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无情显威除二龙
2021-03-04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

  杨三只感鞭势绕回不但越来越快,而且银鞭重量也越来越轻,这才大感不妙,同时也看出一条七八尺长的亮银软鞭,只剩下了不到半截,原来竟是被对方一截一截的给削断了。
  这情形怎能不使杨三惊出一身冷汗,他震惊的是对方究竟用的什么神兵利器,竟能像破瓜切菜般削断他精钢打造的软鞭。
  蓝秀一见不妙,急急喝叫道:“住手!”
  纪无情哪里肯听,凌空的身形,疾向杨三俯冲而至。
  只听一声怪叫,杨三的一条右臂,早被齐肩斩下。
  站在一旁不远的刘天残两目俱赤,暴吼一声,抡起四尺长的厚背鬼头刀,立即纵身而上。
  但他尚未冲到一半,一股血溅喷出,杨三的人头已滚落地上。
  纪无情顺势飞起一脚,把那人头踢得像天外飞石,撞向疾冲而来的刘天残。
  刘天残来不及闪避,被杨三的人头正击中前胸,撞得他不但无法前冲,反而向后打了两个踉跄。
  当他稳住脚步再欲前冲时,蓝秀早已横拦身前。
  刘天残双目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额头上的大肉瘤又在不停颤动,怒吼道:“小姐,这小子欺人太甚,属下今天若不能为杨三报仇,誓不为人。”
  蓝秀也带着无比激动的声音道:“死了一个还不够吗?难道你也要跟着送死?”
  “属下不信制不住这小子。”
  刘天残自恃武功高出杨三甚多,而且若不当场除掉纪无情,也无法向百花夫人交待。
  “我的话你听不听?”蓝秀不得不扳起面孔冷叱。
  刘天残哪里肯听,也反驳道:“小姐,你不帮着属下,也就罢了,实在不该阻止属下行动,若让这小子走脱,这责任是你负还是属下负。”
  他说着左臂一拨,拨开了蓝秀,厚背鬼头刀一招“泰山压顶”,向纪无情当头劈下。
  纪无情见来势过于凌厉沉猛,不便硬接,飘退两步,趁势旋向对方身侧,蓦地拍出了一掌。
  刘天残料不到纪无情移步换位如此飘忽闪烁,简直有如鬼影穿梭,一刀落空,侧腰已被掌势击中。
  所幸这一掌纪无情并未施出全力。
  饶是如此,刘天残也当场被打退两三步。
  当他刚站稳马步,纪无情已如影随形般欺进身前,冷金风雷刀抵前胸。
  这一来,刘天残根本不敢再动,纪无情只要右腕向前推进二寸,他就得当场毙命。
  “纪公子,手下留情!”蓝秀情急忙出言阻止。
  纪无情总算给蓝秀留点面子,左手闪电般向刘天残“璇玑穴”戳去。
  刘天残身子一软,右手厚背鬼头刀自动掉落地上,接着人也瘫坐下来。
  谁知就在这时,那五六个黑衣大汉,各执明晃晃的大砍刀,已悄悄由背后袭到。
  这下子激起了纪无情的真火,返身怒喝一声,冷金风雷刀划空猛掠,但闻一阵惨呼之声过后,五六个黑衣大汉,全已横尸地上,而且个个脑袋滚得老远,乍看之下,全像些直挺挺的四脚怪物。
  纪无情再回到刘天残处,不动声色的问道:“姓刘的,你准备怎样的死法,你自己做决定吧!”
  刘天残两眼僵直,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蓝秀幽幽一叹道:“纪公子,你就放过他一条命吧!”
  纪无情冷笑道:“我放过他一命,将来有谁放过我?南阳世家一家二十四口的性命,又岂是他这一条狗命可以偿还的?”
  蓝秀怔了一怔道:“纪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武林人所共知,火焚府上全家是司马长风派十八血鹰干的,与他什么相干?”
  纪无情道:“在下自然明白,凭这姓刘的也绝干不出那种瞒天过海的大事,不过,我却绝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
  蓝秀对纪无情这几句话,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而仓促之间又无暇多问,顿了一顿道:“纪公子,你杀了这么多人,我都在场亲自看到,这教我见了家母以后如何交代?”
  “就因为常夫人不好交代,所以在下才把姓刘的一起杀死,只要不留下活口,百花夫人又怎知道你在场看到?”
  “可是,他是家母手下第二条龙,我宁肯受家母责备,也不能让你把他杀掉。”
  “百花夫人既然早在十年前便隐居不出,她手下还养着这么多条龙做什么?”
  “他们都是家母手下的老人,不便遣散,当然必须养着他们。”
  “那很好,在下代令堂去掉几个,等于替百花夫人省下一笔开支。”
  他不等蓝秀答话,刀锋一掠,刘天残额头上那颗尖尖的大肉瘤,早齐根被削了下来。
  纪无情笑道:“这东西大约够四两,如果有喜欢吃人肉的,做一次下酒菜也许够了。”
  刘天残狂嚎一声,随即昏倒地上。
  蓝秀脸色一变道:“纪公子,你这样做法,手段未免太残酷了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
  “喳!”
  刀光一闪,刘天残的一只左脚,早又齐踝断了下来。
  “纪公子,你不要*人太甚!”蓝秀双目棱威闪射,也随之陡现杀机。
  纪无情平静的一笑道:“常夫人想和在下动手吗?在下奉陪就是。”
  “你做事未免太绝了。”
  “他名叫天残,我若不把他弄残废,如何对得住他这两个字的大名?”
  “纪无情,如此看来,你的确无情,即使我不过问这事,家母也必定放不过你!”
  “在下正要等着她讨回一笔血债,即使她不找我,我也必定前去找她。”
  “什么?你竟是这样忘恩负义?家母当年对你不薄?”
  蓝秀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却并未忘记他对常玉岚有过救命之恩,更未忘记他曾对司马山庄化解了两次浩劫大难。
  否则,她早就和他动手了。
  两相比较,她明白,纪无情对她,还是恩多于仇。
  只是她思解不透,他为何居然也对百花夫人怀有深仇大恨……
  地上躺着六七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失去大肉瘤和左足的刘天残,则昏厥作一片血泊之中。
  纪无情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得无影无踪。
  唯一有知觉的,只剩下蓝秀。
  但她也只是木然而立。
  她身边并未带有疗伤药物,只能眼看着刘天残鲜血由额头及左足踝处汩汩而出。
  她本来打算快马加鞭赶到许昌找到百花夫人取药为刘天残疗伤,但往返两个时辰之久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何况,百花夫人住在许昌什么地方,她也并不清楚。
  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守在现场,因为她预计百花门必定会有人继续赶来。
  果然,大约顿饭工夫之后,不足半里外的另一山脚处,转出一辆帘帷华丽的油碧香车,在不少身着白色衣裙的婢女簇拥下,缓缓而来。
  油碧香车之前,另有两名大汉前导开路。
  蓝秀立刻认出这正是母亲百花夫人已经到达。
  只因油碧香车在山路上行进甚缓,蓝秀随即上马,策马飞奔迎了上去。
  转瞬来到香车之前,车前大汉其中一人定了定神,急急朗声道:“你可是小姐吗?”
  蓝秀这才看清发话之人,是神鹰全老大,正是五龙之首的第一条龙。
  再看另外一条大汉,身穿青色长衫,年纪甚轻,生得唇红齿白,翩翩潇洒,有如玉树临风,只是眉宇之间,似是隐含着一股阴鸷之气,神态甚为冷漠。
  蓝秀虽不认识这丰姿俊美的年轻人,却禁不住对他多看了几眼。
  青衫人也同样用他那阴沉而又冷芒棱射的眼神,目不转睛的望向蓝秀。
  蓝秀不由粉脸一热,避开他的视线,望着神鹰全老大道:“全大叔,我正是蓝秀,我娘可在香车之中吗?”
  不等全老大禀报,众婢女们已将香车停下,车帘掀处,百花夫人早已探出头来。
  几乎谁也难以相信,早已进入中年的百花夫人,依然艳光四射,风华绝代,使那些绰约多姿的美婢,都为之黯然失色。
  蓝秀慌忙在马上深施一礼道:“女儿叩请娘玉体金安。”
  百花夫人显然也有些讶然不解,问道:“你不在司马山庄,为什么来到这里?”
  蓝秀躬身答道:“女儿正想到暗香精舍向娘请安,不想在这里遇上了。”
  百花夫人浅浅一笑道:“娘也正好准备到司马山庄看看你们。”
  “娘!”蓝秀叫道:“听说暗香精舍出了事情,究竞出了什么事?”
  百花夫人不由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天残和杨三两位大叔对儿说的。”
  “原来你已见过他们?”
  “女儿不但见着他们,他们都已被人杀害了,其中刘大叔可能还有救。”
  百花夫人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他们在什么地方被杀的?”
  蓝秀回身一指道:“就在前面不远。”
  “快!”
  百花夫人只说了一个字,便匆匆放下车帘。
  蓝秀勒转马头带路。
  别看油碧香车是人式推动的,但快起来却疾若飘风,不大一会,便到达现场。
  神鹰全老大乍睹地上的凄惨景象,脸上一片惊愕之色,急急跃过来为刘天残裹伤。
  那青衫人和众美婢也都愕然呆在当场。
  百花夫人下得车来,脸上反而看不出任何表情,视线缓缓掠过地上一遍,道:“秀儿,是什么人干的,你一定看到了?”
  蓝秀也下了马,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女儿自然看到了,但说出此人来,娘也许不信。”
  “我有什么不信的,你说,是谁下的毒手?”
  “纪无情。”
  “纪无情?”百花夫人凤目连眨几眨,然后摇摇头道:“娘果然不信,纪无情已经十年不曾出现,即使出现了,刘天残和杨三都是一流的顶尖高手,也绝不可能败在他的手下。”
  “女儿和纪无情十年前就认识,难道会看不出是他,而且刚才和他还曾讲过话。”
  百花夫人面现不悦之色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眼看着他们两人被杀?”
  蓝秀芳心一震,道:“女儿……”
  “你怎么样?难道对娘说话还要吞吞吐吐?”
  蓝秀吁一口气道:“娘有所不知,这些年来,纪无情对司马山庄曾帮过好几次大忙。”
  百花夫人凤目转了几转道:“他帮过你们什么忙?”
  “他救了玉岚一命,更使司马山庄两次免于浩劫,这些经过,待会儿再对娘细说。”
  百花夫人静静的听着,却不曾再问下去。
  蓝秀继续说道:“女儿方才曾阻止过他,但却不便出手和他兵戎相见,当时只道他不致做得太绝,谁知一眨眼的工夫,便演变成这种局面,那时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百花夫人仰起脸来,像在自言自语道:“十年不见,纪无情在武功上竟有这种进境……”
  她边说边低下头来,发现地上散落的几截铜鞭,忽然神色一变道:“他用的什么兵刃呢?”
  “一把不足两尺长的单刀,和他十年前所佩的那把刀,似乎并不一样。”
  百花夫人霎时脸上出现奇异的表情,呆了一呆道:“莫非是冷金风雷刀?这把刀怎会落往他手里……”
  蓝秀也觉出有异,茫然问道:“娘,什么叫冷金风雷刀?”
  百花夫人定了定神道:“不要问,你不需要知道!”
  蓝秀不便问,连纪无情对百花夫人不满原因何在,也不便从实禀报。
  百花夫人忽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双肩乱抖,道:“暗香精舍连番损兵折将,想不到连纪无情也做了我的对头!”
  蓝秀不愿母亲再与纪无情结怨,轻咳了一声道:“娘不必生气,纪无情齐非冲着娘来的。”
  “娘手下的六、七个人都被他杀了,他不是冲着娘是冲着谁?”
  “娘方才不在现场,自然不清楚原因,刘大叔和杨大叔先对他出言不逊,所以才激怒了他,而最先出手的也不是他。”
  忽听全老大声如焦雷般的暴声道:“不管如何,下次纪无情被全某碰上,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百花夫人这才又望了刘天残一眼道:“他怎么样了?”
  全老大忙躬身道:“经过属下的疗伤药,伤势已完全稳住,只是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伤处才能缝合结痂。”
  他顿一顿,又道:“不过他好了以后,额头上没了那突起的肉瘤,也没法再称做独角蛟了。”
  百花夫人道:“暂时点了他的睡穴,可以减少他一些痛苦,带着走也比较方便。”
  全老大依言点了刘天残的睡穴。
  百花夫人再吩咐道:“这些尸体,现在就地掩埋。”
  在全老大带头下,那些侍婢也一起动手,个个取出兵刃挖土掘坑。
  百花夫人又望向蓝秀道:“纪无情是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事后不久。”
  “谅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不定鄢陵就是他的藏身之处。”
  “女儿希望娘不要与他为难。”
  百花夫人咬了咬牙道:“好,我会的,也许我会给他个全尸。
  秀儿,玉岚为什么不曾同来?”
  “他回金陵去了。”
  百花夫人点点头道:“他应该回去看看。”
  说着,望向那颇为英俊的青衫人道:“你从来没见过我女儿,就不必再由我为你引见了!”
  青衫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夫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姐的风姿,真可称得上艳色无双了!”
  边说边向蓝秀拱了拱手。
  蓝秀只觉此人顾盼之间,似是有种莫名的挑逗意味,脸上一热道:“娘,女儿还不认识这位是什么人?”
  百花夫人笑道:“你可记得暗香精舍有位乐总管乐无穷吗?”
  蓝秀心中一动,立刻觉出此人和当年的乐无穷极为相似,而且她也知道乐无穷那时在百花夫人手下极为得宠,甚至有时代为发号施令,虽然生得翩翩潇洒,骨子里却十分阴沉跋扈。
  百花夫人再道:“他就是乐无穷的同胞弟弟乐无涯,他哥哥死的时候他才十几岁,是我把他收养过来,并把他认为义子,他为人很能干,武功又好,将来也准备接掌暗香精舍之位,你们今后不妨以姊弟相称。”
  乐无涯立即近前几步,深施一礼道:“小弟乐无涯拜见姐姐。”
  蓝秀虽觉乐无涯举动儇薄轻佻,也不得不裣衽还上一礼。
  乐无涯绽唇一笑,又道:“小弟早就想到司马山庄探望姐夫和姐姐,但又不能远离养母膝下,还望姐姐原谅。”
  蓝秀也微微一笑,但笑得却十分勉强,道:“不敢当,你的一番心意,我和你姐夫心领了。”
  百花夫人见蓝秀似是不愿理会乐无涯,此时又见尸体已掩埋完毕,随即说道:“启车继续前进,今晚就宿在鄢陵。”
  全老大叫道:“刘天残呢?”
  百花夫人道:“我们先走,你在这里善后,设法雇一乘驮轿,把他驮到鄢陵会合。”
  百花夫人率领蓝秀和随带的属下走后,现场只剩下全老大和被点了睡穴的刘天残。
  其实神鹰全老大要把刘天残带走并非难事,只要把他扛在肩上或挟在胁下就成了,但那样难免一路颠簸,势必会使包扎好的伤口再度破裂流血,尤其更容易惹人注目。
  他打量了一下,大约十几里外才有村庄,必须先把刘天残移到隐蔽之处才好去雇驮轿。
  刚要俯身抱起刘天残,蓦地,山坡上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触目之下,全老大不觉心头一震,同时也随之有须发怒张的感觉。
  来人正是令他一见眼红的纪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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