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断肠花

2019-09-19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柯玲玲身子一划，像闪电一般朝周豪扑了过去，口里喝道：“周豪，你给我停下！”
　　周豪正在踌躇而行，闻声停步，柯玲玲已闪到他的面前，粉腮罩起了一片杀机。
　　周豪心头一寒，退了一步。
　　柯玲玲喝道：“周豪，是你把他带来的么？”
　　“不错！”
　　柯玲玲冷冷地笑了起来，喝道：“是谁叫你把他带来？”
　　“这……”
　　“你认为你这样做，我就不恨你么？我恨不得杀死你！”
　　“你”字出唇，她“呼”的一掌，向周豪劈了过去，出手奇快。
　　周豪估不到柯玲玲会突然出手，如非他闪身太快，几乎被扫中！
　　他暴喝道：“柯姑娘，你怎么了？”
　　柯玲玲尖声叫道：“我恨你……我恨你……恨恨恨……”
　　“呼呼”两掌，直劈周豪。
　　周豪就想不出柯玲玲为什么会如此愤怒？然而，他怎么会了解到她的心情？
　　宇文仁奸污了她，几乎令她自杀身死，如今周豪把宇文仁带来，使她想到那是强迫的！
　　她不希望强迫的爱情，因为她深爱宇文仁。
　　是以，她恼怒周豪。
　　她掌式攻出，周豪依旧没有还手，当下喝道：“柯姑娘，你听我说呀……”
　　柯玲玲依旧疯狂出手，周豪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你找死么？”
　　“不错，我找死，你……你就杀死我吧！”
　　玉腕翻飞，掌势凌厉扫出。
　　宇文仁见状大惊失色喝道：“小玲，你疯了？”
　　他一个纵身，向柯玲玲扑了过去。
　　柯玲玲粉腮苍白得近乎怕人，她怒视着宇文仁，道：“你也找死么？”
　　她一步一步向宇文仁欺了过去，周豪目睹此情，不由怆然泪下。
　　宇文仁痛苦地说道：“小玲，你听我说呀！”
　　“你……滚开……”
　　“小玲……”
　　柯玲玲一声叱喝，娇躯一旋，疾如星火一般，出手攻向了宇文仁当胸，狂飙卷处，掌力已到了宇文仁面前。
　　周豪失声惊叫：“柯姑娘，你……”
　　没有出乎周豪意料之外，宇文仁果然没有闪身，周豪惊叫之声未落——“砰”的一声，柯玲玲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宇文仁的胸膛上，宇文仁口血喷出，人已栽了下去！
　　周豪盛怒之下，一个箭步右手如电探出，把柯玲玲提了起来，喝道：“你真要找死么？”
　　“劈啪”两声，他伸手打了柯玲玲两记耳光，这两记耳光不但把她粉腮打得红肿，也几乎把她打昏过去。
　　柯玲玲怔住了！
　　她傻傻地望着周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球，簌簌而落，这神情是多么感人呀！
　　周豪心软了，他幽幽说道：“你真的不要见他么？说！”
　　柯玲玲突然掩面痛哭，周豪双颊也骤然滚泪，他心情已够痛苦，他不愿再看到悲剧发生。
　　他轻轻把她放下，回身拍开了宇文仁的穴道，说道：“宇兄，好好安慰，她够痛苦了！”
　　宇文仁走到了柯玲玲面前，伤极泪下，道：“小玲，你真不原谅我么？”
　　她泣道：“走啊……我不要见你……走……走呀！”
　　“小玲，你……知道我多么想你么？”
　　“想我……你知道我几乎为你而死……你这没有良心的东西……呜呜呜……”
　　“小玲，我知错了，那是为了爱呀……”
　　“你奸污我，就是为爱我？”
　　宇文仁怆然道：“是的，否则，我不会奸污妳，因为由爱转恨，你难道不明白？”
　　“但你不该……”
　　“是的，我不该这样，好在这样，否则，我们恐怕永不会结合了！”她停下了哭声，道：“这……你真的爱我？”
　　“小玲，别傻了，我从小就爱妳！”
　　“难道我错怪了你？”
　　“没有，而且，你也应该出出心头这口冤气！”她忍不住心头的爱恨交织，投在了宇文仁的怀中，放声痛哭！误会冰释，雨过天晴。
　　周豪望着屋外清朗阳光，他喃喃自语：“结束了……不幸结束了……爱与恨也结束了……”
　　他挪动了脚步向大厅走去，他的脚步是沉重的，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告诉自己，柯玲玲在他手中失落了，虽然他不爱她，然而，见景伤情，他怎不为失去柯玲玲而伤心呢？
　　他缓缓地走着，没有目的，现在，他唯一需要的是再见“不老玉仙”一面。
　　他再不希望这畸恋又发生悲剧，因为他爱她，深深地爱她！
　　他默然自问，这爱又将发生什么……
　　就在他踌躇而行之际，一条人影突然截住了去路，周豪下意识退了两步，抬眼一望，面前站立的正是柯玲玲。
　　她一脸凄色，道：“周哥哥，你原谅我刚才……”
　　周豪接道：“原谅我刚才打了你两记耳光。”
　　柯玲玲道：“不，周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生你的气，因为你待我……好，冒着生命把小文从‘亡魂客’手里带来……”
　　“我应该的。”
　　“周哥哥，刚才我以为你强迫他来的，所以，我才生气，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不？”
　　“求原谅的应该是我，我给你太多不幸，这区区之事就算我向你赎罪吧！”
　　“周哥哥，我不知如何向你道歉……”
　　“这是不必要的，以后如你能得到幸福，我心里便满足了。”
　　柯玲玲幽幽一叹，道：“周哥哥，你是好人，可是有一件事我感到非常不安，因为你答应你义父……”
　　“他会谅解的。”
　　“周哥哥，如果你需要，我愿意跟你到他的坟前……”
　　“不，你不是我的妻子，柯姑娘，我义父会原谅我的，你只要好好爱宇文仁就好了。”
　　“周哥哥，我们会好好相爱的。”
　　宇文仁走到了周豪面前，感激道：“周兄台，谢谢你使我们得到了幸福，我们不会忘记你，也永远怀念你。”
　　周豪苦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你该好好待她，她已够不幸了。”
　　他语锋略为一停，又道：“我要走了。”
　　“柯玲玲突然说道：“周哥哥，有一件事我几乎忘记告诉你……”
　　“什么事？”
　　“那位老前辈走了，她要我一定等你，她说你一定会回来……”
　　“她告诉你什么？”
　　“她……她交给我一封信转给你。”周豪心头一震，脱口道：“信？她人呢？”
　　“走了，昨天才走的。”
　　“去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
　　柯玲玲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周豪，周豪的心情一片激动，他接信的手在微微发抖。
　　柯玲玲愕然道：“你紧张什么？”
　　“哦……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柯玲玲眸子一扫，但见周豪额角在冒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浑身发抖。
　　她悚然道：“周哥哥，你情形不对，到底怎么了？”
　　然而，周豪如何把他与“不老玉仙”的畸恋秽闻告诉柯玲玲呢？他愕然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这迥异寻常的表情的确令柯玲玲与宇文仁大感不解，为什么周豪会有这突然的举措？
　　终于，周豪冷静下来了，他伸手撕开了信，可是撕到一半，他又把手停了下来。
　　柯玲玲道：“为什么不撕开看？”
　　周豪喃喃道：“我……怕看到不幸的事。”
　　“不幸的事？”
　　周豪乍觉他话里有毛病，当下撒谎道：“我托她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恐怕……恐怕她打听不到。”
　　柯玲玲轻轻“哦”了一声，她自然相信周豪这一句话，周豪会与“不老玉仙”相恋，这不要说她不相信，就是连想也不会想。
　　周豪道：“我走了，你们珍重。”
　　话落，也不待他们两人回答，急急向门外走去，柯玲玲叫道：“周哥哥，有空再来玩。”
　　周豪没有答腔，他急急奔出了门外，头也不回，奔出一里之外才把脚步停了下来，他看了那封信一眼，但见上面写着：
　　面陈
　　周豪亲启
　　龚珍留
　　周豪看完信封之后，心情怦怦而跳……他默默地说：“上苍呀！别让悲剧再发生吧…：”
　　是的，悲剧不应该再发生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飞魂女”，一个柯玲玲，不管如何，他不希望再失去一个龚珍！不管他们是否能结合。
　　他撕去了那已经撕去了一半的信封，展信一看，但见上面这样写着：
　　豪：
　　我走了！
　　我带着一颗紊乱与悲痛的心离开了这居住多年的家，因为，我应该离开你。
　　你明白，我不能不悄悄而走，你挑动了我的情，占有了我的心，使我平静的心扉产生了无比可怕的欲望，啊！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呀！
　　青春之期，我曾有过爱的创伤，这创伤随着日子消失而平复，然而，埋葬在心扉里全部的感情被你溶化，我与你竟做下了这可怕的事！事后，我无数次地分析，我与你为什么会生了这不正常的爱？啊！你是魔鬼，你使我心跳，你使我理智破产，啊！莫非这是孽梦？豪！我爱你，真的爱你，只恨我不晩生二十年，那样，我们可以真正相爱，然而，现在情形不同，我老了，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纵然我们相爱，但，我们不能相爱，伦理、道德不许可我们相爱，于是我含着悲痛的心情远离这里。豪，别难道，这段畸恋之梦让它永远埋葬在我们心扉里，让我们为它回忆与怀念。
　　在我走时，我无数次地叫着：豪，我的小情人，我因爱而离开你啊！别了，小情人，不必悲伤，就像我们没有相逢或相识一样，我不会忘记你的爱，以及你的吻，我会珍惜它，就像爱惜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别了，永远别了！小情人，你不会恨我吧？我希望你也像我一样，珍惜自己，让我们共为那过去的畸恋而回忆……
　　祝你
　　愉快
　　龚珍含泪具
　　周豪看完了信，热泪滴在了信笺上，他恨不得放声痛哭，然而，他麻木了，他哭不出声来。
　　这真正是一场悲剧，龚珍又走了！
　　那一封充满爱与恨的情书从他的手中滑落，一阵山风把它吹走，飘呀……飘呀……
　　周豪喃喃道：“龚珍，原谅我……我给你带来了不幸，也给你带来烦恼，我不会忘记这畸恋……”
　　泪，又滚落在他的脸颊……
　　他挪动了脚步向前行去，没有目的，他的心情整个空虚下来。
　　因为悲剧发生而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