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璇打量完这幢精致的养息之所,突然长叹一声,回顾了上官琦一眼,道:“兄弟,你瞧瞧这幢精舍之中,缺少何物?”
上官琦茫然说道:“筑建精巧,极见匠心。小桥流水,风物如画。小弟实在是看不出有何缺点。”
四个相随身后的小婢,左首一人接口说道:“室中储量,应有尽有,足够咱们七个人半年食用。”
上官琦道:“咱们明明六个人,哪里多出一个人了?”
第二个小婢接道:“还有一个大师傅,正在厨下作菜。”
上官琦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第三个小婢接道:“厅后药室中,备有各种药物,供先生滋补食用。”
第四个小婢甩一下辫梢儿,接道:“我等都善弦管清歌,随时为先生消愁解闷。”
唐璇缓缓就一张木椅坐下,淡淡一笑道:“四位都生得花枝模样,幽居这深山之中,闲云苍松,不觉着有些委屈么?”
四婢齐齐躬身说道:“能得侍奉先生,我等已觉荣宠万分。
唐璇转眼望着上官琦道:“兄弟,你可看出来缺少之物么?”
上官琦道:“兄弟想它不出。”
唐璇长长吁一口气,道:“缺一具埋骨的棺木。”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大哥,何以出这般不祥之言?”
唐璇黯然接道:“我如尚可活过半年,也不会答应来这山中静养了。”
上官琦看他说得十分认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口,长长地叹口气,默不作声。
唐璇淡然一笑,接道:“兄弟可是觉着我既知死之将至,何以不肯用余下的有限生命和滚龙王决战一场,是么?”
上官琦确实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便出口,但他不善谎言,急急说道:“这个,这个……”
唐璇突然一整脸色,庄肃他说道:“两度交手,滚龙王已知他的智计难为我敌。此人狠就狠在能伸能屈,形势不利于己,立时避而不战。我只有短短数月的寿限,和他斗智火拼,或可支撑下来,但要扫袕犁庭,只怕已难如愿。天涯辽阔,滚龙王的实力又十分强大,想在数月之中把他的实力一鼓歼灭,自非容易之事。因此,我必须要善为利用这一段有限的生命。”
上官琦道:“山居事简,也许能使大哥养息复元。”
唐璇笑道:“那太冒险了。如若上天不从人愿,病势难复,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一段宝贵的时间?”
上官琦叹道:“大哥的用心呢?”
唐璇道:“我带你来此,用心岂止是要你伴随度几月清静的时光?我要尽数月有限生命,安排下杀死滚龙王的陷讲。”话至此处,突然双目闪光,神采焕发。
上官琦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的话中,处处蓄蕴玄机,小弟实在难以明白。大哥虽然是才冠当今,但咱们避居这深山之中,难道还能把滚龙王置之死地不成……”话至此处,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什么重大之事,微微一顿,接道:“大哥莫非是会什么钉魂大法么?”
唐璇朗朗大笑,道:“钉魂大法,世界容或有之,但为兄却是没有学过,就是这一门的学问,为兄的也知道有限。”
上官琦只觉耳根一热,泛现出满脸羞红,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小弟听闻传言,胡乱一问,大哥不要见笑。”
唐璇微微一笑,道:“仙道之学,混淆了世人耳目,何至千万人为此困惑!名山胜水,大都留有仙迹传说,别说兄弟你有此一问,就是为兄的也有着无法辨别真假之感。”
上官琦道:“小弟不解的也就在此了。仙术之说,既属玄虚,那咱们住此深山,相距滚龙王遥遥千里,不知大哥要如何杀他?”
唐璇笑道:“问得好!兄弟,你可听说‘人具神通’这句话么?”上官琦道:“人具神通……”摇头凝思,满脸茫然神情。
唐璇笑道:“不错,人具神通,但这不是法术,而是智慧。料事无差,预伏杀机,这便是‘人具神通’。”
上官琦道:“我有些明白了。”
唐璇缓缓站起身子,走近窗前,仰脸吁一口气,道:“兄弟,在这段时间之中,我随时有死亡的可能,你必须要听我的话,帮我完成制服滚龙王的陷饼。”
上官琦道:“大哥尽管吩咐,小弟无不遵从。”
唐璇道:“为兄的还有一件不情之求,尚望兄弟能够答允。”
上官琦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唐璇道:“在我这最后几个月的生命之中,事情繁多,倍于往常,我自知体力恐已难支这沉重劳累的工作,如若我不幸中途而逝,还望兄弟帮我完成心愿。”
上官琦心中明白他此时此情之言,句句字字,都是出自肺腑,当下欠身说道:“小弟全力以赴。”
唐璇道:“那很好……”凄冷一笑,接道:“很多事情,我恐已不能对你解说清楚了,你心中不免要存有甚多的疑问,但望兄弟不要多事犹豫,照我的遗言去做就是。”
上官琦怔了怔,道:“小弟遵命。”
唐璇忽然回过头,望了那一排并立的美婢一眼,笑道:“你们到此有好多时间了?”
最左一人答道:“三月出头。”
唐璇一面举步向卧室之中行去,一面缓缓说道:“兄弟,我要睡一会了。”
上官琦道:“大哥请便。”目注唐璇步入卧室,掩上了房门。
四个小婢似是都受过了严格的训练,虽然侍奉身侧,但绝不打扰两人。眼看唐璇睡去,立时分出一人,倚门而坐,等候差唤;余下三人,却轻步走到了上官琦的身侧,低声问道:“公子,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上官琦忽觉脸上一热,急急摇手,道:“不用你们帮忙,我一个人习惯做事,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吧!”三个小婢相视一笑,退到一侧。
上官琦举步向自己的卧房中走去。
一个小婢急随上官琦的身后,追进了卧室之中,替他拉开锦被,说道:“公子要睡一会么?”
上官琦望了那小婢一眼,只觉她长得甚是美丽,虽然没有连雪娇那等清华之气,但妖烧妩媚,风情万种,而且她随侍身侧,极尽曲卑。
似是随时准备布施色身……那小婢突然屈下一膝,跪在地上,道:“公子请就榻小坐,容小婢为公子换上软鞋。”
上官琦连连挥摇着双手道:“不用,不用,还是自己来吧,姑娘快快请出。”
那小婢目睹上官琦惶急之相,不禁嫣然一笑,说道:“小婢雪梅,公子如有呼唤,请唤贱妾之名。”
上官琦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四个人,可是以梅、兰、莲、菊称呼的么?”
雪梅点点头道:“公子猜得不错。为了使两位易于辨识、记忆,我们分以春兰、夏莲、霜菊、雪梅为名。”
上官琦看她妖烧伶俐,对答如流,倒是不敢和她多所攀谈,挥手说道:“姑娘暂请退去,在下如用什么,自会招呼姑娘。”
雪梅目睹上官琦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生得英俊潇洒,但行动之间,却是少年老成,只好依言退出。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唐璇在这三日时光中,一直平静地休息着,他似是已忘记了对付滚龙王的事情。
欧阳统在这处僻静的宅院中蓄存了大批的药物,并运来了唐璇留在穷家帮总寨中的存书和药物。山居清静,美婢解颐,但这仍无法使唐璇安下心来静养。表面上他装作得十分平静,若无其事,似是己忘了世间大事,但他的内心之中,却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弹尽心智,穷三日夜的时间,想出了对付滚龙王的办法。
上官琦眼看唐璇三日来大都躺在床上养息,偶而出外走走,神态似极悠闲,也不惊扰于他,心中却暗暗欢喜,期望这山居的幽静能够使他雄心暂消,忘去武林中的纷争,经一段时日养息,或可使孱弱的身体早日复元。
他哪里知道,唐璇这表面上的清闲,暗中却在竭尽心力,运用智慧,找害他残余的生命。
第四日,中午时分,上官琦正在静室打坐运功。这几日来,他倒是被山居的幽静,涤除了胸中的烦恼,安心行功。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雪梅急急地奔了进来。
上官琦停下行功,睁开双目,望了她慌急神色,心中凛然震动,忍不住问道:“有事么?”
雪梅急急说道:“唐先生晕过去了……”
上官琦一跃而起,急急说道:“什么事?”
雪梅道:“唐先生一上午都坐在一株虬松之下,观赏着水池中的游鱼,意态似甚清闲,不知何故,却突然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上官琦不待雪梅话完,急急向外奔去。
这时,唐璇已被春兰、夏莲扶入卧室中,躺在床上,闭目养息。
上官琦镇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神,缓缓走人房中,低声叫道:“大哥。”目光转处,只见唐璇青衫上满是血迹。
唐璇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卧低声道:“兄弟,你坐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上官琦走近床缘坐了下来,叹道:“大哥先请养息一会,什么话待精神好些再说!”
唐璇道:“我很好,吐出闷在胸口的积血,精神反觉健旺多了。”上官琦道:“你的脸色很坏。”
唐璇凄凉一笑,突然用力一拉上官琦的双肩,坐了起来,望望胸前青衫上的血迹,说道:“兄弟!”两道目光缓缓由房中两个婢女的身上扫过,挥手说道:“你们出去吧!”
二婢躬身相应,退了出去。唐璇目睹二婢背影消失,才低声说道:“不要怕.我自己知道,我的体能还可以支撑百日以上,至少我可有一月的时间好活。唉!不用为我的身体担忧,你要振起精神应付难关……”
上官琦讶然道:“应付难关?”
唐璇道:“不错。兄弟,这不是安全的地方。欧阳帮主能够找到,滚龙王也同样可以找到这里。”
上官琦心神震动,道:“怎么?大哥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对么?”
唐璇笑道:“没有,但此事迟早必来,因此咱们不得不早作预防。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上官琦道:“怎生预防……”语声一顿,接道:“有了,我改扮一个樵夫模样,日夜守在那人山口处,发觉人来,就传警回来。”
唐璇笑道:“如是来人的武功高强,纵然兄弟传声回来,我也是无法对付。”
上官琦暗暗想道:“这话倒是不错。他既不会武功,身体又这般衰弱,抗拒无力,逃又不及。”
只听唐璇笑道:“兄弟不用担心,为兄的虽然不会武功,但几种雕虫小技,已足可自保安全。我只是告诉你,要你小心一些就是。”
上官琦道:“小弟记下了。”
唐璇伸手从枕下摸出一卷朱笔批改的书册,接道:“兄弟,你就在我这房中,读读这一本书,然后再告诉我心中所得。”
上官琦应了一声,放好唐璇,再替他盖上棉被,仔细地阅读起来。
唐璇暗中留神察看,上官琦似是阅读得极为细心,显然已能领悟到书中之意,心中一畅,闭目睡去。
上官琦一口气读完那本朱批的抄本,并未觉到有何深奥,回头看唐璇熟睡甚甜,不忍惊动,随手又翻读起来。
哪知同样的文字却给了他不同的感觉,重读的感受,却觉到博大精深,大多之处不解。
唐璇不顾身体的虚弱,尽量运用他残余生命中蓄存的潜能,筹思杀害滚龙王的陷阱,用尽了心机,直至吐血晕倒。
当他目睹上官琦沉醉于那朱笔批改的书册中时,心神突然为之一松,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上官琦一遍又一遍阅读那朱笔批改的书册,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娇声的呼叫声:“公子,时间很晚了,请进晚餐。”
上官琦缓缓合上书册,看晚霞满天,已然是将近黄昏时分。
一身白衣的雪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旁。这位多情善感的姑娘,亦似是受了这沉重气氛的感染,失去了欢笑,紧紧地锁起了两道弯弯柳眉。
上官琦回首看去,唐璇睡意正甜,当下站起身子,轻轻拂手,说道:“退出去,不要吵醒了唐先生。”
雪梅低声说道:“公子请进点食物,你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了。”上官琦收好书册,藏入怀中,缓步向外行去。
善解人意的雪梅一直紧随在上官琦的身侧,伴着他走进了餐室,婉转劝酒,极尽娇柔。上官琦不觉间,吃了个七成醉意。
这时,天色已然入夜,大厅中燃起了两盏垂苏宫灯。
上官琦乘着酒意,信步而行,穿过小桥,行入了花园中,雪梅跟随在后。
山风吹来,飘起了雪梅的长裙衣袂,也吹过阵阵脂粉幽香。上官琦回顾了身侧的玉人一眼,低声说道:“你回去睡吧,我要一个人想些事情。”
雪梅嫣然一笑,道:“小婢随侍身侧,决不至打扰公子。”
上官琦不再言语,选一块大山石坐了下来,一手托腮,凝目沉思。他的脑际中,不停地盘旋那书册上的重重疑问。
远处飘过来一阵低沉的箫声,划破了深山的静寂。
上官琦霍然一惊,由沉思中清醒过来。
只听那箫声若断若续,随着山风飘了上来。
上官琦回顾了雪梅一眼,低声问道:“姑娘,可常常听到这若断还续的箫声么?”
雪梅摇摇头,道:“山居十里无人迹,哪里还有吹箫人?小婢从未听到过。”
上官琦微微一怔,道:“你读过书?”
雪梅道:“寒门诗书传家,不幸风尘沦落。”
上官琦接道:“先生离此之时,在下当以千金相赠,送你返回原籍,让你们骨肉团聚。”
雪梅凄凉一笑,盈盈跪拜下去,说道:“小婢这里先谢过相公了……”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小婢已离家数载,辗转流落,已不知寡母、幼弟是否还活在人间。”
上官琦心中一动,问道:“那你如何到了这山庄之中呢?”
雪梅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这也是皇天见怜了。贱妾薄具姿色,又读过一点诗书,粗识文字,沦落风尘之后,本将任人蹂躏,却不料被老鸨看上,认为贱妾是一可造之材,请来乐师,教贱妾丝竹清歌……”她流现出无限羞怯的忸怩一笑,接道:“因此贱妾虽然沦落风尘,但还能保持了清白之身。”
上官琦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雪梅嫣然一笑,接道:“那老鸨除了请乐师教我们丝竹清歌之外,就是传授我们如何去施狐媚手段,迷醉客人。贱妾耳孺目染,举动之间,只怕要难免流入轻浮……”
上官琦急急说道:“你很好,很好。那另外三位姑娘,可是和你一起的么?”
雪梅道:“我们来自不同之处,但身世际遇大同小异。”
上官琦酒意被寒夜山风一吹,清醒了甚多,不觉间动了谈兴,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到了这山庄之上呢?”
雪梅笑道:“老鸨请了乐师教我们丝竹歌唱,也不过是要我们替他赚钱,如若有人不惜重金,老鸨自是肯割爱转让。贱妾被千两银子买来此地。”
上官琦道:“我都明白了。夜寒露重,姑娘也该请回去休息了。”雪梅道:“公子不用怜惜贱妾,我被千两银子买来,就是要侍候公子,纵荐枕席,也是义不容辞。”
上官琦挥手笑道:“此非勾栏院,在下亦非轻薄人,姑娘只管放心。”
雪梅笑道:“薄命断肠人,得逢公子,实乃三生有幸。”
突然间箫声高拔,打断了雪梅的未完之言。
上官琦心中一动,霍然站起,低声说道:“这箫声有些古怪,姑娘快快请回,在下要去查看一下那箫声来自何处?”
这时,那高拔的箫声,重又低沉了下去,隐隐可闻。
雪梅凝神听了一阵,道:“贱妾略通音律,这箫声甚是凄凉。”
上官琦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雪梅道:“寒夜品箫,吹尽了人间凄凉事,那自是一位断肠人。”上官琦道:“说不定是一凶神恶煞……”
雪梅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上官琦笑道:“江湖上事,妇人孺子,最好是不要知道……”微一停顿,挥手接道:“天色已然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啦!”纵身一跃,人已到丈余之外,紧接着又一个飞跃,踪迹顿杏。
墙外山风,更见疾劲,吹飘起上官琦的衣袂,那若断若续的箫声仍随着山风飘来。
上官琦循声寻去,不觉间己行出五六里路,山回路转,水声淙淙,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一条丈余宽窄的山溪,水光闪闪,溪中一块突立的大山石上,坐着一个长发披垂的黑衣人,捧着一管长箫,正在吹奏。
那黑衣人对上官琦的到来,茫然无觉,连头也未转动一下。
箫声中充满了凄凉,如泣如诉,动人心弦,天下无限伤心事,尽都流露箫声中。
上官琦听了一阵,不觉地流出泪来。
突然问,箫声中断,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上官琦被那凄凉的箫声感染,如醉如痴,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已站起身来。
他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干枯瘦小,站在大石上,不足四尺。如非他胸前长髯飘飘,简直像一个尚未成年的童子。
那黑衣人长箫一点巨石,突然飞了过来,落在上官琦的身前,冷冷说道:“你是没有听到老夫的问话么?”
上官琦抱拳一礼,道:“晚辈上官琦,老前辈贵姓?”
那黑衣人打量了上官琦一阵,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夫姓名,久已不提,说出来世上也难有几个人知道。”
上官琦看他跃飞过溪面的身法,极是灵巧,知他武功不弱,眼下还未摸清此人的来路,敌友不知,但他不早不晚地偏偏在此时跑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夜半独坐,吹箫自娱,又不能不使人怀疑。能不出手,自然最好,但如一出手,决不能留下活口,以免泄露风声,危害到唐璇安全。心念转动,暗提功力,口中却微微问道:“老前辈是久居此处呢,还是初履是地?”
那黑衣人本已转身而去,听得上官琦相询之言,陡然又停了下来,双目凝注在上官琦的身上,微带温意他说道:“天涯海角,五湖四海,老夫何处不可去?”
上官琦道:“这么说将起来,老前辈是初到此地了?”
黑衣人道:“是又怎样?”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人形迹,大是可疑,莫让他混了出去。我既无能分辨敌友,何不擒他回去,让大哥审他一审?”当下运集功力,集于右掌,冷笑一声,说道:“老前辈来得好巧啊!”
那黑衣人怒道:“巧又怎样?”
上官琦一皱眉头,道:“老前辈如不说出姓名来历,想来个鱼目混珠而过,只怕是难以如愿。”说话时暗中留神那黑衣长髯人的神色。
那长髯黑衣人听得怔了一怔,怒道:“你这娃儿可是有了什么毛病么?满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上官琦看他神色自然,不似装作,心中倒是有些歉疚,但仍是大不放心,略一沉吟,笑道:“老前辈一身武功不同凡响,定然是一位前辈的武林高人。”
那黑衣长髯人道:“你这娃儿当真是噜苏得很,问起话来,永远没有个完。”
上官琦不理那老人的激怒,自拉自唱他说话:“老前辈既然是武林中人,想来定然知道滚龙王了?”
黑衣人哦吟道:“滚龙王、滚龙王……倒像是听人说过。”
上官琦一皱眉头,暗自忖道:“看他神态,似非做作,实叫人难以弄得明白。”当下接道:“老前辈不识滚龙王,那定然认识欧阳统了?”
那老人神色忽然一变,道:“欧阳统……”
上官琦道:“是啊!此人大大有名,领导着当今武林实力最为强大的穷家帮。”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夫如不是遵守亡妻的遗言,早就去找他算账了。”
上官琦听得一愕,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他错愕之间,那老人已纵身跃起,人影闪了两闪,踪迹顿沓。
上官琦警觉要追时,那老人己走得没了影儿。
他长长叹息一声,仰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缓步向前行去。脑际中充满了重重的疑问,越想越是不解。他自言自语他说道:“看来这件事只有去问大哥了,凭他的智慧,也许能够找出一些端倪。”
忖思之间,已经行近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