很惊诧於对方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场中每一个人,也都骇然地注视着石砥中。
他们都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深知灭神岛主武功怪绝,内力深博,而这一下显然已经尽了全力,却仍然无奈一个年仅二十的青年人!
这等较量内力的硬拼之法,是丝毫不能勉强韵,稍一放松便会内脏震裂而死,眼前这个年青人却能与灭神岛主一较高低,这怎不使得他们大大的震惊?
石砥中深吸口气,体内真气源源不息,左掌一松,斜举而起,迅如电掣地劈去。
谁知他手腕方一举起,便被疾伸而来的手掌握住。
金羽君沉声道:“年青人!不要多管我的事。”
石砥中手腕被执,经脉一麻,全身立时酸软无力。
金羽君振臂一抛,将石砥中整个身躯抛向半空,左袖一挥,挡住了灭神岛主的竹杖一击。
石砥中不及提防之下被捉住脉腕,心中急怒交加,此刻手腕一松,身子已被抛在空中。
他清吟一声,曲膝蜷身,身子斜斜兜了个大弧,如电闪星移般地自空中飞击而来,朝金羽君扑去。
金羽君颌下三缕长髯,无风自动,双眉一轩,目射精光,右掌一立,微仰上身,左袖回转,拍出一道劲力,随着右掌急劈下去。
劲风旋激,迎着石砥中急扑下来的身形“啪啪”二声大响,石砥中身形飘起丈许落在东方萍身旁。
金羽君身躯微晃,依然站定了脚步,他低头望了望自己陷入地中的脚面,自言自语道:“昆仑何时出了这个好手?”
他叹了口气,暗自凄然忖道:“我老了……”
他脸上落漠的神情,灭神岛主看得清楚,她移动眼光,凝视着石砥中。
当她看到东方萍拉住石砥中的手臂,不让他跃过来时,她冷哼一声,迅速地转回自己的目光。
在她手里的竹杖尖端,清楚的印着十个指印,好似被火烙的一样,有着焦灼的痕迹。
刹时之间,她整个思绪都为之冻结,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桓。
她思忖道:“他已经沟通天地之桥,内力凝聚的真火都已经能够发出,否则我这采自南海,坚逾钢铁的紫檀竹,不会被火烧灼……”
她悚然一惊,忖道:“那么他已经看透了我的面纱……”
她侧目一看,只见石砥中正以惊诧的目光望着自己,那斜轩的剑眉微微的皱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样,而东方萍却紧靠着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冷嗤一声道:“你也是个贱种,象这种贱骨头的事,根本不需别人多管的……”
她的语气冷峭,骂得金羽君脸色大变,他沉声问道:“你骂谁?”
灭神岛主哼了声道:“就是说你,你就是贱骨头!”
申屠雷哈哈大笑,接着,那十个黄袍卫士也都一同笑了起来。
刹时之间,笑声回荡着……
金羽君怒吼一声,双臂一振,金光闪耀,片片羽毛旋转翔空飞散。
石砥中只见金羽君发出的一蓬金色羽毛,竟然好象都长着眼睛,旋转飞舞,疾迅如电,射向那些人身上,却不落向自己。
金羽君的羽毛疾如电闪,似灯花爆蕊,十五点光芒一闪,便分散开去。
刹时之间,那十个黄袍卫士竟一齐嗥叫一声,跌倒地下。
申屠雷眼见金羽飞出,方始想到自己所嘲笑的乃是天下暗器的宗师,以绝门暗器“淬毒金羽”跻身武林三君之中的金羽君。
他的笑声凝住了,身形一挫,闪跃出八尺之外,避开射向自己的二片金羽。
谁知他身形窜出,那二片金羽滴溜溜一转,随着他落身之处射到,急速如附骨之蛆,不容他有喘气的机会。
他心中一惊,这才相信江湖上传言金羽君的金羽会随着人身转动的风旋而射到之言不虚。
但是此刻已不容他再多加考虑,他闷哼一声,双掌急劈而出。
掌风翻滚,金羽急旋,那尖刃竟因尾部羽毛的旋动,而穿过他劈出的掌风,向他咽喉射到。
申屠雷矬身一移,左掌平贴胸部,右手一抖,两个圆环,疾如流星射出,迎向落下的金羽。
双环似网,交射互出,正好穿过金羽,切截尖刃之上。
“铿锵”两声,金羽被击发出两点火花,落在地上。
申屠雷喘了口气,抬起头来,只见自己带来的十个侍卫都是喉部出血,插着一根金羽而死。
那三个藏僧胸前挂着的佛珠串,此刻也被金羽君发出的金羽打落,散得一地的佛珠。
他们满脸惊怒,圆睁大眼,盯住金羽君。
金羽君全身仿佛发出一股慑人的神威,目中射出的凛然神光,仿佛穿透了人的心肺一样。
他冷哼一声道:“我还没把功夫放下吧!尽管十年前我被迫离开灭神岛时曾被你暗中下毒。”
他眼中闪过一线黯然之色,随即散去,声音转为硬朗道:“我唐门暗器功夫天下无敌,淬毒暗器多如黄河之沙,固然弄毒方面不如干毒郎君,但区区鹤顶红混杂着绿蟆血是不会毒倒我的,你还知道吗?你的脸上将会有着无数的皱纹,你到现在已经丧失了花容月貌,已不能蛊惑天下男人了……”
他激动的高声呼叫,目中射出狠毒的神色,死盯着灭神岛主。
石砥中微皱着眉,他左手握紧了东方萍伸来的右手,轻声道:“你不要怕,他这是心情过於激动所致!”
东方萍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颠倒?一会儿那样,一会儿这样,好象发疯一样。”
石砥中道:“他和灭神岛主定有一番恩怨,所以这次申屠雷会将灭神岛主请来中原,但我一直弄不清金羽君怎么也会有一支金戈……”
东方萍诧异地问道:“怎么?这金戈会有很多支?”
石砥中道:“自我所知一共有四支假的,一支真的。”
东方萍问道:“这金戈只不过是金子铸成的,也值不了多少钱,他们会为了这支金戈,老远地把灭神岛主请来,而且可能还有东西交换,难道金戈上刻了什么秘籍之类的字?”
石砥中道:“这金戈上的确是刻着一些符文,但不是什么秘籍,而是关于大漠里一个鹏城的密秘。”
石砥中握紧了她的手,微笑地道:“这是说在大漠深处,有一神秘古城……”
他的话声被一阵高昂的笑声所打断,随着他目光的移转,看到了灭神岛主揭开面纱的面容。
灭神岛主道:“你可知道大内珍藏的紫色玉芝和千年雪莲叶,天上人间,惟有这两种药物能使女人花容保持永远青春,现在你可看到我脸上有没有皱纹?”
她娇笑如花,玉面泛红,樱唇微绽,目中发射出一股冶艳的光芒,随着话声,袅袅地扭动纤细的腰肢,姗姗地向着金羽君行去。
金羽君目瞪口呆,他脸上肌肉抽动着,目中射出一股惊讶混杂着欲望的神色,似乎要扑上去一样。
而在场中的那三个藏僧,此刻也是圆睁双眼,发狂似地死盯着灭神岛主。
金羽君嘴唇蠕动着,喃喃地道:“青媛,青媛……”
灭神岛主轻笑盈盈,巧目顾盼,有若粉蝶翩翩,很快便跃进金羽君怀中。
金羽君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
石砥中看到这种情景,愕了一下,但他却突地想到一件事,他大叫道:“且慢!”
随着他身形的跃去,灭神岛主冷笑一声,手中竹杖挥起,紫芒倒泻,点点星光溢出。疾如电掣,已点住金羽君胸前六大要穴。
她冷哼一声道:“去吧!”
玉掌交叠,掌力如潮,击在金羽君胸前,顿时将他那庞大的身形击得倒飞出去。
石砥中右臂一扬,将金羽君的身躯接住,自空中坠落下来。
他一看之下,已见金羽君双目紧闭,嘴角沁出血迹,略一忖量,便知金羽君内脏已全被摧坏。
他想到一个身怀如此绝艺的人,会如此轻易地被暗算,心中着实一惊,但是当他看到场中各人随着灭神岛主目光流转,而显出的焦躁不安的模样,他大叫道:“咄!你在练什么妖术?”
灭神岛主轻笑一声,玉体轻旋,向他走了过来,露出雪白的如贝玉齿,道:“你说什么?”
石砥中只觉眼前的倩影妩视媚行,一股娇柔可怜的模样,使得他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失无踪。
她两眼露出的迷人目光,使得石砥中整个精神都被吸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加速运行,心脉跳动加速,有了醉意的感觉。
那轻盈的倩影如凌波仙女,但是那如花的脸靥却是那么妖艳,微张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红艳欲滴……
这些娇柔的挑逗,使得石砥中沉醉了,他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双眼一直凝视她妩媚的嘴角的一抹浅笑。
终于,他将手中的金羽君扔在地上,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就在刹那里,东方萍清吟一声,斜掠过来,一掌拍在石砥中顶门。
石砥中闷哼一声,便昏倒在她的臂弯里。
东方萍讷讷无言,虽然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灭神岛主眼见自己的“姹女迷阳大法”就要见效,却突地被东方萍将石砥中救去,不由大为震怒。
当她看到脸颊通红的石砥中斜躺在东方萍怀里时,一股酸意泛上心头。
她目光一斜,瞥见夺命双环和那三个高大的藏僧以及二个道人都痴迷地望着自己时,不由一笑道:“你们说我美吗?”
夺命双环申屠雷咧开大嘴道:“姑娘真美……”
灭神岛主斜睨东方萍一眼,想要夸耀一番,却看到她那纯洁无邪,高贵无比的风姿,顿时,她自惭地低下了头。
但是,她又立刻抬起头来,一掠披散的发丝,媚笑道:“小妹妹,你好美呀!唷!你是他的什么人,要你扶着他?”
东方萍心慌意乱,她见到灭神岛主那股妖冶艳丽的神情,以及眼中露出的情欲之火,使得她更加心跳,她脸上一红,骂道:“不要脸的女人!”
灭神岛主一扭身躯,笑道:“你还搂着一个大男人,竟会说别人?”
她娇笑之中紫竹杖一伸,斜挑而上,一式“紫气东来”杖影片片,疾点东方萍肩下“期门”“章门”“太乙”三穴。
东方萍上身一移,急旋半弧,左掌反拍三式,击向对方竹杖。
一股沉重的潜力,将竹杖撞了开去,她叱道:“你再要上前一步,我就要……”
灭神岛主没料到眼前这个纯洁朴实的少女,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她心中暗暗吃惊,却依然含笑道:“你就要怎么样呢?”
东方萍严肃地道:“我就要杀死你。”
灭神岛主一怔,随即笑道:“你还要杀人呢?”
她侧目道:“申屠大侍卫,你说好笑不好笑?”。
东方萍一睁双眼道:“这有什么好笑?”
她玉面肃然,却掩不住心底的怒意,她伸手拍在石砥中背上,右掌贴在他背,一股内力撞在他“命堂穴”上。
石砥中自迷茫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依靠在东方萍怀里,而她却在微微发抖。
他立即想到刚才自己神志被惑的情形,玉面不曲一红,赶忙挣开东方萍的怀抱。
东方萍欣然道:“你醒了,我几乎没想到我自己将你穴道闭住,实在我是吓怕了。”
石砥中道:“他们对你怎样?”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是害怕要杀人,看到血流于地,尸体横陈……”
灭神岛主轻笑一声道:“听你的口气,任何人都会被你杀死,而你却只怕血而已,哼……”
石砥中轻抚着东方萍的手臂,安慰地拍了两下;他肃容道:“她是有能力杀死任何人,只不过她过于善良,不愿眼见自己满手血腥。若非你以暗算之手段暗害人……”
他沉声道:“你不要冷笑,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的灭神岛主,我不想叫你横尸于地,因为我找的只是真正的灭神岛主,你回去对她说,我在月内会去灭神岛的,我将要她交待清楚一件事。”
他话声一了,见到灭神岛主怔了怔,却浮起不屑之色,他双眉斜飞而起道:“你们有谁自信能挡得住天龙大帝的‘三剑司命’以及我石砥中三记‘般若真气’?”
灭神岛主大惊道:“她是天龙大帝之女?”
石砥中点了点头道:“你还有什么怀疑?还不立即回岛去!”
灭神岛主轻笑一声道:“凭什么说我不是灭神岛主?”
石砥中大喝一声道:“就凭你接不了我三掌!”
他深吸口气,全身衣衫缓缓鼓起,随着目中神光的闪视,右掌潇洒地一挥。
灭神岛主见到石砥中嘴角微笑,脸色莹白如玉,在阳光下显现着夺人的坤采。
她不由一呆,在这刹那里,内心深处已容纳了他朗逸的神采。
随着她的一怔,那沉重如山的气劲,已经压体而至。
她脚下一滑,退后六尺,竹杖掷在地上,双掌略一晃动,气功旋激,那雪白的玉掌立时变为粉红,似乎有着霞光射出,潋滟流射……
“嗤嗤……”
双方劲道相触,发出有如热汤泼雪的响声、气劲飞旋,泥沙卷起。
“嘭”地一声大震,如同暴雷急响,灭神岛主身形一阵摇晃,立足不住,后退了数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面孔嫣红,默然拿起竹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一个月内,我在岛上等着你,你非来不可!”
她投过一个依怜的神色,放下面纱,轻叹一声,走回马车去。
那似是木头人一样的车夫,一挥翠绿长杖,“咻”地一声急响,杖梢皮鞭掠过一个圆弧,抽在马背上。
一声长嘶,骏马泼蹄而去,车声辚辚,留下两道车辙,远远消逝在阳光下。
石砥中转过身来,望了望那两个道人,见到他们以惊诧的目光望着自己,他淡然一笑,道:“你们也许可以看到我所言非虚……”
他眉头一皱,只觉胸中气血往上冲,心口憋闷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一凛,想到刚才与灭神岛主对掌之时,曾见对方手掌变为粉红,这可能是一种邪功,而自己却中毒于不知不觉中。
他运气压下那股憋闷的闷气,心中忖思道:“我所以要亮出天龙大帝的招牌,为的是要趁早解开金羽君的穴道,现在却自己先受了伤,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儿去疗伤?否则再一闹翻,萍萍她能否抵挡得住?”
思绪飞快地转动着,他黯然一笑道:“申屠大总管,你手中所持之金戈,据在下所知,另有三柄……”
申屠雷愕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在天龙大帝手里?”
石砥中摇头道:“若是在他手里,我还会跟你讲吗?现在我知道宫中必然需要从这金戈上解得大漠鹏城之秘,所以藏土布达拉宫才会派人来……”
申屠雷神色一变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石砥中自地上扶起金羽君,撮唇一呼,红马纵蹄而来。
他微笑道:“据我所知幽灵大帝之子有柄金戈,其他则由千毒郎君和上官夫人持有……”
他将金羽君放在马上,自己跃上马。
申屠雷只觉眼前少年神秘无比,竟然与天下武林顶尖的几个人都认识,而本身武功则又博又杂,似乎各门各派都与之有牵连。
他上前两步道:“且慢,你到底是谁?莫非幽灵太子就是你?”
石砥中朗笑一声道:“我石砥中是一派掌门,岂会有说谎之理。”
“你们不要上前一步,否则要你们见识一下三剑司命之技……”
他脸色泛红,再也抑止不住上滚的气血,嘴唇一张,吐出一口血来。
东方萍惊叫道:“你怎么啦?”
石砥中伸手一拉,东方萍跃上马,一抖缰绳,红马横空腾起,跃出数丈。
长嘶声里,如天马行空,飞驰而去。
申屠雷气得大叫一声,追赶而去。
刹时,人影飞腾,很快便消逝在秋风斜阳里……
□□ □□ □□
薄暮冥冥,夜的轻纱早已洒下,凉风柔和地越过枯叶,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在一个山岗下,几株脱落了树叶的老树,枯瘦的树枝高高伸入天空。
一弯眉月在树枝上挂着,穹空几片薄云浮着,使得秋天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树梢轻轻抖动,摇曳的树影投射在一幢山屋顶上,夜风卷起几片枯叶,飘进那敞开的窗户,落在屋子里。
一灯荧然,清寂无声,灯光照着石砥中盘膝坐在床上,而在另外一张榻上,躺着金羽君。
窗前明月如霜,流泄着清莹的玉芒,东方萍倚着窗棂,双手支着下颏,双眼凝望着窗外,任凭月光遍洒在她的发上,没有动一下,似是沉浸在冥想中。
好久,灯光绽起一个璀璨的小结,摇曳的灯光使得壁上人影不住地摇动。
石砥中自空寂的趺坐中醒了过来,在他头顶凝聚的一层白蒙蒙的似雾气体也散了开去。
他吁口气,双手一伸,自床上跳下来。
东方萍缓缓回过头,问道:“你好了?”
石砥中点头道:“这番打坐,全身已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过我在奇怪以佛门‘般若真气’仍然会被那女人的掌力所伤,这真使我有点不相信。”
东方萍诧异地道:“你怎么能一口认定她不是灭神岛主?”
石砥中思忖一下,望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我是出身天山,而现在天山一派却整个自江湖绝迹,这都是由于灭神岛主所伤要……”
他轻叹口气道:“当年我师祖曾去灭神岛,结果未曾回来,他所带走的本门一些练功秘典,也都没能重回天山,以致本门迅速地没落下去了。现在我爹还留在岛上没回,他就是为了探寻师祖下落而去的……”
他闭上眼睛,缓声道:“我师祖中年时,灭神岛主便已能施展色相迷惑人,到现在已四十多年,她岂有不会衰老之理?”
东方萍道:“据你这么说,她至少该有六十多岁了,当然不会那么漂亮!”
石砥中点头道:“所以,我不相信那女人是真正的灭神岛主,尽管她自己自称是灭神岛主。”
东方萍道:“但是金羽君却是在十年前就认识她,而现在他自己也承认她是真正的灭神岛主呀!否则他也不会被暗算了!”
石砥中沉吟一下道:“我想这可能是金羽君一时的错觉所致,他的神经似乎有点不正常,或许那个女人是灭神岛主之女也说不定,这一切等到他醒来后,便可以知道了。”
东方萍道:“我爹练治的药丸一向都很灵的,刚才他服下三颗之多,经脉已经被你解开,我想是没有什么问题。”
石砥中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轻抚着东方萍的玉手,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道:“你的手任何时候都是清凉的,清莹如玉,好似那映进窗内的淡淡月光……”
东方萍默然,随着月光转动,她轻声道:“今夜月色真好,秋色浓郁,夜凉似水……”
她抬起头来,欣然道:“我在天龙谷里从未能领略到这种深秋的情调,尽管我曾看到书上记载的萧杀寥寂的秋天是凄凉而萧瑟,但是我却觉得秋天是最富於诗意。”
石砥中看着她那圣洁无邪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幸福的光辉,暗自忖道,“她是没有经过任何风浪,任何挫折的女孩,只是沉醉于甜美的梦幻里,唉!天龙大帝的女儿却畏惧血腥,而我却有那么多的事未了,整日里奔波于江湖中,要怎样才能不伤害她呢?”
东方萍道:“你可愿陪我去看看月光?”
石砥中自沉思中醒来,问道:“你是说到外面去看看月亮?”
他站了起来,一掌将灯火扑灭,顺手在床头拿起一件斗篷,加在东方萍身上,道:“深秋到底凉意浓了,你要添点衣裳,眼看着冬天就要来到,大雪缤纷的时候,才想到加添衣物,就会让人笑话了。”
东方萍点头道:“你也该加衣裳了,等到明天到了大同城里买件棉袄。”
他们走到窗口,石砥中道:“就从这里出去?”
东方萍一笑颔首道:“转两个圈就回来,还要到前面唤醒伙计开门,岂不太麻烦?”
石砥中回顾睡着的金羽君,道:“他怎么办呢?不要醒了过来,找我们不着。”
东方萍掠了下垂在额上的一绺发丝,道:“这倒不用担心,他已经被我点中睡穴,非到破晓是不会醒的。”
他们跃出窗外,轻轻将窗子关上。踏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在簌簌的轻响里,往郊外行去。
月色如霜,洒在地上,秋虫唧唧里,夜风自山谷掠来。
远处的小山,在月色下,投射出一个庞大的黑影,流萤数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顺着夜风飘行在空中。
露水沾湿鞋子,有了清沁的凉意,东方萍深吸口气道:“好清凉的气息!有掺杂着落叶的淡淡幽香。”
“过了这个山,就是大同府城……”
东方萍欣然道:“那么在山上就可以看到那灯火万点,闪烁明暗的夜景?走!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石砥中仰首望了望穹空,道:“现在都快三更了,还是回去吧!”
东方萍一撅嘴道;“我要去看看,你要回去尽管先回去好了。”
石砥中还没回答,东方萍已如夜鸟展翅,飘身掠空飞跃而去。
夜风中传来她的笑声道:“看谁先到那边山头上。”
石砥中轻骂一声,道:“真是淘气的丫头。”
他一提气,双臂一振,横空飞掠而起,身形一闪,已跃出六丈之外。
他清啸一声,回空旋转一匝,急泻而去,转眼便追上东方萍。
他猿臂一伸,将东方萍手臂扣住道:“你要往哪里跑。”
东方萍悄然一笑,身躯一旋,柔软似风中之柳,飘然而去,在夜色中扑往山头。
石砥中跟见自己手指已经扣住东方萍手臂,岂料她略一挣动,便已如泥鳅般滑走。
他一招落空,弓身激射,如疾矢穿云,眨眼之间,便飞跃出数丈开外,直如御风飞行,流星掠空。
东方萍只听耳边一响,人影倏闪,石砥中已越过自己,跃登山顶。
她一愣之下,立即大喜道:“对了,对了!”
石砥中伸出手来,接住东方萍凌空跃下的身躯,笑着问道:“你说什么对了?”
东方萍没有作声,凝眸望着他的脸庞。
星光点点,月星流泻,他脸上轮廊分明,肌肤仿佛透出一层油质发亮的莹光,秋风拂起他的衣袂,更使他飘飘似仙。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的欣慰,目光柔和地承受他望过来的眼波。
她露齿一笑,一排编贝在他眼前跳动着,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东方萍道:“你在谷里曾被爹以‘白玉观音掌’所伤,那时候我很……很伤心……”
她羞怯地一笑,继续道:“所以我跑回宫里,伏在床上大哭一顿,一直到了晚上,我都没有看见爹,那时我哥哥还是在山上面壁苦修,宫里只有几个下人,所以我愈想愈闷,直到第二天早晨还没天亮,我跑到爹的丹房里去将柜子里和鼎炉里的丹药,每样拿了两颗出来。”
她舐了下嘴唇,让那红润的樱唇更加湿润,继续道:“到了最后,我要出来时,看到一个锦盒里放着一个蜡丸,在那盒上写着‘大还丹’三个字。”
石砥中道:“你有没有拿出来?”
东方萍道:“我那时就没有多想,拿了放到锦囊里,跑回自己房中,收拾一点东西,在天刚亮露出微曦的时分,便骑着马从前院奔出。”
她轻笑一声道:“谁知遇到你时,你的伤势已经自疗好了,所以我就忘了给你,直到你遇到灭神岛主,受伤之后,我方始想到那颗‘大还丹’来,但是那时,我却想不起那颗是大还丹,因为我爹的所有丹药都是用同样的蜡丸,而我拿的时候并没有连锦盒一起拿。”
她掠了下发丝,笑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统统拿来倒在桌子上,选出我认为是的,一共六颗丸药,全部都灌进你的肚子里……”
石砥中恍然道:“哦!怪不得我刚才觉得全身从所未有的舒畅。连轻功都较之昨天进展不少……”
他忖思一下道:“我原先学的是天山嫡传的内功,走的是玄门一路,后来却学的昆仑之艺,后来又得到当年常败将军之手籍,故而武艺杂乱非常,虽然我每次遇见的都是武林中高手,却从未惨败过。而遇见令尊……”
他摇摇头道:“仅一招而已,我便受伤……”
东方萍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听他说很是默然,她歉然地笑了笑,捏紧一点他的手。
石砥中继续说道:“现在遇见令尊,我大概可支持到十招开外,然而我碰到幽灵太子西门犄所摆的那奇门怪阵,仍然不能支持到三十招,所以,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他顿了下道:“我的伤是在那阵中所伤,怪不得我的‘天枢穴’中老有一股郁寒之气,前日碰见灭神岛那女人时,我曾猝然之间中了她的迷惑,本来我修习玄门内功,是不会如此容易受到迷惑的。”
他严肃地道:“所以我认为幽灵大帝所训练的那些象是死人一样的玄衣骑士是武林中的一大危机,如果他要对令尊有所不善时,恐怕令尊会孤掌难鸣。”
东方萍啊了一声,道:“怪不得我看到那些死人般的蒙面骑士会觉得心里有一股寒意,感到他们和一般人不同,非常诡异而神秘,嗯!看到爹时我会告诉他的。”
她眨了眨眼睛,沉思一下道:“不过,我爹最近也曾跟我说,他为了防备幽灵大帝会不服他老人家的名头较响,可能会有一天撕开面子,所以他老人家专门修练一种叫‘天龙大法’的奇功!”
石砥中看到靠西边有块巨大的青石,说道:“我们到那儿坐着好吧?”
东方萍点了点头,和石砥中一同坐在石上,俯视远处大同府城里万家灯火,仰观苍穹星火灿烂,清凉的夜风带来阵阵唧唧的虫声,时隐时现地传入耳中。
这真是一个宁静的夜,温柔的夜……
石砥中深吸口气道:“你刚才说令尊练的什么‘天龙大法’到底怎样呢?”
东方萍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实在我也懒得管那么多的事……”
她羞怯地笑了笑道:“实在我也对练武没有什么兴趣,我怕见到血。”
石砥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什么。
星光璀璨,明月秋风,眼前一片寂静。
她盈盈的流波,投射在石砥中的脸上,石砥中也温柔地凝视着她。
没有任何隔阂,目光缠结,深深的情意,自目中射出,良久,两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一声惨叫突地划破宁静的夜,尖锐地刺进他们耳中。
东方萍悚然一惊,道:“这是什么叫声?”
石砥中站了起来,道:“有人被杀了,我们去看看!”
他一拉东方萍,朝山右枯林里跃去。
夜风之中,有如两只夜鸟翔空掠过,刹时便来到枯林之后。
林中枯叶片片堆积,踏在上面簌簌作响。
目光自稀疏的树枝间,透了过来,投映在地上,细碎光影满地都是。
石砥中曾在昆仑绝顶的水火同源“风雷洞”里瞑坐三日三夜,练成了黑夜中视物之能,故尔此刻一眼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得清晰无比。
在树根旁,树枝堆积,杂草滋生,黄白的草根蔓延开去,如同一床毡子样。
在那草堆上,一个黑衣短装的汉子,满身是血的伏着,他的右臂已被折断,左手高高伸在空中,五指不住颤抖,想要抓住树枝,却没能抓到。
那痛苦的脸上,满布汗珠,肌肉抽搐着,凝结成一种极其恐怖的表情,目光呆凝地望着树干,绝望而痛苦……
石砥中悚然心惊,他伸出手来抓住那人左手,将他翻转身来。
“你……你……”
石砥中见那人肚子上一条长约六寸许的伤痕,长长的自胸前直到小腹,血水汩汩流出,沾湿了整个衣衫。
他全身一阵寒凛,道:“我是石砥中,是谁将你杀成这样?”
那人呻吟一声,喘着气道:“我……峨眉……海南……崎……”
石砥中只觉那人五指一松,一口气呼出便消无声息了,他一摸那人额角,只摸得一手冷汗。
他猛然站了起来,一拉东方萍道:“走!海南岛又有人来了。”
他凝神静听,果然在右侧传来喝叱声,随着夜风飘散开去。
东方萍问道:“怎么回事?”
石砥中道:“刚才是峨眉弟子,他好象是被海南派人所杀,好残忍的手段!”
他提气跃起,向右侧飞扑而去。
东方萍随着石砥中向着那丛高及人膝的蔓草纵去,夜风飕飕,冷月斜挂,她悚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石砥中见到石碑矗立,乱坟个个在荒草里,冷清而凄凉。
他轻声道:“这是坟场,不要怕。”
坟地旁一大块空地,黄土露出在细碎的乱石下,此刻正有几个人影在闪动着。
剑影翻腾,光华烁烁,不时双剑相交,发出轻脆的声响。
石砥中拉着东方萍的手,伏在蔓草旁,道:“那右边一个好象是海南一派的剑手,而左边那个沉稳如山,剑幅阔大,好象不是走的中原路子……”
东方萍颔首道:“嗯!这两个人剑法各有所长,不过那海南岛来的那个,好象还没尽到全力一样……”
她轻笑一声道:“我是胡乱瞎猜的,你可不要笑我。”
石砥中道:“你说的没错,那左首的也是没尽到全力,不过他们功力高强,剑法也很不错,所以掩饰的很好……”
他诧异地道:“咦!他们为什么要装成这样呢?我倒要弄清楚!”
他略一忖思,便拉着东方萍向着丛生的乱草里伏行而去。
来到一块大石后,他们伏在石上,自草丛间隙里向外望去。
他们距那块空旷的黄土地已不足五丈,故而可以清晰地看到场中的情形。
在那里有两个脸色阴沉的中年汉子分别站在两旁,场中两个人都是一身短装打扮,只不过左首那个较矮胖的汉子,身披一件羊毛皮袄,手持的宝剑也较短较厚,显然是特别铸制的。
他们行动如风,快捷的剑术,在夜色中发出闪动的光芒,时而双剑反击,“呛呛”声里,绽出数点火光。
石砥中疑虑地忖道:“他们虽然装成这样子,但是却好象瞒不住另外两个中年汉子,难道他们是互相串通,要用来欺骗别人!”
他双眼朝乱坟旁的矮林望去,却又没瞧见什么,再把目光一转,果然瞥见几个人影躲在坟堆中的乱石碑后,正往场中观视着。
他冷哼一声,忖道:“我到要看你们倒底弄的什么鬼!”
他正在忖思之际,那矮胖的人大喝一声,剑光倏闪,身如车轮一转,已将对手之人手中长剑击出,他左掌顺势急拍,只听一声惨叫,那高瘦的汉子身形飞起,摔落地上。
那矮胖汉子朗声大笑,正待低头自地上捡取什么,却不料那个中年汉子,已悄无声息地跃身而上,双掌一抖,朝他劈下。
那矮胖汉子闷哼一声,一个翻滚,向旁边窜出数尺,剑刃一竖,封在胸前。
那中年汉子身如电掣,冷笑声中,已如影附形,掠到那矮胖汉子身旁,原式不变,双掌平按而出,朝对方两肋拍出。
那矮胖汉子剑刃一撩,幻起片片剑影,遍洒而出。
谁知他剑方击出,那中年汉子已身影一抖,左掌划一半弧,右手已不知何时掣出一柄长二尺余的短剑,挥舞之间,已封住对方击出的剑式。
那矮胖汉子大惊之下,未及躲开,已被对方左掌击中胸前,惨叫一声,颓然倒地。
这中年汉子身形还没转过来,他背后一声吆喝道:“你且慢高兴,哼!有我崎石岛无情剑何平在此,你还想得到‘绿漪宝剑’吗?”
这中年汉子狂吼一声,上身一伏,右腿踢出,疾如闪电地往何平小腹踢去。
何平冷笑一声,身形飘起五尺,右手长剑毫不迟缓地往下一送。
“啊!”那中年汉子惨叫一声,身子一颤,仆倒地上不再动弹了。
何平哈哈一笑,拔出手中长剑,俯下身去,在地上捡起一柄短剑和一个铁盒。
他将自己长剑插回剑鞘,拔出那支短剑,细细端祥一下,自言自语道:“这果然是柄好剑!”
石砥中状在石后,见到那自称来自崎石岛的无情剑何平手中所持的短剑,发出绿油油的一层光芒,略一挥动便是绿芒跳跃,霞光潋滟。
东方萍轻轻拉着他的袖子道:“喂!那柄剑真好,我很喜欢……”
石砥中笑道:“你想要那柄剑?好!等会让我抢来给你,做个大强盗也无妨。”
东方萍一嘟小嘴,在石砥中肩上打了一下,道:“你敢调笑我……我……”
石砥中嘘了声道:“不要讲话,看好戏!”
敢情那何平得意的一笑,方待跃走时,突地石碑后跃出了五条人影,将他团团围住。
何干惊愕地道:“你们是谁?”
“峨嵋闷心剑桂宏!”
一个瘦削如猴的汉子大喝一声,身随剑走,朝何平点到,剑虹一闪,光华立即将何平围住。
何平左手捧着铁盒,右手持着绿漪剑,剑芒翻动,绿蒙蒙的流光,颤起了一个大圆弧。
“呛”地一声轻响,桂宏手中长剑断为三截,吓得他连忙跃了开去。
“好剑!”
何平狂笑一声说道:“你们都是峨眉派的!”
一个星目朗逸,净白脸庞的年青道士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武当清灵。”
在左首的一个和尚咧着嘴一笑道:“贫僧少林净缘,尚请施主施舍一二!”
何干冷冷笑道:“果然你们是被派来保护这‘绿漪宝剑’和‘红火宝戒’的,嘿!中原各大门派何时又当了皇帝的保镖?”
他目中神光四射,但是很快地便隐去。
这时另一个青年道人冷冷道:“阁下大可不必这么狂,崎石岛也不见得有何了不起……”
何平喝道:“你是谁?”
这青年道人哼了声道:“本人点苍栖霞子!”
何不怒道:“好狂的无知小子,你知道我是谁?”
栖霞子脚下一移,拔剑出鞘,剑尖一抖。
“嗡嗡”声响里,三朵剑花飞起,往何平手中铁盒挑去。
他这拔剑,移身,击出之势,快如电光,只听“嗤”地一声,已在铁盒上刺穿一个孔。
何平狂笑一声,没见他怎样作势,绿漪点点,如同绿波流泄,已将栖霞子长剑封住。
栖霞子脸色一变,收剑斜击,剑尖指处,点向何平胸前“血仓”“锁心”两穴,剑式迅捷滑油,诡奇莫测。
何平微讶道:“嘿!怪不得这么狂,果然有两手!”
他剑旋身转,平空涌起一道绿屏护住胸前,绿霞闪烁,一点流光射出。
“呛!”栖霞子长剑断为两截,满头长发倒洒而下,何平手中的绿漪剑倏绕,光影乍现即隐,便听栖霞子闷哼一声,跌倒地上。
他胸前一道剑痕,鲜血沾满着他全身,头上发丝披在脸上,形如鬼魅一般。
何平剑一出手,在一个照面之下便将对方长剑削断,剑式转动,眼见栖霞子便丧身剑下。
突地在他背后的一个长身玉立的年青人,朗吟一声,揉身跃上,剑芒乍射,疾劲的剑风“嗤”地一声,朝他背心射到。
何平身子一窒,猛地一吼,回身一剑划出。
但是他的身子方始转了过来,那年青汉子身如飞絮,飘了起来,剑行偏锋,灵巧地往下一削。
何平一剑撩空,头上剑风已现,他急忙低身弓背,右手一勾,剑芒绕空划出,欲待将对方长剑削断。
然而那年青汉子飘在空中的身形却陡然上升五尺,只见他轻吟一声,回空一折,旋了一匝,落在寻丈开外。
何平脸色一沉,喝道:“你是昆仑弟子?”
那年青汉子仰然道:“不错,在下昆仑回空一剑墨羽,我看你剑路所行,并非崎石一脉,你为何要冒崎石岛之名?而且还劫了大内送予幽灵大帝之宝?”
何平哈哈一笑道:“果然你还有点眼力……”
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道:“凡是幽灵大帝之事,便与我有关,尤其你们以名门正派自诩,却替大内宫中效劳,这也是我所要管的……”
他阴阴一笑道:“所以你们今天将要死了。”
武当清灵道人道:“檀樾以暗算手法杀害峨眉刘师兄,华山镜明道兄,现在该是与檀樾清结的时候了,”
峨眉闷心剑桂宏大喝一声道:“还我师弟命来!”
他身形一晃,双掌劈出一道狂飚,向着何平撞去。
清灵道人一挺长剑,悄无声息地朝何平背心刺去,剑式快捷如电。
少林净缘和尚一摸光头,朝墨羽望了一眼道:“怎么?咱们上吧?否则丢失了‘红火宝戒’谁受得了?”
他一撩袍角,自肋下拔出一柄方便铲,挥出一片乌光,朝何平击去。
回空一剑墨羽犹疑了一下,也腾身跃起,加入战阵。
他们四人各以本门绝艺绕着何平,光影层层,刹时便逼得何平没有还手之力。
在这边伏着的东方萍轻皱眉毛,悄声道:“这些人怎么如此不顾羞耻,围攻一个人?”
石砥中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会与大内有勾结?而且替他们护送东西给幽灵大帝,嗯!这柄剑我是要定了!”
他剑眉一皱道:“这回空一剑墨羽不知是哪位师兄的徒弟?竟然替宫廷作走狗,破坏昆仑名声。我该查明了找掌门师兄依门规处置。”
此刻那自称何平之人虽被困住不能动弹,却毫无慌张之态,他左手托着铁盒,右手绿漪剑发出一幢光圈护住自己。
他哈哈一阵大笑,道:“第十六招,第十七招……”
净缘怒喝道:“你笑什么?”
他手中方便铲一紧,一记“韦驮伏魔”扫出,自对方剑圈穿过,“啪”地一响,击中何平手中拿的铁盒上。
何平手中一麻,铁盒已落在地上,他大叫一声道:“雷响四方。”
突地那倒地上的矮胖汉子闻声跳了起来,大喝道:“雷吟八日。”
他喝声如雷,震得草木都簌簌作响,话声一了,那背心中剑的中年汉子陡然跃起,大喝道:“雷鸣九霄。”
而那胸中一掌,仆倒地上的瘦削汉子,也一跃而起,喝道:“雷啸万物!”
夜空中如同响起几个霹雳,回声向四外传来,慑人心魂。
清灵道人脸色一变道:“不好,这是四大神通!”
雷响手持绿漪剑,往下一切,却又倏然上挑而起,一道绿芒迅捷射出。
就在这刹那间,雷吟,雷鸣,雷啸三条人影一闪,各自击出一剑。
四剑急聚,敛风如雷,轰然一声,清灵道人惨叫中,身子被劈为两半死去。
净缘和尚脸孔发青,整个身体都似乎已经麻木,被绿漪剑绕颊而过,没有哼叫半声便死去,光秃秃的头颅飞出数丈,落在坟堆里。
鲜血洒起,墨羽闷哼一声,跃身腾空,脱开了四大神通的剑幕,朝这边跃来。
这时,那倒卧地上的点苍高手栖霞子突地飞跃而起,长剑掠空,快速毒辣地击向空中的墨羽。
墨羽回身一剑,龙游苍穹,叠出三层剑影,挡住了栖霞子的长剑,身子飘落地下。
他骂道:“原来是你串通了害人!”
栖霞子冷哼一声道:“绿漪剑本是我点苍之物,岂能拱手让人。”
他揉身击出一剑,剑式运行点苍“射日剑法”,一式“后羿射日”疾如电掣,朝墨羽射去。
回空一剑墨羽腿上一道剑痕,鲜血正自滴下,直痛得他发抖。
但是不容他稍有犹疑,剑刃已射到身前,他清吟一声,回身跃起,以“云龙八式”神妙身法,没入夜空,朝这边疾跃而至。
栖霞子知昆仑轻功身法天下无双,他一剑削空,已见墨羽身在四丈开外。
他毫不犹豫,大喝一声,举剑上掷,长剑如流星划空射向墨羽。
剑刃划空,准确无比地向墨羽射到,眼见便将穿身而过,突地墨羽身形急坠,落在大石之后。
“噗!”地一声,长剑穿过蔓草,插在一株树干上。
就在这时,凄惨的嗥叫倏然响起,峨眉闷心剑桂宏身形一颤,双眼无光地呆凝着,走出两步,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死去。
雷响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
他叫道:“栖霞小道,你干什么?”
栖霞子应了声,道:“那姓墨的逃走了……”
雷吟道:“算了,他已中了我一剑,三刻之内便会毒发身死。”
栖霞子朝石砥中伏着的大石望了望,略一沉吟,便仍然向这边走来。
石砥中刚才见到栖霞子掷剑,而墨羽身负重伤,看来是躲避不开了。
所以他拾起一粒小沙石,疾弹而出,击中墨羽“涌泉穴”,大袖一招,便将之接住。
此刻他眼见栖霞子似要向这边大石行来,脸上已经涌起一层杀气。
他忖道:“似这等出卖朋友,以暗计害人的混蛋,真该将之处死!”
栖霞子依然不知石后伏着有人,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一丛杂木蔓草,眼见便要来到大石处。
突地雷响大笑道:“这绿漪剑真是宝物,我真舍不得交出去!”
栖霞子悚然一惊,回身跃回场中,道:“我们事先约好的,这剑该归我。”
雷响望了他一眼,道:“你几时听说我们不守信诺?”
栖霞子哈哈笑道:“当然,贫道并非说前辈会怎么样,贫道的意思是说这柄绿漪剑乃是我点苍遗朱之物!”
雷鸣一瞪眼道:“你少胡扯了,这绿漪剑明明是以前天山冷梅庄冷梅仙子之物,后来她所喜爱之女儿嫁与点苍震天掌,所以才带到点苍去,你们点苍弟子不肖,被大内搜自北京城的旧货摊上……”
栖霞子脸色一变,道:“但是事先我们曾约好……”
雷响大笑道,“当然,当然,剑一定归你,那红火宝戒该归我们。”
他举剑一削铁盒,将锁着的盒子枢钮削开,然后将宝剑递给栖霞子,道:“拿去,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
栖霞子大喜,接过绿漪剑和剑鞘,视若宝贝一样捧在于中,摸抚了一会道,“前辈们的化装术真令人钦佩,而且适才晚辈眼见前辈剑已插入雷鸣前辈的背上……”
雷响哈哈大笑道:“这只不过江湖骗术而已。” ,他一摸脸孔,只见立时变成一个白脸无须的年青汉子模样。
他说道;“这不过是人皮面具而已,没什么稀罕。”
他将背上长剑拔出,左手一压剑尖,只见一柄长剑刹时缩了进去,他一拉之下,仍旧回复原来长度。
栖霞子恍然道:“啊!原来这剑是叠层的,里面有机簧……”
他一笑道:“就象我胸前扎着牛皮袋一样,里面装满了盅,等到皮袋一破,里面的血就流满一身,前辈真是天才也!”
雷鸣斜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俯身拾起铁盒,道:“这里面装的真是那祛毒防寒的红火宝戒?”
栖霞子道:“大内供奉白塔大师自宫中库藏里找出这两样宝物,曾书寄少林掌门百衲弹师,嘱其派定各派高手选送幽灵大帝,换回七派共立的‘雁翎令牌’,我想不会是假的。”
雷鸣蹬了栖霞子一眼道,“你好象很多嘴?否则何必说得这么多?”
雷吟冷哼一—声道:“我们与幽灵大帝有仇,急需取得红火宝戒,以防备他的‘幽灵巨掌’,你又怎么敢惹他?”
栖霞子愕然道:“这点在下倒没细想,不过幽灵大帝远处青海海心山,在下将设法逃过他的追缉。”
雷鸣皱眉道:“你们不要再噜嗦好吧?”
他将铁盒的盖子掀开,待要白里面将红火宝戒拿出,突地“呛”地一声,一—排短箭自铁盒里射出。
雷鸣一惊,右袖急展,气劲布满袖上,挡住自己脸孔。
“噗蹼”数声,那排小箭一齐射在他的袖上,他哼了声道:“好毒的计!”
他伸手自铁盒里将一个红色的小皮盒拿了出来,高举头顶,将皮盒盖子打开。
一道火红的光芒自敞开的皮盒中射出,雷响呵呵笑道:“有了这个,便再也不怕西门熊的阴寒掌力了!”
雷啸冷冷道:“自此之后,四大神通之名将要超过三君三岛,超过天龙大帝而为武林之首。”
雷吟仰天长啸一声,身形飞旋,如车轮急转,一掌疾穿而出,向栖霞子撞到。
栖霞子大惊道:“前辈,你……”
雷啸冷笑道:“你知道太多,不能容你活命!”
他右臂伸直,以臂作剑,斜划而出,五指到处,全是对方要穴,直欲立即置栖霞子于死地。
牺霞子大怒道:“原来你们也不讲信誉……”
他回身击出一掌,挡住雷吟拍到的掌风,右手还没伸到背后将绿漪剑拔出,雷啸五指已经袭到,逼得他狂吼一声,右掌自上急切而出。
“啪!”地一声,他全身—颤,跌出五尺之外。
栖霞子深吸门气,藉势一滚,将背后绿漪剑拔出,挺身跃起,气愤地道:“没想到你们会如此无耻!”
雷响手上戴着一颗火红的大戒指,冷冷一笑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也是出卖朋友的无耻之辈!”
他右手一挥,剑式运行,疾如电掣劈下。
雷吟冷哼一声自旁边兜转过来,雷鸣持剑斜转,雷啸哈哈大笑连进三步,一剑穿出。
他们四剑一紧,栖霞子恐怖地大叫道:“不要布天雷轰……”
他话声未了,剑风如电,已被剑刃刺穿胸膛。
他惨叫一声,右手绿漪剑一挥,朝雷吟斩下。
雷啸怒喝一声,斜剑一掠,剑刃切过栖霞子的右臂,顿时将之斩断。
断臂持着绿漪剑,飞出数尺,落在大石旁的草堆里。
雷吟飞跃而来,欲待拾起宝剑。
突地一声冷哼,人影一闪,一只白晳的手,已比他快了一步将绿漪剑拾起。
一股宏阔急劲的狂飚撞到。雷吟怒叫一声,振臂反拍一掌,长剑一挑,自掌风中射出。
“啪”一声巨响,他左臂一麻,全身大震,忍不住退出三步方始站稳了身子。
他心中大惊,急忙一看,只见一个星目朗逸,脸含微笑的少年,正自潇洒地望着自己。
他怒喝道:“你是谁?”
石砥中望了下右手所持的绿漪剑,笑道:“在下石砥中。”
雷吟脸色凝重,问道:“你来多久了!”
石砥中微笑道:“从你们假打之时便已来了。”
雷吟怒喝一声,剑尖一颤,弧光片片,剑浪重重,朝石砥中击到。
石砥中眼前一花,剑风已削面而至,他心神微凛,内力自体涌出,剑刃一动,绿光潋滟,平空洒出。
“呛!呛!”两声轻响,雷吟大叫一声,翻跃出三丈。
三截断剑落在地上。
雷响喝问道:“老二,你怎么啦?”
雷吟吁了一口大气,道:“没什么,这小子剑路走的是当年常败将军一路……”
雷啸大喝道:“原来是长孙无忌一路,老大,布‘天雷轰顶’!”
石砥中斜引一式,剑尖绿芒伸出三寸,“嗤”地一声,向雷啸撞去。
雷啸面色一变,呼道:“你是柴伦何人?”
雷响目射神光,大喝道:“不要放他跑!”
他一拽袍角,自六尺外欺身而进,一剑上挑,幻影千重,大喝道:“雷响四方——”
雷吟纵身跃上,大喝道:“雷吟八日——”
石砥中脸色沉重,回剑护身,他只听雷鸣大喝一声道:“雷鸣九霄——”
剑风乍响,如雷初起,隆隆之声不歇。
雷啸手挑长剑,如负千钧,缓缓推出一剑喝道:“雷啸万物!”
刹时剑风如雷,光影烁烁,轰然一声——
霹雳似的剑气进发,绿色的弧光缕缕,灿烂夺目的剑芒,在黑夜里划出一幅绚丽的图样。
光华乍现即隐,五道人影分了开来,周遭立时变为寂静。
雷响急骤地喘了两口气道:“小子,你是柴伦的徒儿?”
石砥中挡住那似雷击的一式,只觉有似万钧重锤击在自己剑上,逼碍他奋力发出自己全身之内力,聚凝于剑上,承受这沉重的一式。
他剑式划开时,全然不知道自己竟能将真气自剑上发出,是以剑上锋芒倏射,便似万点星光遍洒而出,将那四大神通共同汇合的一剑承住。
他眼见手中绿芒伸出,四截剑刃便如同朽木被摧,断碎遍地,顿时自己也呆了一呆。
他愕愕地忖思着,不知自己何时竟能自剑中发出剑芒,这有似当日在昆仑绝顶会见七绝神君时,所见到的“剑罡”之术。
他愕然地望着雷响,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雷鸣气得大吼一声,将手中剑柄—扔道:“他妈的,原来是个混小子!”
石砥中吸口气道:“阁下说话请客气点。”
雷响肃然收敛了暴躁的心神,阴阴道:“你是柴伦之徒?”
石砥中微皱双眉道:“为什么我遇见的人都说我是七绝神君之徒呢?”
雷响哼了声道:“天下还有谁懂得柴伦的‘剑罡’之术?”
石砥中愕然道:“你说我这是剑罡!”
雷鸣阴阴道:“纵然你是柴伦之徒,你也只练成初步的剑罡,你若在老夫面前弄鬼,哼……”
石砥中暗自忖道:我怎会无意中学会“剑罡”?咦!我记得这乃是“将军纪事”中所载的运集剑气三法……
他倏地想到一事,忖道:“那天龙大帝的三剑司命之术,莫非也是以气御剑?这以意克敌,以气御剑之法,为剑道中最高的境界啊!”
他欢喜欲狂道:“看来我已窥视堂奥了!”
雷吟冷冷望了石砥中一眼,对雷响道:“老大,你看这小子是装假还是真疯?”
雷响摇摇头道:“我真搞不清这小子的虚实……”
雷啸哼一声,跨前一步,左手兜一半弧,右拳自中直捣而出。“呼”地一声,拳风激荡,硬生生逼开空气,撞向石砥中后背。
石砥中此刻正因为自己无意中将剑道中最深奥的以气御剑之术,参悟了运用之诀,心中狂喜难禁。
他知道这种一时激起的灵机,是不能经常都记得的,所以很快地便将自己全副心灵都投入在思索之中,尽量回忆着适才一击时的运气之法。
是以此刻雷啸击出的一掌,凌厉沉猛地袭到,他也未觉察出来。
雷响观得这机会,大吼一声,也是左掌一划,右拳直捣而出。
刹那之间,雷鸣,雷吟两人,未及考虑,也是击出一招“雷动万物”,风雷大作,四道拳风如群山崩倒,聚汇一起,撞将过来。
“啊……”一声尖锐的女人声自草丛后呼出,响在如雷的拳风中。
在雷电石火的刹那里,石砥中左袖扬起,佛门“般若真气”弥然涌出。
他双眼射出骇然的神光,全身衣衫倏然隆起,剑气绿惨,使得他脸上有一股恐怖的绿色。
一圈圈光弧,迸发而出,剑气潋滟,颤出丝丝芒痕,倒洒而出。
“嘭!”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拳风飞激,四外草丛簌簌声中,都齐贴在地上。
一片黄泥倒溅空中,那碧绿的剑光一黯,随即如长虹一道,直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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