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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错爱
2025-03-15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若说阴魔能未卜先知,未免夸大其词,只是阴魔经一书传自战国时代,所载武功精奥玄奇,其中天机卦理经十几年已被阴魔参悟,故能对未来之事略知一二,加上遴选总洞主,必然会邀请宋青山做为公评人。
  如果宋青山应约,就可能走上死亡之路……
  胡九全看着宋青山略有犹豫不决,问道:“宋大侠莫非有困难?”
  “困难倒没有……不过……”
  “不过甚么?”
  “去,好像觉得有点不妥。”
  “不妥?”
  “我心里似有个预感,不该答应邀请。”
  “难道宋大侠不肯顶力相助,帮冷面洞主这个大忙吗?”
  宋青山心忖:“我预感应邀去雪峰山略感不妥,不过,当初冷面洞主仗义率领十二洞主赴飞鲸岛歼灭飞鲸教,肝胆相照,情深义重,若不答应邀请……”
  宋青山心念未毕,胡九全又说道:“宋大侠,我来时总洞主一再嘱咐胡某,倘若您有困难不能答应,就不要强人所难……”
  “不不……不困难不困难,想当年冷面洞主仗义相挺,共赴飞鲸岛除恶,如今既有所求,宋某人岂能推辞?”
  “那么,宋大侠是答应了?”胡九全欣然。
  宋青山点了点头。
  在情义难却之下,宋青山终于答应了冷面洞主邀请——也是接受死亡之约,但他浑然不知,胡九全随即说道:“胡某代总洞主感谢宋大侠相助,也告辞回报总洞主这个喜讯。”
  “好,宋某人也不远送了。”
  胡九全躬身施礼后,弹身跃去,瞬时消失在谷外。
  宋青山看了帖子上的日期,是五月三十日。
  五月三十日距今尚有十天,宋青山把帖子纳入怀中,向宋丁豪道:“我们回去吧。”
  宋丁豪忽讶然说:“爹,阿姨来了。”
  宋青山举目看去,一个白衣人影像一道银光泻落在宋青山的面前。
  宋青山乍见邵玲飘身而来,下意识退了一步,邵玲一脸怒容,令宋青山心生诧异。
  邵玲跟当年没有多大改变,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她老了——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呈现的是中年女人的成熟风韵,这风韵诱惑迷人。
  年少时的邵玲美似百合,如今中年的美以芍药,见之确实令人怦然心动。
  宋青山含笑问道:“玲妹,有事吗?”
  邵玲愠声问道:“是你骂了美珍?”
  “没有,是她告诉你我骂了她吗?”
  “她虽然没有说,可是我心里清楚,不然她怎么会痛哭?你说!”
  邵玲来势凶凶,令宋青山虽起了反感,但对邵玲这种态度已司空见贯了,当下也不生气,说道:“你应该问问她到底为了甚么哭呀?”
  “青山,现在是我在问你她为甚么会伤心大哭。”邵玲语愠。
  “妳说话口气不能好一点吗?”
  “我口气这样很好了,你承认打了美珍是不是?”
  宋丁豪忍不住接道:“阿姨,爹没有打美珍妹妹,是……”
  “谁要你多嘴,父子一鼻孔出气,青山,我问你为甚么打美珍。”
  “我,唉!……”有理说不清,气得说不出话。
  “唉甚么,说清楚呀。”咄咄逼人。
  如果换是二十年前脾气,宋青山不早把邵玲痛打一顿才怪,但这些年被磨掉了脾气,加上年岁大了,又有了子女,就处处以和为贵,凡事不与她们两个女人争执,不过现在对邵玲这样不把他放在目里,他真的动了怒气,说道:“妳真是不可理喻,纵然我打了美珍,妳就能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邵玲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是你打了她?”
  宋青山尚未回答,宋丁豪又忍不住接道:“阿姨,请妳不要误会爹,爹没有打妹妹,是妹妹为一个人……”
  “我说过你不要多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宋丁豪讨了个没趣,心里也一阵难过,把头低了下来。
  宋青山脸色铁青了,他一咬牙,怒道:“妳无理取閙,给我滚回屋子里去。”
  “我不呢”
  “不要逼我出手教训妳。”
  “好,我滚回屋里去,总有一天我会滚出厉鬼谷,你等着瞧。”
  话落,一转身奔回谷内。
  宋青山目睹此景,回忆往昔……她在毒龙潭碰到邵玲时,她的纯真、善良,轻声细语,真情流露,无不令人感动怜爱,与如今凶狠泼辣,真是判若两人,也令人不敢置信。
  宋青山心念及此,沉痛的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青山名撼武林,其地位与声望之高,超越九大门派掌门人,试想他江湖地位显赫,竟然无法把一个家治好,不能平静幸福过日子,怎不叫他心痛?
  宋青山曾默默自问,有甚么地方辜负邵玲?或者冷落了她?……他告诉自己并没有辜负她、冷落她,他公平对待她们两个女人,爱她也不少于桂秋香。
  那么,她的性情转变为了甚么?他茫然不解——其实他应该知道,有些女人要得到是全部的爱,得不到就会心生嫉妒,嫉妒就会产生怨恨,怨恨,言行就会偏差,邵拎就是这种心态。
  宋丁豪看着父亲泪水盈眶,安慰说道:“爹,不要难过,阿姨以后会改好的,再说,您没有对不起她。”
  “是呀,我并没有对不起她……”感伤、语止。
  宋青山随即伸手拭去了要掉下来的泪水,感慨自语道:“人生于世,只不过几十年寒暑,能过几年夫妻平安幸福的生活已是不易,为何不能相安度日?”
  宋青山语犹未落,一个声音接道:“青山哥,是我害了你。”
  宋青山举目看去,一个人朝他走来,那是桂秋香,她跟任何人一样,随着岁月流逝而在脸上留下了绉纹,但不减她天生丽质,高雅动人。
  多年来,她与邵玲完全不同,她关心、服侍宋青山,当宋青山不如意、忧郁时,她安慰他,给他爱,给他温暖,这使宋青山得到了安慰。
  宋丁豪忙上前一步,叫道:“娘,刚才爹跟阿姨……”
  “我看到了,唉!都该怪我……”
  “秋香,怎么能怪妳?”
  “要不是当初看她天真纯洁,心地纯朴善良,不忍心看她举目无亲,留她在厉鬼谷,与她共事一夫,也不致于她个性改变让你受委屈痛苦这么多年。”
  “妳不必老是苛责自己……”
  “怎能不呢,我心软才造成今日结果呀。”心酸,泪湿。
  “秋香,妳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不要每次为邵玲的事妳就内疚自责,伤心流泪,”他不舍,将她拥在怀里说:“妳不该为了她折磨自己,我不舍、心疼啊!”
  桂秋香因他的谅解与爱哭得更伤心。
  “不要再伤心了,够了……这么多年够了……”他怜爱轻拍她的背,又说:“倒是有一件事我要跟妳商量。”
  桂秋香略讶,抬头问:“甚么事?”
  宋青山将冷面洞主派人柬约他当擂台评审的事说了一遍。
  桂秋香听后说道:“既然是冷西洞主邀约,你当然义不容辞,去呀。”
  “我是答应去了,不过似预感到此行好像……”说到这里他突然止口,把目光落在桂秋香的脸上。
  “好像?好像甚么?”
  “感觉有点不妥,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哦?不祥预兆?”
  “嗯,所以我想问问妳,会不会是我多虑了,还是……”
  “你既然答应了,岂能言而无信?不要多想就不会有不祥预兆。”
  宋青山同意地点点头。

×      ×      ×

  第三天,宋青山收拾了简单行囊就离开了“厉鬼谷”,取道直奔雪峰山“天星谷”十二洞,赴冷面洞主之邀。
  ——他步入了死亡之路。
  死神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浑然不知。
  几天后晚上,宋青山已经来到雪峰山“天星谷”,冷面洞主派出十数位门下武功高手,由胡九全率领在谷口恭候。
  胡九全一见宋青山,忙施礼道:“宋大侠果然是信人,冷面洞总主已恭候宋大侠多日。”
  宋青山问道:“九大门派掌门人到了吗?”
  “刚到不久,宋大侠就随胡某进去吧。”
  “那就有劳胡洞主了。”
  胡九全施礼后,领着宋青山进入“天星谷”——十二洞总堂。
  就在宋青山甫入谷,在天星谷外林间,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只见这黑影疾如夜鹰掠空,朝谷口的林间飞泻而去。
  这黑影发出了一阵怪笑声,这笑声恐怖骇人,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但见这黑影笑声未歇,从树林隐密处取出一袋东西,再以绝快的身法飞身出了苍林朝山谷飞奔而上。
  这个人影,正是周绿水的师父——阴魔。
  阴魔进树林中所取的是火(炸)药的导火线(索),他要以火(炸)药炸死宋青山与九大门派掌门人。
  阴魔飞跃出树林之后奔向山丘,旋即来到了一处峡山之间,在这里周围他已埋下了千斤威力强大的火(炸)药。
  阴魔已经算知,三天后宋青山与九位掌门人必须经过峡谷山道,才能出得了天星谷。
  夜尽天明……
  一场武林死亡血劫,即将展开……
  天星谷外来了大江南北英雄豪杰,他们为争夺总洞主之位而来。
  雪峰山十二洞之名名震江湖,这十二个洞在一条通往谷底的隧道之中,二十丈一弯,一弯一洞,曲曲折折,蜿蜒而入,这十二洞曾雇用了数千个工匠,经十数年凿造而成,鬼斧神工,地势十分险恶。
  隧道尽处——也就是走完了十二洞,现出一片广场空地。范围大约半里,再进入就是总洞。
  总洞从岩壁中凿洞而成,不但比其他十二洞要大数倍,而且凿造也比其他十二洞要雄伟。
  在总洞门口的空地盖起了一座高达约两丈的擂台,各路前来竞逐的江湖英雄豪杰,冷面洞主均派人接待。
  当天中午,竞技正式开
  从大江南北而来的男女江湖英雄豪杰,不下数百名之众,此时全部聚集在擂台前,准备上台比武竞技。
  擂台左侧筑起了一座木造亭台,是擂台公正评审人——九位掌门人及宋青山座位。
  宋青山坐在亭台内,向站立在台前的武林高手频频颔首施礼。
  这当儿——
  冷面洞主从亭台跃上了擂台,朝台前武林高手抱拳施礼,朗声道:“各位江湖道上朋友,我高某人在此有礼了。”
  群雄即刻响起了一片如雷掌声后,冷面洞主又道:“感谢道上朋友千里迢迢到雪峰山来共襄盛举,使竞技能够如期举行,高某从先师李天良接掌总洞主迄今已五十载,现因年岁已大,对于帮派教规不能胜任处理,所以遵先师所嘱照往例设擂台招贤,上台竞技者,不论贫富贵贱,不分男女,但必须年纪在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否则禁止上台,而且上台较技不得使用暗器,否则,擂台评审人——九大门派掌门人及天下第二人宋青山大侠㑹立刻将之驱离,这一点务请各位朋友谨记遵守。”
  另外还要告诉各位朋友的是,此次本来只择选总洞主一人,但因十二洞洞主也要求跟高某人同进退,我已照准,所以除了总洞主一人外,必须再择选十二个洞主。
  最后最重要一点,胜出者必须身世清白、行侠仗义之正派同道方能入选,本洞主言至于此,各位就开始上台较技吧。”
  一片如雷的掌声中,冷面洞主飘身下了擂台与宋青山并坐。
  掌声未落,从人群中,跃起一个青年人,纵身上台,向台下拱手,施礼道:“兄弟马俊,恭请各位朋友上台赐教。”
  马俊话落落,一声“俺来也——”一个年轻叫化子跃身上了擂台。
  好戏开场,彼此客气一番,迅速动上了手。
  宋青山从擂台上,收回了视线,突然——
  一条灰衣人影走到了宋青山所坐的亭台之侧,这是一个精神落漠的年轻人,他的目光直盯在宋青山的脸上,有着难于言喻的忧郁神情。
  一个怪异的年轻人。
  宋青山心里一震,这年轻人似藏有重重心事,想要找人倾诉……
  宋青山从这年轻人的脸上神情,落漠身影,乍然找回了年少时的记意,他年轻时不也跟这年轻人很神似吗?
  心想至此,宋青山好奇之心由然而生……他报给那年轻人一个温婉、和善的笑容。
  ——出乎宋青山意料之外,那年轻人竟然冷淡以对,表情默然。
  宋青山有些讶异了。
  奇怪的是那年轻人的目光没有从宋青山的脸上移开过……那目光有着期待、悲凉与忧伤交织而成的复杂神色。
  宋青山皱了皱眉头,心里说了一句“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后,他收回了视线,年少的记意,历历如绘……涌现脑海。
  童年的不幸遭遇,年少时的孤独……暴风雨的夜里,大树下伫立……遇到狂笑一君……以及与索魂嫦娥……天仙魔女……邱雯……邵玲的恋情……
  往事,有绮丽的、美好的。
  往事,是短暂的、辛酸的
  十几年后,宋青山缅怀往事,令他不胜感慨唏嘘。
  这时,三灵和尚噫了一声,打断了宋青山的回忆,宋青山问道:“掌门人,怎么了。”
  “你看,那位女施主酷似一个女人……”
  宋青山的目光随着三灵和尚手指看去,一张艳丽如花的容貌突然映进宋青山的眼帘。
  宋青山讶然色变,他不是惊讶这个少女的倾国容貌,而是这个姑娘长得太像一个女人了。
  宋青山在思索……他生命中出现这副脸孔是谁?终于,他怵然道:“是没错,她像另一个女人——天仙魔女。”
  这女孩的确长得跟天仙魔女十分酷似——神韵犹如她的化身。
  这突然的发现,令在场的九位掌门人及宋青山为之疑惑与震惊。
  突然,那张酷似天仙魔女娇艳如花的容貎被移动的人群遮住了,三灵和尚道:“确实长得太像了,你看会不会是天仙魔女女施主的女儿。”
  这一句话像一记闷雷,击在宋青山的脑海,他乍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子几乎从椅子上跌倒下来——为甚么他听天仙魔女有女儿会有这样激烈反应,恐怕他自己都莫名所以。
  宋青山骇然自问:“难道天仙魔女嫁了丈夫?会吗?会吗?她真的会是她女儿?”
  宋青山无法克制激动的情绪与疑惑,他霍然站了起来,拨开人群,朝着那女孩立身位置走了过去……
  倏然,那个神情落漠的灰衣少年挡住家青山的去路。
  宋青山一愕,那灰衣少年注视着宋青山,显得有点忐忑问道:“老前辈就是当年名震武林的天下第二人?”
  宋青山略感诧讶,随即点了点,道:“是,你是?……”
  那灰衣少年腼腆地说道:“我……没有甚么……只是要看看您的真面目罢了。”
  “我知道你有心事,说出来无妨,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那年轻人似笑非笑地闪动了一下唇瓣道:“谢谢你……我要你一样东西,可惜怕你不会给。”
  “甚么东西?”宋青山讶然而问。
  “七彩铁券。”
  “你要七彩铁券”?”骇然。
  “对,我要‘七彩铁券’。”
  宋青山觉得这个年轻人透着古怪,为甚么他会要“七彩铁券”?疑惑中,问道:“你要七彩券干甚么?”
  “这个先要问你给不给?”
  “非常抱歉,我不能把这它交给你。”
  神情落漠的年轻人并没有显露失望之色,只是苦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也只不过问问罢了。”
  话落,举步离去——真是一个行动怪异的年轻人。
  宋青山愣了一愣,急道:“等一下……你不上擂台较技?”
  那年轻人一转身,黯然道:“老前辈叫我上去送死?”
  “你不会武功?”
  那年轻人点了一点首,转身疾走而去。
  宋青山对这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不由脱口道:“年青朋友,你何必急着走?”
  那年轻人头也没回,竟然答道:“再不走我就出不了‘天星谷’。”
  “为甚么?”宋青山骇然而问。
  “宋大侠与我既无交情,也非亲故,所以我就不多谈……”说话声中,人已去了数丈远。
  宋青山注视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暗道:“难道这年轻人真隐藏着不为人道的坎坷不幸的身世?……”
  宋青山心念未落,一阵掌声如雷响起,他举目望去,又使他心头为之一震——那个酷似天仙魔女的少女,已经飘身上了擂台。
  擂台下的无数年轻高手目光,不由全部被这少女的倾城姿色所慑,木然成痴,张口呆视。
  宋青山的目光从这少女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突然,他又“啊”的一声,诧异惊叫出口——那绿衣少女所用的兵刃,赫然是一管银箫。
  这管银箫会不会是天仙魔女所用之物?如果是难道这个身着绿衣的少女真是天仙魔女的女儿?
  擂台上,那个年轻的叫化子旋风般的打下了十二个武功不凡的武林高手,使擂台下的各路英雄好汉想不到这个叫化竟有如此惊人武功。
  这绿衣少女一上擂台,让这小叫化看傻了眼,一对眼睛竟无法从她的脸上收回来。
  绿衣少女不屑一笑说道:“你穷看甚么,出招呀。”
  声音犹似玉盘滚珠,听得这小叫化六神无主,七魂出窍,咽了一口唾沫,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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