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戟《杜鹃传奇》

第 二 回 长沙血案

作者:戊戟  来源:戊戟全集  点击: 
  上回说到小神女笑问婉儿,人家还敢站起来让你再踢一次么?赶车的也忙说:“婉姑娘,小人相信。这个小偷,姑娘已惩治他了!姑娘和三小姐还是上车,我们赶路要紧。”
  婉儿又踢了小偷一脚:“贼子,这次算便宜你了!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便走过来和小神女上了马车。
  赶车的套好了马,跳上座位说:“三小姐、婉姑娘,坐稳了!”说时,马鞭凌空一挥,“啪”的一声,赶马绝尘而去,不久便进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在车上,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看来你真的有两下子!不但打伤踢翻了那个小偷,也吓走他三个同伙人。”
  婉儿见小神女赞自己,欢笑着说:“三小姐,我不但有两下,还有三下哩!”
  “哦?你还有三下的?”
  “是呀!”
  “是什么三下的?”
  “是救命连环三掌法呀!万一碰上了高手打不过,我就用这三掌法救命!”
  “哦?你几时学会这救命连环三掌的?”
  “是大小姐教会我的呀!”
  “是我珊珊姐姐?”
  “是呀!你看,我不是有三下了?”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这三下是出其不意,威力颇大,骤然出手,一时能将高手拍伤或拍飞的!但不知你拍出的三掌管不管用。”
  “管用呀!”
  “你试过用这三掌与人交手了?”
  “试过了!”
  “你和谁交手?”
  “追魂剑独孤燕大爷呀!”
  小神女一下怔住了。追魂剑独孤燕,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剑客了,江湖上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自从黑风教被消灭,邵老贼自尽以谢天下后,他感激小神女救了他一命,韦珊珊又解了他身上的毒,并且也知道自己在江湖上仇人很多,所以他什么地方也不去,自愿留在听泉山庄,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暗中却成为听泉山庄护庄的高手。
  小神女问:“丫头,你怎么与他交手了?”
  “他要和我比试武功玩呀!我给他用手指当剑逼得我没办法走脱,情急之下,拍出这救命连环三掌的第一掌,一下将他拍倒了!”
  “丫头,你将他拍伤了没有?”
  “没有呀!独孤燕大爷有一身真气护体哩!我能拍伤他么?不过,当时也将我吓坏了,跑过去扶起他来,问,大爷你怎么了?我有没有拍伤了你?”
  “他当时怎么说?”
  “他奇异地望着我呀,说,婉姑娘,你去哪里学来了这神奇的掌法?别担心,我没事,你这一掌我还受得起。我说,大爷,你没事就好了!他说,好!凭你这神奇的掌法,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
  “丫头!今后你这三掌,对自己人千万不可以用,只能对凶恶的敌人用,知道吗?幸而燕大爷内力深厚,要是其他人,你这一掌,足可以令他们重伤,因为这是令人冷不防的无情力。”
  “三小姐,我知道啦!我经过了这一次,还敢对自己人乱用吗?”
  “好好!你会这三掌,使我放心不少。”
  第二天上午,小神女和婉儿便进入长沙城,同样住宿在幽谷大院经营的绸缎店内院的深宅中,迎接她们的是绸缎店老板方明夫妇。
  方明从外表上看去,是典型的生意人,而方夫人,却是统管贵州一地范纪的女儿范湘湘,也是名义上购买古州侯府范公子的妹妹(详情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不用说,方明夫妇自然是一双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范湘湘,武功更在丈夫之上,亲得聂十八的指点,太极两仪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在某方面,剑法不下于幽谷大院的小公主小兰。要是她在江湖上行走,同样也是惊动江湖的神秘女侠。但是她极少在江湖中露面。
  范湘湘虽然从没和小神女见面,但她从哥哥和穆娉娉的口中,并且也在江湖上听到过小神女其人其事了。她对小神女是十分的敬仰和神往,只恨无缘相见。小神女同样也从范公子和穆婷婷的口中知道范湘湘。所以她们一见面,不由四目相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范湘湘说:“你是侯三小姐吧?”
  小神女也同样问:“你是湘湘姐姐?”
  “哦!你听说过我了?”
  小神女说:“我早已听说过姐姐你了!”
  范湘湘欢笑:“那我们不算外人了!”
  “当然不算外人啦!”
  “好!那我斗胆地叫你为三妹妹了!”
  “什么斗胆不斗胆的,我就是你的三妹妹呀!”
  范湘湘亲切地挽了小神女的手:“来!我们到屋里面坐下谈谈。”
  方明见妻子与一代神奇女侠这般的亲切,仿佛久别重逢的一双姐妹,心里更暗自高兴。他立刻叫家人准备酒宴,为小神女洗尘。
  小神女在内院深宅中,又意外见到了覃十二郎夫妇。她有点惊讶问:“十二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了?”
  覃十二郎夫妇,是幽谷大院飞虎队的成员,也参加过全州那一次大战。小神女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是在全州郊外一处山中猎户的家中。当时小神女见覃十二举止轻灵,行动敏捷,暗暗叫穆娉娉注意。穆娉娉一笑,轻轻告诉小神女,这一对夫妇是自己人。以后小神女在全州湘山中,又见到了覃十二郎夫妇混入紫竹山庄的一队武士之中。所以说,覃十二郎夫妇和小神女是老相识了。
  覃十二郎说:“三小姐,出了这么一个杜鹃,少主和少夫人打发我夫妇俩,前来相助云爷和方夫人,以防万一。”
  范湘湘说:“三妹妹,现在十二哥可是我这座深院的总护卫了,暗中打点这一带的防卫活动。”
  小神女说:“原来这样,怪不得十二哥在这里出现了。”
  在酒宴中,他们很快谈到了杜鹃的事情。小神女问余家庄的那位蓝管家在哪里,方明说:“侯女侠,他前去官府报案,便给张捕头扣留下来,追问他见到的杜鹃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还是……”
  小神女急问:“他问出杜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了?”
  “没有!”
  “哦!怎么没有的?”
  “因为张捕头正在盘问时,东厂的人突然走来,将蓝管家提走了。”
  “提去了哪里?”
  方明摇摇头说:“不清楚,东厂的几位高手,将蓝管家带出了南门,就不知去向,因为没有人敢跟踪。”
  覃十二郎说:“他们可能去了吉王府的皇家庄园。”
  方明点点头说:“不错,极有可能去了那里。”
  小神女问:“皇家庄园在什么地方?”
  “南门郊外不远的豹子岭。侯女侠,你不会是要去豹子岭吧?”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豹子岭是一处皇家禁地,任何人也不敢踩入,除了岭上岭下有士兵把守外,东厂更有一伙武功高手出没,一有人闯入,便格杀不论。”
  小神女说:“这又有什么了?我看他们能不能杀得了我。”
  “侯女侠,我劝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好!”
  覃十二郎却说:“三小姐,就是你去,就算找到了蓝管家,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哦!怎会问不出什么来的?”
  “因为他看见的只是一条人影,此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十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是男是女,他总看得出来吧?”
  “三小姐,他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更不知道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知府大人在审问他时,他说是给杜鹃从背后点了穴位,跟着便将他提起扔到了余庄主的饮酒处,扔得他晕头转向,不但看不见什么,连听也听不清楚。当他略微醒过来时,只看见一条黑影和在黑影中射出一道可怕的目光,叫他前去官府报案,不然就要了他的脑袋。随后一阵风起,连人影也不见了,只留下他和余庄主等四人的尸体。所以三小姐就算找到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听不出说话的声音是男是女?”
  “听不清,他听到的好像是一个鬼魂在说话,分不了是男是女。只感到阴森森的令人可怕,不是一般人说话的声音。”
  范湘湘说:“三妹妹,看来这个杜鹃是存心不想让人知道,恐怕说话的声音,也不是他原来的声音。当年我们的少主聂十八出来行走江湖时,口中含了一种药,说话声音就完全变了。他在长沙救雄风镖局的人时,不论是镖局的人还是敌人,都以为他是一位老人哩,根本想不到他是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都认为是老黑豹重出江湖,惊得敌人纷纷逃命。”
  小神女点点头说:“是有这种现象,当年的邵老贼,说话的声音就与平常说话的声音全不相同。”
  婉儿说:“三小姐,那我们不白跑一趟了?”
  范湘湘说:“婉姑娘,你们并不算白跑一趟,你们安心在这里住两三天,我估计杜鹃在这一带必然有所行动。”
  小神女说:“湘湘姐姐,你敢这么肯定?”
  “我不是肯定,只是预感而已。”
  小神女笑了笑:“不错!有时一个人的预感,是顶灵验的。好!我们就在长沙多住两三天。”
  是夜,在入睡前,小神女轻轻地对婉儿说:“丫头,你今夜里要打点精神了,可别睡得太死了!”
  婉儿愕然:“三小姐,今夜有事发生么?”
  “我不知道,我是害怕你睡得翻下床来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给人看见你在地上呼呼大睡,就笑死人了!”
  “哎!三小姐,不会的。”
  “不会就好,丫头,我们睡吧。”
  婉儿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感到有人轻轻朝自己走来,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轻灵敏捷地纵到一根横梁上去,借着从窗口射入来的月光一看,不禁愕然了。向自己走来的是三小姐,同时还一身夜行人打份,她又轻轻地纵了下来:“三小姐,你这是干吗?”
  小神女对她在深夜里的轻灵、机敏十分的赞许:“丫头,你果然没睡得太沉。”
  “三小姐,你不会是故意试探我吧?”婉儿一想不对,三小姐要试探自己,干吗穿了一身夜行衣的?“三小姐,你这一身打扮……”
  “丫头,你想不想跟我出去玩的?”
  “想呀!”
  “想!就快换过一身夜行衣,千万别弄出响声来。”
  “好的!”婉儿轻快地换过一身夜行衣。跟随小神女轻轻地跃上瓦面,逢屋过屋的,翻越城墙,直往南面奔去。
  婉儿问:“三小姐,我们去哪里?”
  “豹子岭!”
  婉儿一怔:“什么!去豹子岭?”
  “丫头,你是不是害怕了?”
  “三小姐,我害怕什么的?十二郎不是说,我们去哪儿根本没有用,姓蓝的管家根本没看清杜鹃是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来!”
  “不!我是在等候杜鹃的出现。”
  “哦!杜鹃会去豹子岭吗?”
  “我想,东厂的人将姓蓝的提了去,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杜鹃不能不去探明情况。”
  “真的,杜鹃会在豹子岭出现?”
  “丫头!我们只有碰碰运气了!”
  不久,小神女和婉儿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豹子岭,她们登上一处高处,在月下俯视皇庄的内外,果然,岭上岭下,保卫森严,不时有官兵巡逻。而皇庄内却出奇的静,几乎没有灯火,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她们伏藏了好一会,除了巡逻的官兵及庄内的更夫外,四周没任何的动静。婉儿忍不住了:“三小姐,杜鹃不会来吧?三更半夜早已过去,快到寅时了!”
  “丫头,我们再等等看。”
  蓦然,一条人影从西北方向飞来,婉儿惊喜,轻轻地说:“三小姐,杜鹃真的出现了!”
  小神女说:“不对,这不会是杜鹃。”
  “怎么不是杜鹃了?”
  “你仔细看,他身后还有两条人影哩!”
  真的,是三条黑影,一前一后,如夜鸟般飞入了皇庄,接着,深夜里有人轻喝一声:“谁!”
  其中一条黑影说:“别大声,是我们。”
  黑暗中闪出一个汉子来:“原来是你们回来了!”
  另一条黑影问:“这里没事发生吧?”
  “没有,一切如常。”
  “好!”这三条黑影便闪进了一处楼阁里,那暗岗的汉子,又躲进了黑暗中。皇庄,又恢复了宁静。
  婉儿失望了,她辛辛苦苦守候了半个时辰,以为守到了杜鹃的出现,结果是一场空。三小姐没有说错,这些黑影根本不是杜鹃,杜鹃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可能有同伴,这三条黑影显然是皇庄里的东厂高手。
  小神女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说:“他们深夜去干什么了?”
  婉儿说:“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说不定他们趁黑夜去追踪杜鹃的下落了!”
  的确,杜鹃在长沙的出现,不但官府的捕快们四处盘问来往行商和江湖中人,东厂的人也纷纷出动,就是丐帮的人,也四下出动了,明查暗访杜鹃的下落。婉儿说这三条黑影在夜里去追踪杜鹃,一点也不奇怪,这完全可能。
  小神女本想进皇庄里去看看这三条黑影是什么人,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望望天色,天快要亮了,便对婉儿说:“我们回去!”
  小神女拉着婉儿的手,悄然离开了豹子岭,回到了方府的深院,正想进屋里时,小神女突然轻问:“是十二哥吗?”
  覃十二郎从树影下闪出来:“三小姐,是小人。”
  婉儿愕然:“你知道我们出去了?”
  覃十二郎点点头:“我知道,我没看错,婉姑娘和三小姐一定去了豹子岭。”
  “你不会是暗中跟踪我们吧?”
  “婉姑娘,以三小姐的武功,怎能不发觉小人跟踪的?小人只不过警卫方府的安全而已,不敢去跟踪,也没有必要去跟踪。”
  “哦!你不担心我们有危险吗?”
  “婉姑娘说笑了!有三小姐在,根本就没有危险,没人能伤害了三小姐和婉姑娘。”
  小神女问:“我们一离开,你就知道了?”
  “是!”
  “湘湘姐姐知道不?”
  “恐怕不知道。”
  “好!今夜的事,你千万别惊动了他们。”
  “小人知道。”
  小神女和婉儿便进房睡觉,当她们睡醒过来时,长沙府又发生了一桩血案。在长沙城以北不远,湘江边的望城小镇,一户颇有势力的柯姓财主,其儿子柯政,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武功不错,为人刚烈正直,在望城一带好管闲事,昨夜里却遭人杀害,杀人者又是神出鬼没的杜鹃。
  当范湘湘将这事告诉小神女,小神女和婉儿一时间怔住了。她们主仆二人不由相视一眼,心中已预感到这一桩血案,恐怕是皇庄那三个东厂人所为,不会是杜鹃干的。小神女问:“湘湘姐姐,这是杜鹃所干的吗?”
  “看来是杜鹃干的。三妹妹,你看,我的预感没有错吧?杜鹃仍在长沙府一带。”
  小神女问:“现场留下了一朵杜鹃?”
  “当然留下了!丐帮长沙堂的堂主,青竹侠丐谢亭岚,已带人赶去望城,还派人火速入川,通知峨嵋派掌门松阳道长。”
  小神女说:“这一下,武林真的要掀起一场大风浪了!”
  范湘湘说:“这个杜鹃,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好的也杀,坏的也杀,不知他图的是什么!”
  “湘湘姐姐,你也认为这是杜鹃干的?”
  “哦!三妹妹,你怀疑不是?”
  “我是有点疑心,这不是真的杜鹃所为。”
  “不是杜鹃?又是谁了?难道又是另一个像姓余的冒充了杜鹃,杀害了柯家父子,嫁祸给真的杜鹃?这样,他不怕真的杜鹃割下了他的脑袋?”
  小神女说:“他要是怕掉脑袋,就不会这样干了!
  “这样干对他有什么好处?”
  “目的,是将真正的杜鹃逼出来!同时也想令江湖上人心惶惶、挑动武林人士追杀真正的杜鹃。这个人可谓用心险恶。”
  “三妹妹,你看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那真正的杜鹃会不会给逼出来?”
  “出了姓余的事件,杜鹃会出来的。因为他十分恼怒有人败坏他的声誉。湘湘姐姐,看来,我真的要在长沙多住几天,以观动静。”
  “三妹妹,你能在这里多住几天太好了,最好住上一年半载。”
  “你不担心我将你们吃穷了吗?”
  “哎!你怎么吃,也吃不穷我们!就是天天吃山珍海味也行!”
  “好呀!那我在这里长住啦!”小神女转问婉儿,“丫头,你高不高兴在这里长住?”
  “高兴呀!天天有山珍海味吃,还有不高兴的吗?”
  范湘湘说:“好!那我们说定了!来!三妹妹,我们现在去吃早饭吧!”
  婉儿问:“三小姐,我们去不去望城走走?”
  “那里已有丐帮的人去了,我们去干吗?”
  “三小姐,我们不去?”
  “我看我们还是在长沙城里城外走走,听听江湖中人在说什么,说不定我们会有所发现。不过,我们得化了装出去。”
  “那我们化什么装?”
  “化成装一个书生带着一位书僮呀!”
  “哎!三小姐,你化装成什么人都好,千万可不能扮书生。”
  “哦?为什么?”
  “书生文绉绉的,说话酸溜溜的,什么之乎者也,叫人听了半天,也不知他说些什么东西来!而三小姐说话完全是江湖上儿女的口气,有时也爱逗人,扮书生行吗?我看小姐还是扮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儿好,我就扮成跟随公子的一个小厮,不更好吗?”
  范湘湘也笑着说:“婉姑娘说得没有错,三妹妹,你还是扮成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好,扮书生,不但说话口气,就是行动神态,也一下叫人看破了!一个公子哥儿,既可以是武林人家的儿女,也可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更可以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不那么引起人怀疑。”
  “好好,那我可以到外面摆摆公子哥儿的威风,显一下仗势欺人的神态。”
  婉儿笑着:“三小姐,你不会这样吧?”
  “到时,看看情况而定,说不定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婉儿更笑了:“三小姐,你不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范湘湘也笑道:“用过早饭,我叫人送一套公子哥儿的衣服给三妹妹,一套小厮的衣服给婉姑娘。”
  饭后,小神女和婉儿果然打扮成一对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和小厮出去了。婉儿问:“三小……”
  “嗯!你叫我做什么了?记得,叫我为三少爷!”
  婉儿笑着:“是!是!三少爷,我们去哪里走走好?”
  “你想听到杜鹃的事,最好到三个地方走走看看。”
  “哪三个地方的?”
  “一个是赌馆,那里的人最杂了!”
  “三少爷,你会赌吗?”
  “我不会,你呢?”
  “我更不会了!”
  “不会,我们别去了,而且赌馆里人声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到,臭气冲天,令人受不了!”
  “那第二个是什么地方?”
  “青楼妓院。”
  婉儿睁大了眼睛:“是那种不三不四女人的地方?”
  “你不能那么一竹竿打倒了一船人,有些少女,是逼得去了那个地方的。”
  “三小、三少爷,我们不是真的要去那,那个地方吧?”
  “你不敢去?有时去看看也好。”
  “不不!我们还是别去的好!”
  “那我们只好去酒楼茶馆里去走走了!那里的人也很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有。饮茶饮酒谈天。我看这时,恐怕人们谈论最多的是杜鹃了!”
  “三少爷,那我们去茶楼酒馆里好了!”
  “你不是嘴馋,想去吃些什么东西吧?”
  “哎!我怎么会想去吃什么东西呵!要吃,我们紫竹山庄,什么东西没有吃过?”
  小神女轻轻地说:“丫头,你想死了?”
  婉儿愕然:“我怎么想死了?”
  “你怎么一下说出紫竹山庄来?”
  “这又怎么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紫竹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多响亮?幸而这小巷中没有什么人来往,要是让人听到了你是紫竹山庄的人,我们首先就成为人们注意的人物,甚至疑心我们就是杜鹃,你这不是找死了?”
  “三小姐,有这么严重吗?”
  “甚至比这更严重。丫头,今后在人们面前,不准说出这四个字来。”
  “小姐,我知道了!”婉儿停了下问,“小姐,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我怎么吓唬你了!这能乱吓唬吗?要不,你别跟着我了!”
  “好好!我今后不说就是。”
  这样,她们主仆转出了小巷,来到大街上。长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是楚国的地方,秦始皇设立长沙郡,汉朝时便建筑长沙城,现在是属于湖广行省,除了武昌是布政司的所在地外,长沙却是洞庭湖以南的最大也最为繁华的一个大府的所在地了!其中岳麓山风景特秀,群峰列峙,林木葱郁,胜景有宋时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出了不少有名的文人。
  小神女来到大街上,只见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商店排列,各种货物,琳王郎满目,应有尽有。她们走过了一座石桥,来到了湘江边一处最为热闹的“临江楼”酒楼。酒楼里饮茶喝酒的人不少,酒楼上琴箫之声悠扬,是为客人们助兴。来这里饮酒的人,不是豪商巨贾,官宦人家有钱的子弟,便是富有的武林中人和达官贵人,一般平民百姓,不敢登楼。就是中等的人家,也只能在楼下大厅中饮酒,而不敢窥探楼上的豪华座位和清洁的雅室。
  小神女带着婉儿步入临江楼,店小二一见,略为怔了怔,很快以笑脸相迎,点头哈腰说:“原来是三少爷驾到,请上楼。”
  小神女和婉儿不由感到有些讶然,这个店小二怎么知道我是三少爷了?莫非他认错了人吧?还是随便乱称呼?怎么他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不称呼,偏偏称三少爷了?小神女打量了这个店小二一下,这张面孔,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问:“你认识我?”
  店小二立刻说:“认识!认识!小人怎不认识三少爷和婉哥儿的?”
  小神女和婉儿更是愕异了!称小神女是三少爷可以说是巧合,但称婉儿为婉哥儿,绝不是什么巧合了,而是这个店小二,不但认识,也知道自己的真相。小神女不动声色地笑道:“好呀!你快带我们到一处最好的地方坐下。”
  “是!三少爷请!”
  店小二不但带小神女、婉儿登上了楼,更带她们主仆两人进了一间垂挂珠帘的雅座里。这处雅座,不但面临湘江,更可遥望岳麓山的景色。店小二抹台、拂椅,请小神女坐下。小神女骤然出手,捏住了这店小二手腕上的命脉,轻声喝问:“说!你怎么认识我们?”
  店小二并不害怕,打量了外面一眼,没什么人看见,轻轻说:“三小姐,你不认识小人了?小人是十二哥一名手下,而且小人也在全州见过三小姐。”
  “你是……”
  “当时小人是慕容家的一名武士。”
  “哎!我想起来了!”小神女一笑,放开了手,“怪不得我感到你有些眼熟哩!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小人是奉主子之命,和十二哥夫妇一块来的。其实这座临江楼,也是方爷经营的,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在这里喝茶饮酒,暗中自有小人看顾。”然后大声问,“三少爷,你们想要什么酒菜?”
  小神女笑着:“你将几样上好的茶点送上来,我们不饮酒,只喝茶。”
  “是是!小人马上给少爷送上。”店小二说完,转身掀帘出去。
  小神女对婉儿说:“好啦!你在这里可以放心地吃,什么也不用讲究。”
  婉儿在小神女一旁坐下来,轻问:“这个店小二是自己人?你认识?”
  小神女示意她轻声,别让外面的客人听到,然后轻说:“自己人,就是这座酒楼,也是十八哥和娉娉姐姐开的,恐怕你的少夫人也有份。”
  婉儿惊喜了:“真的?那我们吃东西可以不用付钱了!”
  “你这丫头,怎么尽想好事的?”
  “难道不是吗?”
  不久,店小二送来了几样精美的茶点,有桂花糯米糍、透明马蹄糕、凉拌海蜇丝、茶叶蛋等等,同时还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婉儿看得眉欢眼笑的:“有这么多的好吃呀!我希望天天都来这里了!”
  店小二笑道:“婉哥儿,要是不够,小人再端些来,更希望婉哥儿和三少爷天天光临敝处。”
  小神女笑道:“婉儿,你不是这般没见识吧?”她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我们够了。不够,我们再叫你好了!”
  “是是!三少爷请慢用。”店小二便退了出去。
  小神女和婉儿初登上楼,楼上的客人,本来在纷纷谈论望城发生的血案,谈论神秘杜鹃的行踪。但小神女一出现,其俊俏风采之容颜,仿佛一下将整座茶楼都照亮了,所有的客人一时全静下来,目光全放在小神女主仆二人的身上。小神女不知是天然的风姿,还是打扮之美,人们只感到来了一位神态飘逸的富豪人家的美公子,一个贵不可言的俊郎君,恍似谪仙般的人物,就是他身边的小童,也有夺人的聪明秀气。
  人们都暗暗惊讶奇异了!尤其是在座的一些当地的富贵人家和达官要人,更为奇异了,这是长沙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翩翩的美少爷,他是哪里来的人物?是京城而来的达官要员的子弟,还是从广州而来的富豪大商的宝贝公子?从他们主仆两人一身极为上乘的衣料来看,绝非一般的有钱人家了!
  连在座饮酒的长沙府的洪捕头和他手下的几名捕快,也在暗暗打量着小神女了。他是以自己特殊职业的目光打量着。他与其他人有不同的看法,他感到这样一位纨绔子弟,不可能是什么京师达官要员的子弟,也不大可能是什么富豪巨商的公子少爷,因为他身边没有一批如狼似虎的家人和保镖、师爷等随员跟随,只有一个小童而已。除非这翩翩公子身怀不错的武功,才敢这么单身出门远游。可是从这公子的一双目光中,看不出有什么武功,只是俊俏而已,说得不好听的,是个小白脸,油头粉面的公子。反而他身边的小童,眉宇之间隐含着一团英气,可能会两下功夫。至于在座的一些武林中的豪客,似乎不大瞧得起这位翩翩美郎君,认为这是一个绣花枕头似的纨绔子弟,中看不中用,只不过仗其父兄有钱有势而已。武林中人,最瞧不起这样的子弟了!
  众客人见小神女主仆进了雅室后,悄悄议论了一会,见这俊俏的公子没有什么异常之举,而且连酒也不会饮,也不再去议论了,转到给打断了的热门话题——杜鹃来。
  有人问:“洪捕头,你一向精明能干,难道现在连杜鹃半点踪迹也查不出来?”
  洪捕头苦笑了一下:“连布政司大人手下的田总捕头,江湖上人称千里捕风手,追踪杜鹃也毫无头绪,在下又有何才能,能查到杜鹃的踪迹?”
  又有人问:“难道洪捕头连杜鹃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也不知道?”
  “在下要是知道,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各位饮酒解闷了!”
  “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在下说一句,无可奉告,在下只能说,杜鹃是位来无踪、去无影的绝顶高手,剑法的精奇,无人可比,一招致命,杀人无声无息。在下验过了余家死去的人,余庄主,不不!应该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贼头,剑尖中眉心而死,其他三个,是一剑之下连夺三条人命,全部是划断喉咙而死。”
  一位武林中人说:“洪捕头,你有没有看错了,一剑能连夺三条人命?全部是断喉而死?那不成为不可思议的神剑了?”
  “彭少侠,在下没有看错,的确是一剑之下,割断了三个人的喉咙,其快异常,令人无法闪身。
  这时有人冷笑一下:“洪捕头,你是不是过分夸大了杜鹃的神奇,以掩饰自己无能追踪杜鹃?除非这三个人是死的,一字排开,个个伸长了脖子,让杜鹃一剑割断。不然,世上哪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
  “耿大爷,在下半点也没有夸张。从三个死者躺倒的情况上看,他们成半月形,似乎一齐举刀向杜鹃出手。耿大爷要是不信,不妨去看三个死者脖子上的剑伤,都是从右到左,一剑划断,而且深浅一样。”
  彭少侠说:“要是这样,那真是神剑杜鹃了!想必这是一位矫捷的男子所为,一般老人和女子,恐怕没有这样的功力与敏捷。”
  客人中又有一位汉子说:“彭少侠,你说错了,杜鹃是位轻灵无比的女子!”
  有人愣然:“阁下怎知道杜鹃是一位女子了?”
  “在下从巴陵来的一位友人告诉我,前天夜里,杜鹃在巴陵出现,出手擒住了一位淫贼,救了万家的一个女儿。从淫贼口中说出,是位蒙面的黑衣人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并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他从说话声听出,这位蒙面黑衣人是位女子,同时也是杜鹃。”
  众人又是惊讶,有人说:“这样看来,杜鹃是位女子了!怪不得她杀人之后,留下了一朵杜鹃花。要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会留下什么花吗?”
  至于在座的一些武林中人,听了这段话后,莫不心中悚然。一个女子能凌空出指封人穴位,还废去了一个人一身武功,没有异常深厚内力,能办到吗?别说在座的武林人士,不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就是一流高手,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内力,能凌空出指封人穴位。
  一直坐在大厅一角,默不出声的四位锦衣汉子,一味在听众人的议论和闲谈。听了这段话后,不禁相视一眼,面露惊愕之色。
  这时,洪捕头说话了:“在下看,此女子不会是杜鹃。”
  “哦!?你怎么认为不是杜鹃了?”
  “在下也知道巴陵的一些情况。一来这女侠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她空手制服了淫贼,并废去了这淫贼一身的武功,不像杜鹃,杀人用剑;二、现场没有留下一朵杜鹃花,所以在下敢说,这不是杜鹃。”
  “不是杜鹃,哪又是谁了?”
  “是谁,在下也不知道。这极可能是位路过巴陵的女侠,见此淫贼,顺手除掉,为百姓除害。要是杜鹃,恐怕早已将这淫贼杀掉了!不会将他留下来。”
  婉儿在雅室听了后,不由望着小神女,轻问:“这位女侠,不会是小姐你吧?怪不得那一夜,你这般迟才回来。”
  “丫头!别多事,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外面大厅,众人又在谈论杜鹃的事了,突然,一位差人匆匆登上楼来,走近洪捕头,附耳轻轻说了一句话,洪捕头登时面色一变,叫了店小二会帐,带着自己手下几名捕快,匆匆下楼,奔回府衙门了。
  洪捕头等人一离开,人们又纷纷议论了,什么重大事件,知府大人派人叫洪捕头回去?难道杜鹃昨夜在望城杀了柯家父子后,又在另一处杀人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样的杀人案,何时才能停下来!
  这时,大厅上的另一角,坐着一位白衣书生似的人物,独自一人占在一张桌子喝闷酒,也一直不为人注意,他似乎有无限的感想,一声长叹:“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可怜大明江山,如今君不成君,臣不为臣,不久,将毁于一旦。”
  此言一出,一时令在座的众人相视愣然,为之一怔,如此重大的叛逆说话,怎能在茶楼上当众乱说?难道不怕丢脑袋么?幸好洪捕头等人不在,不然,有这书生苦受了!
  有人轻说:“这个白衣书生,是不是喝酒喝得多了!说话不知轻重?”
  也有人好心提醒他:“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小心惹上官非。”
  白衣书生不在意地一笑:“在下并没有乱说,时下朝廷腐败,贪官污吏处处皆有,他们甚至栽赃嫁祸,草菅人命,加上阉党横行,肆意残害忠良,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一壁大好的大明江山,全给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
  彭少侠皱眉说:“先生!你喝醉了!”
  “不不!在下没醉,在下比在座诸位都清醒。你们在谈论什么杜鹃,他杀一些贪官污吏,东厂的走狗们又算得什么?难道这些贪官污吏、东厂的走狗害人还害得不够么?”
  耿大爷说:“这厮的确是醉了!”
  在旁的一个人说:“要不,他就是一个疯子!”
  “就算不是疯子!起码也是一个酒疯子,说话不知轻重厉害,败坏了我们在这里饮酒的兴趣!”
  的确,这位白衣书生,与在座众人说的话太格格不入了!别人谈论的是江湖上的事,神秘杜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议论起朝廷的事情来,大骂东厂,这何止是掉脑袋的事,弄得不好,会累及满门和九族。
  彭少侠说:“此人醉了,我看还是叫店家扶他回家,省得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有人起身说:“我去叫店小二上来!”
  突然,那四位饮酒少出声的锦衣汉子,其中一位站起来,说:“不用叫店家了,我们送这不知死活的酸书生回家。”他走近白衣书生,大声喝着:“站起来!跟我们走!”
  白衣书生一时愣然:“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要在下跟你们走?”
  “你知不知你刚才说了一些什么话?”
  “在下说什么了?在下不过说了些该说的话而已。”
  “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你污蔑朝廷,大骂魏公公,论罪,该满门抄斩。说!你是不是东林党的余孽?”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什么东林党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少跟老子装糊涂,走!”
  “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老子就是东厂的人!”
  白衣书生一下睁大了眼睛:“你们是东厂的人?在下怎么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也不迟。”
  在座的众人一听这汉子是东厂的人,全都傻了眼,一时间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出声,更暗暗为这白衣书生担心了!要是洪捕头在还好说话,东厂的人,谁也惹不起。
  在雅室中的小神女和婉儿也听到了大堂上发生的事,婉儿愣然:“这个人是东厂的人?”
  小神女说:“他不但是,也是我们昨夜所看见过的那三位黑衣人中的一个。”
  “小姐,你怎么知道了?”
  “我是从这人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来。他说话的声音,跟昨夜那个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不会听错的!”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救这位白衣书呆子?”
  “丫头,别乱来!”
  “我们不救?”
  “现在你怎么救?弄得不好,将这座临江楼的所有人都卷了进去,更可能连方明他们也连累了!”
  “我们不救,这书呆子不死定了?”
  “谁叫这书呆子胡乱说话,让他受一些苦也好。”
  “小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丫头!这书呆子目前没有死。”
  “等他死了!我们还救什么?”
  “丫头!别着急,听听外面有人说话了!”
  婉儿一听,是那位所谓的彭少侠在说话。他说:“这位先生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你又何必当真?放过这位先生算了!”
  锦衣汉一声冷笑:“什么酒后失言,他不是说他比你们诸位都清醒吗?彭少侠,我劝你别插手管这件事,到时弄得不好,我们连你抓了!就别说我们不讲情面。”
  另一锦衣汉子说:“这位书生现在是反叛朝廷的要犯,你们最好远远避开,别让他连累了你们!”
  白衣书生仍然不知自己的话犯下了弥天大祸,说:“在下不过说了几句真话而已,怎么扯得上反叛朝廷了?你们这样无故拉人,还有王法天理吗?”
  锦衣汉子给了这白衣书生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这书生一下翻倒了,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来,骂道:“你这死囚,到现在仍顶嘴,是不是想早一点投胎?”
  “你,你,你敢打人?”
  “老子现在杀了你也可以,何况是打你?走!跟老子们走!”锦衣汉子一下将书生像一只小鸡似的抓起来!接着五花大绑地绑起来。
  在座的人们见此情景,没一个敢出声。遇着东厂的恶爷们,谁再敢出面打抱不平?就是知府大人,一听是东厂的人,也惊畏三分。一些胆小怕事的客人,害怕祸及自己,早已纷纷离开了。小神女对婉儿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她趁众人下楼之际,带了婉儿迅速离开了临江楼,转进了一条小巷,见无人注意,闪身进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婉儿不明白小神女为什么这般匆匆忙忙赶回来,问:“三小姐,你难道怕了那四个东厂的人,丢下那书呆子不管了?”
  “我当然害怕啦!”
  “三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别说了!快换过一身青衣劲装,戴上面布,也带上利剑,我们火速出城,赶到南面的郊野中去。”
  婉儿惊喜:“我们去救那书呆子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我们不去救他,就没人能救他了!”
  “我说嘛!小姐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丫头!你还有个完的没有?还不赶快换装?”
  “是!小姐!”
  她们主仆两人,迅速换过一身劲装,轻跃上了瓦面。小神女拖着婉儿,施展超绝的轻功,瓦面过瓦面的,像两只小燕,不!应该说是两道一闪而逝的人影,飞出城外,赶到去豹子岭小道弯的一处树林中潜伏下来。不久,便看见东厂那四条锦衣汉子,押解白衣书生而来。这时的白衣书生,大概是吃了不少苦头,一件白色的衣衫,染上了不少鲜血,踉踉跄跄地给一个汉子推着上路。
  小神女对婉儿说:“这下我看你的啦!”
  “什么!?我一个人去拦截他们吗?”
  “你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的!好!我去!”
  “丫头,放心,有我在暗中护着你,你大胆行事好了!”
  “好的!”
  婉儿蒙了半边面孔,从树林里一跃而出,站在小道上,等候东厂四条汉子的到来。走近了,这四个汉子一见道上站着一个梳着丫髻的蒙面小家伙,一时间,四条汉子都愣异了!这小家伙在干什么?难道他还敢拦道打劫不成?这不可能,除非这小家伙是一个疯子。
  一个豆沙喉的汉子首先喝问:“小东西,你站在道上干什么?”
  婉儿仍带童音说:“我在等着你们呀!”
  “等我们?等我们干什么?”
  “收买路钱呀!”
  “什么!?你要收买路钱?”
  四条锦衣汉子简直不敢相信,有的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婉儿说:“我当然要收买路钱啦!不收买路钱,我站在这里干吗?”
  “你真的要收买路钱?”
  “当然是真的啦!你们要是没钱,别想过去!”
  一个沉重嗓门的汉子大怒:“小东西,你敢向我们收买路钱,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哦!?你们是什么人了?”
  “我们是专门打发人去见阎王的人!”
  “哎!我还以为你们是玉皇大帝跟前的四大天王哩!原来是阎王手下的四个小鬼。对不起,就是四大天王,也得要交买路钱才能通过。”
  一个阴声怪气的锦衣汉子说:“将这小杂种砍了!别跟他罗嗦!”
  一个汉子骤然出刀,朝婉儿头顶直劈而下,婉儿闪身避开,顺势一招连环救命掌拍出,不偏不倚,“嘭”的一声,正好拍中这汉子的章门要穴,他“呀”的一声惨叫,身躯横飞了出去,摔在路旁乱草中,早已一命呜呼,到阎王面前报到去了!婉儿这一掌的确是无情力,这条东厂的走狗,内力还没有追魂剑独孤燕那么深厚,焉有不断气的?
  三个锦衣汉子一下全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东西,居然能将一个牛高马大的成年人拍飞了出去。豆沙喉的汉子慌忙奔过去看,惊叫一声:“老八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重嗓门和阴声怪气的汉子一时间又全怔住了!一个小孩能一掌拍死一个大人?这可能吗?
  婉儿一时间也怔了一下:“不会吧?他怎么会死的?”
  豆沙喉一下纵了过来,凶神恶煞地说:“老子要你的命!”
  婉儿说:“哎!你别乱来,他的死不关我的事,要是你们交出买路钱,不是没事了吗?”
  “你要钱,老子给你!”
  豆沙喉举刀就劈,婉儿来不及拔剑,一连轻巧地闪开了他的两招,豆沙喉第三刀又早已劈到,婉儿身形一闪,然后一招救命掌拍出,“嘭”的一声闷响,同样也拍中了他的要穴,一下将豆沙喉拍飞了,摔下来时,又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重嗓门和阴声怪气看得不禁心头凛然,这个小东西是哪里来的怪人物,掌法奇异奥妙。他们相视一眼,一个拔刀,一个出剑,分左右向婉儿进攻。
  婉儿也拔剑了:“哎!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会杀了你们的。其实,你们交了过路钱,我不是可以让你们走吗?”
  重嗓门汉子喝声:“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打发你来这里?”
  “我因为没钱用,才来这里收过路钱呀!又有谁打发我来了?”
  “你不说,等老子活擒了你,用尽百般酷刑,看你说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想我说什么了?”
  重嗓门一刀横扫过来,婉儿以剑挡开,阴声怪气的汉子一支利剑,又从左边刺到,婉儿只好一招白鹤冲天跃开,闪过了左右两面的刀剑进攻。
  婉儿刚才所以能一下将两个人拍飞拍死,主要是出其不意,对手没防备才侥幸得手。论真正的武功,她顶多能和一个人交锋,同时应付两位东厂高手,就不能了。幸而她学的是慕容家的初步西门剑法,内力虽然不足,却以精奇的剑招取胜,一时间仍能应付七八招,十多招过后就难以招架了,而且也会力不从心。小神女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逃进树林里来!”
  婉儿一听,急忙闪身跑进树林中去了!重嗓门一见,吼道:“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婉儿在树林里说:“哎!我已不收你们的过路钱了!你们还追我干吗?”
  婉儿这么说,更气得这两个东厂的高手暴跳如雷。他们想要将婉儿活擒过来,磨折得婉儿不成人形才解恨。这么一个小东西,竟敢在太皇头上动土,拦路打劫,还打死了自己的两位同伴。
  至于那个白衣书生,给眼前的情景吓得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小道上,连跑也不会跑了。要是其他的人,早已没命地飞快逃命了,可是他仍然呆在那里木然不动。书生就是书生,什么也不会,除了会用嘴巴说话,用笔写文章之外,百无能耐,连逃命也不会。
  阴声怪气的汉子首先飞身进入了树林,准备拦截逃跑的小子,可是,他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蒙面的青衣人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形似幻疑真。他一时惊愕:“你是谁?”
  小神女一笑:“我和你们是一条道上的人物。”
  “什么?一条道上?”
  “是呀!你们不是专门打发人去见阎王的吗?我也是一样,只是方向不同。”
  “什么方向不同?”
  “你们是打发人去见阎王,我可是专门接人去见西天佛祖的,一个上天堂,一个下地狱,你看同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先别问我,我问你,望城柯家血案,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
  “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竟敢假冒杜鹃的名,杀害峨嵋的弟子。”
  “你是杜鹃?”
  “你看我像吗?”
  “原来你就是杜鹃,老子正要寻找你。”
  “我要是杜鹃,你还能活着说话吗?”
  “什么?你不是杜鹃?”
  “现在我是不是杜鹃,已不重要了!你说,你想怎么死法?”
  “老子跟你拼了!”
  阴声怪气一剑飞快刺出,小神女闪开后说:“你这是杀手之剑,怪不得你杀人与杜鹃那么相似了!但火候欠了一点。”
  阴声怪气不答话,又是一剑飞快刺出。小神女接过了他二三招后,玉掌轻轻拍出,“砰”的一声,玉掌印在他的膻中穴上,这一掌虽是轻轻拍出,足以令这东厂高手五脏六腑全碎,倒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小神女杀了阴声怪气后,放眼一看,那一边婉儿与重嗓门交锋十分激烈。论武功,婉儿是不及重嗓门,婉儿全靠一身轻灵的身手,以树林为闪身的屏障,往往躲开了重嗓门凌厉的刀锋,一时间他奈何不了婉儿,急得他大呼阴声怪气赶来。
  小神女提起阴声怪气的尸首扔了过来,说声“来了”!
  重嗓门以为自己的同伴真的赶来了,一见,竟然是阴声怪气的尸体,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知是怎么回事,婉儿早已飞快地赶了过来,一剑不但砍下了他的一条手臂,还加上救命的一掌,将重嗓门拍得飞到了林外,刚好摔在白衣书生的跟前。
  白衣书生一见一具没有了一只手臂的血淋淋的尸体摔在眼前,吓得他大喊一声,转身向东面的山林里飞跑而去,一边还喊叫着:“一具血尸!一具血尸!”
  婉儿叫他:“喂!喂!你别走呀!”
  谁知这个书呆子,反而跑得更快了!正应了岭南的一句俗话:崩嘴人叫狗,越叫越走。婉儿说:“这个书呆子怎么了?怎么越叫越跑的?刚才他还呆着不会动,现在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不是以为我们连他也要杀了,吓得没命地飞逃?”
  小神女看了说:“不会是这个书呆子给这具血淋淋的尸体吓疯了?”
  “不错!他的确是吓疯了!嘴里还说什么一具血尸!一具血尸!小姐,我要不要将他追回来?”
  “别去追了!看来刚才的打斗、叫喊,已将豹子岭下的一些官兵惊动了,他们正朝这里走来,我们快离开。”
  “那个疯了的书呆子,我们不管了吗?”
  “不要紧,他现在不会怎样,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世上多了一个疯子而已。快走!”
  小神女拉了婉儿,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了这一片树林,在茫茫的暮色之中,飞进了长沙城,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当然,只有覃十二郎暗中知道了她们的事。
  覃十二郎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恐怕当今武林,没有人能跟踪得小神女,有!小神女也会察觉,早将盯踪者打发了!但小心提防,总比不提防的好。
  小神女和婉儿回到了住处,立刻换过了一身衣服。婉儿似乎仍担心那个疯了的白衣书生,问:“小姐,那个书生真的没有什么危险了吗?”
  “哎!他当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抓他的四个东厂的鹰犬,全部死掉了!东厂的其他人,又怎知他们曾经捉到了一个书生?既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东厂的人自然不会再去追捕他了!”
  “要是东厂的人到临江楼去查问,那不是知道了吗?”
  “先别说东厂的人不会去临江楼查问,就是去,东厂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东厂的人一向横蛮霸道,他们在百姓们的眼中,已成了一堆神台猫屎,神憎鬼厌,人人走避不及。就是知道,酒楼上的人也不会说出来,他们不害怕说了出来,会惹祸上身么?少一事不比多一事更好。就是去问洪捕头,洪捕头也说不出什么来,何况他也不知白衣书生这回事,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危险了?”
  “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什么不担心,却担心这书生的?你还是担心东厂的人,现在正在紧张的追查杀害他们的人的凶手,我看他们准会在今夜里,在城里城外戒严,严密盘查一切来往的生面人。”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安心睡大觉好了!今夜里我们哪里也别去,让东厂的人去胡闹好了!”
  果然,一到了晚上,全城戒严了!洪捕头带领所有的捕快们,逐家逐户的巡视、盘问,尤其是客栈、青楼、赌馆、盘查得更严,不放过任何会武功的人。百姓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洪捕头也同样不满东厂的人在长沙一带作威作福,杀了东厂的四个高手,他心里也暗暗感到高兴,他的查问,只是官样文章,走过场而已,才不去认真查问哩!他更不想得罪了武林中的人,以免多生事端,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他没有抓走任何一个武林人士,反而将平日里一些偷鸡摸狗,不安分的地痞流氓抓了起来,关到了监房里去,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亮,这些宵小之辈,全都不是杀害东厂人的凶手,他们也没这等的本事,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谁都杀不了这四位东厂的高手,恐怕这位高手,在杀了人后,早已远走高飞,远远的离开长沙府了!
  小神女和婉儿舒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一件惊震整个长沙府的大血案,在昨夜的三更半夜里又发生了!
  在守卫森严豹子岭的皇庄,几乎住在皇庄里的所有东厂的人,全部伏尸在血泊中,能侥幸存下来的不到一二个,而且都是东厂的三流货色。
  当范湘湘将这一重大血案告诉小神女时,小神女也一时怔住了,问:“这是谁干的?”
  “神剑杜鹃!”
  “什么!?又是他?”
  “不错!正是他,他除了在现场留下了一朵鲜红的杜鹃花外,所有的死者,都是一剑夺命,不是眉心一点红,就是为剑锋划断了喉咙,就是一些逃出庄外的东厂高手,也一一横尸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