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霸王花》

第十八章 万恶之徒,难逃厄运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全集  点击: 
  古剑宇眼见那紫雾腾腾金芒闪闪的“紫金神镜”,一阵金声玉振的铿锵嘹亮,如同铁马金戈,夹着风雷之势,锐不可当的向自己迎面推到,不由暗喊了一声:“我命休矣!”凌空疾如飞矢,斜向左侧跃去。
  焉知,他快,“紫金神镜”的速度更快。
  唰——眼前紫金光芒如同天外陡起的长虹,应声而至。
  欲射不及,欲退不能,急切之间,他心中忽的一动,求生的本能由不得他双掌疾力向外推去……
  紫雾一喷暴涨数丈,金芒万道跃目难开。
  古剑宇觉得双掌一股微湿,身上的冷汗顿收。
  “噫!”原来,那面“紫金神镜”已好生生的捧在自己的手上。
  同时,丹田的微湿愈来愈烈,一道无形的力量源源而生,上透重关,通体顿时为之轻松了不少。
  相反的,“紫金神镜”的紫雾金光,比起往日不同,紫雾浓如一朵彩云,金光胜似于千条赤炼。
  耳中又听“鬼影子”高声道:“古娃儿!神镜大功已告完成,就拿这个假冒的怪物试功吧!”
  古剑宇只顾发呆,竟忘了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被“鬼影子”一言提醒,想起这矮小黑人捉弄自己的旧事,不由勃然大怒,双手捧着“神镜”镜面向外,口中大喝道:“把神镜交回来!”
  他原也是向前猛扑之势,恶狠狠的出手。
  然而,忽然面色一阵惨痛,觉得紫雾蒙蒙之中,一缕金芒如同万把利刀,使他的功力涣散,四肢如绵,甚至双目难开。
  因此——他的前扑之势疾收,口中大喊:“不……啊——”
  “好”字尚未出口,胸口一涨,喉头发腥,喷出一道血箭,人如一片落叶,平地震起五丈高下,直向涧水中落去……
  “蓬!”水花四溅,涧水乱扬。
  古剑宇垫步追踪,乘势……
  “住手!”“鬼影子”快如飘风,游身拦在前面。
  他指着水面的矮小怪人道:“赛仙猿!你的名头原来也不小,为何偏又假冒我鬼影子的名号?”
  这时,古剑宇才看清那涧水之中半沉半浮的矮小怪人的庐山真面目,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原来那矮小怪人并不是生来黑炭肤色,原来是用黑漆化装成的,连通身的衣衫之上,也涂了层黑漆墨粉。
  此刻,被涧水一冲变成花斑斑的样子,十分滑稽。
  “赛仙猿”索性在涧水之中洗去黑色,还了本来面目,脸上那层金黄的猴毛一抹,居然毫不示弱的吼道:“鬼影子,这事与你无关!”
  “鬼影子”历声道:“与谁有关?”
  “我找的是古剑宇!”
  古剑宇怒不可遏的喝道:“找死?素不相……”
  “你既是‘七杀魔王’的传人,就要替七杀魔王还债!”
  “还债?”古剑宇口中说着,已收起“神镜”探手怀内取出“七杀魔王”遗下的“黑名单”来。
  第一页才掀过。
  第二页上果然有“赛仙猿”三个大字,下面的注解非常详尽。
  他略略看过之后,不由剑眉一扬道:“你是不是来讨四十八年以前,我师父灵山采药,夜毙三十六对七十二个‘婬 猿’血债!”
  “赛仙猿”闻言,一式“鱼跃鸢飞”,由涧水之中跃登峰侧,一双小眼血红闪闪,射出两道杀气道:“何谓‘婬 猿’?”
  古剑宇不由冷冷一啐道:“呸!七十二个仙猿男女,集体宣婬 ,污了灵山的‘净土佛莲’,使我师父空跑一趟,这不是‘婬 猿’还是什么?”
  “少见多怪!”
  “难道……”
  “条条大路通西天,各门有各门的功夫,各派有各派的禅法,七杀魔王手辣心黑,一口气杀本门七十二个功入化镜的二代,使仙猿派陷入青黄不接,面临烟火断绝之境,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少废话!”古剑宇揉身振腕……
  “慢着!”
  “鬼影子”二次拦住古剑宇的势子,转面各“赛仙猿”道:“要想报仇,重阳之日万魔竞技大会上见,必定还你一个明白!”
  “也好!量你难逃公道!”
  “赛仙猿”自料眼前一定讨不了便宜,因此,他语落人起,一蹦纵过断涧,连着几个起落,飞奔而去。
  古剑宇怒火未熄,起势就待追上。
  “穷寇莫追!”“鬼影子”口中低沉一呼,人也腾身而起,又道:“随我来!”果然不同凡响,身法之快,如同一缕黑烟,三跳两跃,已过出数十丈之外。
  古剑宇不敢怠慢,揉身拧腰疾追而前。
  而“鬼影子”丝毫不停,射法反而加快。
  足有半个时辰。
  眼前波光岚影,渔村竹篱。
  一湖如镜,帆影如梭,好一幅“渔家乐”的美景,“鬼影子”登萍渡水,人如一点黑星,毫不着力的向湖心飞去。
  古剑宇的功力,而今已算一时无二的高手,但也觉得有筋疲力竭之感,好在“紫金魔功”乃无上的魔法,勉力尚可应付。
  一黑一白的影子,以肉 眼难分的速度,越过数十丈的湖面。
  原来,湖心之中,有一片突出的礁山。
  方圆足有数十丈,绿荫密茂,莺鹤成群。
  山深处,有一浑玉似的峰绿石碑,上面四个龟甲古体大字,乃是:“镜湖仙居。”
  “鬼影子”飘身落于石碑之前,又一招手道:“古剑宇!来!”黑影一闪,人已转入石碑之后,一业金黄的野花之中。
  敢情在那堆野花的后面正有一拱形石门,门内架着一如虹石梁,梁下流水淙淙,如同午夜呜琴。
  古剑宇沿梁而进。
  眼前突的一亮,原是一个十分干净的石洞。
  他正在打量之际。
  忽然——眼前一花,半身发麻,血涨气逆,功散难紧——“鬼影子”的一双枯手,五指已紧捏他的右腕脉穴,隐有力道一楼,压力不断的增长,越来越烈。
  古剑宇一惊非比寻常,慌不迭的道:“你……”
  “我有话问你!”“鬼影子”不等他把话说完,早又接着道:“你是不是‘七杀门’的门下!”
  古剑宇朗声道:“是的!”
  不料,“鬼影子”肃声道:“你可知‘七杀门’人的规矩?”
  “弟子不知!”
  “跪!”“鬼影子”顺手一沉。
  古剑宇身不由已的膝头点地,如醉如痴。
  “鬼影子”喟叹了一声道:“七杀门始祖以来,从未主宰武林,也不与魔道争强夺胜,你师‘七杀魔君’就是榜样!”
  “弟子并无争强夺胜之心!”
  “为何与‘鸳鸯帮主’订下重阳之约?”
  “这……”
  “鬼影子”质问道:“这不算争强夺胜吗?”
  “弟子有下情!”
  “说!”
  “弟子本意原在为父母报仇!”
  “噢!为父母……报仇!”
  “是的!”
  “一旦父母之仇洗雪呢?”
  古剑宇朗声道:“弟子情愿退出武林,静修紫镜功夫,延续‘七杀’门派!”
  “真的?”
  “弟子不敢妄言!”
  “好!倒下!”“鬼影子”捏着古剑宇的手向怀内一带。
  古剑宇身不由已,直挺挺的躺在当地。
  “鬼影子”更不怠慢,突的双目一楞,神光暴射,同时,一双干柴似的枯手,十指齐弹,片刻之间,骨骼咯咯乱响,全向古剑宇周身大穴点去。
  古剑宇似觉骨痛如拆,穴道顿开。
  “哟!”他忍不住惨叫一声,通身的力道全失,筋骨如同散开了来,耳中“嗡——”响起一声厉啸,顿时人事不知。
  “鬼影子”更不怠慢,双手十指引起嗖嗖风声,雨点般向地上瘫痪了的古剑宇周身点着,他自己的头上汗水淋淋,仿佛十分痛苦。
  就在此时——石梁上一点黄影疾飘而处,娇叱一声:“好老怪,你是……”言还未了,粉掌发出一股功风,直拍向“鬼影子”的脊背。
  “鬼影子”闻声知响,回身抬掌……
  谁知,那黄影的手法好快,不等“鬼影子”回身,连人带掌压推兼施。
  “哇?”“鬼影子”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子一翻跌在当地,双目失神,喘息不已的挣扎着道:“司马……温……玉……你……你……害了……”
  司马小玉不料自己一击得手,她不敢多留,一言不发,双臂一探,抓起地上的古剑宇,反身一背夺路便走!
  “鬼影子”喘息更加大作,血丝顺着黑唇外流不已,但是,他仍旧大叫:“不……不要……要走……快回……”
  然而——司马小玉的人影已渺,再也喊不回头。
  “鬼影子”一双小黑眼中泪滴如雨,双手撑在地上,勉强爬过石梁,出了拱门,扶着大石碑,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眼望苍天,吐了口长气,缓缓的道:“天啊!……苍天……难道‘七杀门’注定……永远……永远……不能成正果吗?……难道……哇……”
  他的伤势太重。
  只因,他已渗透“魔功”的极峰。
  他之所以用“穿心魔指”点了古剑宇的穴道,乃是为了使古剑宇的功力由魔转正,由邪化善,拼着自己的修为不要,使古剑宇重开“七杀门”一门的武功之路,改正七杀一门的“以杀为律”恶习。
  想不到,在他全功将成之际,突然闯来一个司马小玉,出其不意的插手一击,若是以修为来论,缓有十个百个司马小玉,也不是“鬼影子”的对手。
  可是,当“鬼影子”身疲力竭之际,就经不住这意外的奇袭。
  因此,不但功亏一篑,而且他的人也受了内伤,五脏震动离位,纵然大罗神仙,也难起死回生。
  “镜湖”的微风,正吹飘着天上的浮云,这个一代魔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奄奄一息的地步。
  忽然——他的小眼一亮,抹去口角鲜血,自言自语的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咬紧牙关,左手扶着石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运集仅有的功力,以穿心魔指的手法在石碑后面写着:“纵然万魔之王,毕竟难脱魔道,宏扬七杀一门,必须从此………”
  写到这里,他已力不从心。
  嘶——一声轻响,他的人已经完全瘫痪下来,食中二指在石碑之上,划成一道由深渐浅的痕迹……
  “哇!哇!……”地上,一堆堆的鲜血。
  “咯!”他的喉咙里发出声怪响,伸腿闭眼,一代魔头,存心将七杀门改邪归正的有心人,就此卸恨而终,失志而殁。
  枯草,衰杨。
  冷月,寒风。
  只有夜枭的悲号,悼念他的尸体。
  未来的“七杀”一门的命运,已经完全落在古剑宇的身子上,而古剑宇此时却仍然丝毫无知。
  他如死去的一般,被司马小玉背着狂奔猛跑。
  司马小玉原是为了救古剑宇,她何当知道这是天大的误会呢?她还恐怕“鬼影子”会追了上来呢。
  因此,她奋力展功疾奔,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已累得她娇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没法跑了。
  这时——已是东方欲曙,黎明时分。
  酌量着,已离“镜湖”还在数十里之遥。
  眼前,一片桑树林子,枝叶茂盛十分隐密。
  司马小玉背着古剑宇作势射入林子,轻轻将古剑宇放在地上,自己一抹额上的汗珠,又将古剑宇扶起,靠在树干之上,解开他的胸衣,就想察看他的伤势。
  蓦然——林外白影一闪……
  徐凤湘面罩寒霜,人已悄无声息的站在司马小玉的身后,冷冷的道:“表姐!你打算怎么样?”
  “啊!”司马小玉一心在古剑宇的伤势之上,闻言蓦的一惊,点地斜飘七尺,玉掌一翻,认定发话之处推出一道劲风!
  “噫!出手,哼!”徐凤湘冷冷一哼。划掌迎去。
  “哎呀!表妹!是你!”
  “少装呆卖傻,难道听不出我徐凤湘的声音!”
  “我实在没听出,因为我一心在……”
  徐凤湘挖苦道:“一心在想与他温存!是不是?”
  “表妹!你……”
  “我怎么样?”
  “你冤枉人!”
  “冤枉人?哈哈哈哈……”
  徐凤湘发出一阵狂笑,忽的一沉声道:“捉奸捉双,现在就应了这句话,我是当场捉了个双!”
  “徐凤湘你……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亏你说得出口,我早知道你司马小玉有这点私心,而且在暗中破坏我!现在,只不过是证明确有其事而已!”
  司马小玉只气得脸色铁青,通身发抖。
  一个姑娘家居然会当场把“捉奸捉双”这种话说出来了,可见徐凤湘也是气得可以了啦!
  她凤眼一转望着地上昏沉未醒的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哼!哼哼!是不是又用了你们迷宫的上好佳酿!”
  “呸!”
  司马小玉啐了一声,飘身迎了上去,娇叱道:“表妹!你说话,总要留点分寸!”
  “分寸!”
  “是的!我们是女儿身!”
  “若不是同为女儿身,还不会出这等事呢?”
  “我司马小玉是一清二白!”
  徐凤湘尖声道:“好个一清二白!分明是……嘿嘿嘿嘿!”
  “冷笑什么?”
  “你叫人好笑!”
  “表妹!”
  “住口!”
  徐凤湘的双拳一挥。森颜厉色的又道:“从今以后,你我断绝亲谊,我不认你是表姐,你也不许叫我表妹!”
  “表……”
  “识相的给我滚开!”
  司马小玉痛苦的道:“你……叫我……滚……滚开……你?……”
  “怎么?要我动手!”
  “你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徐凤湘语落掌出,迎着司马小玉推到,她含怒出手,力道千钧,如同排山倒海,突然而至。
  司马小玉冷示防之下,不由大叫一声:“不好!”
  徐凤湘全然不等她有喘息之机,第二掌又已闪电般推出,口中叫道:“你既无情,我就无义!”
  “啊——哇——”血光一缕,司马小玉口中喷射丈余。
  她的人也像落叶飘絮,在徐凤湘的掌风震动之下,平地倒出三丈,一手扶着着棵树干,摇摇欲倒,挣扎着道:“表……你……好……你……”
  “住口!这可不能怪我徐凤湘!”
  “怪谁?”一声断喝,如同晴天焦雷。
  林外一个瘦高老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古剑宇的身侧。
  他一脚点地,另一脚的脚尖,虚点在昏迷未醒的古剑宇“中庭”大穴之上,瘦削无肉 的脸上,含着一层既得意又阴险的惨笑。
  徐凤湘不由大吃一惊。
  她顾不得与司马小玉打话,顺手在怀内一摸……
  那瘦削老人摆手一笑道:“不必了!徐少堡主!你打算套上那块鸳鸯脸的面具,是也不是!”
  徐凤湘不由粉面一红,十分尴尬的道:“帝君,你……”
  “我五毒帝君不管你的闲事!可是……嘻!嘿嘿嘿嘿!可是我劝你也不要管我五毒宫的闲事!”
  五毒帝君说完之后,尖脑袋一晃,得意非凡!
  这时——徐凤湘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因为,她知道,五毒帝君是出了名的老毒物,“五毒宫”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之一,也是古剑宇的仇家之一,同时,夜袭河套,毁了“屠龙玉女”,正是五毒宫所主持的,对古剑宇有更深一层的仇恨,解不开的冤家。
  如今,古剑宇人在昏迷之中,五毒帝君的脚尖只要微微用力,就能使他五脏粉碎,胸腔开膛。
  此时,徐凤湘有些后悔。
  她悔不该自己一怒之下,把司马小玉给震伤。
  若是二人连手,一个应付着五毒帝君,一个暴施奇袭,也许可以把古剑宇从危险之中救下来。
  如今……
  以徐凤湘的功力而论,也不在五毒帝君之下。
  但是“五毒宫”的毒……
  万一五毒帝君以古剑宇为要协……
  果然——就在徐凤湘心乱如麻之际。
  五毒帝君冷冷一笑道:“凤姑娘!你发什么呆,老夫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没听明白?”
  徐凤湘的素性好强,怎么能够忍受他这等的质问,不由勃然大怒的道:“你要怎么样?”
  五毒帝君并不生嗔。
  他又是阴阴一笑道:“我要取走神镜,带走古剑宇!”
  “办不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嘿!哈哈哈哈哈!”
  五毒帝君笑声如同狼啼鹰号,尖锐刺耳。
  他的怪笑甫敛,又干枯枯的道:“凤姑娘!你不要忘了!古剑宇不除,一魔二帝三大帮的后患无穷,‘紫金神镜’不毁,江湖上万魔不安!”
  “我不管!”
  “徐老堡主为了古剑宇,放弃飞天堡的基业,投靠了鸳鸯帮,你风姑娘花容月貌,也不得不戴上鸳鸯脸!”
  他一面说,一面指手划脚。
  那份既骄傲,又尖削的刻薄劲儿,实在令人难以消受,徐凤湘怒不可遏,回头一看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的面色苍白,樱唇口角,一丝血痕未干,惨惨一笑道:“表妹!古剑宇交给你了,我……”
  她的话未说完,双目之中滚滚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徐凤湘一面对着仇敌,一面对着情敌,真是左右为难。
  她一咬银牙,振腕抖臂道:“我徐凤湘认命了!”
  司马小玉喘了口气道:“表妹!完全靠着你了,如今他的……(此处缺两页)”
  “嘶!”灰布一片,随风飘落。
  “哼!”冷哼一声,怕人至极。
  “啊!”娇叱一声,短促尖锐。
  五毒帝君的左袖被削去了五寸一块,徐凤湘的银剑,也被五毒帝君的右袖凝劲缠了人牢牢不放。
  她粉面飞霞,用力后带。
  “撒手!”
  五毒帝君也将内力贯入双袖,吸牢不松。
  “做梦了!”
  双方各不相让,互相展出内功的“吸”字功夫,成了个僵持之局。
  谕身法的灵巧快捷,徐凤湘是不落五毒帝君之后。
  但要比拼内功修为,五毒帝君却是稳操胜算。
  因此,他阴阴一声道:“这是你自找苦吃!”
  徐凤湘一咬牙,拼出生平之力,也沉声道:“只怕未必!”
  他二人一言之后,各自沉静凝神,以内功互吸,互拒。
  沉寂,静肃。
  四野林木萧萧,野风阵阵。
  这死一般的沉静之中,隐含着一片可怕的杀机,内力的拼斗,一不能投机取巧,二不能出奇制胜。
  这种斗法,是真才实学的比拼。
  徐凤湘虽然修为年事不够,但她乃是元阴之身,童体功力,加上一片拼命之心,哀愤情怀,却也颇见功夫。
  五毒帝君修为数十年,但成名已久,疏于锻练,而且有骄傲的散漫之态,一刻半时,两人却也见不出高下。
  可是——五毒帝君是胸有成竹——他料定时间一久,徐凤湘必然难逃恶运。
  所以,他不慌不忙,沉着应战,守株待兔,拖延时间。
  徐凤湘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因此,她拼出全身之力,舍命震动手中银剑,恨不得一抽一送,把三尺银剑全部插进五毒帝君的心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徐凤湘已自不耐。
  她的汗水渗透了内衫,鼻尖,额角,也隐生汗渍。
  相反的。
  五毒帝君的一双怪眼,光芒暴涨,脸上冷笑加深。
  徐凤湘更加心烦意乱,四肢微抖,银牙一咬,聚齐仅有的力道,扬臂一抽,大吼道:“老毒物你……”
  “哈哈哈……噫!”
  双方全是一震,如同山摇地动的一声大响。
  “啊!”徐凤湘的人,如同一支彩蝶,被五毒帝君的大袖,拂出五丈之外,兀自去势不停,蹬蹬蹬连退五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五毒帝君也被徐凤湘猛力一抖,飘身退去三步。
  说时太迟,当时快极。
  徐凤湘觉得丹田力道涣散,心头血气上涌。
  显然的,她已力竭功散,受了内伤。
  但是,她并未忘去昏迷不醒的古剑宇。
  此时,她见五毒帝君人已出三步,古剑宇已经脱出他的足尖之下,此时一再不抢救他还等到何时。
  因此,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就在一式“鱼跃龙门”,全力一弹,直接向古剑宇倒卧之处扑去。
  伸手一探,抢着把古剑宇托了起来。
  “哼!哼!不要命的丫头!”
  五毒帝君人被震退,毫发未伤,语出人到,仍然脚尖一起,照着古剑宇的肾俞大穴踢去,来势之猛,无可比拟。
  徐凤湘大吃一惊,百忙之中欲待跃身而……她既受伤在前,手中托着个古剑宇,欲振乏力,想跃无能,只有顺势一滚。
  “哼!”五毒帝君的一脚,正踢在古剑宇的尻尾之上,不偏不倚。
  五毒帝君这一脚,力道不下千斤,徐凤湘那受伤之身,又怎能忍受得了,眼前一花,仰面倒下。
  古剑宇的人上飞五丈有余。
  五毒帝君冷冷一笑,不等古剑宇落地,弹腰一纵,迎扑而上,右臂舒处,拦腰把古剑宇抱个正着。
  他对地上的徐凤湘望了一眼,挟起古剑宇就走。
  这老毒物此时可说是心得志满,说不出的高兴,他一边如飞的狂奔,一面不断的打着如意算盘。
  他想——料不到万魔瞩目的“紫金神镜”,转眼之间便是老夫的囊中之物,变成了“五毒宫”中的装饰品了。
  更料不到的是。
  江湖上谈虎色变的“七杀”传人古剑宇,此时成了毒宫的阶下囚,生死只在老夫的喜怒之间了。
  他想到五毒宫高手齐出,远到河套,却被血盟帮抢先,不但未得到“神镜”而且还扑了个空。
  如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由仰天发出一声枭啼似的狂笑。
  狂笑尾音未落,人已离五毒宫不远,这才缓下势子,插起自己被徐凤湘削缺的一支左袖,向万山丛中的五毒宫门驰去。
  “咯!”
  五毒帝君也不过势子才缓——忽然好似身后有人喉头“咯”了一声。
  他不由大吃一惊,心忖——徐凤湘伤势甚重,难道她会跟踪而来吗?
  想着,回步停身,游目远眺。
  远处,一片茫茫山色,毫无半点人影。
  噫!奇怪!难道……
  “咯!”又是一声喉头气响,而且是发自身后不远。
  五毒帝君再不迟疑,夹着古剑宇,猛的回身,同时喝道:“什么人!”
  “咯!”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近在耳畔。
  “见鬼!”
  等到五毒帝君转过身来,依然不见半点人迹。
  这个老毒物又急,又气,又是吃惊。
  论功力,他自信不弱,不能说有人近在咫尺还看不出,论地头,这儿已是五毒宫的地面,自己的属地,岂能遭人戏弄。
  他右手一松,将古剑宇放在地上,弹身上起五丈,凌空大声喝道:“那位高人,也来一……”
  “见”字尚未出口。
  “咳!”一声沉浊的咳声,就在脚下。
  五毒帝君不由失声一笑。
  原来,咳嗽之声,乃是出于古剑宇的口中。
  先前的“咯咯”之声,一定也是……
  他的一念未已!人已飘了下落,正待去抓古剑宇……
  不料——古剑宇挺身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大声道:“做什么!”
  “啊!”
  五毒帝君不意有此,惊吼一声,点地退出丈余,面生惊疑,对着古剑宇打量个够,口中吃吃的道:“你……你……”
  古剑宇挺身一跃,岳立当场,也惊疑的道:“我怎样!”
  原来——古剑宇被“鬼影子”使作“穿心魔指”点了他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意在为他改历力为大法,化戾气为祥和,完成“鬼影子”改邪归正的数百年夙愿,以消弥江湖的杀劫,免去武林的魔隹之争。
  想不到遇上了个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以为“鬼影子”是古剑宇的仇家,冷不防出手,“鬼影子”又当用功之际,不幸身罹重伤,卸恨而终。
  古剑宇的穴道被制,形同昏迷。
  放眼武林,要想以内功指法,解去古剑宇被制穴道,真可说是凤毛鳞角,找不出一个有此功力之人。
  然而,天下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这也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偏生遇上了“五毒帝君”用尽平身之力踢了他一脚。
  那一脚若是踢在别处,古剑宇此时早已尸体四碎,血染血郊,而最巧的是踢在他的尻尾穴上。
  “尻尾”穴,正是化解“鬼影子”禁制穴道唯一生穴,凭五毒帝君的功力,要存心化解,还真办不到。
  然而,他当时一脚乃是盛怒之下,恨不得连同徐凤湘也踢死在当场,所以力道竟超出他应有的功力。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几种巧合,不但没有使古剑宇吃亏,无形中反而救了他一命,说一句宿命论的老套——也许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
  却说——古剑宇穴道既解,经过一阵奔腾,此时除了因穴道被禁过久,身上几处略有麻木之感之外,全无二样。
  他站了起来,回想当时的情形,对五毒帝君并无恶意。
  五毒帝君乃是做贼心虚。
  他一见古剑宇岳立而起,不由顿时吃了—惊,立刻掌拧腰,跨步吼道:“小子!你活见鬼!”
  语到人到,凌风一抓,凶狠异常。
  古剑宇并不还手,侧身一跃,闪出七尺,愕然问道:“为何这等无礼!”
  “无礼!老夫要你的命,原来你装死!”
  “装死?”
  “啊!”五毒帝君的“阴”字诀推出,一股寒意刺骨的掌力,迎面涌至,古剑宇心知有异,惊呼一声,二次退出丈余。
  五毒帝君那里肯舍,以为他是想要逃走,一面展开“五毒掌”招招进逼,一面仰天发出一声刺耳惊魂的长啸。
  啸声尖锐入云,刺耳高亢。
  啸声未落,深山野洼之中,立刻腾起无数灰褐色的怪人来。
  这些灰褐的怪人一出,古剑宇不由头脑一震,心忖——这是……
  这是当年河套杀母的怪人!
  其实,古剑宇错了。
  这并不是血盟帮的血盟四鬼,而是五毒宫的三十六大禁卫手,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与血盟帮的差不多,只有功力不同而己。
  然而,古剑宇那管许多。
  他想起了杀母之仇,落江之恨,不由勃然大怒,振臂一呼道:“原来是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鬼东西!”
  喝着,展起“奇镜神功”护体!
  金芒万丈,紫雾腾腾。
  五毒宫的三十六大禁卫,此时己一齐来到。
  五毒帝君厉声吼道:“不要放走了古剑宇!否则禁律谕罪。”
  “遵命!”三十六禁卫雷声齐应,各退一方,把古剑宇围在核心。
  古剑宇也不等他们动手,双掌扬处,发出两道闪电似的金芒,左推右拍,人如天神,威猛难当。
  “啊!”
  “哎——呀!”
  三十六禁卫,虽然不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也是不平凡的人物,“毒宫”之中的二流角色。
  不料,古剑宇的掌风所到,如同滚汤泼雪,转瞬之间,竟已倒下了两个。
  五毒帝君一见,不由恼羞成怒,奋掌吼道:“大伙儿上!”
  “杀!”
  “吼!”
  “毒宫”禁卫呐喊一声,三十余人舍命发招。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古某手下既动,愈多愈好!”
  他改掌为指,左右开弓,才点出一半,不由陡吃一惊,暗喊了声:“奇怪!”急忙之中,收回指力,又用掌势出击。
  因为,在他的意念之中,原想施用“九阴血指”,早一点结束这场血战,不料指力使出,与往日大不相同,因此不敢冒然再用,中途收回。
  其实,他哪知道“鬼影子”已舍了自己的功力,改变了他的魔根,将“九阴血指”的力道,无形中已变成了“穿心魔指”。
  五毒帝君为首,“毒宫禁卫”连合的攻势,此刻已是火辣得很,如火如荼,个个阴狠毒辣,人人恨不得把古剑宇立毙当地。
  古剑宇心神稍分,连番遇险。
  “毒宫”禁卫的暴吼之声,一声接着一声,更是震山动谷。
  此时,远处的“五毒宫”中高手齐出,为数不下数百之多,如同蚂蚁似的,迅速从山巅飞奔而至。
  五毒帝君的一双毒掌,时而“阴”风兮兮,时而“热”气腾腾,五毒掌的功夫,连环展出,凌厉至极。
  古剑宇一见毒宫之人越来越多,眉头一皱,双目紫虹暴涨,杀气满面,魔心大起,功力一振,吼道:“杀!……”
  “七杀门”的七个杀字,字字撼山震岳,字字如雷如霆,每一个杀字出口,必有“毒宫”中人血光四溅,惨吼一阵。
  片刻之际。
  小小的山坡之上,已成了人间地狱。
  血,肉 ,血,肉 ……
  到处是血,到处是肉 。
  肚破肠流的。
  肢断头落的。
  血肉 模糊的。
  痛苦呻吟的。
  …………
  一幅惨不忍睹的血劫围,惊心动魄的人肉 场。
  半个时辰不到,“五毒宫”的一干手下,已毁了三分之二,不下百十人之多,剩下的数十人,人人胆寒,个个心惊。
  那个还有半点斗志? 怎奈,“五毒帝君”双眼火赤,挥动一双毒掌,一面寻空钻隙的冷袭古剑宇,一面枭声吼道:“退后半寸,禁律不饶!”
  五毒宫平日戒律森严,手段毒辣,手下莫不关之丧胆,谁敢不遵。
  可是,如今面对生死关头!
  戒律厉害,尚未见到,古剑宇的“奇镜神功”要命就在眼前。
  因此,除了五毒帝君的死士,三十六禁卫之下,其余的不管毒宫戒规,不问五毒帝君的吆喝,纷纷溜之大吉。
  五毒帝君不由怒恼至极,立即展开五毒掌,不找古剑宇,却专门在外圈内向逃走不成的手下招呼。
  不逃的,遇上古剑宇必死。
  想逃的,碰到五毒帝君也活不成。
  指顾之间,成了个内外夹攻之局。
  剩下的数十毒宫手下,转眼又去了一半。
  古剑宇见五毒帝君如此可恶,暴吼一声,越过了所剩无几的毒宫手下,杀开血路,向五毒帝君扑到,口中大喝:“老毒物,好不要脸,你接我一招!”
  “老夫怕你不成!”
  “接…………”
  “嗨…………”
  语不尽意,双方已各自出招。
  紫雾如烟如云,金光如电如虹。
  热风如火如荼,阴劲如霜如冰,破风吃吃一往无前。
  说也不信!
  五毒帝君拼出全力左阳右阴,五毒掌两股力道分施而出,势如翻江倒海,迅同雷霆万钧,自问不是等闲。
  谁料,力道相距紫雾金芒还有五尺远近,如同遇到一钢保铁墙。
  他怪眼一楞,急忙收掌卸力………
  那里由得了他。
  不但推而不前,而且收不回来,所发的力道,竟被那“紫雾”吸得紧紧的。
  同时,吃!吃!声音微细之中,金芒万道如同金龙般的,越出紫雾,穿透劲风,锐不可当,奇袭而至。
  五毒帝君大叫一声:“不好!”
  抽身猛施“虚怀若谷”,散去功力,拔脚便逃。
  “哪里走!”古剑宇焉肯饶他,点地射起三丈,衍尾追来。
  五毒帝君心胆俱裂。
  他想不到自己苦练数十年的“五毒掌”,遇见了“奇镜神功”,竟同雪儿见了太阳似的,丝毫无用。
  他不敢转回“五毒宫”,只是没命的落荒而逃。
  古剑宇心知一魔二帝三大帮与自己的切身血仇所关,难得遇上,更是穷追不舍,一面叫道:“老毒物,看你跑到那儿去!”
  可怜,五毒帝君平日临一宫,俨然是皇帝老子一般,做梦也想不到落得这般田地,败得如此惨法。
  耳中听到古剑宇的喝声如在身后耳畔。
  他魂飞魄散,埋首狂奔。
  两个人如同流星赶月,飞云穿岫的在乱山中疾驰,指顾之间,已远出“五毒宫”数十里之遥。
  而古剑宇是志在必得,加功用力,快逾飞矢。
  眼看越追越近,相距不到二十丈左右。
  五毒帝君已喘息嘘嘘,筋疲力竭。
  古剑宇人在凌空,右掌突扬,口中喝道:“倒下!”
  五毒帝君试着身后劲风破空如同利刀,真是欲振无力,欲射无从,不由得暗喊一声:“完了……哇!”
  身后如同被大力一推,又像五道钢锥齐刺。
  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正在此时,左侧不远的深谷之中,突然发出一声裂帛入云的厉啸,声破长空,古剑宇不由一愕。
  楞神之际,脚下不由一慢。
  五毒帝君心头不由一动,一丝求生之意油然而生。
  他原已自份必死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强忍着喉头的淤血,舍命一拧腰肢,转向发声之处奔去。
  这时——惨哨的深谷之中,又发出十余声同样的厉叫。
  “吼——”
  “嘎——”
  似乎有不少人在那儿打斗。
  古剑宇此时,反而不急欲取五毒帝君的老命。
  他要看看这阵惨哨的来路。
  好在五毒帝君正是向那深谷奔去,不虞顾此失彼,因此,他也不疾不徐的展起轻功追随而去。
  两下相距不过是百十丈左右,转眼已到了深谷的峰巅。
  古剑宇放眼谷底,不由猛的一楞,星目梭巡一遭,由惊疑变成愤怒,猛提丹田之气,发出一声春雷似的暴吼:“杀不尽的妖人,一个也不许走!”
  吼声之中,只向谷底泻去。
  原来,那深谷之中,乃是以“血盟帮”帮主“血盟鬼王”为首的十余个灰褐长衫怪人,正围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姿意调戏,大声威逼。
  那女子不是别人。
  乃是受了徐凤湘突击重创的司马小玉。
  古剑宇看在眼内,怎不七窍冒火。
  他凌空大喝,如同飞将军从天而降。
  这时——五毒帝君也不过刚才入谷,他似乎已难以支持,才进谷口,人已“通!”倒在荒坡之上,气息奄奄。
  “血盟鬼王”乍吃一惊,他看清了是古剑宇不速而至,双目一惊,神情之中分明有着三分惧色。
  然而,刹那之间,嘴角又挂上一条阴笑。
  他不迎向古剑宇,反而斜地跃出丈余。
  晃身到了受伤不轻的司马小玉身后,疾并双指,虚点在她的五枕穴上,扬声冷笑道:“古剑宇你来得正是时候,嘿!嘿嘿嘿嘿!”
  古剑宇勃然作色,大声喝道:“血盟鬼王!你的死期到了!”
  “只怕未必!”血盟鬼王阴森一笑。
  “你拿命……”古剑宇的“来”字尚未出口,便已立刻运起了内功,功贯双臂,振腕……
  谁知——血盟鬼王阴兮兮的一笑,冷然道:“只要你动一动手,我先毁了她!”
  “你……”古剑宇投鼠忌器,不由收功撤身,一退三步。
  他望着衣衫不整,云发散乱的司马小玉,一时思潮如涌。
  司马小玉曾经多次从死神手里把古剑宇救了过来,她甚至于不顾老母的严命,全力维护古剑宇。
  司马小玉对于古剑宇,可说是无微不至。
  此时——她在血盟鬼王的双指胁制之下,只要古剑宇稍为一动,却先遭毒手的,必然是她无疑。
  古剑宇心中怎忍?又怎能安?
  因此,他略一犹疑,怒冲冲的喝道:“血盟鬼王!你枉为一帮之主,竟……”
  血盟鬼王冷冷一笑道:“这叫权宜之计,本帮主要与你谈判!”
  “谈判?”
  呃!你安静一些儿,本帮主决不伤害司马小玉的一根毫毛,也不与你动手过招,和平解决!
  这时——司马小玉的喘息稍平,双颊泛赤,一双俊眼失神,但却哀怨的向古剑宇多情的一瞟,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跳。
  那厢,血盟鬼王早又叫道:“古剑宇!你难道忍心眼见心爱的人在本帮主血指之下香消玉殒吗?”
  古剑宇尚未答言。
  司马小玉泪水已流。
  她期期艾艾的道:“古……你……不要管我……他就是……你……”
  血盟鬼王厉声喝道:“住口!除非你不要命!”
  口中说着,点在她玉枕上的双指,已微微用力。司马小玉觉得脑后一震,半身木麻,粉面焦黄。
  古剑宇看在眼内,心如箭穿。
  然而,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冒然施为。
  他只好安慰着司马小玉道:“姑娘!安心,古某在此,量他不敢!”
  血盟鬼王淡淡一笑道:“本帮主原本不要伤人,只要与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你父母的血仇!”
  “你说什么?”
  “你父母的血仇!”
  “…………”
  古剑宇大出意外。
  在他的意识之中,血盟鬼王所以要以司马小玉作为人质,目的必然是在自己“紫金神镜”之上。
  想不到血盟鬼王竟提到父母的血仇来。
  因此,他忙不迭的道:“有什么可谈的?”
  “当然值得一谈!”
  “说吧!”
  血盟鬼王未语先是一笑,他回过首对着身后的血盟众鬼道:“来人呀!先把司马小玉姑娘保护好了!”
  “喳!”十余褐灰衣衫怪人同声一应,立刻围了上来,把有气无力的司马小玉围在核心,每个人都怪目梭梭,一瞬不瞬。
  血盟鬼王平地上拔三丈,飞出圈外。
  先对古剑宇尴尬的一笑,又回头对着手下道:“无论谁不准乱动她的一根毫毛,违者处死!”
  古剑宇见他装模做样,不由嗤之以鼻道:“少耍花枪,要谈什么?说吧!”
  血盟鬼王未说先是一笑,笑脸俨如阴司的鬼卒,眦嘴咧牙,难看至极,然后,他才不徐不疾的道:“当年塞外劫夺父的紫金神镜,你谅必已访出是谁来!”
  古剑宇复仇之火,重被点燃,沉声道:“一魔二帝三大帮,全有份!”
  血盟鬼王的大头点点道:“不错!”
  “这就对了!”
  “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其一其二!”
  血盟鬼王阴声道:“连袂北上,我们一魔二帝三大帮乃是接了徐人龙的飞柬传书,应邀而去。”
  “银衣追魂徐人龙乃是元凶!”
  “你们呢?”
  “固是从犯,一样的仇家!”
  “你的意思!……”
  古剑宇朗声道:“古某之意已决,半个也不放过!”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笑什么?”
  “本帮主不笑别的,只笑你的话……”
  “你以我办不到!”
  “办得到!”
  “为何笑我!”
  血盟鬼王尖声道:“笑你青白不分,事理不明,恃功欺人,全无公理!”
  “公理?哈哈哈哈!”
  古剑宇气极,不禁也是放声长笑,接着剑眉一竖大吼道:“当年你们连手下毒,这算公理?”
  血盟鬼王退后一步道:“当年塞北之行,除了紫云帮未去之外,本帮主的确曾经前往参加!”
  “这就不算冤枉!”
  “可是下手的只有一人!”
  “谁?”
  “银衣追魂徐人龙!”
  “你们呢?”
  血盟鬼王迅即道:“我们并未动手,你父乃是不幸先中了徐人龙‘追魂银剑’,然后被杀!”
  “真的!”
  “本帮主以血盟帮的威名担保,信誉作证!”
  “好!可是……”
  “慢着!除了本帮之言以外,尚有其他的人可以证明!”血盟鬼王说着,一指那厢的“五毒帝君”。
  五毒帝君这时,正跌坐在一块大石之前,靠在石块上,强自运功调息,但却也颔首认可,点头示意。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你们推得干净……”
  血盟鬼王不等他说完,早又接着道:“我们的话你纵然不信,还有丐帮过天星许老八视眼目击,并且记入丐帮汴梁分坛的宗卷之内!”
  “可是……”
  “宗卷被盗不难找出!”
  “是你干的?”
  “嘿嘿!本帮主不屑做下三流的事!”
  “那到那里去找?”
  “徐凤湘!徐人龙的女儿,说起来……哈哈哈……又是阁下的爱人!哈哈哈……你又少不得为难了!”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沉声道:“少耍贫嘴!”
  血盟鬼王似笑非笑的道:“你想,徐凤湘为什么要盗去丐帮的宗卷?”
  “为什么?”
  “只不过消灭铁证而已!”
  “这……”
  “这是浅而易见,不问可知的事!”
  “……”古剑宇不由一阵沉吟。
  血盟鬼王双眉一垂,喟然长叹道:“本帮不管别人如何,只要阁下弄明是非,不牵扯到血盟帮之事,血盟帮从此退出武林,立刻封闭鬼谷!”
  “却是为何?”
  “免去恩怨,跳出血劫。”
  “这……”
  “本帮乃是掬诚而言,只等你古少侠一句话!”
  “我若是不答应呢?”
  血盟鬼王沉声道:“拼着血盟帮这点小小的基业,参加重阳日的万魔大会!”
  “威胁不了我古剑宇!”
  “虽不能威胁你,也增加你的烦恼!”
  “……”古剑宇又是一阵沉吟。
  血盟鬼王见他已有些动摇,不由进一步道:“不但如此,今后你如用本帮之处,血盟帮必定全力而为,倾力以赴,万死不辞!”
  “这却不须!”
  这时——在石块之前运功调息的五毒帝君也功行一周,站了起来,插言道:“血盟帮主说的不差,五毒帝君也愿如此,只要你古少侠弄明事体,释去成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古剑宇心忖——若果如他二人所言,何当不可以谅解——纵然对他们稍嫌宽大,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何必多造杀劫。
  他所以一连几次都从杀劫上作想,一则是他的本性善良,夙根未泯,二则是“鬼影子”的功力起了作用。
  他已把古剑宇“七杀”之心,默化成一点善念。
  因此,他念头一转道:“好……”
  谁知,他的话未落音……
  血盟鬼王拱手含笑道:“古少侠一诺千金!”
  五毒帝君也躬身一揖道:“你我一言为定。”
  古剑宇连忙不迭的摇手道:“慢着,在我尚未能获得证明之前,暂时不会与你们二人为难!”
  血盟鬼王与五毒帝君同声道:“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看到了丐帮汴梁的宗卷,或者是‘银衣追魂’徐人龙亲口承认!”
  “这也不难,我就等这一天!”
  血盟鬼王说完之后,回身向手下一招手,大声道:“来!请司马姑娘出围,与古少侠起身!”
  “是!”
  十余个褐灰衣衫怪人,又是轰雷一应,顿时撒开包围圈子,让出一条大道来,恭身齐道:“司马姑娘请!”
  古剑宇不等司马小玉步出,早已迎了上去道:“姑娘!为了在下,你受屈了!”
  司马小玉双颊飞红,杏目含羞,垂头道“那里话来!只是……”
  话尚未了。
  忽然自谷口外一条人影如飞而至,人还未到,便已朗高喊道:“司马姑娘,你追得我好苦!”
  众人不由同是一楞。
  古剑宇目力奇佳,早已看出,来的乃是紫云帮的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他看清之后,心中不由一动。
  他记起前次司马小玉受伤之时,自己会请求沙中玉护送她转回迷宫,如今沙中玉追来,并且急呼呼的样儿,莫非……
  莫非二人已产生了情愫?
  念头初起,“乾坤掌”沙中玉已飘身落地。
  他一见古剑宇在场,显得十分尴尬。
  原是奔向司马小玉和方向一转,对着古剑宇连连拱手,呐呐的道:“少侠,别……别来可好!”
  声音不自然,态度也有些儿忸怩呢?
  古剑宇聪慧超过常人,他从沙中玉的一双眼神之中,已瞧出他的心事,不管司马小玉的心里如何,沙中玉已爱上了她,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此时——“乾坤掌”沙中玉的一双虎目,早已不安的瞧料着司马小玉。
  他见到司马小玉的衣衫不整,云发散乱焦急的道:“司马姑娘!你……”
  古剑宇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晓得司马小玉对自己是一往情深,自己也不能说完全不爱司马小玉。
  过去,为了“血仇未报”,一心一意要找仇家,因此,忍心拒绝了儿女私情,如今,仇家谜已揭开,报仇之期也不远,但是……
  “唉!”
  他幽然一声轻叹道:“我们走吧!”
  不料,“乾坤掌”沙中玉回眸一扫“血盟鬼王”又看了看五毒帝君,脸色一正,探手拦住了古剑宇,朗声道:“少侠!你母亲的仇家当面,你竟不思报仇?”
  “啊!”人影乍分,惊呼乱起。
  血盟鬼王一飘撤出五丈,古剑宇愕然不知这话从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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