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公孙不灭蓦然瞧见了水月宫的一男二女正朝醉月轩走来,小丹却说不在这里吃饭了。公孙不灭感到就这么回头走,必然与水月宫的一男二女碰面,自己不是会让她们认出来了?二来自己不是特意来蠡园看他们的吗?这正是好机会,怎么反而走的?于是他对小丹说:“算了,我们既然来这里吃饭,好歹也要试试,不要去别的地方了。”
小丹还想说,公孙不灭早已进了店。他害怕小丹再纠缠下去,就会让那—男二女注意,那就难堪、尴尬了。小丹见公孙不灭已走了进去,也只好愿进来。
醉月轩,门面不大,入门处早是一个小厅,摆设着一些茶几、坐椅、盆景、字画等等,并不是饮酒吃饭的地方,只由一个店小二接待。穿过门面小厅,里面才是吃饭、饮酒之处。
醉月轩是座园林似的酒楼,一到里面,幽径、曲廊、小亭、楼阁、厢厅,布置得令人舒适、静雅、悦目,它哪里是什么酒楼饭店?而是蠡园中的园中之园。每处楼阁、厢厅、小亭都是一种花的名称:牡丹、海棠、芙蓉、玫瑰、山茶等等。不论小亭、楼阁、厢厅、大堂,都陈设得异常幽雅,窗明几净。有的只有一张圆桌,有的摆放着三四张方桌,都是一色的酸校、大理石的家具,怪不得它收费那么昂贵了。它完全没有外面酒肆、茶楼那么喧哗、吵闹、嘈杂,更没有一般茶楼那种烟雾弥漫、热气腾腾的景象,清雅得狠。这真是文人雅士、富豪人家饮酒作乐、观景吟诗的好地方。客人与客人之间,谁也不打扰谁。
公孙不灭不敢走进只有一张圆桌的小亭、厢房中去,却选择了摆放三四张小方桌的一间小厅,在一处靠近窗前和池水的一张方桌坐下,从窗口看出来,可看见外面客人的来往和轩中的景色。
小厅里负责接待的店小二走了过来,态度和蔼可亲,不似大门口那位店小二限睛那么势利,毫无笑容。店小二先给他们摆下茶杯、碗筷,又给他们斟上一杯清香的龙井茶,然后问:“公子想点什么菜式?要什么酒?”
单这一副茶杯、茶碟、碗、筷、匙羹,尽是江西景德镇上好的瓷器,制作得十分精细,美观,大方。这是王府贵族、富家人家所有的餐具,与公孙不灭、小丹平时在家所用的饭碗截然不同。吓得小丹不敢去碰,害伯不小心打烂了,自己赔不起。
公孙不灭也是平生第一次到这等的富豪酒楼上用饭,见店小二问,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问:“你们有什么酒?”
店小二回答:“小店里各种各样名酒都有,花雕、女儿红、茅台、竹叶青、太白醉、七日香等等,不知公子喜欢哪一样?”
“你,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好了。”
“是,公子要什么菜?”
公孙不灭本想问有什么菜的,但一想,这样一问,店小二必然又罗列一大串的菜名来,反而弄得自己不知要什么好,便说:“你将你店里最好的菜,弄两菜一汤给我们好了。”
店小二笑着:“是,是!那小人斗胆为公子作主了。”于是他扬声高呼,向小厅外的一位掌柜说,“‘凤鸣歧山’‘鸳鸯戏水’和一味‘琼鳌吐浪’。”那位掌柜也应声说:“风鸣歧山、鸳鸯戏水和琼鳌吐浪!”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愕然相视,不能言语。风鸣歧山、鸳鸯戏水、琼鳌吐浪,这是什么菜?世上有这样的菜吗?这些都是稀有的珍禽异兽,除鸳鸯可以看得见外,凤和鳌鱼,谁人见过?这两种菜,都是书上写的有灵性的珍禽神兽,能拿来做菜下酒吗?那不罪过了?焚琴煮鹤,已是暴殓天物了:屠凤杀鳌,岂不是更触怒上天?公孙不灭刚想制止,说不要这两菜一汤的,谁知昨夜里那一男二女,也走进了这小厅,吓得公孙不灭将要说的话又咽下肚,掉头往窗外望去。
这一男二女,不知是存心跟公孙不灭开玩笑,还是有意再次捉弄公孙不灭,一些高雅幽静的小亭间不去,一些豪华富丽的富阁不入,偏偏选择这一间清雅、舒适小厅。小厅不大,可以一眼望穿,桌子与桌子之间相隔不到一丈,略为大声笑谈,小厅上的人都可以听到。小厅上的四张方桌,有两张已坐了人,一张是公孙不灭主仆占有,下张是位青衣老者,独自斟饮。这一男二女进来,略一目视了小厅一眼,便选择了靠近湖边窗下的一张方桌坐下。不知是公孙不灭换上一件衣服,还是昨夜里月光下看不清公孙不灭的面目,一男二女似乎没有注意到公孙不灭。他们一坐下,就再不理睬旁人了,白衣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大哥,你点菜吧!”红衣少女仍带稚气的童音说:“大哥,你别点得太多了!” 青年侠士哈哈大笑:“你们是不是心痛银子了?”
“谁心痛了?我伯多了吃不了,那不糟蹋、浪费吗?”红衣少女叫嚷起来。他们的到来,不异吹进一股春风,给这宁静的小厅带来了欢乐的生气,也打破了小厅的原有宁静,引起了青衣老者的注意。
小丹更是一早注意他们了。心想:这不会是少爷昨夜里所碰上的一男二女吧?不由轻问公孙不灭:“少爷,是不是他们?”
公孙不灭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们。”
小丹一怔:“真的是他们!?”他真不敢相信,这一男二女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小姐罢了,行为也没有什么怪异呀!他们是明叔所说,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神秘可怕人物?不像明!尤其是那位红衣少女,比自己还小,简直是个小丫头,能有那么奇高的武功吗?小丹不由疑惑地问:“少爷,你有没有认错人了?”
公孙不灭“嘘”了一声,轻声说:“你想死了?那么大声干吗?不怕他们听到了?”
小丹吓得不敢出声,这时,店小二将第一道菜端了上来,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看,顿时又惊喜得睁大眼睛,只见碟中用油鸡和各种卤味拼成一只凤凰,朝远处一座山峰高鸣。这哪里是一碟菜?简直是一幅画,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令人舍不得去破坏它。公孙不灭问:“这是凤鸣歧山?”
店小二笑着:“这是小店一道有名的菜式,请公子慢慢品尝。”
小丹心里却嘀咕了,这么一道名贵的菜,看来起码要一两多银子吧?幸好自己今日带了十两银子出来,不然,真不知怎么结账呢。
不久,第二道“琼鳌吐浪”的菜式又端了上来。公孙不灭一看,是一条红烧的金色鲤鱼,横卧在一堆白色的粉丝之中,公孙不灭心想:这一道菜用料一般,但菜名却取得极好,也贴切。原来鸡就是凤凰,鲤鱼就是琼鳌,我还以为真的拿凤凰和鳌鱼来做菜呢。
跟着“鸳鸯戏水”也端上来了,原来是一大碗发菜炖水鸭,这个菜也取得颇有意思的。看来这个醉月轩的老板大概是文雅之人,将菜名取得这么好听又贴切,怪不得一些富豪人家、王孙公子、文人雅士来这里了。
这一汤二菜,名美味好,可以说是色香味惧全。公孙不灭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极为上乘的佳品,一时心情高兴,连钦几杯花雕,慢慢品味。小丹说:“少爷,这么大碟的菜,我们只吃菜就够饱了,不用叫饭啦!”
公孙不灭说:“那就尽量吃菜、喝酒好了,别叫饭啦!”
他们主仆两人,连饮了两壶花雕酒,菜也吃得七七八八。公孙不灭微有醉意,看看这小厅,青衣老者不知何时离去。那一男二女,也在高兴的饮酒,欢笑畅谈。小丹起初还不时的打量着他们,可是见他们没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所谈的话,与昨夜所发生的事全无关系。小丹也觉得那一男二女,也朝自己和少爷望了两眼,好像全不认识。按道理来说,他们昨夜里那么戏弄少爷,还用迷魂药迷倒了自己和明叔,发现了自己和少爷后,应该有点惊讶才是,可是他们全无反应,宛如陌路人一股。
小丹心想:看来少爷多数是认错人了!所以他们后来就不去注意他们了,只顾钦酒吃菜。
酒足菜饱以后,主仆两人又呷了一杯香茶。小丹问:“少爷,我们走吧!”公孙不灭点点头,再打量那一男二女,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感到再坐下去没有什么意思,说:“好,我们结账。”
可是一结账,公孙不灭和小丹顿时傻了眼,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白银。
他们所带的十两银子远远不够。小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小二哥,你是不是报错了,是四两多银子吧?”
店小二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公子,小人绝对没有算错,风鸣歧山是十五两三钱;琼鳌吐浪是十八两六钱;鸳鸯戏水是十两。这一汤二菜,便是四十三两九钱银,加上酒钱、菜钱和小费,共四两四钱四分,一共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近五十两银子,对富豪人家不算什么一回事;对贫苦人家,几乎是一家五口四五年的费用了。就是对公孙不灭来说,也几乎是一年的伙食费!就这么一餐用光,公孙不灭微有的酒意,一听到这数字,顿时给吓醒了,一时呆若木鸡。小丹叫起来:“一碟菜要十多两银子,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店小二沉下脸来:“小哥!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们将本求利,所赚不多,怎么是抢?”
“一碟什么琼鳌吐浪,不过是半边鲤鱼和一些粉丝,五钱银子也不用,你们要十八两多银子,不是明抢是什么?”
“粉丝?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是上等的鱼翅,其中还有鲍鱼和海参。” 小丹眨了眨眼:“什么!?鱼翅?哪一条条白色的东西是鱼翅,我怎么吃不出来?”
店小二讥讽的说:“我看你恐怕从来没吃过鱼翅,怪不得将鱼翅当粉丝了。粉丝有这么爽口和好味吗?”
“谁叫你们给鱼翅我们吃了?你这不是存心坑害人吗?”
小丹的话一出口,那边的红衣少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对白衣少女说:“姐姐,他说话怪有意思的。”
白衣少女也含笑说:“他自已吃不出来,怎么反而怪人家坑害他了?”
店小二又问:“你们是打算存心赖账了?”
小丹说:“我没叫你们要鱼翅呵!”
“哦,是谁开的子”
“我看你是存心来这闹事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间醉月轩是谁开的?”“是常州知府的三少爷开的,连无锡县的县太爷也不敢来这里闹事,吃饭照样得给钱。”
小丹大概年幼不懂事,也可能仗着自己是武林世家公孙家的人,不将其他什么知府、知县看在眼里,仰着头问:“三少爷又怎样了?他也不能坑害人呵!”
“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是不知道醉月轩的厉害了!”
“你们怎么厉害法?”
“我们打你一顿还不算;还要将你们拉到衙门里去,没钱不放人。”
“你们打人还要钱哪!那不太霸道了么?”
店小二再不跟小丹说了,向外边喊:“快来人呀!有人在这里白吃闹事的。”
他们的吵闹,早已引来了不少的人,跟着有三四个打手模样的汉子分开人们,走了进来,喝问:“谁敢在这里闹事的?”
店小二一指小丹和公孙不灭:“就是他们两个。”
为首的汉子打量了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和小重,有点讶异:“是他们两个?”
“就是他们。他们不但不给钱,反而说我们存心在坑害他们。”
“哦,那他们存心来找死的了!”
公孙不灭自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看见和碰上这等的场面,他顿时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何况在这小厅上,还有那一男二女,似乎在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他害怕给他们认出来了,一直木然不敢出声。再说,他更不想在这种十分尴尬的情况下别人认出自己。现在见事情闹大了,来三四个劲装的汉子,一脸凶恶,便连忙站出来说:“各位请息怒,晚生主仆两人,并不是来闹事的,只不过想说贵处的饭菜贵得惊人而已。”
为首的汉子说:“你既然嫌贵,干吗还跑进来饮酒吃饭?”
“晚生不知贵处的饭菜这么昂贵呵!”
“现在你既然吃了,想不给钱?”
“晚生怎敢不给钱的?”
“好!你现在马上给我们结账。”
“晚生身上没带够这么多银两,求各位通融一下。”
为首汉子说:“你这秀才,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给钱。”
另一千汉说:“他们不给钱,先打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们吊起来,叫他们的家人带钱来赎人。” 公孙不来一怔:“你们别乱来!”
“乱来!?老子就先打你,看你怎么样。”这汉子说着,就一拳凶狠地朝公孙不来心口上击去。公孙不来呆住了,一时不知闪避,“嘭”的一声闷响,就一拳正好击中了他的胸口。
凶汉满以为这一拳准会将这弱不经风的秀才打得吐血,仰后翻倒在地爬不起来。因为他这一拳实在用劲不小,谁知公孙不灭只向后倒退几步,便站稳了,面露愕然的神色。
打人的凶汉“咦”了一声,面露奇异的目光,他不是奇异这秀才怎么不仰后翻倒的,而是奇异自己的一拳之劲,击在秀才的胸口时,感到秀才身上有一股吸力,将自己的劲力吸了去。
这一怪现象,不但凶汉感到奇异,连公孙不灭也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这正是他母亲见他从小体质瘦弱,每日用各种药材熬成水,为他洗涤或浸泡,同时拍打他浑身筋脉,使他今后经得起任何摔打,同时又暗传了一套运气调息的呼吸吐纳之法,能使外部击来的劲力,转化为己用,从而增强了自己的内力。
他母亲每日拍打他的劲力,自然而然就输入他的身体内。他母亲过早逝世,就是将自己,毕生的内力,全输入他的体内了,使他暗暗具有武林中一流高手的内力,为他今后学武,打下了丰厚坚实的基础。他身形虽然瘦削,却比任何同年龄的人都来得坚实、硬朗,从此也极少病痛,这一点,他母亲不说,公孙不灭自然就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苦心用意,也不知道自己经受得起任何劲力的摔打。所以他给凶汉一拳击中之后,只向后退了几步,并不感到疼痛,反而增加了他的内力,这就是他面露愕然之处,以为凶汉没有用劲打击自己只凶汉一拳击中他后,在奇异后又说:“好,你这秀才有些邪门,老子再击你一拳,看你倒不倒。”
而这时,小丹愤怒得如一头小豹子一样,“你敢打我家少爷?”说时用腿一扫,双手一推,就将这个还想袭击公孙不灭的凶汉,似败草一样的推了出去,狠狠摔倒在小厅之外。
小丹人小力不小,从小得到公孙家的武功指点,跟随公孙不灭之后,更得到明叔夫妇的精心传授武功,这些武功,不是江湖上的花拳绣腿,而是搏击之技。虽传的不是上乘的武功,但也是武林中的一流武功,一殷六七个会武功的大汉,不能挨近小丹之身。明叔夫妇之所以精心传给他功夫,就是使他在外面能保护公孙不灭,不受恶少、流氓们的欺负。
现在小丹见公孙不灭被人期负,别说这凶汉只是醉月轩的一个打手,就是县太爷,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拼了性命去保护自己的少爷。所以愤怒得像头豹子,一出手就使出公孙家的武功,用劲极猛,一下就将这打人的凶汉摔出小斤之外。
为首的汉子一见,怔了怔,愿着怒道:“好小子,你真是老虎头上捉虱子,嫌命长了!上!跟我狠狠的打,看他还敢不敢撒野的。”
两个打手顿时扑上,似饿虎扑羊般的扑向小丹,手脚齐下。小丹身形灵活,他一边纵跳,一边对公孙不灭说:“少爷,你快闪到一边去,小心他们打着你了。”
公孙不灭害怕的说:“别打,别打!有话好好的说。”
这场交锋,是公孙不灭怎么也制止不了的。就是小丹停手也不行,醉月轩的打手们不但要将小丹打得半死,还要将他吊起来拷打。何况小丹根本就不会停手。
醉月轩的两个打手,尽管声势汹汹,其实他们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那里是小丹的对手?才四五个回合,一个给小丹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给小丹打得眼青脸肿、晕头转向,反而将自己店的碗碗碟碟打得粉碎。
为首的汉子这一下傻了眼,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居然不是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对手,他喝开了晕头转向的打手,对小丹说:“好小子我来会会你。”公孙不灭说.“你们不要打好不好?”
“不打可以,你们不但得付酒菜钱,更得赔偿我店的一切损失和三位受伤兄弟的医治费用。” “那,那,那要多少银两的?”
“没一千也得八百两。”
公孙不来惊呆了:“要那么多?”
小丹说:“小爷,你别听他胡说,这些碗碗碟碟和桌椅又不是我们打烂的,是他们自己打烂的,关我们屁事。要赔,他们自己赔去,我们连半文钱也不赔。至于他们受了伤,那是活该,谁叫他先动手打人了?”
“小子,你不赔也可以,得留下你们主仆两人的性命。”
公孙不灭愕然:“命怎么留下来的?”
小丹说:“少爷,他说他要杀死我们。”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他们不怕王法吗?”
红衣少女听了吃吃地笑起来,对自衣少女说:“姐姐,我看这秀才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这时小丹朝那为首的恶汉说:“你别惹得少爷火起。少爷火起了,不但杀了你,更放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坑害人的店。”
红衣少女听了拍起手来:“好呀,这座醉月轩烧掉了,那恐怕得上万两银子才能建得起来,小兄弟你快放火呀!”
公孙不来一听,不由得急了:“小丹,你可千万不能放火,这不是闹着玩的。”
红衣少女说:“书呆子,人家要你们两个人的性命,可不是闹着玩。”
果然,为首的汉子早已纵起,—双大手宛如两只利爪,直取小丹。显然,这汉子比其他三个打手的武功略为高了些,抖出的是鹰爪门的武功。这门武功甚是霸道,一击伤人。利爪不但可撕下对手的一块肉,更能抓穿人的肚皮,将对手的心脏掏了出来。轻者,也可断人四肢。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往往不愿去学这门近乎歹狠的武功,而学这门武功的人,往往是黑道上的凶狠之徒,朝廷的东西两大内侍高手,往往也学这门武功。
小丹见对手抖出了这门凶残霸道的武功,一边闪避,一边急叫公孙不灭远远站开。白衣少女忍不住说:“小兄弟,你用心对敌吧!这个书呆子,有我们看住,别人不能伤害他的。”
小丹大喜:“小姐,那我就放心了!”
小丹拔出两把防身的匕首,抖出了江南武林世家公孙氏的另一门近身搏斗的武功——连环流云刺。身形飞旋,两把锋利的寒光,宛如两道流光急电,逼得这为首的汉子不能近身。这一套连环流云刺法,是公孙世家从鸳鸯双剑中转化出来的一门武功,似乎专门用来对付鹰爪门一派的武功。不论这为首汉子如何纵、跃、飞、闪,竟不敢闯人小丹的寒光中去;只能急得乱腾、乱跳。
一来这汉子的鹰爪功,只不过练到三四成,根本没踏人武林中的二流高手之列,顶多只是一位三流的高手。对付江湖上的一般武林中人还可以,对付小丹却不行了。虽然小丹也顶多是一位二流高手,但所学的武功,都是一些上乘的武功,招式精湛,所以在十多回合后,小丹人刀并进,出奇不意,飞起一脚,一下将这为首的汉子从窗户踢出了小厅外,摔进了外面的水池里,溅起了了大片的水花。小丹也踢着从窗户跃了出去,站在小池边问:“你还要不要我们留下命来的?”
突然有人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小丹抬头一看,来的是一位连腮短须黑脸的凶悍大汉,豹眼海口,神态威严。小丹仰面问:“你是谁?”
跌落水池里的为首汉子一见来人,急叫着:“武教头,快将这个小贼抓起来!他吃饭不付账,还行凶打人。”
小丹说:“哎,你别恶人先告状的,我们几时说不付账了?只不过说你们的饭菜贵得太过骇人而已,碰巧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银两来。说到打人,是你们先出手打我家少爷的,怪得我反抗吗?”
这时,水月宫的一男二女随着公孙不灭也走出了小厅。红衣少女说:“是呀,这位小兄弟说的半点也没有错,人家只不过说这里的菜昂贵一点而已,他们就动手打人了!”
那为首的打手说:“武教头,他们与小贼是一伙的.存心来这里闹事。”白衣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顶喜欢胡说八道的,看来,你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红衣少女嚷起来:“我们与这小兄弟索不相识,只不过说说公道话罢了,我们怎么是一伙的了?我姐姐说的不错,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任意栽赃的舌头,真的是不想要了。”这个汉子仍不知死活,在水池里说。“你们敢割我的舌头?”
他的话音刚落,红衣少女身形一闪,骤然已到他前面一块石上。他刚张大嘴巴惊愕的说:“你,你……”只见红衣少女手中的剑光一闪,他的舌头便给割了下来,弄得他呜呜呀呀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而红衣少女又早已跃回原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行动,只在刹那之间完成。
这一下,不但小丹、公孙不灭震惊了,所有的人也震惊起来。尤其小丹,这一下相信了公孙不灭所说的,他们的行动快得令人目瞪口呆,的确是水月宫中神秘莫测,那里的人杀人在一时的喜怒之间。
公孙不灭惊骇的问:“你,你……你真的割下了他的舌头?”
红衣少女一笑说:“他这么喜欢胡说八道,拂拨唆使是非的,不割了留来干吗?”
“那,那……那不能说割就割呵!”
“你这书呆子,人家可是要你的脑袋哩!”
“这,这……这事不是闹更大了吗?”
“哎,不闹大,你以为他们会放你们离开吗?”小丹说:“少爷,两位小姐说的不错,是他们存心跟我们过不去的。”
公孙不灭埋怨的说:“都是你,将事情闹大了。”
白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真不识好歹,小兄弟为了你,才与他们动手。”小丹说:“少爷,我可不能让你白白的遭人打呵!”
公孙不灭说:“那,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黑衣青年说:“秀才,你和小兄弟快离开这里,不然,你们走不了。”
小丹问:“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公孙不灭说:“我,我……我们怎能先走的?”
红衣少女说:“好呀,你们不走,就等人家砍脑袋吧!”
武教头在震惊之后,继而大怒,红衣少女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割了自己一个徒弟的舌头,这是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着众人剃自己的眼眉,武教头那里忍受得了。他将外袍一脱,露出一身紧衣密扣的玄色绸衣裤,带上了一双精铁打成的钢爪,这是他在江湖上成名的兵器,不畏刀剑。他对身边一个打手说:“去通知其他人,别放走了这五个男女,一个个给我活捉了!”“是!”这打手转身而去。
武教头说完,凌空扑来,直取小丹。因为小丹站在最前面,他想一举扭断小丹的一双手,活擒过来,先来个下马威,黑衣青年对小丹说:“小兄弟,小心!”
小丹也是初生的牛犊不畏虎.身形一闪,举起匕首反劈过去。武教头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鹰爪功浸淫了十多年,一招一式,皆凌厉的杀着,出手如电。他简直不避小丹劈来的匕首,手腕一转,利爪便直抓小丹左肩骨,要一举便废去了小丹的一只手,要不是小丹机灵闪得快,左肩骨早已给武教头抓碎了,一只左臂立刻残废。
小丹虽然闪得快,但衣肩也给武教头抓中了,“嘶”的一声,一边衣袖登时给撕了下来,肩上还留下了五条血痕。小丹一时惊得面色大变,急身纵开。谁知身刚落地,武教头的第二招又骤然来到,眼见小丹的一条右臂就要给武教头的利爪抓碎了。蓦然,武教头已感到眼前寒光一闪,一支长剑当胸刺来。他要是不急纵开,尽管能抓碎了小丹的右臂,这支突然而来的利剑便插入自己的胸膛。武教头向后跃出二文之后,出剑相救小丹的是那位宛如天仙似的白衣少女。她一招逼退了武教头之后,看也不看武教头一眼,含笑的问小丹:“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丹惊魂方定,纳头便拜:“小丹没事,多谢小姐相救。”
红、白两少女似乎对小丹的勇敢和为人特别有好感,说:“好了,你起来吧,你知不知你对手是谁?”
小丹茫然:“他是谁?”“他是鹰爪门的一流高手,江湖上人称钢爪黑蝙蝠。人家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小兄弟,你怎么是他的对手。”
“钢爪黑蝙蝠!?”
“你没听过?”
小丹摇摇头:“我没听过呵!”
“怪不得你不知道害怕了,看来小兄弟从来没在江湖上走动过。”
“黑蝙蝠很厉害么?”
红衣少女笑道:“厉害不厉害,你刚才不是领教过了吗?”
绰号钢爪黑蝙蝠的武教头向后跃开之后,本想再度扑上来,一来他有点顾忌白衣少女那奇诡莫测的剑术;二来他见白衣少女不但说出了自己的武功门派,连自己的绰号也说了出来。他不由得问:“你认识在下?”
白衣少女一笑:“阁下之名,名动江湖,小女子怎不听闻?”
“你是何人?”
“小女子是何人,阁下别问。我只感到,像阁下这么一个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居然向一个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的晚辈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凶狠的杀招,不有失身份么?”
“在下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这样,不问他是晚辈或前辈,成名与不成名。”
“阁下不该乱用‘黑蝙蝠’这一绰号才是。”
“为什么!?”
“小女子别的不知道,却知道武林中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出现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奇男子,侠中之侠的耶律飞先老前辈,绰号是黑蝙蝠,几乎在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不从心里敬佩。而阁下也自号‘黑蝙蝠’,不怕有污了这一奇男子么?”
红衣少女说:“他不但自称黑蝙蝠,还加上‘钢爪’两个字哩,不怕笑死人。”
白衣少女又说:其实阁下应该自号烂爪黑狗子才对。”
“你敢侮辱在下?”
“小女子岂敢侮辱阁下,是阁下自己侮辱了自己。”
“在下怎么自己侮辱自己了?”
“刚才阁下的行动,小女子且不去说,试想一下,黑蝙蝠一生正直,疾恶如仇,仗义行侠,身居高位,毫不留恋。可是阁下,不分是非,恃强凌弱,沦为富豪人家的一只看门狗,怎能与逝去的耶律飞先老前辈同日而语?阁下不但不配称为‘黑蝙蝠’,跟黑蝙蝠洗脚提鞋也不配,不害羞的与一个在武林中不见名传的晚辈动手,而且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的杀招,这不是自己侮辱了自己么?”
钢爪黑蝙蝠怒问:“你们到底是谁?”
白衣少女说:“这一点,你最好别再问。若我说出来,你们在场的人,恐怕没一个人能活下来,你只知道我们一个是白衣女,一个是红衣女就够了。同时,你最好让我们五个人离开,不然,你就自讨没趣。”
“好,那我就来先称称你的斤两,看在下是不是自讨没趣。”
“请!”
钢爪黑蝙蝠再也不答话,身形骤然飞起,凌空朝白衣少女上空扑下。他玄色衣裤,双手是夺目的利钢爪,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劲势逼人。白衣少女身形一晃,似白鹤凌空冲起,避开了黑蝙蝠这闪电似的一击。跟着身形在空中一个筋斗,姿式美妙,人似流星剑如电,骤向黑蝙蝠心胸刺出,真是快如风驰电掣。
黑蝙蝠没想到白衣少女身形居然能在空中变换方向,以这样出人意外的奇招怪式刺向自己,心头栗然,也一跃开去。
鹰爪功,以凌空扑杀对手为主,它讲求的是快、狠、准、奇,出手莫测,一击必中。在攻击时,不让对手有还招的机会,因为鹰爪功是贴身搏斗,对空手赤拳的人还好办,对有兵器的对手来说,就要快、奇、难了。一击不中,只能迅速纵开,不然,给有兵器的对手反击,便非常危险。所以会鹰爪功的人,往往轻功特别的好,在纵、跳、跃、腾之中,抖展出鹰爪致命的招式。
钢爪黑蝙蝠见白衣少女轻功之快,身法之奇,剑法之莫测,已隐隐感到是自己鹰爪功的克星,所以不敢大意,抖展出自己乎生的绝招来。转眼之间,他们便交锋了十多招。
小丹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高手交锋,只见黑、白两条人影,倏然的飞来逝去,看不出双方是如何出手过招的,不禁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刚才不自量的与黑蝙蝠动手,一招就受轻伤,二招就性命不保,不由心中惊然,原来这个武教头,武功那么的好,不知自己的庄主,能不能与他对敌呢?公孙不灭,别说没看见武林中人的交手过招,就是看过,也没有看见这样 的高手交锋,他从小就一直在充山中生长,除了到过无锡城中外,就没到过别的地方,所看见过的,就是明叔夫妇教小丹如何出手,以为武林中人动手打架,不过是拳来脚往而已,没有什么新奇之处,现在他看见的,是两团身影迅速的飘来逝去,钢爪剑光一闪而逝,令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他比小丹更目.瞪口呆。
蓦然,他听到有人一声惨叫,一条血线飞起,还带着一条手臂横飞了出来,掉落水池里,将池水也染红了。定神一看,人影剑光全消,只见白衣少女的剑尖,贴在黑蝙蝠的额头上。而黑蝙蝠已不见一只右臂,面如土色,闭目受死。
白衣少女面上仍带着微笑问:“小女子的斤两,你现在称出来了吧?”
“你要杀便杀,又何必多问!”
白衣少女收剑一跃而退:“杀你这种人品低下的看门狗,有污了我的剑。你快带你的人滚开,别阻了我们的路。”
红衣少女说:“什么钢爪黑蝙蝠,只不过是一只烂爪看门狗而已。今后,你这黑蝙蝠的绰号,趁早收起来吧。姐姐,我们走。”
武教头所带来的几个打手,哪里还敢出声,自动的闪开一条路来。红衣少女小丹说:“你还不带你家少爷离开这里?等人将你们吊起来拷打么?”小丹说:“少爷,我们走吧。”
“谁也不能走!”
突然有人在一处楼阁上喝道,跟着又是两条人影从楼阁飞跃而下,其中一个脸上带有块青色胎记的凶悍大汉冷冷说:“你们伤了人,毁了这里的碗碟,就这么一走了事?”
另一个脸如烤焦了的陈皮的汉子说:“要走,你们也得各自留下一条手臂再走。”
跟着,楼阁窗口上有一位青年公子似鸭公声的说:“不,不,你们千万别伤了那两个小姐儿,将他们活捉了来见我。其他三个人,你们砍他们,我不想看见他们活在世上。”
公孙不灭听了又是一怔,怎么这个公子口气这么的大?视人命如草芥?人也能乱杀的么?本来公孙不灭见红衣少女割了一个人的舌头,白衣少女砍下一个人的手臂,已吓得他心惊肉跳了;现在听了这位青年公子的说话,简直不将人当人一样的看,暗想:怎么世上竟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就是皇帝要杀一个人,也要问清楚呵!白衣少女看了两位大汉一眼,又望望楼阁上的公子,轻蔑一笑,问来人:“看来,你们是常州府吴三公子用重金聘请来的两位护身师爷了!一个是阴阳脸判官;一个是黑面神鬼手。在江湖上,比钢爪黑蝙蝠更有名声,小女子没有说错你们吧?”
黑面神鬼手愕异:“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你们是哪一门派的人?”
“神鬼手是河北黑道上有名一位独来独往的大盗;而阴阳脸判官,更是晋南一带豪强,一掌立判人生死。小女子又怎么不知?我不大明白,一个独来独往的大盗,怎么转行干起保镖一行了?所保护的人,竟然是玩弄妇女,欺压良民的一个花花公子。”
红衣少女说:“姐姐,有人说,官盗是一家嘛,有什么不明白了?”
白衣少女又斜视阴阳脸一下:“阴阳脸判官是一地豪强,怎么屈尊就卑,当起一个花花公子跟前的鹰犬来?实在叫人奇怪。”
红衣少女说:“姐姐,他在晋南犯下了几条命案,被人追捕,不跑来这里避难,又跑去哪里了?也只有常州知府的三公子,才能庇护他呀!”
公孙不灭听了又是惊愕讶异,怪不得这两个人的相貌这么凶恶,原来一个是大盗,一个是杀人犯。怎么常州知府的三公子,去包庇这么两个恶徒的?看来这吴三公子也不是一个好人,怪不得他开口就叫他们杀人。
鬼手问:“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束手就擒,免得我们动手。”
“没有呀!你知不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吃饭的?”
“来寻找我们?”
“你说对了,我们在常州府中找不到你们,听说你们跟了吴三公子来这里,所以就寻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在无锡县的县衙门里,想不到你们也在这里饮酒作乐的。”
“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要你们颈上的两颗人头。说,你们是自动割下来给我,还是要我动手?!”
红衣少女又叫起来:“姐姐,你怎么那么天真?他们却叫我们束手就擒,怎么会自动的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给我们?”
白衣少女说:“不错,看来我们是要动手才行了。”
红衣少女这时轻问愕然的小丹:“小兄弟,你刚才不是说要放一把火烧了这坑害人的店吗?现在你可以去放火了!”
小丹——怔:“真的放火?”
公孙不灭慌忙摇手说:“不,不,千万不可乱来。”
红衣少女一笑:“你们不敢?好,那我去放一把火,烧了这醉月轩的。”
红衣少女说完,身形一闪而逝。黑衣青年说:“小兄弟,你小心看住了你家少爷,等一会人慌马乱时,你就护着你家少爷赶快离开,别在这里逗留了!”这时白衣少女早已与鬼手和判官交锋了,拼杀得难解难分。无疑,鬼手和判官的武功,又比钢爪黑蝙蝠高出一着,但白衣少女身形如幻影飞魂,剑法奇诡莫测,力战两人,仍稳占上风。
鬼手和判官在吴三公子面前夸下海口,不用多久,就可以将这三男二女括擒了过来。可是现在,他们两人联手,也胜不了一个白衣少女,还有那黑衣青年仍没出手哩。
鬼手和判官两人越交锋下去,就越惊讶着急,两人都是以掌法独步武林。鬼手练的是黑煞掌,掌式怪异,掌中含毒,拍中人不死也重伤;判官练的是开碑手,掌劲凌厉、威猛,掌可开碑裂石。他们初时还想联手迅速的擒下了这白衣少女,再将其他人打发掉,所以在掌下留情,不致伤了白衣少女。可是自衣少女奇诡飘逸的剑法,几次要将他们刺伤、挑倒,别说要活捉,连近白衣少女的身边也不可能。他们再也不想活擒她了,抖展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击倒了白衣少女再说。他们四掌纷翻,掌风逼人,前后夹攻。可是白衣少女如灵活飞翔的白燕一般,似轻烟幽魂一样。明明会拍中她,白衣少女却一闪而逝,竟从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向他们杀来,候然飞去,候然飘来。他们拍不中白衣少女,反而给白衣少女的剑尖划伤了几处,战得他们两个似发狂的两只野兽,不顾一切的连连出掌。
突然间,醉月轩几处火头升起,人心大乱,奔走纷纷,接着楼阁中也起火了,随后有人失声惊叫起来:“吴三公子给人杀了!吴三公子给人杀了!”不用说,这是红衣少女干的好事。她不但四下放火,还像小精灵般的突然出现在楼阁上,朝骇然的吴三公子问:“你不是要活捉我和姐姐吗?我来了,怎么不捉呵!”
吴三公子近身的四五个武士拼死向前,给红衣少女两招三式全放倒了,最后剑尖贴在吴三公子的心口上问:“你这玩弄、奸淫良家妇女的禽兽,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吴三公子连饶命两字还没出口,便给红衣少女一剑挑了,将他的尸体从窗口扔到楼下去。
四处火起时,鬼手和判官已心头大乱,后来又见到了吴三公子的尸首,更是魂飞魄散。吴三公子重金聘请他们,就是为了保护他安全,现在吴三公子死了,知府不迫问?他们哪里还有心思交锋下去,相视一眼,打算抽身而去。白衣少女目露杀意:“你们别打算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不将你们的头提回去,怎么交差?”
鬼手惊问:“你,你是什么人?”
“水月宫的人。”
鬼手和判官登时面色大变:“什么!?你们是水月宫的人?”
“不错,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红衣少女也同时出现,说:“吴三公子都死了,你们还不跟他同去?他往阴间的路上可没有人保护呵。万一他在地府再死一次,连鬼也做不成了。”凶悍的大盗说:“好,我叫你先去死!”双掌齐向红衣少女拍出。
黑衣青年对呆愕的小丹说:“你还不护着你家少爷先走,等到何时?”
小丹才醒过来,拉着公孙不灭说:“少爷,我们走吧!”他拉着不知所措的公孙不灭,在慌乱的人群中奔出了醉月轩,也离开了蠡园。这时整座蠡园已乱成了一窝蜂。醉月轩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蓝天。附近四周的人提水赶来救火,更有人从蠡园逃了出来。
公孙不灭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好奇,跑来蠡园看清楚水月宫的人,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招来了弥天大祸,死人兼火烧,连常州知府大人的三公子也死了,官府追究起来,自己怎么办?那不要砍头牢么?他在小丹的保护下,逃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抬头一望,蠡园上空,仍是浓烟阵阵,大火冲天,城内的一队官兵也赶来了。公孙不灭又担心起来,不知水月宫的那一男二女逃走了没有?要是碰上大队的官兵,不危险吗?他对水月宫的人,虽然从心里感到害怕,他们太大胆胡作非为了,连知府的三公子也敢杀害,那还有什么事不敢为的?但也要感激他们救了自己和小丹。要不是他们,恐怕早已死在什么黑蝙蝠的爪下,自己也难以活命,于是,他问小丹:“小丹,不知水月宫的人逃出来没有?”
小丹说:“少爷放心,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能人,武功比我们的庄主还好,一定会安全走出来的。”
“他们不会给官兵捉住吧?”
“官兵能捉住他们吗?”
“小丹,我们是不是回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安全的离开了?”
突然,他们身后一个少女银铃似悦耳的声响起来:“书呆子,我们在这里呢,多谢你的关心啦!”
他们回头一望,可不是那一男二女又是谁?公孙不灭和小丹先是健了眼,跟着欢欣起来。小丹出言无忌:“两位小姐和少爷,我家少爷正惦挂着你们呢!”
白衣少女瞅了公孙不灭一眼:“你那么胆小怕事,怎么还敢回去打听我们的?你不怕撞上醉月轩的人了?”
公孙不灭尴尬地笑了笑:“在下突然不放心三位的安全。”
红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还是多担心你自己的安全吧!担心我们干吗?”
小丹又问:“你们怎么先跑来这里?”
“你们一走,我们就出来啦!”
“你们没杀掉那个大贼头和大恶霸?”
“不杀了他们,我们不是自来江南了?”
公孙不灭一怔:“你们去蠡园吃饭,就是为了要杀他们?”
“是呀,书呆子,幸好你们这么一闹,却将他们引了出来。”
黑衣青年说:“秀才,你别为这事有所芥蒂,就是你们不闹,我们也准备找借口大闹一场,幸好你们这么——闹,我们就顺水推舟了。所以你别以为拖累了我们,而于心不安。”
公孙不灭的确感到因自己的事,而拖累了他们三人,现在听黑衣青年这么一说,一时默然无语。
小丹又问:“你们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红衣少女说:“谁叫这个大盗什么地方不去偷,却偏偏去偷我们小宫主的一颗珠子。”
公孙不灭又是—怔,偷一颗珠子就要杀了,那不太过吗?你们小宫主身上的是一颗什么珠子呵!就是价值千金,也不会犯死罪吧?”
自衣少女似乎从公孙不灭的神态中看出了他的心意,含笑问:“书呆子,你认为我们不应该杀他么?”
“是,是……是有点太严厉了!”
红衣少女说:“别说他偷了我们小宫主的一颗珠子,就是偷我们水月宫的一根草,那也是死罪。”
公孙不灭更愕然不知怎么说才好,心想:你们水月宫不更霸道么?偷一根草也是死罪,这是什么王法?怪不得明叔说水月宫的人太可怕了,千万别去招惹。半晌后他才说:“那,那……你们怎么连吴三公子也杀了?”
黑衣青年说:“秀才,我们这次来江南,也没存心要杀这个小霸王,可是一到常州府,就听到不少人说这花花公子依仗父亲的权势,强抢了不少的良家妇女,玩过之后,又送去青楼逼他们卖淫,其中逼得一些少女投缳自尽。你看,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他,他那么为非作歹,宫府怎么不捉拿他归案的?”
“秀才,他父亲是知府大人,官府中的人谁敢去动他了?就是有人去县衙门告状,县太爷也不敢受理,何况他身边养了一些武林高手和一批武士,捕头想去捉他也捉不了。”
红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怎么这般的胡涂,刚才的情形,你不见到了?那个淫贼,还想打我和姐姐的主意哩!还要将我们全杀了。就是他过去没有罪恶,单凭他这一句话,这—行动,我就要取他的性命,不能留他在世上再害别的妇女。”
小丹跳起来:“对,杀得好!要是我有本领,也会杀了他解恨!”
白衣少女一笑说:“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别再留在这里,今天的事,你们最好别对人说,当什么也没看到听过,不然,惹了祸,我们可救不了你们。”小丹连忙说:“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红衣少女说:“最好今后别在这一带露面,别叫醉月轩的人认出你们了。”白衣少女说:“妹妹,我们走吧!”
水月宫的人,真丢下他们主仆两人而去。小丹说:“少爷,我们快回家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那我们快走。”公孙不灭也害怕官兵到这一带来,更不敢从原路回充山,绕了一个大弯,摸黑才回到家里。
明叔夫妇见他们主仆两人整整出去了一天不见回来,早已坐立不安了,又见蠡园上空火光冲天,不知出了什么事,更是放心不下。明叔曾亲自走下充山,站在蠢湖湖畔隔湖观望,见蠡湖中的船只纷纷走避,惟恐殃及了自己,又见湖的对岸,人们纷纷从蠡园拥出来。
明叔一怔,向一只靠岸的游艇打听出了什么事。船上的人也说不清楚,只听人说蠡园的醉月轩有人闹事,有位红衣女子,连常州府知府的三公子也杀了,还杀了不少的人。
明叔心中愕然,一位红衣少女杀了常州府的小霸王?他一下敏感到这可能是少爷昨夜里所见的那个少女所为了。江湖上的人传言一点不错,凡是水月宫的人在江湖上出现,必然会出现一件惊动江湖的大事。现在不就是了?少爷和小丹不会去了蠡园吧?但他想到少爷的怕事,小丹的机灵,就是在蠡园,也会事先离开的,他在山下湖边站一会,不见有任何船只驶来,心想:可能少爷和小丹不会在蠡园里,不然早都跑回来了。多数进城里去玩了。于是转回山中,在家里等候。
到了黄昏,仍不见少爷、小丹回来,明叔又坐不住了,他问明婶:“老伴,少爷和小丹不会出事吧?”
明婶说:“你放心,小丹是个机灵的孩子,出了事他还不会跑回来的么?多半是少爷长久没出过门,在城里贪玩罢了。”
“老伴,你知不知道,蠡园的醉月轩出了事了?““你不是说了吗?我说那个吴三公子,水月宫的人杀得好,为当地百姓除了一个大祸害。我们庄主不是也想杀了这个常州小霸王么,只是投鼠忌器,没动手而已。”
“嗨,我是担心少爷呵!”
“你不是说他们去了城里玩吗?担心什么的?再说,城里也有我们公孙家的人哩2他们会在暗中照顾少爷。”
“我就是怕他们万一去了蠡园。”
“去蠡园又怎样了?别看少爷不大出门,他为人谨慎的,何况还有小丹这机灵、勇敢的孩子跟随着。”
在夜幕降临时,公孙不灭和小丹仍没回来,明婶也担心了。明叔想连夜进城打听公孙不灭和小丹的消息,这时,正好他们摸黑回来了,他夫妇俩人才放下心来。明叔不敢去责备公孙不灭,却责问小丹:“你带着少爷去哪里了?这么夜才摸回来的?”
明婶说:“嗨!你也真是,少爷回来了不好么?”她关心地问公孙不灭:“少爷,你们在外面用过了晚饭没有?”
“没……没有。”公孙不灭嗫嚅地回答。
“好,你们先洗洗脸,坐一会,我去给你们端饭菜来。”
明叔夫妇,虽然是公孙不灭的仆人,但不啻是严父慈母。明婶忙着去为他们热饭菜,而明叔却在打量着公孙不灭和小丹。
公孙不灭说:“明叔,是我不好,在路上贪玩,令你担心了。”小丹却不敢去望明叔,机灵的跑去帮助婶热饭菜,打水给公孙不灭洗脸。 明叔是位老江湖,善于察颜观色,他一下子看出了公孙不灭和小丹神色有异。心想:看来他们在路上极可能出事了,但能平安回来,也算好的了。他很想再追问下去,但感到他们刚回来,还没吃饭,就是要问,也等少爷休息,用过饭后才问,便叹了一声:“少爷,别怪老奴多嘴,少爷今后要早一点回来才是。”
“是是,明叔,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
用过饭后,明叔问:“少爷,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小丹慌忙说:“明叔,我和少爷去城里玩了。”小丹十分害怕追问蠡园的事情。
明叔严厉的目光扫了小丹一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带少爷真的去城里了?”
小丹吓得不敢出声,公孙不灭说:“明叔,我们去了蠡园一趟。”
明叔说:“少爷,老奴一看你们回来时的神色,就知道你们出了事。少爷!你不用害怕,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由老级一肩承担,少爷只管说出来好了。”
公孙不灭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明叔听了不出声,感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自己夫妇能作得了主的,得向公孙家的掌门人请示才行。因为杀的不是别的人。而是知府大人的三公子。要是这一件事与少爷无关,单是水月宫的人杀了三公子,对当地的百姓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现在少爷卷了进去,就不太好办了。
因为武林人士,极不愿与官府中的人来往和发生磨擦,更不愿去招惹他们,单是一个人,无牵无挂还好办,顶多一走了之。有门派、有家属大小的人,就比较麻烦了。所以武林中的九大门派和四大武林世家,一般是不轻易招惹官府中的人。要是他们真的是罪恶昭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往往也只有蒙了面孔,不露自己的真面目,杀后一去,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者是江湖上很有威望的知名侠义之人,不但杀他们,更在事后留下姓名,以示是自己所为,以免连累他人,而这些知名的侠士,往往是独来独往,行踪飘忽不定。就像水月宫的人一样,连水月宫在何处何方,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官府中的人又怎么知道?要捉他们,简直是无从着手,而巡捕们也往往虚以应付,事后不了了之。公孙不灭问:“明叔,官兵不会跑来这里捉我们吧?”
明叔皱眉问:“少爷,醉月轩的人认出你们没有?”
“我不知道。”
“他们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处吗?”
小丹说:“明叔,他们不会知道。因为我和少爷都没有说过。”
“你们回来时,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
“没有。”
明叔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小丹说:“明叔,我和少爷回来时,小心的注意了。这是明婶教导我们要随时注意自己四周的一切动静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公孙不灭茫然问:“好办!?”
“少爷,他们既然不知你们的身份和住的地方,必然疑心你们两个也是水月宫的人,不会来这里捉拿你们了。但最近几天,你们可不能露面,深居在家中好了。”
小丹说:“明叔,水月宫的人也是这样吩咐我们,我和少爷就在家中,哪儿也不去。”
公孙不灭还是不放心的问:“明叔,万一官府的人来这里搜索,我们怎么办?”
“放心,由老奴来应付他们好了。”
“明叔怎么应付他们呵?”
“老仅说少爷一直在家中闭门读书,哪里也没有去过。”
“他们相信吗?”
“凭我们公孙家在江南的地位和声望,官府中的人,不能不给面子。除非是醉月轩的人认出了少爷的身份,又知道少爷住在这里,他们才会跟随官差跑来这里捉人。”
“明叔,万一真的是这样怎么办?”
“就算真是这样,老奴也不会让他们进来。不过这不可能,少爷既没有露出身份,他们又不知少爷住在这里,他们跑来这里干吗?”
公孙不灭仍忐忑不安的,明叔安慰他说:“少爷,你放心好了,有我老奴在,绝不会让少爷出事。大不了,我就和他们拼了,杀了他们,再远走高飞。”小丹说:“对,将他们全杀了,我们坐船到太湖中去,叫他们来捉我们吧。”明叔吼着小丹:“都是你闹的好事,你不带少爷出去,不就没事了?”
公孙不灭说:“明叔,这不关小丹的事,都是我不好,要出去玩,才闹出这件事来。”
明婶这时走进来说:“好了,附近没有什么动静,请少爷睡吧。”
原来明叔和公孙不灭在家中谈话时,叫明婶到外面四周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生面人在夜里闯进来,以防不测的事发生。
公孙不灭说:“明婶,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少爷别这样说,要说不好,是那该死的吴三公子和醉月轩的人不好,少爷和小丹都没有错。就是我去,也会和他们动起手来,看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的。”
明叔说:“老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这事你还嫌闹得不够大么?”
“大什么?要是我是水月宫的人,连县衙门、府衙门,也闹它一个翻天覆地,让他们知道,平民百姓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人间仍有正义存在。”公孙不灭说:“这行吗?”
“少爷,有什么不行的?一个纵子为非作歹,一个不敢为民除害,当今的皇帝老子也那么糊涂昏庸,派了这么样的人来做父母官,是我,早叫他们滚蛋,回家去种田!”
小丹笑起来:“明婶,这样说真大快人心了,要是明婶去做皇帝就好!”
明婶笑了:“我做也恐怕不行,管你这个小猴子还可以。好歹,大家都去睡去,有什么事,到明天再说。”明婶又对明叔说:“你呀,明天一早出去听一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顺便去梅林山庄请示一下,少爷和小丹,要不要到外面住一段日子,暂时避开。”
少爷和小丹要不要暂时避开一段日子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