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紫烟《一字剑》

第十五章 束手无策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全集  点击: 
  路金花和欧阳乐贞随着中年大汉一踏入营地,立时感到一阵热风扑面,快步绕过一座营火堆,直向当中︱座最大的帐幕走去…这座帐幕前面分列着四名持戈佩剑的武士,眼见中年大汉行近,为首的两名立将手中长戈相对一交叉,挡住了进入帐幕的门户。中年大汉停了下来,沉声道:“本官擒获两名可疑之人,奉命禀交钱大人审问,快进去禀报。”那两名以长戈阻道的武士一动不动地屹立如故,后面的两名武士当中有一名转身钻入帐幕里去了。一眨眼间,这名武士从帐门里钻了出来,高声道:“大人有命,着周大人押俘虏进帐受审。”那两名阻道的武士将长戈一竖,让出了通路,并还庄严地一齐对经过面前的中年大汉敬了一礼。中年大汉领着路金花与欧阳乐贞朝一名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黑髯老者躬身道:“属下参见大人。”
  这名黑髯老音生得方面大耳,脸色红润,头戴一顶便巾,身穿便袍,不知是何官职,他一摆手,命中年大汉道:“将那名两名可疑之人带上来!”中年大汉一挥手,那两名手擎弩匣的士兵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一推,道:“走!快上去叩见大人。”路金花“哼”了一声,大踏步上前,张口就欲喝骂,岂料,目光一凝,竟然禁不住“咦”了一声!停住脚步,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定睛朝那黑髯老者瞧去……那中年大汉被她这奇怪的举动弄得一楞,随即沉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快跪下!”黑髯老者也被路金花瞧得一头雾水,当下,脸色一沉,目射威芒地将她上下一打量,沈喝道:“大胆匪徒!见了本大人还不跪下,从实……”
  他话还未说完,路金花已极为惊异地截口道:“你……你不就是钱伯伯吗?”黑髯老者愕然住口,定睛瞧着路金花,沉声道:“你是谁?怎认得本大人?”路金花大喜道:“侄女是路金花呀!上次钱伯伯您到金陵……”黑髯老者一声断喝道:“胡说!你这厮分明是个男子,怎敢冒充……”中年大汉急忙俯身靠近黑髯老者的身边,低声道:“禀大人!这人的确是个女子,属下已查过了。”黑髯老者“哦”了一声!又将路金花上下打量了一遍,倏地又把脸一沉,一拍交椅扶手,喝道:“大胆贼妇!瞧你这副模样,那里是路金花,分明想蒙骗本大人,说!你是什么人?快快从实招来。”路金花一听,知道又是脸上的油彩在作怪,当下,就要抬手用衣袖去揩抹,谁知双手却不听指挥,这才想起穴道已被制住了,于是,只好苦笑了笑,道:“钱伯伯!侄女的确是路金花,不信可以叫个人把我脸上的化粧油彩揩乾净,您就明白了。”
  黑髯老音皱了皱眉,道:“你不会自己揩……”蹓金花抢着道:“侄女已被制住了穴道,双手都不能动了。”黑髯老者侧望了中年大汉一眼,后者点点头,黑髯老者道:“去!找个人弄点水帮她把脸弄乾净。”那中年大汉应命行礼退出帐幕,立刻就带了个端着水盆的兵士进来,吩咐那士兵替路金花洗脸,把脸上的油彩揩抹乾净了。路金花这一现出本来面目,黑髯老者的脸上登时浮起了一阵惊喜交集之色,那神情就好像是拾到了金子一般,霍地从虎皮交椅中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睛吃吃的道:“是你!果然是你,贤……贤侄女……你怎地……”路金花长长地吁了口气,抢着开口道:“钱伯伯!事情说来话就很长了,侄女和这位妹妹的肚子快要饿瘪了,钱伯伯可不可以先请我们吃点什么再说,好吗?”黑髯老者呵呵大笑道:“可以可以!怎不可以呢!伯伯也是给欢喜弄糊涂了,竟忘了这是什么时光了。”笑声一顿,转顾那一脸楞愕之色的中年大汉道:“周兄弟!麻烦你去吩咐炊事们快弄些饮食来。”中年大汉应了声“是”,转身就走……
  “慢着!”黑髯老音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中年大汉喊住,然后转对路金花问道:“你喜欢吃什么?用不着客气。”路金花道:“随便什么都可以,就是要快一点。”黑髯老者笑了笑,转对中年大汉道:“你叫炊事们拣好吃的送来,作料要用最好的,就是平时招待贵宾用的那些,手脚要快,快去吧。”中年大汉恭应了声:“属下埋会得,大人请放心。”行礼出帐去了。黑髯老者看着中年大汉出帐去了,这才转过头来,望着路金花,正想开口,忽然“哦”了一声笑道:“老夫真是乐糊涂了,竟忘了给你们摆座位。”笑语声一顿,侧顾道:“快下去搬两副座位来!”话声方落,已有两名士兵端了两张可以摺合的木椅来,放在路金花与欧阳乐贞的身后。黑髯老者一摆手,笑道:“贤侄女请坐,不必客气,哦!这位姑娘是……”路金花道:“她叫欧阳乐贞,是侄女的一位侄女,也就是柳林四圣……”说到这里,突觉脚后跟被欧阳乐贞轻轻踢了一下,登时警觉过来,“噢”了一声,话锋一转,笑道:“钱伯伯!您不解开我们受制的穴道,等一会怎么吃饭呀?”
  黑髯老者也失笑道:“若不是贤侄女提起,老夫倒给忘了。”说话之际,那中年大汉已领着两个兵士扛着一个大食盒进来,另有两个则抬了一张可以摺合的矮几放在二女前面,那两个扛着食盒的士兵把盒盖打开,将盒中的食物一样样地朝矮几上摆开……黑髯老者朝中年大汉道:“周兄弟!麻烦你把她们的穴道解开了,好让她们吃东西。”中年大汉躬身道:“禀大人!她们的穴道是孙大人制住的,卑职不知解法。”黑髯老者皱了皱眉,一挥手道:“那么,快去请孙大人来一趟。”中年大汉恭应了声“是”,匆匆出帐去了。黑髯老者对路金花歉然一笑道:“那位孙大人的制穴手法相当怪,老夫也解不开,贤侄女请不要生气。”路金花笑道:“侄女怎么会生气呢?制穴手法本来就是各门各派都不一样的。”话声微顿,侧顾欧阳乐贞道:“小贞!这位钱伯伯乃是左元帅麾下的特等护卫,我师父接保这趟押运藏珍图的镖,就是他来托办的。”
  欧阳乐贞这才明白路金花怎会认识这位大人的原因,但也更觉奇怪,既是左帅的护卫,那么,为何不在左帅帐前尽职,却带着人马跑到这黄山山区来干什么?她方想开口,鼻孔里突然钻进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香味,食指不禁登时大动起来,忙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一垂……敢情那两名士兵已将食盒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点心都在矮几上摆好了,另外还斟了两杯酒。也就在这时,那中年大汉已陪了孙大人钻进帐幕来。黑髯老者起身相迎,含笑道:“周兄弟大概已将这番误会的事告诉孙兄弟了,麻烦孙兄把她们的穴道解开,好让她们进食。”孙大人恭应了一声,一边挥掌替二女拍开受制的穴道,一边笑道:“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兄弟没想到她们竟会是钱兄的晚辈,幸亏兄弟下手不重,不然的话就不好意思了。”说话之间,已然将二女的穴道禁制解去了。
  路金花和欧阳乐贞活动了一下手脚,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朝矮几上的佳肴素点展开一轮快攻,不多一会,那许多佳肴美点已是伤亡惨重,溃不成军,几乎全数盘底朝天了。黑髯老者笑道:“贤侄女和这位欧阳姑娘想必是经过很远路程的奔波,所以才吃的这样香,哦!对了,把那两杯酒喝了吧,可以帮你们恢复疲劳呢,因为那是我们军中特制的药酒,专为长途行军之后饮用的。”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就是嫌那酒的药味太浓,不打算喝的,听他这样一说,也就心中释然,各自端起酒杯,一口把酒喝了。黑髯老者一摆手,命侍候的两名士兵撤去残肴,另外端上两杯茶来,路金花笑着称谢道:“钱伯伯这样好招待,侄女真是不敢当。”黑髯老者笑道:“难得在这里见着贤侄女,这是应该的,何况这些都是军中现成的东西里!”
  笑语声一顿,注目问道:“贤侄女怎么没跟令师在一起,反而弄得这般狼狈呢?”路金花叹了口气道:“唉!这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哦!钱伯伯对托运镖货被劫之事,想必早就知道的了?”黑髯老者颔首道:“知道,但后来不是听说已经找回来了吗?只不知咱们元帅却谢之后,令师将那批镖货如何处理的?”路金花又叹了口气道:“问题就出在左帅不肯要的头上了。”黑髯老者诧道:“这是怎么说呢?”路金花嘴唇动了一下,目光却朝左右扫了一眼……黑髯老者庄容道:“不要紧,帐中俱是老夫的心腹,贤侄女有什么话尽管直说,绝不会出漏子的。”路金花这才将藏珍图失而复得的经过,从她跟随乃师许天威出金陵追镖,直到逃出东厂爪牙的魔掌为止,逐一详细地叙述了……当然,她跟方衣的一段爱恨、恩仇,以及和欧阳乐贞在天南三煞的石窟之中为方衣所污等等事清,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她说完了之后,长长地吐了口气道:“钱伯伯!您看,如果左元帅肯接受的话,派上一支大军,将这黄山地区包围起来,那怕他东厂西厂和什么天南三煞这些妖魔鬼怪兴风作浪的,还不是很容易就把藏珍发掘出来了吗?”黑髯老者静静地听完了,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失望之色,看着路金花,颇为关切地道:“这样说来,贤侄女到现在仍然是不知道柳林四圣跟令师的行踪了?”路金花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开口。黑髯老者想了想,又道:“难道你跟他们事先没有商量好如何连络的方法吗?”路金花苦笑了笑,摇头不语。黑髯老者也颇感作难地搓着手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路金花想想道:“侄女打算找到柳伯伯们落脚的那间道观,如果他们还在那儿问题就解决了,否则的话,只好围着始信峰,在山区里到处去找了。”话声一顿,又道:“哦!对了,钱伯伯为什么会远离襄阳,带着兵马到这儿来的呢?”
  黑髯老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对路金花的话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捻须沉吟,双眉微皱……路金花碰了个软钉子,觉得很不好意思,欧阳乐贞手肘一拐她,低声道:“你问的是军事机密,钱大人当然不便说了,咱们还是趁早告辞吧,军营中都是大男人,怪不方便的。”路金花想想也对,于是站起身来,对黑髯老者道:“钱伯伯!您有公事,侄女不打扰了,谢谢您的招待,侄女要告辞了。”黑髯老者一抬头,双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厉芒,沉声道:“你们不用走了。”路金花一怔,随即笑道:“那怎么行呢?军营中留两个女孩子也不方便,何况……”黑髯老者目中厉芒倏然收歛了,微微一笑道:“不要紧,老夫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只要把柳林四圣落脚的那间道观的观名说出来,老夫自会派人去找他们来接你的。”
  路金花又是一楞,正要开口,欧阳乐贞已长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姑姑!我们又遇上了。”路金花俩转头望着欧阳乐贞,茫然的道:“遇上什么?”欧阳乐贞苦笑了笑道:“我们又遇上了要打那批藏珍的主意的人了。”路金花一怔道:“那怎么会呢?左帅不是已经拒绝了的吗?”欧阳乐贞道:“左帅不要,难道他下面的人也不想要?不信你就问问这位钱伯伯看。”路金花蓦地转过脸来,只见黑髯老者掀髯大笑道:“贤侄女!你长得这么大了,还没有这位小姑娘聪明。”路金花仍然不大相信的道:“钱伯伯!您是开玩笑的吧?”黑髯老者神色一整道:“军伍之中,那有戏言。”路金花不由气道:“好吧!你既然想要就去要吧,侄女我也管不着,但你也用不着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黑髯老者笑道:“老大怎么敢呢!只不过想借重贤侄女一下罢了。”
  路金花“哼”了一声道:“想的倒怪好。”扭头一瞧欧阳乐贞道:“不要理他,我们走。”黑髯老者捻须笑道:“走?你们走得了吗?”路金花怒道:“怎么走不了,难道你还敢挡我?哼!看你拿什么脸孔去见我师父。”黑髯老者笑道:“老夫自然不好挡你的,不过嘛,如果你们自己走不动了,那又当别论了。”路金花气哼哼的道:“腿在我们自己身上,为什么走不动?”黑髯老者笑道:“那你不妨快走两步试试看。”路金花“哼”了一声,猛地一个箭步,朝帐门纵去,谁知︱她这一用劲,立觉四肢百骸如受千万蜂螫一般,登时一阵锥心剧痛袭遍全身,落地之际,几乎立足不牢,踉跄了两步才得站稳,不由发出“哎”的一声又惊又痛的尖叫。
  方衣循着路金花的那一声尖叫传来的方向,展开绝顶轻功,如星驰电掣般飞掠而去,一路上凝神戒备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现,不多一会,便已来到那座树林附近。从林中露出的火光,方衣一瞧之下,立即看出来是军队紮营时,夜间营地照明而燃烧的营火堆,不由心头一震,脚下一停,身形朝地下一伏,觅地隐蔽起来。因为他从营火堆的数目看出来,林中的营地范围相当广阔,驻紮的军队一定不在少数,如果路金花陷身其中,要想把她救出来,就必得花不少的脑筋才行了。
  他静了下来,运用灵活的耳、目,机警地倾听了一会,将四周搜视了一遍,弄清楚了周围数十丈内并没有什么伏桩暗卡的布置,这才施展蛇行术利用地面丛生的杂草作掩护,迅速地朝树林窜去︱︱不多一会,他已接近树林的边沿,停下来喘了口气,再次凝神倾听……那些散布在林中和林前执行警戒的官兵,因为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武林高手,所以都不懂得屏息静气的功夫和作用,倒便宜了方衣,使得他一听之下,便将附近埋伏的官兵的位置和人数摸清楚了。当下,方衣小心翼翼地继续以蛇行术避开了官兵埋伏的位置,缓缓接近树林,进入林中……树林里面的光线虽然比林外空旷野地更为黑暗,但方衣知道在林中却是连树上也布置的有人,是以行动之际,不得不更加小心,尽量利用暗影掩护,迂回曲折地朝着火光之处掩去……
  接近了营地,方衣选了一株没有人隐伏的大树,爬上树去,凝目将这片营地一打量,不由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座营地在路金花和欧阳乐贞被押进来之时并没有看出甚么名堂来,而方衣此际一看,便立即看出厉害来了。当中的三座大帐幕,乃暗含着天、地、人三才之意,营火堆共有四座,乃四象之限,而最厉害的却是那两人一组的持戈卫士了,这些卫士共有一十六组,以两组构成一道旗门,分按八卦方位排列,使得方衣眼中但觉整座营地充满着腾腾杀气。在这种情形之下,方衣他十分明白,就凭他个人之力,要想进入营地里面将路金花救出来,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但不进虎穴,又焉得虎子呢?方衣急得直冒汗,脑中电旋着千百种意念,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来……
  路金花惊叫出声之后,不禁气得杏眼圆睁,破口大骂。黑髯老者笑着摆了摆手道:“贤侄女千万不要生气,随便你怎样骂都可以,老夫只要知道那间道观的名字就行了。”路金花闻言,也明白眼前的处境,着急是没有用的,生气也是枉然,遂定了定神,又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黑髯老者,满不在乎地笑道:“钱伯伯说得不错,对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生气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黑髯老者笑笑道:“贤侄女明白就好,你看这位欧阳姑娘就比你聪明得多,你应该多向她学学。”路金花“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打起我们的主意来的?”黑髯老者笑道:“大概就是在贤侄女脸上油彩揩乾净的时候吧!”路金花道:“你是在酒菜中下的毒?”黑髯老者颔首道:“就算是吧!”路金花“哼”了一声,道:“你把解櫫拿给我,我就把那间道观的名字告诉你。”黑髯老者摇摇头道:“抱歉!老夫要等到柳林四圣或是令师来了,接受了老夫的条件之后,解药才能拿给你们。”路金花道:“既然这样,我也很抱歉,因为那间道观的名字我忘了。”黑髯老者笑道:“不要紧,老夫自有办法可以帮你恢复记忆的。”路金花一瞪眼道:“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是想不起来。”黑髯老者摇头道:“你是老夫的侄女,老夫怎会杀你呢?”路金花冷笑道:“谅你也不敢!”黑髯老者含笑道:“老夫虽然不敢,但老夫的部下就很难说了。”
  路金花目光左右一扫,发现那中年大汉和那位孙大人正以极不怀好意的眼神向她们望过来,不由心头一栗,但口中仍强硬的道:“你部下又能把我扪怎么样?人一个,命一条,正如你们男人说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了不起的!”黑髯老者掀须笑道:“呵呵!贤侄女竟有这种豪放的胸怀,当真是须眉不让,许老弟有你这么个门人,就是死了也值得骄傲了。”他话声一顿,神色一整,凝视着路金花,缓缓说道:“可是,你要知道,尤其是你们女孩子家,有时候有些事清是比死还难受一的,你出来闯江湖,难道不晓得?”这么一说,路金花不禁楞了!很明显的,这个老家伙并不准备以死来威胁她们,而是另有打算,而在女孩子身上能有什么主意好打呢?这一点就是任何人都用不着去猜测的。
  路金花方自惊怒交加,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欧阳乐贞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姑姑!我们女孩子是没法子强过人家的,你就把爷爷他们落脚的道观名字告诉他吧!”路金花一咬银牙恨恨的道:“好吧!姑奶奶就告诉你这老贼,让我师父来看看你的贼嘴贼脸也好。”黑髯老者笑道:“不要紧,许老弟来了,老夫自会好好招待他的,其实到那时候,他看你们都来不及,那还有心情来看老夫的嘴脸呢?”笑语之声一顿,神情一肃,沉声道:“说吧,那是间什么道观?座落在什么地方?”路金花故意想了一下才道:“那间道观叫玄妙观,大约就在始信峰右边的那座较低的山上,至于确实的位置就要你自己去找了。”黑髯老者笑道:“不要紧,老夫这儿人多,不愁找不到的,可是……”笑容一敛,紧盯着路金花,峻声道:“如果你有一个字欺骗老夫,后果就得由你负责!”路金花冷笑道:“信不信由你,我负什么责?”
  黑髯老者哼了一声,一摆手,朝中年大汉道:“腾出一个小帐篷来把她们送进去,派人小心看着。”中年大汉躬身应是道:“要不要加上桎梏?”黑髯老者摇了摇头,转朝路金花笑道:“贤侄女,瞧在你供给了老夫这许多宝贵消息的份上,因此特别优待你们,但你们可千万不要乱跑,否则出了什么乱子,老夫在令师和柳林四圣面前就不好意思交代了。”路金花气哼哼的也不理睬,站起身来,同欧阳乐贞随着中年大汉出帐去了。中年大汉领她们到了一座靠边的小帐蓬,笑道:“里面的人都出差去了,就委屈二位进去休息吧。”一边说,一边掀起了帐门,作了个请的手势……路金花闷声不吭,弯腰当先钻进帐篷,欧阳乐贞在后面却对中年大汉笑着说道:“今晚上就麻烦您了,真不好意思,以后一总的谢您便了。”中年大汉笑道:“不必客气,帐外有人侍候,二位需要什么尽管出声招呼,请进去吧!”欧阳乐贞笑着又谢了一声,这才低头钻进帐蓬,黑暗中但觉一股男人身上的汗臭味直往鼻孔里冲,不由抬手摀住了鼻子,低声道:“姑姑!你在那里?”“噗噗”两声,路金花拍了拍身下的草垫,道:“在这里,你朝右前方移几步就行了。”敢情她是先进来的关系,眼睛已习惯帐中的黑暗了。
  欧阳乐贞摸索着向右前方慢慢踏出了几步,果然摸着了路金花伸来的手掌,于是挨着坐了下去……默然了半晌,路金花叹了口气道:“小贞!我们的命怎么这样苦,老是遇着坏人呢?”欧阳乐贞笑道:“不是我们的命苦,而是坏人太多了。”路金花恨恨道:“谁晓得一个朝廷的军官,看起来又是正正派派的一个人也会作坏事呢?”欧阳乐贞喟然道:“有时候是不能以一个人的身份和言行外貌等等来分别善恶的,所以古人才有知人之难的感慨。”路金花顿了一顿,低声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欧阳乐贞叹道:“我们身中奇毒,就算能逃出去也没用,所以只好在这儿等候机会,先把解药弄到了再说。”路金花苦笑了笑道:“如此看来,我倒觉得还是马信雄那帮人比较可爱了。”欧阳乐贞道:“这儿离那茅家村并没多远,我相信田尔耕他们回来发现我们逃掉之后,一定会出来寻找的,那时,恐怕还有好戏看哩!”她猜的一点也不错,好戏连台,马上就要在黄山地区陆续上演了。
  那中年大汉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送进小帐篷后,立即分派人手在帐外严密看守,这才回转大帐幕里去。黑髯老者见他进帐,沉声问道:“都安排好了?”中年大汉躬身道:“是!”“她们有没有什么表示?”黑髯老者不放心的问。“大人明察,她们是不敢表示什么的。”中年大汉笑着说。黑髯老者颔首微微一笑,转向孙大人道:“派人到始信峰附近寻找那间道观通知柳林四圣前来商谈之事,就烦孙兄安排一下如何?”孙大人躬身道:“兄弟遵命,但恐怕那个女娃说的不大实在,就要徒费人力和时间了。”黑髯老者捻须微笑道:“不要紧,那间道观的名字可能不真,但地点和柳林四圣他们落脚在道观之事却不会有假,孙兄的人可以在她说的地区内,逐间道观去查问,相信不会落空的。”
  孙大人想想又道:“假如那几个老家伙已经离开了呢?”黑髯老者略一沉吟,道:“如果他们不在落脚之地,那就必然是追踪天南三煞去了,好在天南三煞那边,我们也派得有人监视着,孙兄不妨去找到他们,就不难发现柳林四圣的踪迹了。”孙大人应了声“是”,又道:“照钱兄如此安排,兄弟将要带相当数目的人手前往方够派用场,如此一来,大营这边岂不……”黑髯老者含笑摆了摆手,截口道:“不要紧,李仕方兄大概快要回来了,对付一些江湖小丑是不成问题的,你放心去吧,愈快愈好。”孙大人又应了声“是”,躬身一礼,退出帐外去了。黑髯老者捻须默然半晌,忽然抬眼望着中年大汉道:“你在外面警戒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李大人率队返回的信号?”中年大汉躬身道:“没有,不过……以他们出发的时间算来,这时候大概也该回来了。”他猜测的一点不错,这时候正有数十条人影,在黑忽忽的山野间含枚疾走,进行的方向正是这座树林……
  树林外面,数十丈远处的野草杂树丛中,也是人影幢幢,或蹲或伏的藉着草木阴影掩蔽身形,闪烁如同鬼火的目光,不时朝四下扫射……忽然有一个女孩子的嗓音低低的说道:“那两个贱婢被抓进去这么久了,自从发出那一声鬼叫之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恐怕早已被人制服了,咱们再不进去把她们弄出来,可就迟了。”又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嘘了一声,道:“八姐的性子就是急,你看人家防守得这样紧,不找机会怎能进去?”那个被叫八姐的女孩子似是不大服气的道:“刚才我们不是看见有一条人影摸进去了?别人都…”一个低沉的男子口音轻声截住道:“八妹不要不服气,须知刚才看到的那条人影,轻功身法确是比我们高明得多,再说只有一个人行动方便些,我们要九个人一齐进去的话,可就不容易了。”又一个似乎年纪大一点的男人口音接道:“二弟说的对,我们必须听九妹的话,等候机会…”八妹的声音又是气哼哼的道:“机会?光说等候机会,假如没有机会又怎么办?”九妹的声音突然“嘘”了一声,急急道:“不要说话,机会来了!”
  不错,机会来了,黑暗中但见一行人影,像幽灵般一个个在山野间朝着树林这边迅速地飘过来……这一行人影约有百数十个之多,片刻工夫便已擦着那一大丛野草杂树而过,脚步起落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显得甚有规律……百数十条人影,每三个人为一组,两个人在前面抬着一具大弩的发射架子,后面则跟着一名肩上扛了一大綑弩箭之人。一行人影毫无异状地不多一会便经过了那一大片丛野草杂树,直到最后的一组人经过时……草丛中突地窜出一条人影,声息毫无,像个幽灵般一闪,扑上最后的那名肩上扛着弩箭之人,双手一伸,那扛着弩箭的人身子突然一软,那条人影迅速地将那大綑弩箭接过来扛在自己肩上,轻轻将对方的身子翻在地上……紧接着草丛中又窜出两条人影闪电般飞掠上去,像鬼魂附身一般朝那两名抬着大弩架子的人一贴。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似乎慢了一些,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工夫而已,邡走在最后的那一组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换了班了。
  几乎就在同时,六条人影接二连三地飞出了草丛,悄然追上了前面的人影,如法施为,手法乾净俐落,一瞬间便将倒数第二、第三组人全部替换过来。也许是人数多了,距离拉得太长的关系,后面发生的变故,走在前面的人竟然一无所觉地就接近了树林……“站住!”一声断喝,适时从林中直冲出来。这一行人影的为首之人一举手,后面的人立即依次停了下来。“什么人?不许动!听候检查。”暴喝之声随着四道强烈的孔明灯光,一齐落在为首之人的身上,灯光照射之下,但见那为首之人是个貌相阴沉,年约五旬但颏下只有几绺山羊胡的灰衣老者,他面对树林,沉声道:“本官李仕方,率队回营。”树林中喝问之人“哦”了一声,又道:“禀问李大人率回的弟兄共有多少?”灰衣老者沉声道:“连同本官共是八十五人。”“是!李大人请率队进林。”话声与灯光同时歇熄。灰衣老者一挥手,一行人影又蠕蠕行动,隐入树林里去……
  方衣蹲伏在大树上,眼望着路金花和欧阳乐贞被送进那小帐铲幽禁起来,从她们的行动上已可看出必然是受了某种的禁制,不然的话,她们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服贴的。想到了这一点,方衣更是急得一身大汗,几乎将他那件破棉袄也湿透了,可是,他也十分明白,急也没用,孤掌难鸣,要想单枪匹马的从这座铁桶也似地军营之中将她们救出来,实在谈何容易?他必须要等候机会,因此,他只好强捺住焦躁的心情,聚猜会神地蹲伏在大树上等候……果然,机会来了!只听一阵沙、沙、沙、沙的整齐脚步声音在树林中飘荡着,声音由小而大,由远而近……显然正有一大队人向着这边行进!方衣心头一动,忙俯首回顾,只见一行人影迤逦行来,为首之人已然在蹲伏的大树下面经过,后面还有着数不清的人影陆续而来……
  藉着营地那边透过来的闪烁火光,方衣仔细一打量在大树下面经过的一行人影,认得正是初更时分在山脚那边埋伏袭击黑煞真人和天目四恶等人的那一伙弩箭手。这伙弩箭手白忙了一阵,不但劳而无功,反被人伤了好几个,大弩架子也损坏了几具,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地无精打采,拖着脚步往前走……方衣看着看着,突然心念一动,立时想到了一条妙计,当下,轻轻攀援在一条横枝上,觑准了在下面经过的人,眼看最后的那一个就要行到他的下面,他深深吸了口气,身形一长,就想往下扑去,谁知道,一声沉喝从营地那边划空传来:“什么人?口令!”这一喝,顿将前进中的这一行人影喝得刹时停住了脚步。这一喝,也将方衣几乎已将离开树枝的身子喝得一缩,仍然伏在树枝上面没有往下扑。这一喝,虽然便得方衣擒人改扮混入军营的打算未能实现,但也因此一来而被他发现了这个在他下面的人,赫然竟是云台九剑的老大云初飘!这一个惊人的发现,使得方衣喑叫了一声:“好险!”
  因为他知道云台九剑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只要看到有当中的一个人在,其余的八个必然也就在附近不远。这走在最后的一个既然是云初飘,那么,他前面的八个人是谁,根本就用不着去猜了。以一敌一,方衣有把握胜得了云台九剑当中的任何一个,以一敌二甚至再多一个也都不成问题,但如果九剑联手他就很难应付了。何况在此时此地,他方衣也绝不能跟云台九剑动手,因为一来是怕惊动了军营中的人,那就糟了,二来是方衣他突然警觉,云台九剑显然也是打的和他一样的主意,利用这个机会混入军营里去的。既然云台九剑是混进去的,那自然就是与军营之人站在敌对的立场,因此,方衣也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行静观其变,等候更好的机会。这时,前面领队的李大人已将口令与任务向持戈卫士交代清楚,获准进入营地,一行人于是又蠕蠕而动,继续前行……方衣又攀回到原来蹲伏的地方,凝足目力,密切住视着这一行除伍进入营地后的变化……
  因为这一行队伍执行的乃是秘密任务,所以各人都没有穿着军装而改穿了各式各样的便服,这样一来,倒便宜了云台九剑,丝毫不露破绽地随着大伙儿顺遂进入了营地。那中年大汉屹立在中央大帐幕门前,看着一行弩箭手都已进入了营地,于是扬声喝道:“钱大人有请李大人入帐报告任务执行经过。”李大人闻言,右手一举,命队伍照着原队形停了下来,然后随着中年大汉进入帐幕里去。黑髯老者一见李大人进来,呵呵一笑道:“李兄此行想必顺利愉快吧?”李大人行过了礼,满脸惶恐的道:“好教钱兄失望,兄弟无能,可说是空跑一趟,劳而无功。”黑髯老者诧道:“这怎么会呢?这么多的人加上数十具大弩去对付天目四恶,已算是杀鸡用牛刀的了,怎么会失败呢?”
  李大人听了,惶恐之中更加上一抹惭愧之色,垂着头道:“钱兄说的是,但有些情况突然发生了,咱们事先并没有计算在内,因此把整个行动搞砸了。”黑髯老者凝目道:“突然发生了什么情况?”李大人抬起头来,将一切的经过详细地报告了。黑髯老者听完了,捻须沉吟道:“照李兄这样说来,这次行动的失败并不完全是你的错,同时……”话声微微一顿,展颜笑道:“不过,严格说来,李兄此次行动并没有完全落空。”李大人苦笑了笑道:“这是钱兄故意安慰兄弟罢了,兄弟正愁将不知如何句赵大兄交代才好哩!”黑髯老者正色道:“不然,譬如说,咱们在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东厂的走狗也会来横插一腿,更没料到他们竟会跟天目四恶联手合作,同时,又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西厂的人也在往这边赶来的消息,这一切不都是很宝贵的资料吗?”
  话声一顿,微笑道:“咱们把这些资料往赵大兄那里一报,也就差不多可以抵得过李兄这次行动的失败了。”季大人的脸色这一下子才渐渐恢复了生气,奉承地笑道:“还是钱兄看的比兄弟深广得多,那么,赵大兄那边就拜托钱兄多多替兄弟美言几句了!”黑髯老者捻须笑道:“那是自然,李兄的荣辱,也就等于是兄弟的面子哩!”语之声倏顿,神色又复一整,目注李大人道:“可是,那一个从暗中冒出来捣蛋的人,李兄最好赶紧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来路,以便在赵大兄面前有个交代,同时咱们也好商量个对策。”李大人连声应是道:“钱兄的吩咐,兄弟马上去办。”黑髯老者点头道:“那就好!哦!对了,孙兄已出差去了,营里的事李兄得多辛苦一些!”说着一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李兄且出去安排一下,也好休息了。”李大人躬身应是,退出帐外去了。
  营地里,云初飘扛着一綑弩箭,目光飞转,将营中的情势打量了一遍,垂下头低臀道:“老二,你看到了没有?那座最靠边的小帐篷外面竟有四名守卫之多,必然就是囚禁两涸贱婢的地方。”在他前面抬着大弩发射架的是云再飘,闻言,也没有回头,抬手假装着揩汗,口中低声道:“看到了,大哥说的很对,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云初飘道:“九妹在你前面,你问问她去。”原来,跟云再飘一起抬着大弩架子的是云九回,她也是一身男人打扮,脸上也涂了易容药,看不出是女孩子,她听了云再飘的询问,略一沉吟,低下头轻声道:“现在还不能动手,要等那个带队的人出来下令解散的时候,乘着大家散开混乱之际才好发动,动手的时候,首先要将那四座营火堆推倒弄灭,这四象之限一破,营地一片黑暗的当口,我们立即扑攻那座小帐篷,制住守卫之人,夺过四具弩匣,割开帐篷将两个贱婢抢到手后,由我跟八姐背了,在四具弩匣淹护之下,尽速从正东方撤走。”她一口气把动手的步骤说完,端的头头是道,不愧为云合九剑的智囊。
  云初飘听了老二的转述,略一盘算,低声道:“这许多大弩怎样应付?”云再飘把这意见与云九回说了,她笑笑道:“大弩不足畏,距离一近就毫无用处。”顿了顿,沉重的又道:“只怕他们营中还有弩匣就讨厌了,所以万一情况不对时,我们必须立下杀手,抓些人来作挡箭牌才行。”云再飘道:“那么,我们为何要向正东方撤退呢?”云九回道:“那边的树林比较密,但树却都并不高大,树上不能藏人,我们就可免了头顶被袭的危险,同时也令他们无法用大弩追袭。”云再飘又把这些话转告了云初飘,他也同意了,便由云九回将这些行动步骤,低声告诉了在她前面的云三飘,然后又由云三飘说给前面的弟弟妹妹……
  他们正把话传递完毕,那李大人也刚好从大帐幕中退出来,他一挥手,作了个解散的手势,同时扬声道:“吴禄、郑驰、王霸!马上到本官帐中集合。”八十多名弩箭手在李大人手势一挥之下,立时哄地散了开来,各人奔向自己的帐篷,脚步杂沓,顿时显得一片零乱……云台九剑兄妹九人抬着三具弩架,一声暗号,同时发动,就利用那具大弩架子,用四只手擎着,分朝东、南、北三座营火堆猛砸过去。“洪洪洪洪!”“劈劈喇喇……”的一阵巨响声中,火屑、火星漫天飞扬,那三座半人多高的营火堆立时被砸得炭灰木材乱飞,一齐倒塌下来。云家兄妹更不怠慢,齐地吐气扬声,十七只手掌猛翻,各各发出内家劈空掌力,击向倒塌下来以及营火堆底部剩余的熊熊炭火。劲风排空扫荡,“呼呼……”地将地上的熊熊炭火登时刮得知去向,营地里的光景为之一暗。这种变化当真是既突然又迅速,只不过是一眨眼工夫而已。
  那李大人方自等候吴禄等三名部下来集合,岂料奇变突生,一时间竟弄了个手足无措,只是大声疾喝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发什么疯,还不站好……”他的喝声仍在空中激荡,眼前已突然一暗,几乎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那几十名弩箭手都还不曾钻进自己的小帐篷,但也被这惊人的变化吓呆了,一涸个楞楞的站在当地,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云家兄妹的第一步行动顺利得手,更不怠慢,九人一齐腾身飞掠而起,在黑暗中疾向囚禁路金花和欧阳乐贞的那座小帐篷扑去……在这座小帐遂守卫的四名手擎弩匣的士兵方自瞪眼望着突然变得漆黑的营地,骤闻头上微风飒然,还来不及抬头去察看究竟,只觉脖子一凉,四个人便一齐携手共赴黄泉去了。云家兄妹的第二步行动,不费吹灰之力又告得手,立即匀出四个人来将四名卫兵的尸身揪住,一排挡在前面。那四名卫兵手中的匣弩,自然也转移到人家手里去了。这时候,中央三座大帐幕里的人已听到外面纷乱声音有些不对劲了,黑髯老者和中年大汉首先抢了出来。后面,几只灯球跟着出现,顿时将营地照亮了!可是,一时间仍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些砸坍营火堆捣乱的人已不晓得躲到那里去了。
  云八回、九回两姐妹一剑割开了小帐篷,两人闪身窜了进去,帐中一片漆黑,一时间还看不到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在哪里,只好定下神来,四下仔细一搜索……“咦!”倒是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因为眼睛已习惯了黑暗的缘故而首先看出她们来,不由同声诧呼!奇怪已极。云八回、九回姐妹闻声注目,也发现了她们,当下更不怠慢,双双一个箭步,朝她扪扑过去,伸手便抓。路金花吃了一惊,忙将身子一缩,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欧阳乐贞却笑道:“贤兄妹们不是到巫山掘宝去了吗?怎会跑到黄山来的?”云八回乍见路金花身子能够自由移动,这才发现她没有被人上绑,一时恐怕她要逃走,于是身形一顿,笑道:“好妹妹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一面说着,一面骤然探手,一把朝路金花抓去!
  路金花这次却没有躲闪,任由云八回抓了个结实,口中却冷笑道:“谢谢你,只可惜贤兄妹的心血白费了。”这时,云九回也将欧阳乐贞毫不费劲地抓在手中,闻言一怔道:“此话怎讲?”路金花冷冷道:“人家已让我们吃下了毒药,贤兄妹把我们救出去,没有解药也是枉然,我们反正是死,怎会跟你们合作?”云八回哼道:“我不信!”欧阳乐贞笑道:“信不信由你,要走就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外面,也传进来云初飘催促的声音道:“弄好了就快出来,他们已亮出灯球来了!”云八回、九回两姐妹应了一声,齐地双手疾挥,点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几处穴道,一人一个,搭在肩上钻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