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戟《杜鹃传奇》

第十五回 击溃群匪

作者:戊戟  来源:戊戟全集  点击: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女子外出游山玩水,易遭人注意,也容易招惹麻烦。婉儿一想也是。上一次去衡山玩,就在衡山下南岳庙碰上了什么主簿的儿子,以后从冷水滩上岸,又碰上一个自命风流的公子。世上是有这么一些色忒忒的男人,一看见美好女子,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过来调戏了,或者望得你浑身不舒服。这样的人,杀了他又太过;不杀他们,又解不了恨;教训他们,又会引起其他的麻烦来。还是在长沙那样的好,化装成男子上街,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婉儿说:“好呀!姐姐,那我们就化装出去吧!姐姐扮成公子,我就扮个跟随公子身边的书僮,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这样,她们姐妹二人扮成了公子、书僮出去游玩了。先去了湘山寺看看,然后又转到城郊的凤凰山去游玩。在凤凰山下,她们在一间茶亭上饮茶歇脚,婉儿一下看见一个道士和一位书生远远而来,匆匆而过,往凤凰山上走去。婉儿“咦”了一声,说:“姐姐,你看……”
  小神女用眼色制止了她说下去,然后轻轻说:“我看见了,他们就是你认为的侠义人士嘛!你这小鬼头,刚刚叫我什么了?”
  婉儿不由笑了笑:“我刚才急了!不记得叫公子了。”
  “幸而这茶亭上没什么人。不然,你不露馅了吗?记住,今后不论什么时候,都得称我为公子或少爷。”
  “公子,他们怎么在这里出现了?他们上凤凰山干什么?”
  “我们别出声,跟着他们。”
  “好呀!那我们快盯上他们。不然,他们一到山中,我们就盯不住了!”
  小神女一笑:“我要是盯上一个人,哪怕他们在三里之外,也逃不脱我的眼中。别急,先付了茶钱,我们再慢慢走也不迟。”
  婉儿付了茶钱后,与其他游人一样,缓缓地朝凤凰山而去。
  道士和书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给人盯上了。他们行走笑谈之中,十分警惕地注意自己身前身后和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他们放心地在凤凰山中行走着,最后到了绝少游人来到的山坳森林中。他们一进入树林不远,就有人从树林中闪出来,说:“两位来了?”
  道士说:“不错!我们来了!”
  “好!请两位随在下来。”
  道士和书生跟随这位汉子在树林中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了树林深处的一座草庐,草庐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坐了七八个神态各异的汉子,他们各人的身后,都有身穿劲装的武士护着,其中一个,就是负了伤的秃头鹰,坐在他身边的,却是一个白眉的老者,精神矍烁,目光如电,江湖上人称白眉鹰。他和秃头鹰,就是西望山的双鹰,他的鹰爪功,比秃头鹰更胜一筹,双手能撕裂虎豹,分筋错骨手独步江湖,行动更是敏捷如鹰。
  道士合什稽首说:“各位居士请了!”
  秃头鹰悻悻地说:“岳道人,你最好少给老子来这套!”
  书生潇洒地说:“二寨主,你不会在这里以多胜少吧?”
  “老子以多胜少又怎样?谁叫你们不讲义气?”
  “在下怎不讲义气了?”
  “你讲义气?你不但坏了老子的这趟买卖,更杀了老子两个手下,伤了老子。这算什么江湖义气了?”
  另一浓眉浓发的凶狠汉子也跳了起来吼着:“你们在乌江边也坏了我九接龙的好事,杀了老子的人又怎么说?”
  岳道士叹了一声说:“二位居士请息怒,贫道和贾兄如此行动,完全出于无奈,也是为两位居士着想。”
  秃头鹰吼起来:“你们杀了我们的人,伤了老子,坏了我们的买卖,还说为我们着想?”
  浓眉凶汉说:“别听他们的胡说八道!先摆平了他们再说。”
  贾书生一笑说:“在下要不是出手阻拦,恐怕你们死的不是一二个人,而是全部尸横山野。”
  白眉鹰扬扬眉说:“贾书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书生说:“在下没别的意思,你们两处人马,根本不可能吞下这一趟镖。”
  九接龙瞪着眼问:“我们吞不下,你们来吞下了?”
  “在下也吞不下!我只想二位寨主别枉送了性命。”
  岳道人说:“贾兄的话没有错,你们想要吞下这一趟镖,不但要看车上的货物,更要摸清楚护镖的是什么人,赔本的买卖,恐怕在座的居士们,没一个愿做。”
  贾书生又补充一句:“赔本还是小事,连自己性命也搭上,那才更不合算。”
  九接龙问:“你是说那四位镖师的武功奇高?我们胜不了?”
  秃头鹰说:“他们四个算什么东西?你们不出面,老子早已将他摆平了!”
  贾书生说:“那四个镖师,二寨主的确可以将他们摆平!”
  “哦!?你是说车上还有更厉害的角色?是范府那位姓钟的?”
  “何只是姓钟的,那十位赶车手,在下看出,他们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赶车手是一流高手?”
  “不错!他们是一流高手,要是他们二人一组,三人一组,恐怕我们在座的,没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在座的七八个悍匪凶贼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他们有如此极高的武功?”
  岳道人说:“以范府的财势,他们除了请镖局保镖之外,更可以请一队官兵护送,可是范府没有这样做,只请四个镖师,也没请十几个趟子手随行,这一支商队,没一个步行,你们不感到奇怪的?”
  秃头鹰说:“这有什么奇怪了?他们不过想快点赶路而已。”
  贾书生说:“二寨主不信在下所言?”
  “老子偏不信邪!你们不过想独吞而已,用不了拿大话吓人。”
  “二寨主,我们打赌好不好?”
  “打赌!?打什么赌?”
  “只要你们西望山派出两个武功最好的兄弟,不去与那四个镖师的交道,突然袭击其中任何一辆马车上的车夫,要是能击伤或杀死这一车夫,这一趟买卖,在下和道兄愿拱手相让,再也不插手。”
  “你们不出面阻拦?”
  “在下出言如山,在座各位寨主、英雄皆可作证,在下不出面阻拦。”
  “贾书生,你这话当真?”
  “当真!要是你们袭击的弟兄失手了,在下劝你们今后千万别单独出手,应合齐我们三山五处的人马,合力来劫这一趟镖。不然,没一处人马能吞下这块肥猪肉。”
  秃头鹰说:“等老子试试这十个车手再说,要是真的,老子与贾书生之怨,就一笔勾销不再提。”
  匪徒们说的话,给隐藏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的小神女和婉儿完全听到也看到了!婉儿轻声说:“姐姐,这伙匪徒在打车队的主意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走呀!”
  “什么!?我们走?不去杀了他们?”
  “丫头,你想全部扑灭这几个匪徒,还是现在只想杀他们几个人?”
  “我当然想全部扑灭他们啦!”
  “那我们最好现在别惊动他们。再说我们现在也不能完全干掉他们,始终会让几个人漏网。就算全杀了他们,也不能在川黔路上永绝后患,四个镖师也看不清恶道人、假书生的真正面目,以后还会上当。”
  “姐姐,我们以后动手,就能永绝后患了吗?”
  “我不敢说能永绝后患,起码叫这几处的人马损失惨重,以后再无能力在这样一带拦路抢劫了!”
  “好吧!姐姐,那我们走吧!”
  她们便悄然离去。小神女想不到这一趟出来游山玩水,却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收获,起码是知己知彼,心中有数,不至于心中茫然,不了解敌情。
  小神女和婉儿回到住处,立刻将事情和钟管家一说,钟管家又立刻吩咐十位车手,明天上路,要提防土匪们的突然袭击。
  第二天一早,商队又出发了。遵义一带,更是峻岭重叠、山道险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险路滑,更增加了行程的艰难。上午,一路平安无事,婉儿暗暗感到纳闷,怎么贼人不见任何动静的?难道他们改变了行动计划?不来惊动我们了?她对小神女说:“姐姐,是不是贼人说说而已,不来了?”
  “丫头,这一天还没有过哩!”
  “整个上午都过去啦!看来他们是不敢来了!”
  “下午时分,人倦马困,才是他们最好袭击的时候。”
  当车队经过泗渡小镇后,在一处险恶的山道上,小神女突然说:“丫头!打点精神,敌人会出手了!”同时告诉了赶车的马二。
  马二说:“两位小姐放心,小人已察觉到了,山崖上有人。”
  婉儿“咦”了一声:“马二哥,你怎么也察觉到了?”
  马二笑了笑:“四小姐,小人凭经验,感到这一带气氛不同。不但小人察觉到,其他赶马的弟兄,也察觉到了!”
  果然不久,有四个贼人突然出现,两个凌空而来,两个从路旁乱草里跃起。他们分头向两辆马车突然袭击,其中两个凌空而来的贼人,袭击的正是小神女、婉儿所坐的马车。马二不但是一流高手,更是善使长鞭的高手,首先一鞭凌空击出,“叭”的一声,击中了一个贼人。贼人“呀”的一声,翻向山崖去了,随后马鞭一转,又将一个已扑来的贼人卷住,一抖,这个贼人更是凌空飞出,撞在山崖上,滚下来时,又是一具尸体。马二顷刻之间,就将两个贼人打发掉,行动干脆利落,而且还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死了的贼人,不屑不顾,留给后面赶马的人欣赏。
  袭击另一辆马车的贼人,同样也在转眼之间给那赶马者打发掉,但他抖出的不是马鞭,而是两把小小的飞刀。贼人全部尸横路边,一个是眉心中刀,一个是咽喉中刀,都是一刀致命。这瞬时的变化,走在前面的两个镖师还不知道,而押队的两个镖师却惊震住了,怎么马车上竟然有这等高手?贼人来得突然,他们打发贼人更突然。
  不但后面两个镖师惊震了,伏在山头上观看的贼人更为惊震,他们看得面面相觑,尤其是秃头鹰和九接龙,哑口相视无言。因为这四个袭击者,两个是秃头鹰手下的高手,两个是九接龙得力的部下,刹那之间,都成了两个赶马人手下的游魂野鬼,看来岳道人、贾书生所言非虚,商队有这么十个一流高手赶车,加上姓钟的和四位镖师,一共十五个人。任何一处的人马,都吞不下这一趟镖。
  贾书生含笑说:“在下没有说错吧?要不是在下和岳道兄出面阻拦,鹰二寨主和龙滩主能生还么?”
  秃头鹰仍不忿地说:“那你们也不该出手这么凶狠,杀了我的人和伤了我。”
  岳道人说:“贫道在当时情景下,不这样做你们能退走么?同时也瞒不过商队的人,今后他们见到了贫道和贾兄,就会毫不防范,我们下手就方便多了!”
  贾书生又补充说:“在下当时不出手狠些,你们手下的弟兄不要了在下两人的性命?就是在下出手留情,也会给你们手下弟兄砍伤。”
  白眉鹰说:“好了!过去的事我们别再提,商议下我们三山五处的人马,怎么夺下这一趟镖。”
  九接龙对岳道人、贾书生说:“你们是满天星的左右两位使者,人马数你们多,兵力也数你们最多,吞下了这趟镖后,我们怎么样分?”
  秃头鹰说:“不错!这事最好先说清楚,要是人多什么也分不到,或者只分得一点点,我们西望山的人,又何必去卖命?”
  “对!我们九接滩的人,也不会赶这趟浑水。”
  这几路的强人,对满天星这一个川南、黔北的第一号魔头人物是十分的猜忌,也不放心。在他们的心目中,以为满天星的人马,完全可以单独夺镖,何必要联合自己?他们认为岳道人、贾书生此行的目的,不外乎想阻拦自己,独吞这块肥肉而已,他们口中所说的合三山五处人马联手夺镖,只是一个借口,只要商队一过了桐梓,就是满天星的地盘,到时他们反脸不认人,就奈满天星的人不何,所以他们一定要先说清楚才行。说清楚了,到时不由满天星这个魔头不认帐。要是不认帐,不但这几处强人会联手共同对付满天星,更会飞传天下各处黑道上的人物共同对付满天星,到时满天星就是武功再高,也疲于奔命,四处应付,难以在川南、黔北立足了。所以黑道上的魔头,也讲一定的信用,不敢犯众怒,招惹江湖群雄的声讨。
  岳道人拱拱手:“各位寨主请放心,我们一定按江湖上的规矩,见者有份。何况各位还是共同联手夺镖,自然是均分利益了!要是有违,贫道愿割下自己项上的人头,以谢各位寨主。”
  白眉鹰说:“好!有岳道长这句话已够了!我们还是商议在何处下手吧!”
  于是匪徒们商议下手之事。事后,他们各自分散行动,招集自己的人马,奔赴劫镖的地点集中。
  再说商队轻易打发了突然袭击的贼人后,马不停蹄走板桥,过川南第一难关娄山关,经红花园,在临黑时,才进了桐梓县城。看来娄山关因有朝廷的重兵镇守,所以从板桥到娄山关,娄山关到桐梓这一路上,大股的土匪山贼都不敢出没,因而商队再没遭到匪徒们的抢劫。这一段路上,可以说是商队、旅客平安的一段路。
  桐梓县一地,是古代的夜郎国,因为国人极少到外面走动,认为自己的夜郎国是天下最大的国家了,还有“夜郎自大”这句话传了下来。其实它在当时是诸国最小的一个小国而已,而且还在崇山峻岭之中,与外交通十分的不方便,除了翻山越岭,没任何道路可走。现在,它只是四川、遵义军民府下的一个县而已。
  一出桐梓,不但山道难行,也是山贼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因为从贵阳来到桐梓,虽然走的是山道,但坡度不大,斜度不高,因为贵州一地,都是在高原上,但从桐梓下到重庆府的綦江县,坡斜度就十分的陡斜了,因为这是从高原往四川盆地平原下走,所以山道更是十分的险峻。这一带,不但是四川、贵州两地纵横交错的地带,也是重庆府和遵义军民府两府交错的地界,加上地形山势险要,因而便成了山贼、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了。
  以往这一带,是娄山一只虎的地盘。小神女当年与管家章标,在一阵风的暗中相助下,杀了娄山虎,他手下的人便四散逃命,这一段路平静了一个时期。接着是群雄并起,其他的土匪山贼也窜来,经过一段黑道人互相拼杀合并之后,形成了目前的三山五处人马,其中最强的一股山贼,便是满天星了。他手下有二百多弟兄,还有三个像岳道人、贾书生这样的一流高手。铁棍苍龙是五大高手之一,但排行末位。他所以在黑道上出名,主要是每一次抢劫,都由他出面,他是这一伙山贼的烂头卒。
  满天星这一伙山贼在表面上是四处流窜,行踪飘忽不定,四处掠夺为生,破坏性最大,没有固定的贼巢。但他真正的老巢却是在四面山中的插旗岭上,不为江湖中人知道。
  四面山虽然在重庆府江津县境内,但非常接近遵义府的桐梓县,一伸腿就到了大娄山。也可以说它是大娄山往西北伸展的一座大山峰,与大娄山似离非离。山间的四面山镇,人在镇中,举目四望,只见四面青山环抱,峰拥岭绕,满目皆苍翠。四面山以拥有茂密的原始森林、众多的瀑布而闻名。其中庙宇寺观不少,是一处山景水色十分优美的地方,环境幽深而宁静。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它却是满天星这个黑道魔头的老巢。这一伙匪徒,合则成流寇,散则在民间。岳道人是四面山朝阳观一个道士,贾书生是四面山姜家寨一位秀才,另外两大高手,一个是水口寺的和尚,另一个却是四面山镇的游商。他们是满天星手下的四大使者,只有铁棍苍龙,却以匪徒面目出现,无事时潜居在四面山的马家沟中,有事就出来。其中一百多名弟兄,分散在四面山中,一百多名却在大娄山的老林中。
  这一次范府的庞大车队出发,这伙山贼风闻这一趟车队,装的货物中,古玩、珍宝价值不下十万两白银,便怦然心动,计划抢劫了。他们担心其他黑道上人事先劫走,便打发岳道人、贾书生出来阻拦。这两位满天星的使者,不啻成了商队在暗中的护镖人,他们务必将范府这一商队,平安无事地护送到桐梓,然后下手抢劫。
  岳道人贾书生何尝不想独吞这一块肥肉,但他们在暗中观察、试探,发现这十个赶车的车夫,竟然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十分骇然。便临时改变了主意,要合三山五处的人马,联手共同夺镖。同时飞传满天星,要倾尽全力,不然,夺不了这一趟镖。岳道人和贾书生虽然看出了十个车夫懂武功,却没看出小神女和婉儿,同时也不会去注意这么两个女子。
  商队在桐梓过了一夜后又继续上路。这时雪晴丽阳出,在丽日略为西斜时,商队在蒙渡小镇郊外的溪水旁,意外地碰上了岳道人和贾书生,他们坐在溪旁的一块岩石上,扬手向走在前面的黎镖师、黄镖师打招呼。黎、黄二位镖师感到讶然,立刻跳下马来相问:“道长和侠士怎么来到这里了?”
  小神女和婉儿在马车内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声音,感到事情就要发生了。小神女打量了这一带的山形地势,两旁是林木茂盛的高山,一条小小的山溪水在两山之间穿石破林而流。这一条山溪水,就是綦江的上游河道。小神女略略打量了一下,暗暗点头,怪不得贼人会在这里动手了,要是在两边山峰上埋伏射手,居高临下发射密箭,哪怕是商队中的人武功再好,也难以招架。小神女也同时察觉到,两边山上的林木中,的确埋伏了不少的人马,看来只等岳道人、贾书生一声令下,就会乱箭齐发。小神女对婉儿说:“妹妹,这一下要看你的轻功和剑法了!”
  婉儿问:“姐姐,要我们出手吗?”
  “我们不出手不行了!”
  “好呀!那我去杀了这个什么恶道人、假书生。”
  “不!妹妹,你要施展快捷的轻功,迅速登上山峰,将山峰上的贼人先解决。快!趁镖师和贼人们打交道时,不动声色,别让人注意,你就从那一处飞上山峰。”小神女指点了一处有林木,杂草的山坡说。
  “姐姐,你呢?”
  “我自然是飞过溪水,登上另一边山头了!妹妹,快!”
  婉儿像轻燕似的一下从车窗里闪出,钻进乱石杂木中,避开贼人们的注意,从一面最不为人注意、也认为不可能攀登的陡峭山壁上,如小鸟般飞上山峰了。几乎同时,小神女更似魔魂幻影,闪身进入树林中,飞上了另一面山峰。
  这时,黎、黄两位镖师仍和贼人对话,车队自然互相靠拢不前进了。岳道人先是对镖师说,前面有危险,不能再前进了。黎镖师愕然问:“道长,前面有什么危险了?”
  岳道人一指远处的山道:“你看看,你们的马车能过得去吗?”
  黎镖师一看,只见有二三棵大树,横倒在山道上,人可以翻越过,马车却不能翻过,要翻过,只有将大树搬开,其中还有一些碎石乱土哩!黄镖师愣住了:“怎会这样的?”
  贾书生一笑说:“昨夜里雪崩山滑,大树倒了下来,又何足为奇?在下劝你们还是转回去吧!别去綦江了!”
  “什么?侠士的意思叫我回去?”
  “你们不回去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不会叫人将这些大树、乱石搬开吧?”
  “这时我们怎能往回走?只好动手将大树乱石搬开。”
  “不不!你们怎么也搬不了!再说,你们怎么也去不了重庆,还是人回去好了!马车却留下来。”
  两个镖师更怔住了:“侠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书生一笑:“在下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我们一路上暗中保护你们来到了这里,总会给我们一点报酬吧?你们不是说感谢我们相助,要报答我们吗?现在是你们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黎、黄两位镖师再傻,也明白了这个所谓侠士的用意,他们是在拦路劫镖,说不定那几棵大树,就是他们推倒的。但感到他们的武功甚高,就是四位镖师联手,恐怕也一时战不下他们。镖师们仍不想完全撕破了脸,希望能好好解决。黎镖师问:“侠士想要我们怎样报答?一百多两的银子,我们还是可以拿得出来!”
  岳道人一声冷笑:“一百多两银子,还不够贫道制一件像样的道袍,这话也亏你们说得出来。”
  黄镖师连忙说:“道长请见谅,在下等人的身上,目前只能凑够这个数目,待保完这趟镖后,在下等人自将登门拜访,厚礼答谢。”
  狭谷的山道上,是这样讲数的情况,而两旁山峰上,又是一番别开生面的情况了。首先是婉儿不动声色轻灵地飞上了山峰的丛林里。这些伏在山峰上乱石草丛中的贼人,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注视岳道人、贾书生的行动,只等岳道人、贾书生一举手,他们手中的强弓弩箭就立刻射出。因此他们是心无旁鹜,根本没去注意婉儿的上来。何况婉儿这时的轻功,比一年前不知高出了多少倍,真是身轻如残叶,快似捷鸟,行动毫无半点声响。恐怕婉儿就是在这伙山贼们眼前闪过,他们只会感到眼前一条黑影一闪而逝,有的还会疑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眼前根本没有任何飞物闪过。
  婉儿先伏在一处高处,看了看贼人,大概有二十来人,分散伏在岩石、乱草之中。她想了一下,干脆自己跑了出来,走到两个贼人之间,故意好奇地问:“你们是在干吗?是不是在捉猫猫玩?我跟你们一块玩好不好?”
  两个贼人闻声回头一看,是一个天真有趣的小姑娘,愕然了,问:“你是哪里跑来的小丫头,几时跑来这里了?”
  婉儿说:“我是在那个山头拾柴草呀!见你们一个个伏在这里不动的,所以跑过来看看你们了!叔叔,你们在看什么呵!”
  两个贼人嘀咕起来,放哨的人是不是在睡大觉了?怎么让一个小姑娘跑来了这里?他们见婉儿似乎也在伸头探脑地往山下望,担心这小丫头暴露了自己的行藏,急忙轻喝一声:“小丫头,快蹲下来,别往山下看。”
  婉儿故作愕然:“干吗不准往山下看的?”她同时也蹲在贼人的身旁,“山下是不是有吃人的老虎出现了?”
  “不错!是老虎,是十多条大老虎。”
  “真的!?有这么多只老虎吗?你是吓唬我吧?” 婉儿说着,出其不意,出手如风,一下将这两个贼人点倒了,这两个贼人面露惊愕之色,但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山野的小丫头,竟会点穴的功夫。
  婉儿对他们笑了笑:“你们安心在这里躺两个时辰吧!”
  婉儿又跃到另一组贼人们的中间,趁贼人在惊讶中还来不及反应时,婉儿又一一出手将他们点倒了。转眼之间,婉儿将这二十来个贼人全放倒了。当然,有的是还没看见婉儿的到来给放倒了,有的是想跳起来捉婉儿给摆平的。
  在对面的山峰上,小神女却像仙女般出现,身形似幻疑真,贼人们讶然起来。小神女的行动比婉儿干脆敏捷得多,她体形优美,行动飘逸。当她在贼人们跟前身后掠过之后,这二十来个山贼一个个像中了邪似的,有的蹲着,有的仰卧,有的伏倒,有的站立。他们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像石雕泥塑人一样,姿态各异,摆放在山峰的乱石丛草里。小神女凌空点穴的手法更怪异,这些山贼没有三个时辰是不会醒过来,他们唯一幸运的是不会死。
  小神女放倒了这伙山贼后,又像一只白鹤似的,在两山最狭窄的地方掠过了对面的山峰,看看婉儿行动怎样了。这时山下双方还没有交锋,岳道人贾书生在和黎黄二镖师交谈。
  小神女来到对面山峰,婉儿也刚好将最后三个贼人摆平。她一见小神女的到来,惊喜地说:“姐姐,你那边的贼人全放倒了?”
  “放倒了!妹妹,你呢?”
  “我也全部放倒啦!”
  “妹妹,我们还有两股贼人要打发掉。”
  “哦!?他们在哪里?”
  “一股是在我们的来路后面,负责断车队的退路,由那个什么秃头鹰率领;一股在倒树拦路的山背,由铁臂苍龙带队,封锁车队的进路。这几股山贼不但布置周密,用心也异常的险恶,要将车队中所有的人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姐姐,我去对付哪一股?”
  “你去对付秃头鹰,铁臂苍龙就由我去打发好了!”
  “好的!姐姐,我马上就去。”
  “丫头,带上鬼脸儿,别露真相。”
  婉儿笑着:“这样就更好玩了!我先变变脸吓唬他们。”
  当她们姐妹二人分头行动时,山下的谈判已撕破面皮了,贾书生对黎、黄两位镖师说:“两位别再费心今后厚礼答谢了,我们要的是车上所有的人和货,要是你们再不识相,你们的人头,我们也要。”
  黎镖师说:“阁下别欺人太甚!”
  岳道人说:“贫道劝你们千万别动手,不然,你们会全部葬身在这山道上,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黄镖师说:“你们要车上的人和货,先问问我手中的这口刀答不答应。”
  贾书生一笑说:“你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位使刀的好手,但在下看来,也不过如此。只要你一动手,不但是你们,就是整队的车和马,一个个都会变成了刺猬,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乖乖的你们自决吧!”
  “想我们自决,没那么容易!”
  “好!那在下就先让你们看看当前的形势。”贾书生说完,一声呼啸。他们以为这一声呼啸后,两边山峰上就会出现四十多位弓箭手,强弓弩箭,就会对准了车队。可是呼啸声过后,两边山峰上全无反应。
  贾书生有点愕异:难道埋伏的人没听到?还是他们睡着了过去?贾书生暗运真气再次长啸一声,仍然毫无动静。岳道人、贾书生相视愕然,情知已生变故,难道伏在山峰上的人按兵不动,坐观成败?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因为埋伏在山峰上的人,并不是满天星手下的人,而是九接滩上九接龙的部下和另一处山贼的人马。贾书生暗暗恼怒:好!你们竟敢这样不协作,等这事了结,我再找你们算帐不迟。”
  钟管家一见两边山峰上全无动静,知道三小姐、四小姐已经得手了,同时时间也不容再拖延,要速战速决。他立刻带了四名车手上前,钟管家对黎、黄二位镖师说:“两位镖师,这两个山贼,由我范府应对他们好了!你们快去后面接应陈镖师和赵镖师,因为后面有一股山贼涌上来了!”
  “是!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这两位镖师,在桐梓早已听陈、赵两位说过,范府这十位赶车手,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在途中,瞬间,就将四个突袭的匪徒打发了,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们恐怕是范府中的一批高手,为了遮人耳目,才化装成车手模样。所以他们飞马而去接应自己的同伴了。
  他们赶到后面时,的确有一伙山贼,大约有二三十人之众,在秃头鹰的率领下,朝车队冲过来了!这个西望山的二寨主,听到了前后二次呼啸,以为岳道人、贾书生、九接龙等人已经得手了,担心自己落后,什么也抢不到,迫不急待从埋伏处冲杀出来,虽然讲明所劫到的货物和金银珠宝,大家有份,但他对满天星的人仍不放心,最好自己抢到几辆马车在手,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到时不由得满天星不分。
  四个镖师见这伙山贼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全神应战。蓦然间,他们看见一条娇小的人影凌空从山峰上飞了下来,捷似隼鹰,巧如疾燕,飞入群匪之中,人落剑起,快似电闪,剑光起处都有人倒了下来。霎时之间,便有七八个贼人躺卧在血泊中了。
  四个镖师看得惊愕不已,这是从哪里来的人物?其武功比岳道人、贾书生不知高了几倍!当他们看见这位骤然而来的人时,更骇然了!这是一位鬼脸小人,身高如一个童子。
  镖师们骇然,匪徒们更骇然了,他们纷纷后退,秃头鹰惊愕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阎王爷的人呀!”
  鬼脸小人的声音宛如童子,稚气未脱,童音仍在。
  秃头鹰更是愕异:“什么?你是阎王爷的人?”
  “是呀!你感到奇怪吗?”
  “你来干什么?”
  “阎王爷的人,自然是来要人命了!还有干什么的吗?”
  秃头鹰吼起来:“老子不管你是真阎王爷的人,还是假阎王爷的人,来人!上!给我乱刀劈了这个小鬼!”
  七八个匪徒顿时一哄而上,土匪们感到这个鬼面人物,一下能挑伤刺死自己的七八位弟兄,只是他骤然而来,乘人不备而已,并不是凭什么真的本领,只要有准备,就不必怕了!
  婉儿这时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她这时一身的不明真气,相当的深厚,剑法更是出众,抖展的是西门剑法,几乎是当年的青衣狐狸莫纹女侠再世。何况她还有一套小神女传给她的狸猫千变身法,使起西门剑法来如虎添翼。这七八个亡命之徒恶狠狠地拥来,举刀乱劈乱砍。她身形一闪,左穿右插,身形闪过之后,便有贼人惨叫倒下,这七八个匪徒,又是在转眼之间全放倒了。婉儿来到了秃头鹰的跟前,用剑指着他说:“贼头,你受死吧!”
  秃头鹰这一下才真正惊震骇然了!他带来的近三十个弟兄,已不见了一大半,剩下的弟兄还不到十五人。他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山妖?”
  婉儿说;“我是阎王爷的人,你看是人还是鬼?说是山妖,我可不配,我姐姐才是一个山妖。”
  “什么!?你姐姐是山妖?”
  “是呀!贼头,你受死呀!”
  秃头鹰骤然似鹰隼般凌空跃起,一双利爪,凌空扑下,要将婉儿抓起来撕碎。婉儿身形一闪,叫他扑了一空,接着利剑挥出,将他身穿的一件皮袄,当胸划开了!婉儿这飞快的一剑,吓得他冷汗直冒,魂飞天外,人也翻了出去,脸上露出一股惊恐之色,暗想:这鬼面小人的剑法再进一寸,自己不开膛破胸了?这小鬼抖出的是什么剑法?竟是这样的厉害?他蓦然一下想到了近两年来神秘出现的杜鹃,难道杜鹃提前出现了?他骇然地问:“你是杜鹃?”
  “杜鹃”二字一出口,不但匪徒们全都惊震了,就是镖局的四位镖师,也相视愕然,是神秘莫测的杜鹃?怪不得他的剑法是这样的可怕惊人了!
  婉儿问:“谁是杜鹃?”
  秃头鹰问:“你难道不是杜鹃?”
  “我怎么是杜鹃了?我是阎王爷的人呀!”
  秃头鹰这时早已失去了斗志,因为这突然而来的神秘小鬼,只反击一招,几乎就要了自己的一条命,再交锋下来,自己不去见阎王才怪。他一声呼啸,对剩下来的匪徒们说:“我们快撤!”首先他自己先撤退跑开了!他的手下人更是一哄而散,夺路逃命,霎时之间,便去得无踪无影。
  婉儿也不去追杀,却闪身道旁山坡上的杂林里,也一下不见了。
  四位镖师又相视愕然,不知道这个倏然而来、骤然而去的怪小人是什么人。但不管怎样,这一股山贼终于给击退了,没有了后顾之忧,黎、黄二位镖师又飞马转到前面一看,那个岳道人已尸横地上,四位车夫去追杀夺路而逃的贾书生,翻身越过了那儿几棵倒下来的大树,一下也不见了人影。前面的山道上,杀声四起,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声。
  钟管家问他们:“后面没事了?”
  “没事了!贼人们已全部溃退。”
  钟管家说:“辛苦你们了!”
  “钟爷!击退贼人们的不是我们。”
  “哦!?那是谁?”
  “是一个戴鬼面具的小侠士。”
  钟管家一听,心中已明白这是四小姐所为,仍故作愕异:“小侠士!?这个小侠士呢?”
  “他击退贼人们又走了!钟爷!我们到前面去看看战事怎样。”
  两位镖师说完,从马背上跃下来,也越过了那几棵横在山道的大树,一看,山道上已躺下了不少山贼们的尸体。这一股山贼,比后面山贼的人数还多,不下四五十人,四位车手如四条猛虎般的,在群贼中左冲右杀,威不可挡。令他们两个骇然的是,在与群匪交锋中,又有一个鬼面人物,他一个人独战匪徒中的四大高手,一个是使铁棍的威猛中年汉子铁棍苍龙;一个是使禅杖的胖大和尚;一个是身形敏捷、凶猛的白眉老人白眉鹰;另一个就是夺路而逃的贾书生了。除了白眉鹰是西望山的大寨主外,其他三大高手,皆是满天星手下的拔尖高手。
  这一次劫镖行动,满天星可以说是出尽了精英,志在必得,五大使者,就来了四位,带来了六十多个亡命之徒,封锁山峡的出路口,专门是来对付范府十位车手的杀手。满天星怎么也没有想到,范府商队中竟然隐藏了小神女和婉儿这两个厉害的人物,首先坏了他们伏在山峰上的箭阵,不然,的确令商队措手不及,难以应付。
  黎、黄两位镖师一见如此情景,再也不袖手旁观了!他们在后面见婉儿突然而来,与山贼交锋,一时不明白这鬼面人是什么人,说不定又像岳道人、贾书生一样,也是一个要独吞财物的黑道上的人物,因而先让他们黑吃黑,自己再见机行事。现在不同了,立刻冲入群匪之中,加入战斗。随后又来了两位赶车手,也像猛虎般地杀入群匪中去了,群匪应付四位赶车手已是疲于奔命,现在又来了四位生力军,大刀阔斧的砍杀,更杀得这群匪徒叫苦连天了!黎、黄二镖师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对付这伙亡命之徒,仍绰绰有余。
  小神女独战四大高手,身形如魔魂幻影,从容应对。她虽然一时杀不了他们,但令四大高手心中惊震不已。他们虽然是四人联手,但主动攻击的却是小神女,使他们处处回手防身,或靠他人解危。这时,婉儿又凌空而来了,更令这四大高手雪上加霜,她一身的剑气现在格外的逼人,似乎她本身就是一支寒气逼人的利剑,婉儿的到来,铁棍苍龙一时忙乱,就给小神女一掌拍飞了出去。不久,胖和尚又给婉儿一剑划伤,抱着禅杖而逃。贾书生、白眉鹰更是见机先逃命了,这四大高手一死三逃走,匪徒们是群蛇无首,早无斗志,纷纷四散逃命,六位车手分头追赶砍杀。
  白眉鹰、贾书生在逃走时,婉儿仍想追杀,小神女说:“妹妹,别追了!我们还是趁这慌乱时机走吧!”
  她们姐妹二人闪身入林,又悄然地回到了马车上,而钟管家却在这时带人清理横在山道上的大树、乱石,能让一辆马车通过就行。其他的断枝残叶无暇去处理。
  六位车手一直将山贼追出一里之外才转回来。这一战,可以说是杀得这三山五处的人马丧魂落魄,九接龙、铁棍苍龙在这一战丢了性命。尤其是四面山的满天星,不但丢了手下四十多条人命,还丢了两位使者岳道人和铁棍苍龙,胖和尚和贾书生也受了伤,元气大伤,有好一段日子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神女和婉儿要不是护着商队的安全,她们就会暗暗跟踪贾书生和胖和尚,直捣满天星的老巢,令满天星这个魔头人物永远在江湖上除名。
  小神女和婉儿悄然回到车上,马二不在车上,看来他也去清理道路了。当马二回到车上时,婉儿故意问:“马二哥,你回来了?”
  马二说:“小人回来了?”
  “没事了?”
  “没事了,马车可以走了!”
  “谢天谢地,刚才可将我和姐姐吓坏了!”
  马二一笑:“这次要不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在,我们不知是否还有命回去,就算人能侥幸逃得出来,这十辆马车的货物也会丢掉。”
  婉儿愕然:“马二哥,这关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可一直躲在马车上呀!”
  小神女一笑:“丫头,你别出丑了!我们的事,能瞒得过老练精明的马二哥吗?”
  “什么!?我们的事,马二哥都知道了?”
  马二说:“本来小人不知道,只是偶然往车内看了一下,见二位小姐都不在车内,又见山峰上没有箭射下来,便知是二位小姐所为了!”
  小神女说:“马二哥,你也别逗我们高兴,其实我们从车内闪出去时,你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装聋扮哑,不出声而已。”
  马二笑了一笑不做声,吆喝着马,一声鞭响,车队继续赶路。这一战,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是夜,商队在松坝小寨外露宿,自己升火煮饭,为防范失败的山贼在夜里进行报复,商队不敢大意,派人轮流值班守夜。
  婉儿睡到半夜,给小神女揪着耳朵叫醒过来。婉儿愕然地问:“姐姐,又有事发生了?”
  “不错!又有几股贼人,向我们的所住宿地包围过来了!”
  “真的!?” 婉儿一听有事,睡意全消,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姐姐,他们在哪里?”
  “他们现在五里左右的地方,正一步步地朝我们奔来。”
  “姐姐听到了?”
  “我不听到,能将你这个贪睡猫叫醒起来吗?”
  “山贼们怎么这般不知死活的,我去杀了他们,再也不手软了!”
  “慢着!”小神女吩咐了她几句话后说,“你去通知钟管家,请大家严防敌人的杀到。”
  “姐姐,我马上就去。”
  婉儿闪身而去,很快就转回来了,小神女问:“钟管家他们知道了!”
  “知道啦!他在分派人马哩!”
  “好!妹妹,那我们也行动吧!”
  这一对姐妹,又像一双夜鸟似的,在星夜里疾飞而去。她们要在二里之外拦截这两股不知死活的山贼。
  是夜,星斗满天,山野雪地在星光之下,仍依稀可认。这些山贼们在黑夜里走山越岭惯了,同时也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山形地势,在黑夜里长途奔袭,是他们惯用的手法,而且也不用亮火把照路。
  前来奔袭的山贼,不是四面山和西望山的人马,而是在山峰上给小神女,婉儿点了穴位而没有杀了他们的那两股山贼,他们没看见山下交锋的可怕情景,更不知道有小神女、婉儿这两个戴鬼面具的绝顶高手。他们在两个多时辰醒过来后一看,山下的车队全不见了,人也走了,死的人却不少。他们不知道打劫是成功还是失败。
  伏在东面山峰上的是遵义龙岩山的一股山贼,为首的是烂头豹子;伏在西面山峰上的是息烽石天洞的洞主巫老九,苗族人。这两股山贼人数不多,只有二三十人左右,武功也不高,但却特别残忍、贪婪,最先盯上范府的,就是巫老九的人。
  烂头豹子给婉儿戏弄,醒过来时恨得他牙痒痒的,誓要找这个小丫头算帐,而巫老九的人给小神女点了穴位还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自己就僵住不能动了。他们一点也不感激婉儿、小神女不杀他们之恩,尤其是烂头豹子,反而恨婉儿坏了他们的大事。当时辰一到,他们的穴位自行解开时,首先想到的是这一批货物财富劫到了没有。他们急派人去蒙渡夜郎坝看看。因为三山五处的人共同决定,货物抢到了手,就运去夜郎坝进行分赃,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向烂头豹子,巫老九报告,说劫镖失败,西望山、九接滩、满天星死了一半以上的人,连岳道人、铁棍苍龙也死了。胖和尚、贾书生、秃头鹰等人也负了伤,全都收队回去了,范府车队继续往北而去。
  烂头豹子和巫老九听得半晌不能出声,自己还去劫不劫镖?要是劫,连西望山、满天星的人都劫不了,自己能劫到吗?但他们又不甘心这十万两的财富就这么从自己眼前白白地流走。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这两股山贼又特别的贪婪不怕死。巫老九首先说:“我们劫!”
  烂头豹子问:“劫!?我们怎么劫?凭我们两家,啃得动吗?”
  巫老九说:“夜里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烂头豹子一想不错:“对!巫洞主,你说得不错!经过了这一场大战,范府的人恐怕也伤亡不少,而且也会认为我们再也不敢向他们下手,放心过夜,我们就来一个回马枪,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劫得多少算多少。”
  “好!我们马上行动。”
  于是这两股山贼,精神大振,在夜幕下,星夜奔来,他们全无伤亡,虽然在山峰上一动也不能动,也无异让他们休息了两个多时辰,精神、体力来得特别的好。
  深夜,他们快要接近松坎时,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匪徒,神情恐惧地没命地奔了回来,见到烂头豹子、巫老九连话也说不出来。
  烂头豹子扬起眉问:“你们碰到了什么?竟然害怕成这样?”
  巫老九问:“你们不会是碰上了鬼吧?”
  一个匪徒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我,我,我们真的碰上鬼了!”
  一般来说,苗人们对鬼神一事,特别的迷信和敬奉,巫老九更感到自己在山峰埋伏时,无端端的一下像中了邪似的,一个个都不会动了,他就疑心这是鬼神作祟,不然,自己和手下兄弟,一个个像死人般的不会动,也说不出话来,这不是鬼神作祟又是什么了?他暗暗感到纳闷,自己在这次出来时,不是已拜祭过鬼神么?保佑自己这一次行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难道自己敬奉不诚?还是范府这一趟镖,自己不应该去劫?
  烂头豹子是汉人,却不大相信什么鬼神,他只听人说过,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己要进行抢劫时,就算有鬼神,也得让道。他问:“你们真的是见到鬼了?”
  “是是!我们真的见到了,是一个面目可怕的小鬼。”
  “这个小鬼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一棵树下,他,他,他还在跳来跳去。”
  “他真的是鬼?”
  “怎么不是鬼了!他一时扑地而灭,一时又从树背闪了出来,人,会是这样的么?”
  “好!你带老子去看看。”
  巫老九说:“既然有鬼拦道,我看,我们别去算了!”
  “巫洞主,你未免太过胆小了吧?老子才不相信有什么鬼神。”
  “不不!鬼神,我们是惹不起。”
  “好!你们不去,老子去,老子得到了财物,你可不能眼红。”
  “老弟,你真的要去?”
  “老子是遇神打神,遇鬼杀鬼,有什么不敢去?老子连人也敢杀,何况是鬼?”
  一个巫老九手下的人说:“不!不!你看那不是鬼来了?我们快走!”
  烂头豹子急忙往前一看,在星光之下,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小怪物,一跳一跳地来了,但看不清面目。
  烂头豹子喝问:“你是什么东西?”
  戴着鬼面具的婉儿捏着嗓门说:“我是一个鬼呀!”
  “什么!?你真的是鬼?”
  “我是阎王爷跟前的人,不是鬼又是什么了?”
  烂头豹子急叫人亮起火把,他要看清楚来的到底是何方神灵。巫老九一想不错,要是鬼,鬼是怕见火光的,也叫人亮起火把来。
  顿时,十多支火把燃起,婉儿故意遮住脸说:“别亮!别亮!我最怕见火光了!”
  烂头豹子狞笑着,巫老九见婉儿怕见火光,也壮胆了,说:“你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只要你不挡路作祟就行了。”烂头豹子却喝着:“说!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婉儿亮出自己:“我当然是鬼啦!”
  众匪徒在火光下一看,是一个黑、白花脸的小鬼,相视惊愕,这真是一个小鬼,一点也不假,跟戏台上扮小鬼演员的脸面差不多。以前是看戏,或者看乡下的跳神,知道那是人扮的,不感到害怕,现在却是真正看见活生生的一个鬼了!不由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烂头豹子骤然一刀朝婉儿劈来。一边说:“老子不管你是鬼是人,也要劈了你。”可是他一刀劈下,婉儿一下不见了,不知是钻入了地下还是跑开了,烂头豹子四下打量,依然不见,不由暗想:难道他真的是鬼?这样也好,总算将他吓跑了,看来鬼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怕恶人。
  巫老九也四下观望,不见任何踪影。更以为是鬼了!惊疑不已。
  烂头豹子说:“看来这鬼走了!我们继续行动。”
  蓦然,婉儿却从另一处闪了出来:“哎!哎!你们别走呀!”
  烂头豹子转身一看,不是刚才突然不见了的黑白花脸小鬼又是什么了?问:“你还没有逃走?”
  “我逃走干吗?”
  “你不怕我再劈了你?”
  “哎!我是一个鬼,你劈得了我吗?” 婉儿说着,用手将自己的脸面一抹,变成了另一张全无人色、白惨惨的面孔来,匪徒们更骇然了,有的喊着:“他真的是鬼,转眼就变成另一个面孔了!”
  烂头豹子却狞笑起来:“原来你不是一个鬼,是一个人。”
  “哦!?我怎么是人了?” 婉儿问。
  “这是四川一门变脸的手法,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嘿嘿,你人小,胆子却不小,居然敢用这一门变脸伎俩来吓老子!太不自量了!”
  婉儿本来想用变脸手法,吓跑了这一伙山贼,想不到弄巧反拙,反而叫烂头豹子看穿了!只好说:“好吧!你说我是人就是人吧!”
  巫老九愕然:“什么!?你真的是人?不是鬼?”
  婉儿说:“是呀!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玩?”
  巫老九受了愚弄,发怒了:“你敢来戏弄我们?你是想死了?”
  “哎!想死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你说什么?”
  “我说想死的是你们,我虽然不是鬼,但跟鬼差不多。”
  巫老九又是一怔:“什么!?你跟鬼差不多?”
  “是呀!因为我是阎王爷的人呀!不跟鬼差不多么?”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婉儿第一次用西门剑法与人交锋,就是像胖和尚这样的高手,也叫她在三四招内刺伤而击败了。所以她现在才不将这伙山贼看在眼里。这也是近朱者赤,她跟小神女跑了一趟江湖,又相处了一年,也学会了小神女喜欢逗弄人的习性了!何况小神女还特意叫她这般装神弄鬼的捉弄山贼。只是她捉弄人来,仍不够老练,也不像她运用剑法那么的纯熟,这说明她本性还是一个天真可爱而老实的小姑娘,没有小神女那么古灵精怪,天性爱好捉弄人。
  烂头豹子说:“巫洞主,别听这小鬼胡扯了,快解决了她,别误了我们的大事。”
  “不错!”巫老九点点头,大概他认为这么一个孩子不值得自己出手,他对身边的手下说,“将他乱刀劈了!以解他捉弄我们之恨。”
  “是!”
  两个苗人汉子提刀扑上,劈头盖脑地向婉儿劈来,婉儿身形一闪,又不见了!这两个苗汉双刀劈空,正发愕时,烂头豹子急说:“他在你们的身后。”
  可是他说话已经迟了。婉儿早已出手如风,点了他们的穴位。这两个苗汉一下像两尊泥塑人一样,僵在那里不能动了。
  烂头豹子一见心头大震,蓦然想起,喝问:“你是不是在山峰上出其不意封了我们所有人的穴位?”
  “是呀!你们还想不想再来一次?”
  “好好!老子正愁不知去哪里找你这小丫头算帐!现在你居然自动送上来,老子要将你切成八大块,丢在山野里喂狼去。”
  婉儿说:“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我好心救你们,令你们在山峰上好好的睡两个多时辰,不卷入山下的战事,不然,你们还有命活下来么?恐怕像那个什么恶道人一样,去见阎王了!现在你认出了我,还不向我叩头谢恩,还想砍我成八大块?”
  “好!老子现在就向你这小丫头叩头谢恩!”烂头豹子说着,一连几刀飞快地砍出,心想:就算你身法快,也快不了老子这一连几招快刀。可是他一刀也没有砍中婉儿,当他在收刀时,一看,婉儿仍在他的面前,完好无缺,仰着面问:“你砍够了没有?”
  “什么!?你还没有死?”
  “我要是死了,谁来带你们去见阎王?”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时间到了,我要带你们去见阎王爷了!” 婉儿说完,将软形腰剑拔了出来,轻出一剑,直指烂头豹子,烂头豹子举刀接招,“唰”的一下,几乎没有什么响声,烂头豹子手中的刀,像木片似的给婉儿的软形宝剑削出了半截,吓得烂头豹子急往后跃开,问:“你这是什么剑?”
  “杀人的剑呀!还用问吗?”
  烂头豹子急从手下人手中取过一把刀来,同时喝着手下:“上!跟我齐上!”
  不但是烂头豹子手下的人,巫老九手下的人,也一起拥上来了。婉儿再也手下不留情了,人似脱兔疾燕,剑如电光闪耀,剑光飞处,人倒血溅。这时小神女也凌空而来,身形更似飞魂幻影,袖飞掌拍,匪徒们四面八方地横飞了出去,转眼间,四十多个亡命的山贼,倒下来有三十多人,不是重伤就是尸体。
  烂头豹子和巫老九吓得魂飞魄散,在两三个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分头而逃。婉儿说:“姐姐,千万别让这两个贼头跑掉了!”
  小神女说:“丫头,你去追赶那头豹子,我去捉拿这个苗人。”
  小神女去追这个惯于越山飞岭的苗人贼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巫老九还没有跑出百丈之外,小神女已出现在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问:“你怎么不去劫范府的车队了,往回跑干吗?”
  巫老九的贴身护卫也不答话,举刀就向小神女劈来,小神女略一施展折梅手法,将他们手中之刀都夺了过来,暗运真气一震,四把苗人特有的弯刀一齐震断了,含笑地说:“你们这些刀能杀人吗?连砍柴割草也没用!”
  这几个匪徒哪里见过如此惊人的武功?自知再反抗也无用,一齐跪下来向小神女叩头求饶命,他们现在完全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似幻疑真的鬼脸人,不是鬼,就是天上的神灵了!
  小神女说;“我在山峰上封了你们的穴位,没有杀你们,已是饶过了你们一次了!谁知你们财迷心窍,仍生歹念,叫我怎么再饶过你们?”
  “不不!我今后再也不敢了!望神灵再宽恕我们一次。”
  “你这洞主的一条命我可以放过,但武功必须废掉,以免你今后再去害人。”小神女说时,一掌拍出,顿时废了巫老九的武功,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记住,要是你们今后再敢起歹念,我会将你们石天洞全毁了,所有的人不得好死。”
  巫老九武功已废,垂头丧气,被几个没有兵器的护卫扶着,慢慢地走了。
  小神女回到原处,见婉儿已在等候着自己了,问:“丫头,你没追上那头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