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仲华与见郝云孃在白帝城相见之情景,几疑身置人间天上,无端相逢。
昨夜梦中曾相见翻醒几疑幻作真如今天涯重相逢迷悯神扰却似幻两人均有此心情,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的确真真实实显露在眼前。
李仲华眼见郝云孃伤得这么重,心中不由侧然,忆起为救“怪面人熊”宋真会撷采三枝石生异种批把,尚馀下一枝存置怀中。
他知这天生异果,功能起死回生,忙取出与郝云孃服用,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两声冷笑,声调阴森之极。
李仲华摹然回身,凝目一瞧,只见是方才林中所见之一双蒙面少年男女,屹立在门外,那身黑衣在风中拂扬瑟瑟,宛若鬼魅幽灵。
他为耽心郝云孃伤势,再禁不起刺激骚扰,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先天太乙掌”
式一招“日月同升”但见狂飇山涌,排空驳云,威势宛如天怒霆击。
但见尘涌石飞,弥漫横空,两蒙面人“哼”了一声,震得平平飞出了七、八丈外。
这式掌势李仲华展出了七成功力,震波所及,.白帝城垣登时塌下了一截,砖石向山坡下飞滚而去,轰隆鸣雷,骇目惊心。
显然这两蒙面人功力纯厚,并未受伤,尘埃渐定之际,又自如魅影般掠在李仲华身前,隐隐看出两人蒙面之巾内,四双眸子透出湛然神光。
李仲华虽然看得不甚清切,但感出这眼神之中含有无比之愤怒、惊诧,假如自己身临此境,也一定有此心情、感觉。
忽听蒙面少年冷冷道∶“阁下无端横手架梁,又对在下等暗算偷袭,这算是甚么缘故?”
李仲华闻言微笑道:“二位明知故问!这位姑娘身负两位七星掌伤,命已危殆,何必赶尽杀绝不可?”
蒙面少年冷笑道∶“我们向不无故伤人,那位姑娘素无恩怨,但她无端从我们手中劫夺珍物,此来也是为着追寻失物而来,阁下岂可误认我等非赶尽杀绝不可? ”
李仲华淡淡一笑道:“你取我夺,理所当然,两位敢说那件珍物是你们的么? ”
蒙面人顿然默然不语,脸上神情虽然有玄巾遮着,瞧不见神情变化,仍可想而知定然尴尬异常。
忽然蒙面少年怒道 “虽然那件珍物我们并非物主,但那是不义之财,而且我们……”
李仲华忽摇手接口笑道∶“那位姑娘也是看出这是不义之财,才予夺取,两位不知责己?何责人太甚?”
立在一旁久不发声的蒙面少女,此刻却莺声嚦嚦道:“阁下这话虽属有理,但她却不该在我们得手时抢去。”语声柔媚婉转,甜脆好听,入耳十分受用。
李仲华闻声不禁心神一荡,暗中忖道∶“此女说话甚是柔媚,谅姿容必是异常艳丽。”
蒙面少年却偏首注视了那蒙面少女一眼。
这时,李仲华道∶“这委实是那位姑娘理亏,然而她挨了两位七星掌力,也就是了,在下瞧两位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得饶人处且饶人,俟这位姑娘伤愈,再向两位负荆赔礼。”
蒙面少女急伸出手来,道∶“既然如此,那么拿来!”
阳光照耀下,蒙面少女那只手掌,分外显得肤如凝脂,欺霜压雪。
李仲华不禁注视了两眼,他虽不是登徒子之流,然而食色性也,为之怦然而动,闻言愕然不解,膛目相视。
城垣上原有围观人群,被李仲华一掌震坍砖石威势,惊得纷纷做鸟兽散,此刻又聚站在远处,指手划脚。
蒙面少女见李仲华愕然神情,不禁噗嗤一笑,道:“你将那位姑娘怀中那只小盒交与我,我们掉面就走。”
李仲华才会过意,摇摇头道∶“这位姑娘受物主重托,需将原物归还,想在下有碍之命了。”
蒙面少年忽偏首唤了声:“姊姊……”
蒙面少女忽摇首制止,对李仲华说道∶“你如此坚持,对你我都不太好,你不知道我们一经伸手,绝不空手而回,而且凡向我门中人为难的,定然不得好死,此刻对你,已属万分容让,你别不知好歹。”
李仲薛听出这蒙面少女称呼自己,将阁下改为你字,不禁为之心头一震!
虽然这蒙面少女对自己有着不同的感觉,忙心神一凛,沉声道∶“姑娘何必强人所难?这事就算在下接着就是,如两位瞧得起在下,就请暂时收手,半年内容在下前往黑龙潭拜望贵当家时解决。”
一双蒙面少男少女闻言,不禁惊得倒出了一步,互视了一眼,那少女道:“你怎么看出我们来历的? ”
李仲华冷笑道∶“单凭那七星掌力,已瞧出两位是武林怪杰,名震南荒的北浦南毕阎王令七星手浦六逸门下。”
蒙面少年道:“阁下眼力委实不差,就是我们暂时收手,阁下也难平安到达黑龙潭,我们空手而回,三日之后必然侦骑四出,只怕阁下与那位姑娘难以安枕了。”
李仲华拱手笑道:“只请二位暂时收手,别的则听天由命,在下自信可保全残生而见贵当家。”
蒙面少年忽望着蒙面少女默不做声。
片刻之间,沉寂若死,忽闻蒙面少女幽幽叹息了一声,语含幽怨道∶“你不知我们绝不能不战而退么?也不能手下绝不能容情么?”(原文如此)李仲华朗声大笑道∶“区区在下虽然武功不济,但仍可接下两位,既然免不了一战,何必徒费唇舌?
”
蒙面少年大怒道∶“阁下自负太甚,可恕不得我心辣手狠。”
说着身如闪电欺至李仲华右侧,若掌微微一弧,遥向李仲华“精促”穴打去,鬼魅迅捷无比。
掌出风生,李仲华只觉掌势玄诡,托着一股阴寒气劲飞撞而至,忙移形换位,右手五指已伸出,迅若电火地向来腕飞攫扣去。
两人出手俱是巧快绝伦,功力精深,只一分之差,便立判胜负!
蒙面少年见李仲华身法诡捷较自己毫无逊色,一掌打空,对方五指已飞攫而出,并且手法凌厉,拿捏穴道竟然十分准确,不禁大吃一惊,身形疾晃而退。
哪知李仲华五指如影随形跟到,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左掌一横,猛切而下。
李仲垂如不撤招,蒙面少年免不了伤在当场,可是李仲华这条手臂也非切断不可。
蒙面少女忽尖叫一声道∶“琳弟收手!”声出,身形如闪电掠空望两人中间一插,双方硬生生地把手势撤了回来。
李仲华微笑道∶“姑娘敢莫是听在下的奉劝了么? ”
少女鼻中轻哼了声,低叱道∶“没这么容易。”
李仲华道:“那么在下只好得罪了。”说着,心中忽起了一种念头,暗道∶“我何不揭下她那面幕,瞧瞧她的面目如何?”
哪知他这一种绮念,遂种下缠绵悱恻,恩怨难分之因,差点情海波折丧身。他这一念生起“飞猿手法”已欺风追电而出,迳向姑娘面幕扯去。
姑娘猝不及料,只觉迎面风生,忙螓首向右一偏,身形也望右疾闪!
岂料李仲华“飞猿手法”诡异迅捷无比,两指已捏左面幕上往外一扯!登时一方玄巾被揭下,露出一副娇艳如花的面庞。
李仲华只见这少女与郝云孃另具一种绝世姿容,郝云孃风华绝代,娇媚蚀骨.这少女清丽脱俗,虽不能说是美若天仙,但她那种雪中挺梅的丰神,使人不禁为她高贵的气质所吸引住。
李仲华几乎目不转睛,看得发呆!暗道∶“怎么此女身处盗窟中,哪有此高贵的气质?”(不通)手捏着一方黑巾,只是发征。
这少女粉面上立时涌起一片红晕,一对黑白分明剪水双眸中,隐隐露出愠意,娇叱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下流?”
李仲华不禁俊脸一红,暗道:“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生出这妄念?莫怪她骂我下流? ”
忽然那少女顿了顿脚,别面对蒙面少年道:“琳弟,我们走!”手一拉蒙面少年右臂,两人平平飞起,越过城垣,望那山坡下落去。
转眼,两人身形已杳入江边郁茂林树中。
李仲华双眼凝望久之不收,忽闻得身后传来微弱而柔媚的语声道∶“你在看甚么呀?”
这是郝云孃的语声,李仲华不禁一惊!倏地回首,果见郝云孃倚在门侧,翠袖飘飘,玉容憔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星眼内满含凄楚幽怨。
李仲华知方才一切情景,俱都落在郝云孃眼中,不禁玉面绯红,飞步上前,执着郝云孃的柔夷,悄声道∶“姑娘,你伤势痊愈了么?”
人在患难中,极需要友人的慰借和温暖,尤其郝云孃数月来天涯奔波,其孤独寂寞心情可想而知,此时虽然李仲华仅说了寥寥数字,然而每一个字均印入心灵深处,不禁有感於胸,芳心激动不已,忍不住两行泪珠顺颊流下.李仲华茫然不知所措。
郝云孃抑制激动的心情,嫣然一笑道∶“这批把想必是天生异果,伤痛消失,举动如常,只是真气不能凝聚,恐怕今后难以用武功了。”
李仲华笑慰道∶“姑娘无须忧虑失除武功,这事包在在下身上,姑娘,我们走吧。”
说着,扶着姑娘娇躯缓缓走出城楼…钱三和立在舱板上翘首以待,不胜焦急,忽见李仲华及少女的身形由葱郁丛树中现出,大叫道:“老弟,你这是怎么啦?”
李仲华只微笑不答,扶着郝云孃踏上舱板。
钱三和见得郝云孃绝色姿容,不由两眼发征!心说:“这位李老弟艳福不浅,只有他这么英俊,才能获得美人青睐,我钱三和下辈子也休想。”想着,耸了耸肩,便吩咐启行。
李仲华扶郝云孃两人进入舱中后,就问郝云孃要用饮食否?姑娘笑笑摇摇头,星眼中露出不胜忧郁之色。
郝云孃一想到母亲失散,遍觅不得,自己武功又失,前路艰危,由不得愁肠百结。
李仲华知姑娘沉重的心情,此时此地可又不能说出“罗刹鬼母”之事,免得增加姑娘的忧虑,然而助姑娘恢复功力,在他现在而言并不太难,只是有着碍难而已。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尚需要姑娘脱除亵衣,以本身纯阳真力与姑娘通关走穴,即是姑娘愿意,自己怎么说得出口,尴尬的心情不禁浮溢其面。
郝云孃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两颊红潮涌生,双眸中流露出的光芒、希冀、欲望、急迫、爱慕……全包含於内。
她看得不由小鹿撞胸怦怦心跳,暗道∶“他想的是甚么呀?不要是他一时把持不住,涉入邪淫中。”赶紧面色一正,说道:“你可是有甚么话说?”
李仲华真难以说出口,但一想到一双蒙面男女所说,三日之后,将履入步步荆棘中,在这短短三日中,定要助姑娘功力恢复,不然自己心悬两面,难以兼顾,只艰难的慑儒说道:“在下心想……心想……”一连说了两个心想,底下却再说不出口。
他面上更红更热了,只觉耳鸣心跳,连舱外激湍的江水,奔腾声,均杳杳复闻。
郝云孃见李仲华这种神色,更显得迷惑,娇声笑问道:“你究竟心想甚么?大丈夫无不可告人之言,我知你是谦谦守礼君子,有甚么话只管说出,我绝不见怪就是!”
李仲华喃喃说道∶“然而话总有说不出口之时,尤其是在姑娘面前。”这种窘状,在李仲华有生经历中,是得末曾有的。
郝云孃连声催促,李仲华无可奈何,腰躯一挺,朗声说道∶“姑娘,在下心想你恢复功力,只是需姑娘脱除亵衣才可着手,本来在下极不愿说出这等冒渎的话,然而却势在必行,方斗胆说出。”
这几句话是他以极大勇气吐出,说完红涨满面。
郝云孃高碑店相遇李仲华后一见锺情,芳心内一缕情丝已深深系在李仲华身上,数月以来,李仲华英俊倜傥的身影,片刻均在梦魂相思中。
少女的心本是难以捉摸的,但一经爱上对方,就死死地爱着,任凭海枯石烂,此志不渝。
郝云孃平时孤芳自赏,等闲男子自不在她眼申,稍涉邪念即出手戮杀,按理来说,李仲华也是纨裤子弟之流,养尊处优,钟鸣鼎食,但他另有一种气质,一种高贵,倜傥的气质,使郝云孃不禁受它吸引。
男女之爱,也仅仅在於此处,一切烦赘形容,却属多馀白费。
此刻,郝云孃闻言,心说∶“反正我的心已属於你了,还有甚么羞涩畏避的。”
但此话出自女儿家口中,是多么羞人答答,悄眼望了李仲华一瞥,然后紧闭双眸,苍白的玉颜上涌上一层红晕,胸脯望前挺了一挺。
这示意纵属白痴也能明白,何况李仲华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李仲华双手伸出欲解又止两三,心弦极其紧张,终於鼓出最大的勇气,手势飞快而出…暮蔼渐垂,江风轻拂,舱底水流渤渤…天将薄晓时,李仲华一脸苍白,显然真元损耗过甚,他回视了拥被而睡的郝云孃,只见她娇留粉红,神情抚媚之极,忆起昨晚与她推宫过穴,酥胸玉体,粉弯雪股,尽情无遗呈露於眼前,着手滑腻,不禁心笙猛摇,百脉奋张,赶紧收敛心神,飞指捏拿,再用右掌紧抵丹田小腹上,左掌按在胸后脊关“三阳”穴,以阴阳三气徐徐贯输体内,助她真气后聚於丹田紫府,打通任、督二脉。
大功告成之际,他知姑娘此刻心情定极其欢欣愉悦,生恐阴、阳二气加速运行又岔入经络中,必致走火瘫痪,忙点了姑娘睡穴,任阴、阳二气自由运行,扶姑娘躺下用被复住。
这种情景之下,李仲华该付出何等的定力、恒毅。
他振衣出舱,只见船只缓缓而行,晨雾迷蒙,扑面生凉,钱三和伫立在舱首,一见李仲华出舱,飞快趋近,执手问询,并道∶“老弟真看不出是个具有上乘武功的人,钱某今后再也不敢自认眼力过人的话了,不是昨日随老弟身后,目睹一切,钱某如今还是蒙在鼓里……”继而看出李仲华面色不对,关心备至,连声追问道∶“老弟你真力消耗甚钜,还宜进舱调息一时,钱某已嘱咐不准惊动,等会儿命人送上饮食就是。”
李仲华谢了,如言进入舱中,在郝云孃身旁盘膝而坐,行那调息归元之功。
刹那间,气运周天,人我两忘,顿饭时,只觉真力已然恢复,见郝云孃仍是睡得很香,一歪身,躺在郝云孃身侧,两手枕首,双眼凝望舱顶,不觉思绪似潮涌起…他不知何曼云怎么了!虽然他同曼云共榻而眠,可是毫不及乱,也谈到婚娶问题,自己则称等心愿了时再说,迟则三年,少则一载,曼云婉贤淑,百依百顺,但此事能不能让郝云孃知道呢?女人善妒,生变为祸,自己则左右为难,想此,不禁忧心不已。
“幽山月影图”更令他心烦,虽说自己有过放弃念头,然而他因此图才落拓江湖,浪迹天涯。
人生每每受欲望支配,更受欲望而生存,若能无欲,便是大智慧,大圣贤,但芸芸举世中,能有几个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人总是受第一个愿望有所追求,在李仲华而言“幽山月影图”与其说是他最初欲望,毋宁说是他为此而人生才开始,然而神州万里,此图落在何处,到目前为止,仍是一个谜,不可解的谜。
因此他有这欲弃而又不舍之思想,遂令他落入尴尬矛盾的境遇中。
落拓青衫,人是长千里……他有所感触,不禁幽幽叹息一声,思想有如乱云一片,直在脑中盘旋,久久不失,但闻舱底如吟渤渤流水声,眼帘逐渐沉闭,缓缓落入梦境之内。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郝云孃醒来,只觉自己赤裸着身体卧在被中,不禁娇面绯红,心头怦怦直跳,侧眼忽见李仲华和衣卧在一旁,那英俊的面庞,稚气的微笑,倜傥的身影,令她爱得深深地。
她凝望了李仲华一眼,悄声道∶“冤家,你别负我啊?”
在被中悉索整衣离榻起身,只觉不但功力已复,而且本身七经八脉也贯通无碍,不禁芳心一震。
地想不出短短数月之隔,李仲华为何功力精进如此?真是不可理解之事。
她掀过锦被与李仲华盖上时,不觉罗袖拂动,碰落了几上瓷盏“啪”的声响,李仲华惊醒,见郝云孃为自己盖被,遂一跃而起,手执着姑娘皓腕,问道∶“姑娘,你好了么?”
郝云孃螓首微点,想起昨晚情景,又由不得红生娇面,含羞脉脉斜看了他一眼,焉然一笑.这神情娇媚之极,李仲华为之摇神荡魄,情不自禁地向姑娘玉颊上亲去。
姑娘“嗯”了声,螓首望外闪了开去,却手腕又被李仲华执住。
正在此刻,舱外忽起了脚步声,两人慌得赶紧散开,李仲华问道∶“甚么人?”
舱外应道∶“钱老师命小的送饮食来。”
李仲华“哦”了一声,走了过去,拔开舱栓。
只见一中年汉子提着一食盒走进,将菜肴放置几上,有一张摺叠信笺。
李仲华不禁一征!那送食汉子告退走出,拉好舱门,李仲华取过信笺详阅,不由冷笑之声,随手弃置榻上。
郝云孃见李仲华神色激愤,取过信笺,详视之下,见笺上写自从白帝城启碇起 江岸上陆续发现可疑人综
跟慑船只而行似所图谋请老弟与姑娘留意钱三和草字不禁秀眉微盘,只听李仲华微笑道:“云姊,我们且用饮食吧,别管这班猴鬼崽子,即使他们对我们不利,也要在三天以后!”
郝云孃望着李仲华“噗嗤”
一笑,百媚俱生,端坐几上,只管吃食不发一言,却不时发出含有深意的娇笑声。
李仲华不禁脸红耳赤,他不知姑娘为何发笑?抑是为着自己改口称她云姊,太过亲执一点?或是笑自己行为不知检束,痴心妄想?一时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见他神情,越发忍俊不住,笑得花枝乱颤,道:“痴子,你坐下来。”
李仲华征征地坐下。
姑娘笑道:“我笑你聪明太过,数月之别,你武功与高碑店及飞狐口时相比,犹若天渊之别,但江湖阅历尚嫌浅薄。
阎王令数十年前已并称“北毕南浦”雄据武林,一代江湖怪杰,行事素重然诺,三日之期末过,绝不曾遣人尾随船只,自低身分,你道江岸之上发现可疑人棕,真个是阎王令手下么?”
李仲华心想∶“你真是,也不该笑得人家心里发慌呀?”尽管心中埋怨,然而却不以为忤。
只听郝云孃又道∶“浪迹天涯数月,结的仇家太多,安知不是昔日强仇找来为敌,反正有你这痴子做护符,我做姊姊的根本不用操心了。”
李仲华笑道:“云姊别捧我,小弟现时功力尚不及云姊十分二、三呢!”
郝云孃娇笑不言,劝他用食,并问他在飞狐口分别后经过详情。
李仲华只瞒下“罗刹鬼母”被阎王令甫六逸掳禁外,其馀尽告知。
郝云孃惊喜道∶“你得“天游叟“垂青?怪道前后判若两人!”说着,有意无意地捏取两、三根鲜鱼小刺,纤手一扬,朝舱门上打去。
忽听舱外一声惨隍腾起,跟着“哗喇”坠水声,悸仲华欲待出舱察视,郝云孃娇笑道∶“你坐下嘛!川江水急,等你去瞧时,贼尸已冲得无影无棕了。”
李仲华啧啧赞赏姑娘功力,如此细小的鱼刺,竟能穿出厚达盈寸的舱门。
郝云孃道:“你别尽赞我,可知你的仇家也来了么?”
李仲华惊诧道:“小弟有甚么仇家o.”
郝云孃道∶茅山双剑!”
“云姊,你知道他们也来了?”李仲华张着双眼问道。
郝云孃微微叹息一声,道∶“自从多极亲王府中{和阖缕玉翠云杯}失窃后,侦骑四出,我们从飞狐口现踪,因其地密迩伊家堡,堡主孽子二人在京中充任卫士,慎密推测之下,直认我就是从“甘凉三盗”怀中夺杯之人∶母亲失踪,通访末获,因此结下许多仇家……”
姑娘说至“罗刹鬼母”时,星眼不由潮湿,李仲华心中难过已极,可又不敢说出。
只听姑娘说下去…“仇家恨我如同刺骨,竟联合大内能手重重截击,幸亏我应付得法,多次被我窜出重围,茅山三剑也叁与其事。
到达宜昌府时,曾去探望远房姑母,曹飞鹏所护那盒红镖,内中有一对翠玉鸳鸯,本是姑父家藏奇珍,为宜昌知府以莫须有之罪,将姑父定识入狱,那对翠玉鸳鸯亦没入私囊。
姑父被我以李代桃僵之计,换救狱中,但翠玉鸳鸯之为宜昌知府送贿川督,泰顺镖局总镖头金钩孟尝曹飞鹏亲自押镖,我匆匆赶下,途中遇上“茅山双剑“及大内能手多人,经此一耽搁,才为一双蒙面男女捷足先登。”
说着焉然一笑,又道∶“这你总该知道了吧?”李仲华点点首立起,携着姑娘纤手同出舱外。
只见钱三和立在船首不时向两旁江岸眺望,见两人出舱,竟装出陌不相识的神情,略一点首招呼外,立即偏首注视水道。
李仲华知钱三和心有顾忌,也不以为怪。
此处江面,虽不若三峡水流汹涌激湍,澎游万里,但也因水道逼床蜿蜒,水流涡漩澜碧,两岸丹崖翠壁,林树葱郁,人行其申,杳不见形。
纂然∶江岸树丛中忽射出一支响箭,啸音尖锐,迳朝两人身前射来。
李仲华猿臂疾舒,迅若电光石火般将这支响箭抢在手上,只见箭身上尚夹有一张白纸,取出一阅,只见纸上用炭条书写几行字迹∶两位请杨舟登岸左侧前面不足五里之遥
有座庙宇我等在此候驾 免累无辜落款并无姓名,只绘上两支小剑;郝云孃道∶“华弟,我们前去应约,瞧瞧他们来的是甚么@$%#”
李仲华道了声“好!”匆匆入舱取出行囊,与钱三和说声:“容再相见.”
双双点足离舟飞起,似落叶般朝水面一落,才一沾足,又自离水升起,只两三个起落,便跃上左首江岸,姿态美妙之极。
似如此毕生罩睹的登萍渡水,鱼鸯三起的绝世轻功,钱三和瞧得不禁目瞪口呆。
且说李仲华与郝云孃双双掠入林树业中,葱绿叁天,人影俱碧。
才驰奔入林不过十数丈,忽见林前人影一闪,掠出一虎背熊腰,神态威猛的老叟,一撮花白长须垂络胸前,手执着点钢枪哈哈狂笑道:“兀那女娃儿,赶紧献出怀中玉杯,老夫自能助你们脱出大内爪牙围袭.”
李仲华迈前一步,沉声道∶“老丈是谁?”
那老者望了李仲华一眼,浮起鄙夷不屑神色,冷笑道“老夫名号就在这杆枪上,连老夫都不识,还出来闯个甚么江湖?”
李仲华闻言不由剑眉猛剔,星眼陡射寒电怒芒。
郝云孃娇笑道:“华弟,这人是剑门关主麦鹏,号称枪神威震西川,你真有眼不识泰山。”
麦鹏见李仲华目中神光,不禁心中一惊,暗说:“这小辈竟然有此精湛的内功,已练成英华内敛,蕴而不露的境界,一个女娃儿已属难缠,看来夺杯又成泡影了!”
闻郝云孃出言讥讽,老脸一红,怒喝:“上次让你在枪下逃生,该因大内爪牙围截危急,老夫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才网开一面,你尚敢口出不逊。”
姑娘笑道∶“上次姑娘因有要事在身,无暇与你们纠缠,心急赶路,真个惧你不成,你那“大衍枪法”尚能傲视西川,在姑娘眼中尚不堪一击。”
麦鹏大喝道∶“女娃儿,你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口舌!”沉腕一扬,枪招飞起,做弧形疾划胸前。
“枪神”这一忿怒出手,委实快速之极,却又含蕴无数奇奥变化。
郝云孃自被李仲华打通七经八脉,功力陡增,待枪尖堪抵胸前之际,娇躯一晃右掌横拍“七阳神掌”威势惊人,呼啸潮涌。
麦鹏只觉一股强猛力道,汹涌扫来,震得枪身望外荡了开去,不禁一惊,挫身退步,变招欲起。
哪知姑娘巧快无伦右掌横向拍出后,左掌一式“穿云破月”猛向麦鹏“肩井”穴劈去。
掌末到,风势已自惊人,麦鹏翻腕一接,顿感胸头狂震,气血浮逆,身不由主地“蹬、蹬、蹬”退出数步,掌风馀波,尘草腾空飞舞。
麦鹏面如撰血,一定身即错身窜扑,手中点钢枪一震“大衍枪法”已自施展开来,果然神诡不凡,只见姑娘周身尽是斗大枪花涌来。
枪沉力猛,刺空生啸。
郝云孃身法之诡快,武林中难有其比,一闪一挪,那么凌厉的枪招悉数落空。
麦鹏心惊不已,一式“枪挑金鼎”飞出之际,猛闻姑娘一串银铃笑声腾起,只见姑娘“搜”地拔起,身化“鹰集九旋”疾旋而起,瞬眼,姑娘身形已电轮飞转地打了八、九个飞转。
姑娘与在飞狐口时,展出对敌“青云道人”同一身法。
麦鹏不禁神色大变,地也认出姑娘所施展的是“天魔乱舞”身法,他知不但枪招无法攻进,而且难以凝视,如不急避出圈外,双目晕眩之下,难防姑娘凌空下击,于是足跟一点,倒窜出两丈开外。
身末仰起,猛感劲风袭体,麦鹏名下无虚,一式“云里侧翻”让过来袭,仰身见李仲薛立在面前,脸含冷笑道∶“以你这等名负江湖的成名人物,同女流之辈为敌,少爷实在瞧不顺眼,先前只道你大言不惭,只道你有过人能耐,原来也是泛泛之辈。”
麦鹏心中激愤异常,败在姑娘手下还有话说,他知姑娘所展出“七阳神掌”及天魔乱舞”身法,均是出自海外一隐,渤海鹂珠岛主之两种玄奥博诡的绝学,何况尚未全输。
他为何识得“七阳神掌”?当年丽珠岛主在太湖邓尉搏斗西域魔僧,及吕梁十一全真时,恰在当场,是以知得。
姑娘所学不过皮毛而已,虽七经八脉贯通,亦难臻堂奥,当下金枪一晃,厉声道:“小辈,莫非也是丽珠岛主传人?老夫当年受岛主之惠,故末展辣手全力,你也太狂了。”
这时郝云孃已掠在麦鹏身前,道∶“你既知姑娘是丽珠传人,又得过家师之惠,为何还要出手为难?”
麦鹏纵声大笑道∶“老夫志在玉杯,如若出手为难,只怕你们已在枪下亡身了。
李仲华冷笑一声,道:“未必!”
麦鹏已觉出这一对少年男女功力不可轻视,但自己偌大名望岂能不战而退?此刻犹如箭在弦上,又不能不发…望着李仲华狞笑一声,突然长身斜出,金枪如毒龙出洞,右腕一震,托出五彩大枪花,迳刺李仲华胸坎五处重穴。
寒星闪电,枪势奇诡之极,全是朝四十九大衍之路数,语云∶“大衍之数五十具实四十有九。”内中一招是虚,可又虚实互用,扑朔迷离,令人莫测。
枪才出得半途,忽然一弧,又改向肋间五处大穴刺到。
迅若电火,只觉全身均在那枪势之下。
李仲华静如山岳,垂手不动,等到枪势突变右侧时,身形忽然一旋,双手暴伸迅快若飞向金枪蛇头捉去。
这一式虽然看来平庸,其实是穷天下武学之奥奇,无论巧、快、诡、猛、内力都精粹无伦,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地步。
麦鹏只觉手腕一震,金枪蛇头登时被李仲华五指捏了个正着,羞愤之馀,丹田内力一换,将全身真气贯输枪身,吐气开声,猛望前推去。
并未如他所欲,李仲华掌心必前后贯穿不可,麦鹏只觉凝滞费力,紊丝不动,犹若蜻蜒撼石柱般,不禁面红耳赤。
抬眼望去,却见李仲华面露笑容望着他,一边的郝云孃亦是一般神情,更是羞怒交迸,暗道∶“我若不施杀着,看来今日非落个身败名裂不可。”毒念一生,潜运生平末用之“血垒功”渗入真气内。
此“血垒功”麦鹏偶遇苗疆异人染病命危,被他所救,苗疆异人为感麦鹏相救之德,才授他“血垒功”并严加叮嘱,不遇性命频危,不得轻用,对方虽然半个时辰内,化为脓血之身,但自己亦得修养半年不可。
麦鹏平生之中,才展出三次,为他挣来偌大名望,然而展出一次,自己身受遍体酥软之苦,令他胆战心寒,不敢妄用。
这时,他不展出“血垒功”还好,潜运之下,猛觉气浮血逆,人呈虚脱之势,面色苍白,冷汗淋溢,双目露出惊悸之色。
只见李仲华微笑道∶“麦鹏!这是你自速其死,我也是方才看出,你未来之先,已被人暗中点上了阴手法,本来还可苟延半载、三月性命,这一妄提真气,只是转眼间事。”
麦鹏闻言如受雷击,松手弃枪,木然久之,半晌才道:“阁下你说甚么?”说话时,神情已然大变,只觉遍身重穴均感不适,虫行蚁走,孺孺而动。
李仲华冷冷道:“你已被人点了阴手,难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末察觉是何人下的毒手么?”
麦鹏面上汗出如雨,身躯摇摇欲坠,愈来愈是不支。
突然…麦鹏面色陡变挣柠惨厉,强支着身躯,同面大喝道:“龙飞玉,老夫与你拚了!”
忽闻林中发出清越的长笑,震回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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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梦幻曲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