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视死如归

2019-08-05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万世仙姬”虽届不惑之年，她的心里不由震荡了一下，她明白……是的，她明白“情”困惑了这一位美好少女。
　　突然地……迅然地……她感到，这件事有些不寻常了，因为，她必须在此时此地，毁去了罗志海。
　　——在江湖人物的眼中，罗志海是一个江湖魔星，他该除去，否则，江湖永远不会有安宁之日。
　　——可是，现在她徒弟却在这可怕的漩涡里，插上了一脚。
　　“万世仙姬”心念转处，不由轻轻一叹，目光一扫，发现所有之人的眼光，同时聚在她的身上。
　　她咬了一咬银牙，理智告诉她，此刻，不是感情用事之时，她不能让所有武林人物，对她行为失望。
　　她冷冷笑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事？”
　　白衣少女惋然一笑，道：“没有什么，师父！”
　　“万世仙姬”苦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要我不杀他？”
　　白衣少女闻言，心头一股酸意，涌上了心头，珠泪盈眶欲滴，然而，她笑了，这笑容是多么感人呀？
　　她摇首道：“不……不是的！”
　　“那么，你为何感伤？”
　　“或许，他是一个好的少年！”
　　“不错，他是一个好的少年，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年，可是，他的血液并不美好，而是污秽与毒辣！”
　　白衣少女怆然地笑了笑，道：“是的，现在我才发现到，人的心扉所需求的任何西，好像很难找到……”她笑了笑，又道：“我曾经与他相识，也看到他死亡……”
　　“他现在还没有死。”
　　白衣少女望了她师父一眼，道：“师父，你相信快了吧？”
　　“万世仙姬”颔首道：“快了！”
　　白衣少女一痛，转身走到了“万世仙姬”背后，然而，挂在她眼眶里的泪水，在她一转身之际，掉了下来……
　　爱之泪！
　　情之水！
　　——泪水该是宝贵的，然而，一个少女的眼泪，本来是一种宝贵生命的象征，可是，在某些时候，这泪水并不可贵。
　　白衣少女这泪水流得并不可贵，因为罗志海并不知道她深爱自己。
　　含蓄少女的爱情，就是这种可贵，然而，这可贵的爱情，往往得不到好的结局。
　　“万世仙姬”走到了罗志海的面前，冷冷喝道：“罗志海，‘南君’与‘西神，何罪该杀？”
　　罗志海冷冷道：“这一点，罗志海无法奉告。”
　　他语锋略为一顿，转脸向黑衣人道：“前辈，‘神知子’不必走了。”
　　黑衣人愕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道：“阁下年纪轻轻，便出尔反尔。”
　　罗志海道：“请恕晚辈情非得己！”
　　黑衣人冷冷一笑，也不答腔！
　　“万世仙姬”接道：“罗志海，你杀人数百，谅无可恕，今日此地该是你丧命之地。”、
　　罗志海惨然一笑，道：“对于生死之事，在下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你现在一出手，我立即丧命黄泉！”
　　“为什么？”
　　“我服了你的‘散功粉’。”
　　白衣少女吃了一惊，脱口接道：‘
　　“你服下了‘散功粉，？
　　罗志海点了点头，“万世仙姬”问道：“那么，你已失去了功力？”
　　“不错，我功力尽失，如果你现在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过，在死前，我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
　　“你说吧。”
　　“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
　　“可以。”
　　罗志海笑了笑，突然一转身，向密林之内朗声道：“‘万能之神’的门徒听着！”
　　林中，传来那女子冷冷声音道：“什么事？”
　　反抗的怒火，像一股汜滥的洪潮，冲破了罗志海的堤防，他疾声道：“请你出来！
　　这一句话说得在场之人为之震惊，他们不难听出来，那林中之人，必然就是指使罗志海杀人之人。
　　对方是谁呢？在场之人，同有此一念。
　　随着在场之人心念中，那冷冷的声音像有些吃惊地问道：“干什么？”
　　“我有话说。”
　　“你这样说吧。”
　　罗志海愤怒地说道：“我不再相信‘万能之神’了。”
　　罗志海这一句话说得那“地窟女子”吃了一惊，久久才问道：“为什么？”
　　“这关系我的生命，你答应给我名、利、生命与爱情，可是我一无所获！”
　　“你将得到！”
　　“我不相信了！”
　　“不信的话，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罗志海狂然大笑道：“对生死之事，罗志海不放在心上。”
　　罗志海此时，委实有些疯狂，一语甫落，他探手入怀，掏出了魔灯。
　　也在罗志海掏灯之际，藏在身上的那一张墨画，同时掉了下来。
　　罗志海并没有发现，他右手提着灯，冷冷喝道：“‘万能之神’的门徒，请接灯——”
　　话落，他把“魔灯”，向发声处投射过去。
　　罗志海这突然的转变，委实令在场之人，吃了一惊，他是做梦也想不到，罗志海会有此举措。
　　这当儿——
　　白衣少女突然一俯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幅墨画，展开一看，她不由一阵惊奇。
　　她与罗志海有一样的感觉，认为这幅画太美了！
　　——就在白衣少女展画观赏之际，另一双惊奇而又带着恐怖的眼光，投在那幅画上！
　　——条黑影，迅然地抓起了魔灯！
　　——同一时间，另一个黑影，迅快地抢过了白衣少女手中的墨画！
　　——这两条黑影，同在一个时间之内，抢着了两样东西——魔灯与墨画。
　　蓦地里——
　　林中的声音，冷冷喝道：“罗志海，难道你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罗志海傲然一笑，道：“我已经说过，罗志海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豪爽之气，溢于言表，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使在场之人，为之动容！
　　罗志海一语甫落，转身向“万世仙姬”说道：“下手吧！”
　　“万世仙姬”不由被罗志海豪爽之气所震慑，当下怔了一怔，苦笑一声，说道：“我不杀你了！”
　　“万世仙姬”的答话，不但出乎罗志海的意料之外，也使白衣少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万世仙姬”此来，就是要除罗志海，何以一改初衷，而不杀罗志海呢？
　　罗志海脱口问道：“你不杀我了？”
　　“不错！”
　　“这话恐怕不是肺腑之言吧？”
　　“万世仙姬”说道：“这是真的，我杀不杀你都一样，因为你已丧失了全部功力，再也不会为非作歹！”
　　罗志海闻言，暗道：“原来如此……”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了开去。
　　“万世仙姬”突然叫道：“罗志海，我有话问你。”
　　罗志海转身问道：“什么话？”
　　“你刚才所谓‘万能之神’的门徒是谁？”
　　“无可奉告。”
　　罗志海答得非常干脆，“万世仙姬”启齿又止，罗志海接着朗声说道：“‘万能之神’的门徙，罗志海既然违约，愿在这里受死。”
　　“你不反悔？”
　　“永不！”
　　“那么，你过来领死吧！”
　　“地窑女子”这话说得充满了一片杀机，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打了一个冷战，眼光同时聚在罗志海的脸上。
　　罗志海哂然地笑了笑，脸上毫无惧色，放开脚步，向发声的林中走了过去……
　　突然——
　　他又把脚步停了下来，目射精光，投在李燕脸上，黯然神伤地笑了笑，叫道：“李燕，你过来。”
　　李燕一个箭步，欺到了罗志海面前，说道：“令主，有何吩咐？”
　　罗志海冷冷问道：“你除了感我之恩外，是不是当我是你的知心朋友？”
　　这一句话问得李燕茫然不解，当下愣了半晌，才说道：“我视你犹如手足之亲。”
　　“此话可是肺腑之言？
　　“唯天可表！”
　　“好！“罗志海坚定地应了一句，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要死了？”
　　李燕目中精光骤射，应道：“本门弟子，愿以生命担保令主生命安全……”
　　罗志海冷冷接道：“这万万不可，我之所以会有今日，也是当初不听劝言，我既然毁约于人，自然为约而死，否则，我罗志海将变成一个言而无信之辈！”
　　“可是……”
　　“我意已定，已难更改，不过，有几件事我想在死前交待清楚……”
　　李燕应道：“令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纵是赴汤蹈火，李燕万死不辞！”
　　这一番话说得豪气迫人，罗志海心里一阵感激，不由掉下了两滴英雄泪来。
　　他含泪笑道：“第一件事，你替我转告‘北妖’请她替我报仇！”
　　“我办得到。”
　　“第二件……你生平最恨的哪一个人？”
　　“蒙面神女。”
　　罗志海黯然一笑道：“可是，蒙面神女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
　　“是的，我把经过告诉你，你就会明白了……”
　　他附在李燕耳际，把白姬所作所为告诉了李燕一遍，李燕不由问道：“此话当真？”
　　“不错，兄弟如有欺骗之举，当被打进十八层地狱！”
　　“她是好人？”
　　“百分之百好人，否则，我早杀了她，同时，也请你转告她，帮我报仇！”
　　李燕道：“她是？……”
　　“我的妻子！”
　　李燕马上明白过来，当下说道：“没有问题！”
　　“那么，你领门下之人，到‘翡翠宫’去吧！”
　　李燕悲切泪下，颔首应是，罗志海也悲痛欲绝，转身向林中走去！
　　李燕目光扫门下之人，冷冷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话落，身影一跃，向来路奔去。
　　不说李燕率领二十三位门人赶到“翡翠宫”，再说罗志海移步走去之际，白衣少女突然叫道：“罗相公！”
　　罗志海闻声，心神一荡，白衣少女会突然叫罗志海，使“万世仙姬”感到一阵意外。
　　罗志海一停脚步，白衣少女已经到了他的身侧，罗志海意外而又茫备地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她的眸子里，含着珠泪，怆然无比地笑了笑，说道：“我想送你走一程……在这最后一刻。”
　　罗志海苦笑道：“有劳姑娘，在下承受不起，请回去吧！”
　　“嫌弃我？”
　　“不！”
　　“那么，走吧。”
　　罗志海无奈，只好与白衣少女并肩缓缓行去……
　　夜深了！
　　风更凉了！
　　萧萧叶落，哀哀虫鸣，点缀了那踽踽而行的两条人影，这是一幅多么赚人眼泪的场面啊！
　　——这像一对情人的生离死别一样，可是，他们不是一对情人，因为罗志海并没有把爱献给她。
　　爱与被爱构成了这动人的画面，因为在白衣少女的心目中，好像送着她的情人去死亡一般。
　　沉重的脚步声中，响起了白衣少女的声音：“罗相公！”
　　“嗯！”
　　“恐怕从此一别，再也没有相会之期了。”
　　“是的！”
　　“你记得我们相见几次？”
　　“三次？”
　　“是的，一次相识，二次动手，三次……”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罗志海苦笑道：“也许人生太短了一点！”
　　“短？不，只是你走的那一条路，短了些。”
　　罗志海道：“是吗？”
　　“是的！”她苦笑了一声，又说道：“你留给人们的印象是美好的，无数的人，将怀念你，可是对于你的所为，江湖人物将永远厌恶……”
　　罗志海苦笑一下，说道：“是的，现在我承认了！”
　　白衣少女苦笑道：“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
　　“在死之前？”
　　“是的。”
　　“极想知道，只是不便启齿相问。”
　　“我叫李冰玉！”
　　“李冰玉？一个冷冰冰的名字。”
　　“它像征我的人生。”
　　罗志海启齿又止，把脚步停了下来，感激地说道：“有劳姑娘相送；就到此为止吧！”
　　“也好，”她切切而语：“罗相公，我会怀念你。”
　　“我也会，姑娘请珍重，我走了！”
　　李冰玉凄凉地颔了一颔首，罗志海转身走去！
　　李冰玉望着罗志海远去的背影，突然，她发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
　　她知道泪水令她的视线模糊，她恨不得放声大哭，以发泄心中的悲痛，可是，她不能够呀！
　　也在罗志海身子没入林中之际，黑衣人突然一幌身，向罗志海扑了过来，激动地叫道：“阁下暂请止步。”
　　话犹未落，人似闪电地飘落在罗志海面前。
　　罗志海目光一扫，不由吃了一惊，因为黑衣人手中，紧握着那张“少女与火把”的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