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寒梅傲霜》

二十八 大义凛然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全集  点击: 
  他喝声尚在喉咙里打滚,锐啸之声又起,黑暗中又有十几点寒星电射而至!那几条人影就在这刹那之间,已然接近至数丈距离!
  黄葛大褂汉子一边躲闪拨打射来的暗器,一边心念电转,眼见自己这面只剩下四人,无论如何决难与来人为敌,若不见机撤退,恐怕老命难保,当下,一声低喝:“快走!”
  一转身,飞掠三丈,窜入一条横巷,另外三名大汉更不怠慢,身形疾掠,相继消失在那横巷之中!
  就只两句话的工夫,一切已由动乱而复归平静,这突然的变化,顿时将佟月梅楞在当地,竟然不知道乘机脱离!
  屋顶上的秋傲霜和江秋露也楞住了,二人忙一伏身,又爬在屋顶上,继续窥看……
  这时,那几条人影已到了佟月梅身前。
  一个面目阴沉瘦削的灰袍老者,三名青衣劲装中年大汉。
  佟月梅此刻已定过神来,忙对灰袍老者行礼道:“承老丈临危援手,小女子佟月梅敬谢大德!”
  灰袍老者还礼道:“不敢当,老朽乃此地里正,查捕宵小强徒乃是份内之事!”
  伸手一指倒在地上的四个蒙面大汉,又道:“这些强徒侵犯姑娘,不知为何原因?姑娘可有什么损失?”
  佟月梅摇头道:“小女子不晓得原因何在,幸得老丈援救及时,也没有什么损失!”
  灰袍老者点头道:“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再对他们深究,不过已出了人命,得烦请姑娘随老朽到里正公廨,办一具结,老朽好呈禀府尊存案。”
  佟月梅略一沉吟,只好点头答允。
  灰袍老者挥手命那三名青衣劲装大汉将地上的尸骸处理,然后转身带着佟月梅朝街道的东端行去……
  秋傲霜在屋上看了不由大为诧异,暗忖:“普通一名里正,怎会有这等身手?何况又来的这般凑巧?显然其中大有文章了!”
  江秋露也附在他耳边道:“这个老家伙我似乎曾在哪儿见过,可笑佟月梅聪明一世却愚昧一时,竟轻易地便信了人家的话。”
  秋傲霜霍然道:“真有这等事?咱们快跟去瞧瞧!”
  话刚说完,突然自佟月梅和灰衣老者去路的那一头响起了一声似是出乎意外的轻咦!随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怪笑道:“嘿嘿嘿嘿!没料到咱们会在这儿碰头,喂!老孙,你半夜三更领着佟姑娘到哪里去?”
  秋傲霜一听说话的口音,竟然是俞蕊香,不由更是惊奇,忙一拉江秋露,双双腾身而起,朝声音来处扑去……
  几个起落便已抵达,二人伏身屋面朝下一看,发现街道上对立着四条人影,一边是俞蕊香和萧月梅,一边则是灰衣老者和佟月梅。
  这时,只听那灰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婆婆大概是年纪大了眼睛不济事,认错人了吧!”
  俞蕊香冷冷道:“你这头狐狸就算烧成了灰,我老婆子也能闻出你的骚味来,快说,你半夜三更领着佟姑娘到哪里去?”
  灰衣老者沉声道:“你这老太婆疯疯颠颠的不知说些什么,快让开,休要阻碍老夫办公!”
  俞蕊香冷笑一声道:“办公?你这老狐狸只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还会办什么公?”顿了顿,转对佟月梅道:“佟姑娘为何跟这老淫贼一起?”
  佟月梅讶然退了一步,眼望灰衣老者道:“你不是……”
  话刚出口,灰衣老者突然疾跨一步,出手如风,一下制住了佟月梅的穴道,冷冷一笑道:“对不起,人命官司你打定了!”
  佟月梅猝不及防,登时动弹不得,不由惊怒交迸道:“你……
  你不是里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暗算于我?”
  灰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夫是什么人,到了地头你就明白了!”
  俞蕊香起先以为佟月梅是跟灰衣老者一路的,没料到竟然不是,这时见她被人制住,不由怒哼一声道:“好啊!你这老淫贼果然不干好事,哼哼!今晚撞在我老婆子手里,管教你难逃公道!”
  灰衣老者一手抓住佟月梅,冷笑道:“谁不知我‘摧花太岁’从来不干好事,你这老虔婆大惊小怪则甚?”顿了顿,厉声喝道:“快滚!不然老夫就先毙了这妞儿!”
  俞蕊香冷冷道:“她的死活与我无干,嘿嘿!十年前让你侥幸从我老婆子手里漏掉了,今晚可没有那样轻松了!”
  在屋面上的江秋露突然附在秋傲霜耳边道:“我想起来了,这老家伙原来就是十余年前有名的采花淫贼孙文斌,但奇怪得很,他不是已投入‘百花宫’做了阎君涛的爪牙了么,怎会忽然在此地出现呢?”
  秋傲霜低唔了一声,若有所悟地传声说道:“这桩事情我已瞧料出一个大概,阎君涛那厮恐怕这时候也到了淮阴来,咱们且不要露面,瞧瞧下文再说。”
  说话之间,下面的灰衣老者已冷笑一声,道:“俞老虔婆,你这话只能哄哄三岁孩童,晚饭时你们不是坐在一桌的么?老夫倒不信你和她没有关系!”
  顿了顿,沉声喝道:“老夫今晚重责在身,不愿跟你罗嗦,快让开,不然连你二人也一并拿下!”
  俞蕊香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老婆子却是不信这个邪!”
  灰衣老者“哼”了一声道:“这时候起码有六具连弩正瞄准你们,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嘿嘿!管教你二人尸横就地!”
  俞蕊香、萧月梅二人闻言不由一震,忙凝目朝街道两旁及屋面望去,但见静悄悄,黑沉沉地根本没有任何发现,俞蕊香冷笑一声道:“老淫贼,你这条空城计可唬不倒我老婆子!”
  佟月梅想起刚才那些蒙面大汉中箭倒地的情形,不由急道:“俞老前辈,这老贼的话是真的,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不用管我了。”
  俞蕊香摇头道:“不行,老身还要向你打听秋傲霜的消息,怎能让你被这淫贼带走?”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道:“妙极了!原来你这老虔婆也是与姓秋那小子有关系的,哈哈哈!二位就不用让路了!”
  俞蕊香哼了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衣老者沉声道:“老夫奉命,凡是与姓秋的有关之人,一律擒杀,不准跟姓秋的见面,老皮婆,老夫方才叫你滚你不听,如今,嘿嘿嘿!你想走也走不了!”
  俞蕊香冷笑道:“我老婆子根本就没打算要走,你少臭美!”
  这时,在屋面上窥看的秋傲霜,眼见萧月梅一直就那么怯怯的站在俞蕊香身后,显见她身罹怪疾,功力消失约话不假,心中不由暗恨俞蕊香不知进退,竟带着的失去了功力之人到处乱闯,并且硬要逞强生事,万一动起手来,如何照顾得了萧月梅?
  秋傲霜对灰衣老者拥有弩箭手的事,也是亲眼见到的,因此也并不认为这老贼是在虚言恫吓。
  此际,见双方马上就要弄僵了,情知一动上手,俞蕊香纵然武功再高,也难逃六具连弩攒射之厄,而萧月梅更是大劫难逃……
  秋傲霜忖想至此,心头一急,便要采取行动!
  可是,下面的俞蕊香却比他快了一步,她话声刚落,人已欺身疾扑而上,右掌一挥,朝灰衣老者当胸击去……
  灰衣老者没料到像俞蕊香这种成名人物竟会步打招呼便猝然出手攻击,不由又惊又怒,忙一侧身,将佟月梅扯过来,挡在前面!
  俞蕊香果然投鼠忌器,慌忙撤回掌势,怒喝道:“老淫贼步要脸!”
  灰衣老者嘿嘿冷笑道:“你步按江湖规矩在先,怎能怪老夫了!”
  顿了顿,右手一举,厉声道:“你这老皮婆是步见棺材不掉泪,再不乖乖站好,老夫手一放下,管教你祖孙二人立刻变成刺猬!”
  俞蕊香冷冷一哼,双掌一错,就要再次出手……
  秋傲霜在屋面上一长身,就要往下扑攻那灰衣老者……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自黑暗角落里响起:“诸位都不要乱动,让我老太爷来发落!”
  灰衣老者“哼”了一声!左手猛然一落!
  可是,暗影之中却连十点动静都没有,根本步见一支弩箭射出来!
  灰衣老者步禁大吃一惊,忙振声喝道:“朱标、王广!你们怎么了?”
  只听那阴森的声音嘿嘿怪笑道:“孙兄步用大呼小叫了,他们早就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啦,如今,就只剩下孙兄孤家寡人一个了!”
  灰衣老者心头狂震,情知对方绝非虚言,好汉步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下,闷声不吭,挟了佟月梅腾身而起,嗖的往前斜掠飞纵……
  俞蕊香见灰衣老者竟打算从她的头顶越过逃走,不由冷叱一声,身子闪电般笔直上升,一掌拍出,沉声道:“此路不通,留下人再走!”
  灰衣老者没料到俞蕊香会拦他去路,眼见掌风直撞过来,只得咬牙运功挥掌迎去!
  “砰”然一声,双方掌力凌空接实,灰衣老者顿被震的一个倒翻,落下地来,一连打了两个跄踉才得站稳,不由惊怒交迸的喝道:“老虔婆你疯了?为何不赶快撤走,还阻挡老夫则什?”
  俞蕊香仍然飘落原地,冷冷道:“还是那一句活,把人放下再走!”
  灰衣老者怒道:“你我俱已落入人家重围,难道你不要活了?”
  俞蕊香冷笑道:“老淫贼休想唬我老婆子,倒不信有谁能困得住我!”
  暗影里,那森冷的声音接口怪笑道:“俞老婆子,孙兄的活倒不是唬你的,你最好相信!”
  俞蕊香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滚出来让我老婆子瞧瞧!”
  “嘿嘿嘿嘿!”怪笑之声起处,暗影里缓缓踱出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黑布头罩的人来。
  同时,前后左右的黑暗角落里,也是人影幢幢,竟不下十余名之多,俱是清一色的黑衣劲装,黑布头罩,手捃兵刃的大汉。
  俞蕊香瞧的暗自心惊,但仍硬着头皮喝道:“见不得人的东西,报上名来!”
  黑袍人冷冷道:“还不到时候,恕难奉告!”
  俞蕊香沉声道:“你们鬼鬼祟祟的,究竟有何意图?”
  黑袍人冷冷道:“没有什么,老夫奉命凡是与秋傲霜有关之人,一律留驾!”话声微顿,一指灰衣老者,峻声道:“尤其是这位孙兄,伤了咱们不少人,更是不能放过!”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倒不信阁下这几块料,就能留得了咱们的驾!”
  这老家伙话中之意,显然已瞧出情势不妙,大有与俞蕊香联手合作之概。
  俞蕊香呸了一声,道:“你这老淫贼休要把我老婆子扯在一起!”
  灰衣老者冷笑道:“眼前之局,咱们合则两利,老虔婆休要不知好歹!”
  黑袍人怪笑道:“孙兄这算盘打得虽好,就算俞婆子肯跟你合作的话,也不见得利在那里!”话声一顿,口气一沉,喝道:“话说到此处为止,你们是乖乖跟老夫走,还是要老夫下帖子请驾?”
  这时,秋傲霜在屋上衡量情势,看出俞蕊香除非与灰衣老者合作,否则的话,的确是很难突破重围,但这老婆子一向孤僻冷傲得很,不知是否肯跟对头合作?
  在此情形之下,是否需要伸手助她一臂之力?
  秋傲霜方自心念电转,江秋露却在他耳边悄声道:“傻瓜!他们在这儿狗咬狗,咱们还不趁这机会溜之大吉,连夜离开淮阳,直赴擎天宫,更待何时?”
  她这一言顿将秋傲霜惊醒,心道:“是啊!他们三方面都不知我的下落,为什么不乘他们互相纠缠的机会,快马加鞭赶到擎天宫去?”
  主意打定,秋傲霜一拉江秋露,贴着屋面,悄然往后退去……
  却听那黑袍人“嘿嘿”一声怪笑!沉喝道:“屋面上的朋友请留步,下来谈谈!”
  秋、江二人没料到形迹已落在人家的眼里,闻言俱不出一震,但却不加理会,仍继续往后退去……陡听一声沉喝:“朋友!下去!”
  喝声中,两名黑衣劲装蒙面大汉突然自屋脊冒起来,两柄单刀寒芒电耀,居高临下的朝秋、江二人当头罩落!
  秋傲霜冷哼一声,一缩身,双手暴出,一招“降龙伏虎”,十指箕张,疾探入迎头袭来的刀光中,一下子将两名大汉的腕脉抓住,冷叱一声:“滚下去!”双手猛的一抖!
  两名黑衣劲装蒙面大汉一招失手,腕脉被入扣住,顿时俱觉半边身子一麻,“呛啷啷”!单刀脱手,紧接着两颗心猛地一沉,身子腾空而起,直往街道下面飞去!
  “砰砰!”两声巨响,两名大汉结结实实的砸在街中心!直砸的鬼叫连天,半晌爬不起来!
  围在四周的幢幢人影登时一阵骚动,那灰衣老者眼见机不可失,双足猛地一顿,挟着佟月梅,一鹤冲天,斜掠而起,竟朝秋傲霜隐伏的这边屋面飞去……
  秋傲霜对这老贼根本就没有好感,一见他竟投向自己这边来,情知他必然是误以为自己是一路人马,当下,冷哼一声,一长身,迎着灰衣老者蓦然一掌击出,同时左手一探,疾往佟月梅抓去!……
  灰衣老者的确是以为屋面上乃是自己人,骤不及防,“砰”的一声,胸前登时结实挨了一掌,只“哎”了半声,口中一道血箭狂喷,身子你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去!
  挟在他胁下的佟月梅也同进被秋傲霜抓了过去!
  变生仓猝,那黑袍人刚喝得一声:“那里走!”身形疾掠而起,紧跟着灰衣老者就追,没料到身子刚刚起在空中,灰衣老者的身躯已如泰山压顶般砸将过来!
  “蓬”!重重地摔下街心,一连几个踉跄才得站稳!
  秋傲霜更不怠慢,将佟月梅朝胁下一挟,一声长笑,与江秋露展开身形,在瓦面如飞而去。
  俞蕊香牵着萧月梅,腾空而起,飞上屋面……
  黑袍人厉喝道:“统统给老夫拦住了!”
  举手一挥,人影乱飞,那十余名大汉纷纷跃上屋面,一部分立将俞蕊香拦住,一部分紧跟着秋、江二人电疾追去……
  秋傲霜那将这些人放在心上,挟着佟月梅头也不回,一路窜房越脊,转瞬便将那几名大汉甩得远远的!
  一口气越过了城墙,来到城外,江秋露却已气喘呼呼地在后面叫道:“没人追来了,快找个地方歇歇好不好!”
  秋傲霜轻笑一声,停在一座树林前面,将佟月梅放下来,长长吁了口气,笑道:“你怎地那样差劲?”
  江秋露赶上来瞪了他一眼道:“不是为了你,我怎会这样差劲,还好意思说呢!”
  佟月梅躺在地上,恨恨的道:“秋傲霜!你要把我怎么样?”
  秋傲霜一怔道:“哦!你果然认出了是我?”
  佟月梅哼了一声道:“你化装易容虽然瞒得了别人,却休想瞒得了我!”
  秋傲霜冷笑道:“那就难怪人家拼死拼活的要把你架走了!”说着,伸手将佟月梅扶了起来,冷冷道:“你这叫做自取其辱!”
  佟月梅怒道:“姓秋的!姑奶奶不幸落在你手里,杀剐任便,若想侮辱于我,姑奶奶做鬼也不饶你!”
  秋傲霜冷冷一笑,用手在佟月梅身上到处捏了一阵,突然指掌齐起,竟将她被制的穴道解开了!口中冷然说道:“像你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我秋傲霜来侮辱!”
  佟月梅不由大出意外,怔了一怔,忙运功一试,觉察出秋傲霜并未另外施展手脚,“咦”了一声,诧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傲霜冷冷道:“小意思,请你走路!”
  江秋露也大为不解地插嘴问道:“她不是要想杀你的么?你这样做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秋傲霜傲然一笑道:“凭她这点本事,怎能杀得死我!”
  佟月梅冷冷道:“姑奶奶可不领你这个情,姓秋的可别后悔!”
  秋傲霜笑道:“姑娘放心,秋某做事从来不后悔!”
  江秋露道:“你放了她不打紧,但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而她却像个冤魂似的缠着你,终是件讨厌之事!”
  佟月梅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姓秋的今日不杀我,我可绝不会饶你!”
  秋傲霜淡然一笑道:“随便!”笑容一敛,神色一整,道:“但秋某想请教姑娘一事,尚望姑娘赐告。”
  佟月梅已然转身要走,闻言,回过头来,冷冷道:“什么事?”
  秋傲霜道:“姑娘口口声声说令尊佟大侠乃是死于先父之手,不知是何人告诉你的?”
  佟月梅冷冷道:“秋日长平生杀人无算,难道姑奶奶会冤枉他?”
  秋傲霜摇了摇头,正色道:“先父侠名满天下,从未妄杀一人,姑娘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佟月梅冷笑一声道:“‘铁笔圣手’固然是侠名满天下,但他那假面具后面的‘飞抓怪客’却是无恶不作的凶魔!”
  秋傲霜拂然道:“姑娘怎能一口咬定先父就是‘飞抓怪客’?”
  佟月梅沉声道:“我当然有证据证明‘铁笔圣手’就是‘飞抓怪客’!”
  秋傲霜冷哼一声道:“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瞧瞧!”
  佟月梅冷笑道:“这时候办不到,我要当着天下群雄拿出来,好教你死而无怨!”
  秋傲霜冷冷一笑,略一沉吟,忽地十分诚恳的道:“姑娘也许是受人唆弄,致有此成见,在下也不愿多费口舌,总之,此事在下亦正在加紧追查之中,倘若真如姑娘所言,在下答应还你一个公道就是,但此事真相未明之前,在下甚望姑娘勿再缠扰,以免两误才好。”
  这一顿话语,倒是大出佟月梅意料,她怔怔地望着秋傲霜,好半晌才冷冷一笑,板着脸孔道:“任你舌灿莲花,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今日不杀我,乃是你的失策,休想拿这个来改变我的心意!”
  秋傲霜长长吁了口气,一挥手道:“姑娘一意孤行,那是无可奈何之事,你可以走了!”
  佟月梅也不道谢,一转身便待离开……
  却陡听一声森冷的喝叱:“走!I那有这般容易!”
  五条人影随着喝声而至,一下分散开来,成一梅花形将秋傲霜等三人围住了!
  秋傲霜目光抡动,四下一瞧,原来是那黑袍老人竟然率人追了过来,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黑袍人落地之后看清了救走佟月梅的人,竟是两个面目十分陌生的中年商贾,不由怔了怔,随即沉声道:“二位是何方朋友?帮这姓佟的贱婢有何用意?”
  秋傲霜微笑道:“路见不平,偶而伸手,谈不上什么用意。”
  黑袍人哼了一声道:“老夫却是不信,阁下最好表明态度身份,以免自误!”
  秋傲霜冷冷道:“信不信由你,但在下倒要反问一句,你这般来势汹汹,究竟有何用意?”
  黑袍人沉声道:“适才在城中的屋面上,阁下不是已听的清楚了?老夫只问你们是否与秋傲霜有关系,二位最好赶快表明!”
  秋傲霜笑道:“如是在下说跟秋傲霜没有关系,你阁下定然不信,如是在下承认与秋傲霜有关,你阁下又准备作何打算?”
  黑袍人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秋傲霜沉声道:“你等苦苦追寻秋傲霜的下落,究竟想干什么?”
  黑袍人冷冷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秋傲霜目中杀机闪动,峻声道:“把头罩取下来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看是何方神圣!”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就算让你见了老夫的金面,谅你也不会认得,倒是二位的身份,说了这半天还不曾说出来,敢情是个无名之辈不成?”
  秋傲霜冷冷道:“彼此彼此!阁下是见不得人,那就在我的生死簿上,替你记上个‘无名氏’便了。”
  黑袍人一声狂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的生死簿上,也为二位记上个‘无名氏’便了!”
  话声微顿,目光左右一扫,沉声喝道:“上!分了他们的尸!”
  那四名戴黑头罩的劲装大汉齐应了一声,身形幌动,兵刃齐挥,扑了上来,两名攻向佟月梅,另两名配合着黑袍人,猛袭秋傲霜和江秋露?
  秋傲霜一声朗笑,双掌一错,迎着黑袍人攻去!
  黑袍人适才眼见双方一掌便将横行大江南北的老淫贼孙文斌击毙,倒也不敢大意,身形微闪,让了开去,双手在腰间一探,撤出一对日月金环,一招“上下交征”,接招还击。
  江秋露的长剑已在阜阳江边遭受暗算之时失落,一直未曾配到合适的兵刃,这时见两名蒙面大汉手挥鬼头,刀猛攻过来,只得展开身形,一面闪避,一面挥掌还击。
  她的内力没有秋傲霜深厚,这样一来,自然吃亏不小,几个照面下来,已然险象环生,有应接不暇了!
  倒是佟月梅手中一柄长剑上下翻飞,敌住两名大汉,但见剑气如虹,精芒似电,直杀的两名蒙面劲装大汉八方游走,沾不到丝毫便宜。
  秋傲霜凭着深厚的功力,拳掌兼施,击出一波接一波的内家劈空掌劲,逼的黑袍人空有一双金环在手,却是半分也攻不进去!
  黑袍人只急得怒吼连连,一对日月金环舞得遮天盖地,金光怒卷狂潮,将秋傲霜罩了个风雨不透!
  蓦地,江秋露“哎”的一声惊叫,她左肩背上已被一名大汉的鬼头刀划了一道血槽,痛的她不由一个跄踉!
  那名大汉一声怪笑,,得意地叫道:“赵老大,这家伙竟是个母的,敢情就是那话儿了!”
  黑袍人怪笑应道:“有意思!弟兄伙加点劲,逮她个活的瞧瞧!”
  另一名大汉已乘江秋露倒退之际,跟上就是一刀朝她下盘扫去,口中嘿嘿怪笑道:“卸下你的三寸金莲!”
  江秋露临危不乱,一咬银牙,双足一顿倏地拔起一丈多高,让过了这要命的一招,凌空一掌拍下,娇咤道:“小心你的狗头!”
  那名伤了她的蒙面大汉闷声不吭,身开疾掠而起,一挺手中鬼头刀,狠狠地朝她背心扎去!
  江秋露身在空中,又是凌空发掌下击,那还能躲闪得了这一刀!
  秋傲霜在她受伤惊叫之际已然急怒交进,再一听对方之言,情知身份已被人猜了出来,当下,双掌猛地一推,击出一股强烈的掌风,将黑袍人逼退了五尺,双足一顿,身形一个倒掠,一招“推山塞海”凌空一拳捣向那蒙面大汉的右肩!
  那蒙面大汉眼看刀尖已将触及江秋露的衣裳,突觉一股奇强无比的劲风斜刺里直撞过来,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伤人,赶紧撤腕塌肩,左臂猛抡,身子像风车一般翻了出去……
  饶他应变神速,但肩头上仍免不了被秋傲霜的拳风擦过,只听“嘶”的一声,一袭黑劲装靠近肩背处已被擦飞了一大片,半边身子登时不听指挥,重重地摔了下来!一连几个跄踉才得站稳,一柄鬼头刀几乎把握不牢,直痛的他滋牙咧咀,冷汗淋漓!
  江秋露幸逃大劫,她那凌空下击的一掌,也将攻她下盘的蒙面大汉击退,她一沉身落下地来,这才发出一声的痛苦的呻吟。
  秋傲霜跟着扑到,一把将她扶住,急声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江秋露摇了摇头道:“不要紧,皮肉之伤,我受得了!”
  这时,那黑袍人已逼了过来,目注秋傲霜,嘿嘿怪笑道:“想不到堂堂擎天宫的副宫主,也会改头换面,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秋傲霜目中杀机怒涌,峻声道:“既然认得是本副宫主,还敢口发狂言,哼!你们的死期到了!”话声一顿,扭头大喝道:“佟姑娘住手!让秋某来打发他们!”
  佟月梅应声一剑逼退了两名大汉,倒掠而回,凝重的道:“你一个人应付得了?”
  秋傲霜仰面狂笑道:“区区几个小丑,秋某还没放在眼内!”
  黑袍人嘿嘿一笑道:“姓秋的少说大话,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什么能耐,逃得过老夫的日月双环!”说着,双环一错,厉喝道:“亮兵刃!否则光凭你一双肉掌,老夫胜了你也不服!”
  秋傲霜冷冷一笑,伸手入怀,“呛啷”一声龙吟起处,寒光乍耀,冷芒如电,“四绝剑”已然出匣!
  黑袍人登时大吃一惊,蹬蹬退了两步“咦!”了一声道:“这柄剑还在你身上?”
  秋傲霜将“四绝剑”扬了扬,冷笑道:“如假包换,怎么?怕了是不是?”
  黑袍人略一迟疑,一咬牙道:“笑话!别人怕你这柄‘四绝剑’,老夫可没放在眼内!”
  秋傲霜笑道:“既然不怕,阁下为何不敢进招!”
  黑袍人一扬手,将那四名大汉聚拢过来,他自己居中,两名持鬼头刀的大汉在左,两名使剑的大汉在右,成一半弧形,兵刃前指,缓缓朝秋傲霜逼过去……
  秋傲霜摆手命佟月梅和江秋露退到后面,缓缓举起“四绝剑”,潜运内力贯注剑上,霍地一挺腕,剑尖朝前一指!
  “嗡”的一声清越剑啸乍响,“四绝剑”剑尖突然吐出一条三四寸长的芒尾,森森冷气直逼三尺开外!
  这一股慑人的气势,使得黑袍人和四名大汉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个寒战,脚下登时为之一顿!
  秋傲霜沉声道:“‘四绝剑’下从无活口,你们后悔还来得及!”
  黑袍人冷冷道:“光说大话唬不了人,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老夫倒不信五个人拚不过你一个?”
  秋傲霜冷笑道:“瞧阁下这付色厉内荏的样子,你们失败的命运已注定了,但阁下如将真面目让秋某瞧瞧,并将主使之人坦白招出来,秋某或可破例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黑袍人也不答话,目光左右一扫,厉声道:“并肩上,毁了他!”
  喝声中,双环并起,盘空匝地,金光怒涌,挟着一阵刺耳的锐啸,火辣辣地直向秋傲霜当面攻去。
  左右四名大汉也明白已到生死关头,是拚命的时候了,两柄鬼头刀和两支长剑卷起一座座刀山,一幢幢剑海,分从两边夹攻而至,迳取秋傲霜左右上中下三路要害。
  秋傲霜一声冷叱:“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剑!”
  身随声动,震腕挥剑,一式“龙腾八荒”,“四绝剑”骤化一道耀目难睁的电虹,矫绕如怒龙出壑,张牙舞爪地冲入刀山剑海之中!
  “铮铮铮铮!”一串密似联珠的金铁交鸣暴响之下,但见电虹左吞右吐,倏地一连几闪,只听秋傲霜连声清叱!
  “着!躺下!”
  “仓啷啷”!又是两声震耳乍响!紧接着“啊!哎唷!”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刹时,刀山忽敛,剑河倏消,电虹骤止,群动俱寂!
  黑袍人和两名使剑的大汉飞退八尺,个个浑身大汗如雨,脸无人色,握着兵刃的手腕不住发抖!
  那两名使鬼头刀的大汉,两柄鬼头刀仅剩下刀把,各以左手紧紧按住胸膛,指缝间鲜血潮涌而出,将衣襟染红了一大片,四只眼睛死死地瞪着秋傲霜,口中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秋傲霜横剑绰立原地,脸上神色一片冷肃,嘴角含着一丝令人颤栗的杀气!
  “砰砰”!
  两名使鬼头刀的大汉身子一摇,突然仆倒地上,口中齐齐吐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浑身略一抽搐,便都寂然不再动弹,显然已名登鬼录了!
  秋傲霜这才缓缓举步朝那惊得脸无人色的黑袍人和两名使剑的大汉走去,口中冷冷说道:“这次该轮到你们了!”
  黑袍人惊魂入窍,忙低喝道:“放信号,撤!”
  话声出口,身形突地倒掠而起!那两名使剑的大汉如响斯应,同时分头疾纵,一名大汉并探手怀中,抖手朝天一扬!
  “嗤”的一声,一道红色旗花信号冲霄直上!
  秋傲霜大喝一声:“留下命来再逃不迟!”
  身形电射而起,疾扑两名使剑的大汉,“四绝剑”如经开长虹,一闪而至,倏地左右分张,骤一吞吐之下,两名大汉只闷哼了半声,立时身首异处,尸横就地!
  秋傲霜宰了两名大汉,足尖略一沾地,腾身复起,凌空一个倒翻,疾向那黑袍人追去……
  黑袍人这时已然逃出七八丈远,突觉身后啸风之声大作,慌忙扭头一看,只见寒芒电耀,森森剑气已如匹练般直卷过来,不由亡魂皆冒,一咬牙,身子突的朝前一仆,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横里滚出三丈,堪堪躲过一剑之厄!
  秋傲霜冷笑一声道:“阁下还逃得了么!”
  凌空身子一个盘旋,“四绝剑”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击而下!
  黑袍人刚脱险境,又临绝地,他身子尚未站起,剑光已直逼眉睫,只好咬牙拚命,一仰身,日月双环并举,使尽吃奶的气力,朝电射下来的“四绝剑”绞去!
  “铮铮”!两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过处,爆起一大蓬火花,那一对日月金环顿时化为乌有!
  秋傲霜身形倏起疾沉,双脚落地,手一伸,“四绝剑”直挺挺地指着黑袍人的咽喉,冷冷喝道:“阁下还有什么伎俩,不妨尽量献出来!”
  黑袍人双眼一闭,恨恨地道:“老夫既落你手,杀剐任便!”
  秋傲霜冷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当然是杀剐随我了,但阁下未死之前,秋某有几句话问你,希望你识相一些,坦白答复。”
  黑衣人双目一睁道:“要命尽管拿去,老夫决不答复任何问话。”
  秋傲霜笑笑道:“是么?秋某倒要瞧瞧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法狠!”
  黑衣人厉声道:“少罗嗦,要就给老夫一个痛快,否则休怪老夫骂你祖宗十八代!”
  秋傲霜目中杀机怒涌,冷哼一声,剑尖一挑,立将黑袍人的头罩挑飞,露出一张须发灰白,貌相狰狞的脸孔,但却是十分陌生,不由一怔道:“你这老贼是谁?”
  黑袍人双唇紧闭,死死地盯着秋傲霜,却是一言不发。
  秋傲霜哼了一声,左手一伸,便要施刑,江秋露却快步行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急声道:“这种人根本值不得多费手脚,刚才他们已发出信号,恐怕就快有人寻来,还是毙了他离开此地要紧。”
  秋傲霜怒道:“有人寻来最好,我正要瞧瞧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干脆给他们来个赶尽杀绝,免得象冤魂似地碍我的大事!”
  江秋露摇头道:“你的大事并非要杀这些人,难道你不明白?”
  佟月梅也跟着过来道:“秋傲霜,你当真仍要赶回擎天宫去?”
  秋傲霜心念一转,从容道:“在下这次返回擎天宫去,与姑娘有莫大关系,尚望姑娘不要阻我!”
  佟月梅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为了报答你这番相助之情,我坦白的告诉你,那朱星寒根本未离开江州,你要回擎天宫去等他,徒自浪费时间而已!”
  秋傲霜摇头道:“如今我要寻朱星寒之事已成为次要,我自有我的打算,如姑娘真能与在卞化敌为友,在下倒有一事相烦,尚望姑娘俯允。”
  佟月梅道:“除了要求我放弃向你寻仇,其他的我都可以考虑!”
  秋傲霜淡然一笑道:“目前真相未明,在下怎敢妄求姑娘放弃复仇本志?”
  佟月梅道:“那你不妨说来听听!”
  秋傲霜徐徐道:“在下想烦姑娘就此回程,并放出在下已转向南下江州的消息,使我前途减少一些阻碍,秋某感激不尽。”
  佟月梅深深地注视着秋傲霜,好半晌才点头道:“好吧!但是否能够生效,我可不敢担保。”
  黑袍人嘿嘿怪笑道:“姓秋的,你以为这样就能顺利到得了擎天宫么,嘿嘿!简直是做梦!”
  秋傲霜冷哼了一声,右手突地一挥,寒芒闪处黑袍人半声未出,一颗六阳魁首已滚出丈外,鲜血从颈腔里狂喷而出……
  佟月梅叹息一声道:“此人名叫花芳,外号‘双环杀手’,生平作恶多端,死得倒不冤枉。”
  秋傲霜还剑入鞘,一挥手道:“姑娘请上路,咱们也要动身了。”
  佟月梅口齿微动,欲言又止,终于福了一福,道声:“前途珍重!”
  转身如飞而去,眨眼间便隐入夜暗之中。
  秋傲霜四下打量了一眼,冷笑一声,同了江秋露展开身形,反朝城墙的方向飞掠而去……
  就在二人消失在夜暗中之际,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划空传来,七八条人影眨眼飞落当场!
  人影落地,原来是八名戴黑布头罩,穿一式黑衣劲装,手持兵刃的大汉。
  只听一名大汉“咦”了一声道:“这就怪了,咱们一见旗花信号便立刻赶来,怎地这一会几工夫竟全都失了踪,到那儿去了?”
  另一名大汉目光一转,忽地一声惊呼道:“不好!怎的全躺下了?花老呢?”
  其余的大汉这时也发现了四名蒙面大汉的尸体,立即四散开来,在附近一搜,随着也就找到了身首异处的花芳。
  这一来,八名大汉顿形紧张,齐地聚拢一起,各自凝神戒备,但四周却是静悄悄地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算是空紧张了一阵。
  那第一个出声的大汉侧顾身旁的大汉道:“老王!你不是说救走佟姓贱婢的只是两个面目陌生的中年商贾么?凭对方三个人,怎能一下就把花老他们放倒了?”
  被叫作老王的大汉急道:“向老明察,在下当时的确是只看见两个不明身份的中年商贾打扮之人,但后来是否又有高手加入,那就不得而知了。”
  向老唔了一声,身形再次闪动,在那四名大汉和花芳的尸体周围仔细察看了一遍,沉吟不语,似在思索这五人的死因……
  这时,一名身材瘦小的蒙面汉子也将五具尸体瞧了一遍,转来对向老道:“据小弟看来,花老和四名弟兄乃是死在同一人手中,而此人功力之高,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向老抬头道:“陈兄此言有什么根据?”
  身材瘦小汉子缓缓道:“第一,花老和四名弟兄并非死在一起,而且均是一剑致命,显见下手之的轻功、剑术均已炉火纯青,其次,请看花老的成名兵刃竟被绞成粉碎,岂不是对方功力高绝的明证么?”
  向老徐徐颔首道:“陈兄看法大是有理,但放目当今武林,能有此等绝高武功之人可没几个,老王怎会说面目陌生?”
  老王急忙接口道:“向老说的是,在下对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可说都有相当认识,但却看不出那两人是谁?”
  身材瘦小汉子冷笑道:“难道就不许人家改装易容么?”
  向老摇头道:“我看不会。”
  身材瘦小汉子道:“何以见得?”
  向老道:“试想一个武功如此高绝之人,绝不是无名之辈,怎会随便改装易容不让人知?落个江湖笑柄!”
  身材瘦小汉子默然半晌,摇头道:“向老如此分析,小弟就无话可说了。”
  向老略一沉吟,目注一名魁伟大汉道:“张老弟请马上发出紧急请示信号!”
  魁伟大汉应了声是,探手入怀中摸出一枚旗花信号,抖手朝空中掷去!
  过了不到半盏热茶光景,东南角上一条人影如流星掠空,疾射而至,人尚未到,已自凌空发话:“是向老么?有何发现?”
  话声未欧,人已落地,赫然竟是银狐!
  后面,十几条人影纷纷跟踪飞落。
  向老迎着银狐一抱拳道:“正是老朽,现有一事不明,特请大嫂前来商议。”
  银狐目光四下一扫,已然发现了花芳和四名大汉的尸体,不由脸色微变,沉声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向老摇头道:“老朽等人来迟一步,不曾见到下手之人!”
  银狐道:“花老他们可曾发出紧急求援信号?”
  向老点头道:“老朽正是发现花老的信号才赶来的。”
  银狐道:“向老负责的区域距此有多远?”
  向老道:“自发现信号到抵达此地,最多不会超过半盏热茶时间。”
  银狐沉吟道:“这就怪了,凭花老和这四位的艺业,怎会在这短时间死于一人之手?”
  向老点头道:“正因如此,老朽才请大嫂亲来察看。”
  银狐道:“难道向老竟看不出下手之人的手法来历?”
  向老道:“老朽只看出下手之人武功之高绝,乃老朽生平所仅见,但据老王的陈述,却不知那人是谁?”
  银狐“哦”了一声,目光一转,落在老王身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王当即将城里发生之事,详细说了。
  银狐急道:“那俞蕊香祖孙俩呢?”
  老王嗫嚅地道:“咱们一时疏神,被那老虔婆伤了几位弟兄,逃掉了。”
  银狐“哼”了一声道:“饭桶!”随又诧异的道:“江湖中那来的商贾打扮而又武功高绝之人?”
  向老道:“据陈林兄的推测,那人可能是改了装易了容。”
  银狐“哎”了一声,道:“对!是他!”
  向老精神一振道:“是谁?”
  银狐道:“秋傲霜!”
  向老诧道:“不会吧,那姓秋的一向狂傲自大,怎肯改装易容?”
  银狐道:“向老有所不知,与秋傲霜同行的江秋露贱婢,对易容术有相当研究,准是这贱婢出的主意。”
  向老仍然不大相信的道:“就算那人是秋傲霜,但也不可能具有一拳击毙花老这般身手,何况那四名弟兄的艺业也有相当火候?”
  银狐“哼”了一声道:“那小子自与江秋露贱婢勾搭上了之后,功力大增,个中详情老身也不甚清楚……”略一沉吟,恨声道:“那小子既已潜抵此地,必然仍按预计北上,咱们事不宜迟,立即分头行动,向老请速率人进城加紧搜索,老身则按最后一步计划,到前途等候。”
  向老不再多说,举手一挥,率了七名大汉腾身疾掠,朝县城方向如飞而去。
  银狐恨恨地一顿脚,喝了声:“咱们走!”
  人影纷飞,转眼俱消失在夜暗之中。
  寂静的夜空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味,蓦地从树林中施施然行出四个人来,为首之人赫然是百花宫主阎君涛!
  他走到花芳的尸体旁边,低头察看了一下,嘿嘿笑道:“想不到秋傲霜这小子竟有这高的身手,看来,银狐这老淫婆有得伤脑筋的了!”
  一名鹰目勾鼻的黄衣老者跟上来,皱眉道:“宫主是否想到将来要除掉这小子,也许不大容易呢,为何不趁早下手?”
  阎君涛冷笑道,“这倒不用担心,他逃不了的,届时我自有除他的妙策!”话声微顿,沉声又道:“方兄还是仍按预计,赶紧带人到前面去,须知银狐那老淫婆诡计多端,秋傲霜的武功固然高得出乎意料,但仍应防着他会大意失手,以免咱们功亏一篑!”
  鹰目勾鼻的黄衣老者应了声:“宫主放心,决误不了!”
  话声才住,躬身一礼,腾身飞掠入夜暗之中,一闪不见。
  阎君涛扭头对身后一名面目阴森的中年人道:“何老弟即速南下金陵,传谕那蔡锦堂,着他于下月初就开始遵照我给他的指示进行。”
  面目阴森中年人躬身应了声是,身形一晃,电射入树林里,眨眼无踪!
  阎君涛伸手一搂身旁的一名俊俏少年,吃吃笑道:“耽搁了大半夜,咱们赶快进城歇歇去!”
  那俊俏少年腰肢一扭,紧挨着阎君涛,双双飞向县城那面而去。
  ※※※※※※
  秋傲霜和江秋露飞越城墙,安然回到了落脚的客店,悄然纵落后进上房的庭院,却不由俱是一怔!
  只见他们居住的房间里,竟然透出明亮的灯光!
  秋傲霜略一迟疑示意江秋露凝神戒备,然后缓步踱上石阶,行近了房门,低声喝问道:“是那位朋友深夜莅临?”
  房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秋副宫主回来了么?请进!”
  秋傲霜一听竟是俞蕊香的声音,不由暗自一皱眉头,伸手推开房门,跨入房中,只见灯光照耀之下,俞蕊香和萧月梅坐在屋中的八仙桌旁,她们面前摆着的两只茶杯,尚自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到不久。
  俞蕊香一摆手道:“请坐!”
  俨然是主人的姿态,秋傲霜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但瞥见萧月梅清减的娇靥和那幽怨的眼神,不禁暗叹了口气,强按下一腔怒火,淡然一笑道:“谢座!”
  拱了拱手,就在靠门口一张椅子坐下,含笑道:“俞前辈好!
  萧姑娘好!多时未见,萧姑娘贵体想必大佳了吧?”
  俞蕊香没有开口,只将一双冷厉眼神罩在秋傲霜身上,上下不停地打量着……
  萧月梅则微徽欠身,低低应了声:“谢秋公子关怀!”
  俞蕊香忽然冷笑道:“易容术果然高明,怪不得在酒楼上老身被你瞒过了!”顿了顿,目光一扫房门口,冷冷道:“还有那位江姑娘怎不一起进来?”
  江秋露一闪进房,笑道:“未奉呼唤,不敢擅进!”说着,就在秋傲霜身旁坐下了。
  俞蕊香面色一沉,道:“少在老身面前耍油嘴,老身此来,带得有令尊的口信,等一会再告诉你。”
  江秋露怔了怔,正待开口,秋傲霜忙使眼色止住了她,转对俞蕊香抱拳正色道:“前辈驾临有何贵干?敢请明示?”
  俞蕊香道:“老身特来相谢适才在街上,副宫主解围之情!”
  秋傲霜淡淡一笑道:“偶然伸手,那也算不了什么,前辈不须言谢,况且在下相助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前辈和萧姑娘!”
  萧月梅闻言,幽幽地望了秋傲霜一眼,黯然垂下头去。
  俞蕊香却冷冷道:“不管副宫主怎么说,老身却是不能不谢……”顿了顿,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继续说道:“如不是你秋副宫主这一伸手,老身怎能认得出来?”
  秋傲霜冷然道:“这样说来,前辈是专为了在下而来的了?”
  俞蕊香点头道:“副宫主聪明!一猜就中了!”
  秋傲霜微笑道:“前辈过奖!”神色一整,又道:“前辈远来相寻在下,不知有何赐教?”
  俞蕊香冷冷一笑道:“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秋傲霜的确是故意装呆,闻言脸上一热,忙硬着头皮道:“在下愚昧,请前辈明示!”
  俞蕊香望了望低垂粉颈的萧月梅,转对秋傲霜道:“她身罹奇疾之事,秋副宫主大概没有忘记吧?”
  秋傲霜点头道:“萧姑娘和前辈曾先后对在下说过,在下怎会忘记!”
  俞蕊香道:“没有忘就好,老身这次追寻秋副宫主,就是为了那段‘龙涎香墨’……”
  秋傲霜截口道:“那段‘龙涎香墨’早被朱星寒拿去为他父亲治病,前辈不如到江洲去寻他,看看有没有剩余,岂不是……”
  甜蕊香冷冷摇头道:“老身已经去过江洲了。”
  秋傲霜“哦”了一声道:“那是什么时候?见着朱星寒没有?”
  俞蕊香道:“在你访问朱府之前!由朱星寒亲自接见。”
  秋傲霜吁了口气道:“那就不会假了,他的父亲倒没骗我。”顿了顿,道:“他怎么说?”
  俞蕊香道:“他说那段‘龙涎香墨’已经用完了。”
  秋傲霜点点头道:“那就更不会错了。”
  俞蕊香冷笑道:“你如果这样想,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秋傲霜一怔道:“为什么?”
  俞蕊香道:“老身与你秋副宫主到朱府访问,乃是在同一天,而且不过是前后脚之差而已,同时,一直到老身离开江洲为止,朱星寒根本就未曾踏出家门一步。”
  秋傲霜对朱星寒未离开江洲一事,本来就有这种判断,但却不好在俞蕊香面前承认自己要追寻朱星寒,于是,只好装糊涂到底,楞楞的道:“那就奇怪了,那朱啸天既已痊愈,为何不让他儿子跟在下见面呢?”
  俞蕊香“哼”了一声道:“那朱老头根本就没有病,痊愈什么?”
  秋傲霜装的更象地大大一震,愕然道:“什么?朱啸天没有生病?前辈是怎么晓得的?”
  俞蕊香冷冷道:“你用不着装佯了,你心里比谁都明白!”顿了顿,庄容道:“老身不过问你跟朱家之间的狗皮倒灶事情,只求你同情月梅这孩子,向朱星寒讨回那段‘龙涎香墨’,使她沉疴得救,老身感激不尽!”
  秋傲霜心中一阵激动,目光不期然朝萧月梅望去,恰好她那一双如怨如诉的秋波,也正幽幽地向他投注过来。
  四目交投,萧月梅低低一叹,又垂下了眼皮,低头默默地抚弄着衣角。
  江秋露在一旁瞧的直觉一股酸气涌了上来,冷笑一声道:“俞前辈既然这般肯定那朱啸天没有害病,那段‘龙涎香墨’自然不曾使用,为何不直接了当地问朱星寒讨取?却巴巴的寻求秋副宫主去要?”
  俞蕊香冷冷道:“老身如是能轻易取到,还用得着你说么?”
  秋傲霜一定心神,道:“为什么?”
  俞蕊香恨恨道:“那朱老头儿不知搅什么鬼,竟请来了华山、武当以及许多各门派之人为他看家护院,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甚至还动用了官府的力量,老身人单势孤,况且名不正言不顺的,怎能拉下脸来硬讨?”
  秋傲霜闻言,心头这下子当真地大大一震,脸色急遽地变了几变。
  因为照俞蕊香说来,那“飞天八抓”的秘图不但显然已被朱啸天得到,并且他这般作法,分明有着一种极大的图谋……
  可是,他谋些什么呢?
  秋傲霜心念电转,口中沉声道:“前辈此言当真?”
  俞蕊香怒道:“怎么不真,就在你秋副宫主去拜访他之前,老身刚刚在他家里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最后没办法才捏着鼻子离开的!”
  这时,秋傲霜的心中当真是波涛汹涌,千百个念头此起彼落,一时间,竟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似朱啸天这种有着崇高地位的武林名宿,竟然会装病命他的儿子千方百计地向他秋傲霜骗取那段“龙涎香墨”,毫无疑问,朱啸天是早就知道了墨中藏有“飞天八抓”秘图之事了!而“飞天八抓”乃是“飞抓怪各”的独门绝学,那么,朱啸天费尽心机要获得这份秘图,毫无疑问乃是专为了对付“飞抓怪客”的了!
  可是,据说“飞抓怪客”就是他秋傲霜的父亲秋日长的化身,如是这说法可靠的话,则秋傲霜千真万确地记得他的父亲已于十六年前自碎天灵盖死于黄山五道峰下,换句话说,即是那“飞抓怪客”也已随同死去,那么,朱啸天又怎么可能去对付“飞抓怪客”呢?
  秋傲霜心念电转,想到此处,不由蓦然一震,暗道:“莫非要对付我?”
  继而一想,又觉不似,因为在此以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段“龙涎香墨”藏有“飞天八抓”秘图之事,更从未习练过那“飞天八抓”,朱啸天如是要对付他,何须费这许多周折?何况说起来,他秋傲霜对朱啸天总算有恩无怨,朱啸天怎可能对付他?
  另一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飞抓怪客”并没有死去,依然活在人间。但秋傲霜却清楚自己的父亲确实已死了十六年,如是那“飞抓怪客”尚在人间,那就足可证明他的父亲“铁笔圣手”秋日长并不是“飞抓怪客”了!
  但话得说回来,假如在黄山五道峰下自碎天灵而死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另有其人,那么……
  秋傲霜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喃喃说了声:“不可能!”
  俞蕊香正自奇怪地瞧着他,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忽听他冒出了这么三个字来,以为是说她在朱家打架的事不可能,不由“哼”了一声道:“怎么不可能?难道认为老身撒谎不成?”
  秋傲霜瞿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抬头一笑道:“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俞蕊香恨恨的道:“本来老身打算留在江州,瞧瞧朱啸天这老鬼到底想干什么的,但后来发现你也来了,所以才改变主意,寻着你请你帮忙去向他要回那段‘龙涎香墨’,因为你是主人,他总不好意思耍赖吧。”
  就在俞蕊香这一席话的工夫,秋傲霜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知道纵然朱啸天已获得了“飞天八抓”的秘图,也非短时间内就能参详得透澈,而他这时已快要到达开封,返回擎天宫调查单飞宇实际情形以及有关自己身世之事,怎能半途而废?
  权衡轻重之下,秋傲霜迅速作了个决定,他神色一整,诚恳的道:“前辈要那段‘龙涎香墨’的话,如是朱啸天并未使用那段‘龙涎乌墨’的话,在下答应向他索回转赠与萧姑娘治病,不过……”
  却倏然住口,故作沉吟之状……
  俞蕊香急道:“不过什么?是不是有条件,你不妨明说,只要老身力所能及,为了月梅这孩子,老身无不依从就是!”
  萧月梅也霍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俏目望着秋傲霜,一脸企盼之色。
  秋傲霜摇头道:“在下怎敢提什么条件,只是在下这趟开封之行十分重要,决不能半途而废,是以觉得很为难……”
  俞蕊香吁了口气,正容道:“据老身所知,你这趟开封之行十分凶险!还是不去的好!”
  秋傲霜一字一吐,坚定地说道:“就算前途摆着一座刀山,在下也要去闯!”
  俞蕊香脸色一变,冷笑道:“那你刚才答应的话,岂不是等于白说!”
  秋傲霜拂然不悦道:“何以见得?”
  俞蕊香冷冷道:“如是你死在途中,老身的希望不是要落空了么?”
  秋傲霜淡淡—笑道:“果如前辈之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俞蕊香“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萧月梅突然幽幽一叹,道:“奶奶不用多说了,如果秋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孙儿也只好自叹命薄,相随于泉下了!”
  寥寥数语,说来楚楚可怜,而那一股幽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直听的秋傲霜心头狂震,真恨不得立时插翅南飞,到江州去向朱星寒索回那段“龙涎香墨”!
  可是,他仍然硬起心肠,默不出声。
  俞蕊香却诧然侧顾道:“怎么?孩子你的意思是让他到开封去?”
  萧月梅幽幽的道:“人家有更要紧的事去办,那就不用勉强了。”
  俞蕊香一瞪眼道:“可是他这一去,恐怕……”
  秋傲霜朗声一笑,截口道:“前辈放心,秋某自信此行不致有什凶险……”
  话未说完,屋外的夜空中,突地飘下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随听有人阴恻侧的说道:“姓秋的!凶险不在前途,而你恐怕要埋骨此地了!”
  房中之人闻声俱不由一惊,秋傲霜“噗”地吹灭了灯光,闪身紧贴着窗沿,沉声喝道:“什么人三更半夜大呼小叫?”
  一面凝足目力,朝幽暗的庭院上空望去。
  只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嗖嗖嗖的八条人影飞落院子当中。
  俞蕊香脾气本就暴躁得很,他眼看和秋傲霜的谈判已有了眉目之际,突然被人搅散了局,不由怒火狂涌,重重地哼了一声!身形一晃,呼的疾冲出去,口中怒叱道:“狗东西!竟敢在我面前胡闹,滚!”
  滚字出口,双掌已自凌空拍出,直向那最先飞落庭院的人影击去!
  那条人影双脚刚刚沾地,没料到对方竟会连话也不让说上两句就气势汹汹的扑攻出来,不由又惊又怒,看也不多看一眼,霍地双掌一翻,猛地朝空一推,口中冷冷叱道:“冒失鬼!滚回去!”
  “蓬”!“啪”!两声暴响,双方四只手掌一接之下,登时狂飙大作,罡风劲气四下飞旋,响声震耳,声势骇人!令那些后到的人影,纷纷闪避不迭!
  俞蕊香身子被震的往上一冒,倏然倒飞三尺,只觉腕肘一阵酸麻,掌心热辣辣地,不禁暗吃一惊,赶紧一沉真气,飘落房门口的石阶上,一面运功戒备,一面凝目瞧去……
  那条人影许是仓猝发掌,大概未曾用上全力,竟被震的蹬蹬蹬连退了三大步,又打了个跄踉才得站稳,双手不住地伸屈,显然已吃了大亏。
  俞蕊香一瞧之下,发现来的八条人影,竟然又都是戴黑布头罩,身穿黑劲装的汉子,想起上半夜在街上之事,不禁气往上冲,鼻孔里重重地哼哼了两声!沉叱道:“又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老婆子见了就有气,那个是头儿,赶快过来回话!”
  那条被震退的人影这时已定过神来,瞧清了对方竟是个白发老太婆,不由“咦”了一声,冷冷喝道:“你这老虔婆是谁?为何……”
  一名大汉急急行了过来,截口道:“向老!这个就是姓俞的老太婆,不想她没有溜走,反而藏在这儿!”
  敢情这八名蒙面大汉,就是在城外奉银狐命令赶来城中搜索踪迹,由向老率领的一批家伙!
  向老闻言一震,道:“老王,你没看错?”
  老王道:“错不了,是她!”
  向老“唔”了一声!忽地双目中厉光闪闪,四下一扫,厉声喝道:“不相干的人赶快熄灯睡觉,不准偷看,以免误伤!”
  原来,院子四周住得有人的客房中,那些被惊醒了的客人已然点亮了灯,打算开门出来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被向老这—喝,登时吓的纷纷熄灯灭火,通通缩到被窝里去了。
  俞蕊香冷冷笑道“好威风!好杀气!阁下为何不敢取下头罩,让我老婆子瞧瞧是什么变的?”
  向老冷哼了一声,踏上两步,冷冷说道:“俞婆子,别人怕你的梅花掌,老夫可没放在眼内,快着秋傲霜出来,没有你的事,否则连你也算上!”
  俞蕊香冷笑道:“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敢口发狂言,刚才那一掌的滋味还没有尝够,是不是?”
  向老冷哼了一声道:“刚才老夫没料到是你,只用了三分劲,否则的话,嘿嘿!管教你老命难保!”
  俞蕊香冷笑连声,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沉声道:“休要光吹大气,你不妨把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再接我老婆子两掌试试!看是谁的老命难保?”
  向老微退半步,沉声道:“慢着!”
  俞蕊香停步冷笑道:“怕了是不是?”
  向老哼了一声道:“老夫找的是秋傲霜,不想跟你计较!”
  俞蕊香冷冷道:“过得了我老婆子这一关,再见秋傲霜不迟!”
  向老“咦”了一声,诧道:“你不是也要找他晦气的么?怎地替他架起梁来了?”
  俞蕊香冷冷道:“这是我老婆子的事,用不着阁下多管!”
  顿了顿,脸色一沉,沉声喝道:“废话少说,要就放马过来跟我老婆子一搏,否则就挟起尾巴滚!”
  向老嘿嘿一阵阴森冷笑,嘲讽的道:“看来你俞婆子竟是投靠到秋傲霜的脚下,当他的看门狗了,嘿嘿,想不到……”
  “放屁!”俞蕊香一声断喝,身形疾欺过去,扬手一掌劈出,口中怒骂道:“打死你这狗东西!”
  向老身形倏退,让过了猛撞而至强劲罡风,双手乱摇道:“慢来,慢来!把话说清楚了再打不迟!”
  俞蕊香强按下一腔怒火,停手止步,怒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向老已退到了院子当中还要稍后一些,而俞蕊香则站在快要接近院子中心的位置,那七名黑劲装蒙面大汉却悄然从向老的后面分朝左右绕了出来……
  房中,秋傲霜瞧的清清楚楚,他已看出那向老的功力并不稍逊俞蕊香多少,为何竟一再示弱地往后退避?那七名大汉这般行动,显有包围俞蕊香的企图,可是,凭俞蕊香一身高绝的艺业,能围得住她么?那么,这七名大汉又有什么另外的诡谋……
  想至此处,突然一线淡淡的幽香送入秋傲霜的鼻子里,随听萧月梅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奶奶就要被他们围攻了,你不出去帮她一把么?”
  秋傲霜虽然尚未接触到她的身子,但已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一股无形的电流,一下子传入了他的身上,顿时血脉运转的速度骤增,心房怦怦狂跳……
  若不是大敌当前,他真的就要伸手把她搂入怀中,一亲芳泽了!
  他勉强一定心神,低声道:“对方的意图不在令祖母,在下得留在房中,一来观察他们的阴谋,二来也好保护于你!”
  萧月梅幽幽的道:“谢谢你!但请放心,贱妾尚有自保之能!”
  秋傲霜“哦”了一声方待开口……
  陡听俞蕊香一声断喝:“你们要干什么?”
  原来,那七名黑劲装蒙面大汉就在秋傲霜分神与萧月梅对话的眨眼工夫,已然绕到了俞蕊香的后面,但却不是围攻她,竟是分朝阶上扑去……
  俞蕊香虽然知道有秋傲霜在房中,这七名大汉决然无法得逞,但到底挂念着爱孙的安危,因此喝声出口,人已倏然倒掠而起,双掌一分,竟自凌空发掌,分朝左右两名领头的大汉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