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紫烟《煞剑情狐》

第二十三章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全集  点击: 
  虽然借用了韩府的座船,船上的水手则已由丐帮净衣门下的弟子接任,这些置身在各种行业中,得到了指示后,自然扮龙像龙、扮虎像虎,其中一人曾经在江南北静王宅里当过差,正在跟早已恭候码头上的韩兆元侃侃而谈王府的一切,历历如数家珍,唬得韩老儿心痒难搔认为巴结上这位世于是难得的殊荣。
  正在这时候,轿子到了,韩兆元连忙过来弯腰作揖,方梅影只漠然地朝他点点头,轻轻蹦出谢谢两字。
  江梦秋模出几个红封套,打发了轿夫的赏银,同时将倚红手中的一个漆盘要过来,里面是一串珠花,宝光灿灿,价值万金,递给韩兆元道:“敝上打扰韩老,万分过意不去,些许微仪,乃出自大内,手工精细,大人带回去当个纪念吧。”
  韩兆元喜出望外道:“这怎么敢当。”
  江梦秋道:“敝上拿出来的东西绝不收回的。大人也不必客气了,老王爷体弱多病,不久即将乞旨退休,世爵由敝上承袭,那时再好好谢谢大人,所以这一程敝上的声名极其重要,大人在酬酢之间,最好别提到今日的事。”
  韩兆元连道几个不敢,各人都上船了,船也立刻开行,韩兆元才乘了自己的轿子回去。
  那另外两乘轿子的轿夫正准备回去时,已经有人前来把他们刚得到的赏赐的两个小金锭子以高价买了过去。
  抬轿也是丐帮门下,不到一个时辰,这消息已传到船上,方梅影道:“看来消息已经走漏了。”
  秋海棠笑道:“不错,北静王世子狎妓出游的消息是瞒不住人了,然而对我们只有利而无害,只是沿途方女侠还得再装做一下,免得引人起疑。”
  方梅影道:“难道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是冒充的吗?”
  秋海棠道:“不会,他们买去的那几个金锭子,上面镂有北静王府的表印,更能证实世子的身份,我算准他们可能会有此一着,才故意作此安排。”
  方梅影道:“秋姑娘办事可真够精密的,可是一个王府世子的行动,为什么要受到对方的注意呢?”
  秋海棠道:“襄阳既然为魔宫与伏牛山八煞门秘道的通行重地,又当多事临变之际,他们自然要特别小心一点,任何整批人的行动都当注意的,我相信他们还可能设法去向韩兆元打听,所以才送了他—朵珠花,因此他所得的结果,必然是证实了确是北静王世子的私行,否则我又何必破费万金,送那老厌物如此重礼呢?”
  江梦秋忍不住道:“秋姑娘,你不是叫我告诉韩老儿不要说出来吗?既然是要他替我们证实,又何必多此一举?”
  秋海棠笑道:“韩兆元以贪墨被黜而勒令休致起复无望,仗着昔日一点官势在襄阳作威作福,遇上这么一个机会,还舍得不逢人炫耀吗?这种人是不会守密的,要他缄口不言,无异是鼓励他大事渲染。”
  方梅影笑道:“秋舵主,你真有两下子,如果你在江湖上公开闯荡,我这智狐一定会给你比下去。”
  洪擎天也道:“秋舵主下一任龙头帮主又该净衣门担任了,我在卸任之后,一定向净衣门各位长老推举你。”
  秋海棠却笑笑道:“多谢帮主好意,不过属下却请求帮主万勿如此,净衣门各长老已有决定,帮主如果加以推荐,他们却不过帮主的颜面,反而为难。”
  洪擎天一怔道:“他们已经有了决定吗,是谁?”
  一旁的云里观音刘紫燕这时才开口道:“并没有决定,本门长走各持一见,而且八位长老中有五位是主张由秋大姊继任的,帮主再加推举就没有问题了。”
  洪擎天道:“净衣门几个重要人物我都见过了,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秋舵主更为合适的人选。”
  秋海棠一笑道:“帮主这一说太偏心了,属下锋芒毕露,实非领袖之具,自承不如刘副舵主。”
  刘紫燕忙道:“秋大姊,小妹怎么敢与大姊相比,何况八位长老,有五位是赞成由你继任的。”
  洪擎天道:“那么另一位是刘舵主了。”
  刘紫燕道:“属下自知才具俱不如秋姊远甚,因此江南洛阳聚会,俱为此纷争而成不了之局,现在帮主也看出秋姊的才华过人,尚祈下次会议,请帮主加以指示定局。”
  洪擎天沉吟道:“这个我会考虑的。”
  秋海棠道:“帮主不必考虑了,刘副舵主是属下推举的,她沉默寡言,行事稳健,胸藏海纳,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帮主如果不罪属下放肆,属下想斗胆妄进一言,帮主在就任时,与八步赶蝉龙长老同时提名的,结果是净衣门参加了意见,才决定了帮主。”
  洪擎天道:“是的,我也记得那时的情形,实际上说来龙长老资历人望俱在我之上,最后的结果,实出我意料之外,在我的想像中,龙长老实在比我强。”
  秋海棠道:“属下的看法却不然,彼时先祖尚任本门长老,也是净衣门唯一参与龙头帮主选定的一位长老,临行之前,踟蹰难决,是属下向他老人家献议的。”
  洪擎天一笑道:“那时你才十岁吧。”
  秋海棠道:“十一岁,但因先祖决令属下继承他老人家衣钵入门效力,对于本帮事务,属下已经参与不少了。而属下推崇帮主的理由也与今日之情形相同。”
  方梅影笑笑道:“洪帮主,我是外人,对贵帮的事本不应插嘴的,但既然碰上了,我说句闲话。听不听在你,我认为秋姑娘的决定很正确,为一门之长的人选,必须胸怀若谷,山藏海纳,以秋刘二位来说,是燕胜于棠。”
  刘紫燕急了道:“方女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洪擎天一笑道:“有道理,方女侠从不称赞人,而对秋舵主,我知之更深,她如果不是对刘副舵主了解深刻,绝不会庶以自代,下次开会时,我替你们作个决定吧。”
  刘紫燕刚要开口,秋海棠笑道:“燕妹,别再说了,本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大家决定的事是不容摧辞的,尤其是帮主的示谕,更不容任何门下反驳。”
  刘紫燕道:“可是帮主最先决定的是你。”
  秋海棠道:“是帮主不知还有另一个你,否则帮主就不会预作断言了!现在帮主已经作了最后决定,在本帮而言,两个命令冲突时,以最后的命令为主,不过你要等正式视事才能掌握权今,现在你仍是副舵主,我这舵主还可以命令你,请你到船头上去守望,等候本门下一次通报敌情状况。”
  刘紫燕恭身应命,行礼退出舱门。
  洪擎天笑道:“你把她叫出去干嘛?有消息自会传进来,用不着等。”
  秋海棠道:“属下只是不让她再事进言来影响帮主。”
  洪擎天笑道:“我岂会轻易就受人影响的,不过我对她的能力还有点怀疑,她好像从没表示过一点意见。”
  秋海棠道:“她的确不大开口,任何事都不表示意见,这就是她的长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其职责,绝不多开口,可是她处理本身的工作时,也从不作任何请示,凭自己的判断而付诸实施,而且很少犯错。”
  洪擎天道:“难道她从未犯错?”
  秋海棠笑道:“人不可能不犯错的,她遇事自决,就表示她不诿过于人,不表示意见是显示她不争功的胸怀,这种气度魄力,属下自承不如远甚。”
  洪擎天一叹道:“丐帮中有这等人才,我竟然一无所知,实在太惭愧,若非舵主推荐岂不是将她埋没了。”
  秋海棠道:“污衣门中的弟兄急公好义,热血过人,遇事争先,所以人才容易突出,净衣门却恰恰相反,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就是不为人知,今天江湖上知道丐帮有净衣门者极少,而净衣门才能发挥所长,丐帮消息之灵通,为任何帮派所不及,无非也是靠着净衣门这种修养。”
  洪擎天一叹道:“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污衣门下行事太过于嚣张,虽然穿上破衣服,可是行踪所至无人不知,有时反而不便。我一再叫他们收敛一点,却始终无效,四结以上的弟子都成了江湖闻人。”
  秋海棠笑笑道:“这也无可厚非,污衣门下弟兄是应该如此的,否则丐帮就不成其为丐帮了,乞讨只是磨练德行的手段,行侠才是吾辈的本份,应该有所表现的。”
  洪擎天笑了笑,江梦秋道:“到现在,我总算对丐帮有了一点了解,却有无限的钦佩,尤其是二位互相推让帮主之位,更属难得,在别人唯恐争之不得。”
  洪擎天哈哈笑道:“公子此言,是对敝帮的认识还不够,别家门派,掌门人是无上的荣誉,在丐帮中,帮主却是个苦差使,唯恐推不掉。”
  倚红道:“龙头帮主难道不是有无上的权威?”
  洪擎天道:“当然是的,但身任帮主的人,并不着重权威而只想到他的责任,一个爱好权势的人,别说当不成龙头帮主了,连进身丐帮的资格都没有。”
  言下十分自傲,却也令尽个外人感到十分尊敬,因为就他们所表现的一切,丐帮确有值得骄傲之处。
  船走得很平稳,也很快,两天一夜,已经到达了唐河县,沿途经过几个镇市,为了掩藏行踪,船上都派人下去,不惜重金,选购肥猪鲜鱼,充分表示出王府的气派,在船上时,方梅影还不时叫秋海棠与刘紫燕二女吹管弄弦,歌曲侍觞,装点出世家王孙的风流倜傥。
  果然到了唐河县后,沿途盯梢的丐帮的弟了口报说,在河上追蹑的两条小船已经回头了,显然是魔宫的耳目对他们已经放弃了追踪的兴趣,完全地放心了。
  秋海棠道:“我们可以行动了,本来在中途返折入沙河铺,到桐柏山还近得多,可是我们多走几十里,却把他们摆脱了,现在我们必须趁夜急行,必须在天亮前,赶下一百多里,绕过西新集而进入桐柏山区,魔宫的人再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用这个方法赶了去的。”
  洪擎天道:“到了桐柏山,还是不知道魔宫何在。”
  秋海棠道:“找得到的,龙长老已经在桐柏城现了身,他是追踪诸葛晦过去的,掌令丐罗小虎也在桐柏落脚,是追踪天狐白无瑕而去的,这两批人都已进入桐柏山,相信必有记号留下,我们不必到桐柏县去追索,直接进山好了,这样可以省了不少事,也免得打草惊蛇。”
  这一段是她管辖的地区,地理也数她最熟,大家只有听她调度了,趁着天黑下了船,一行九人,四男五女,展开陆行飞腾术尽力急行,居然在没天亮前到达桐柏山麓,为了不露行踪,他们就在一所破庙中停下休息。
  秋海棠准备得很充足,带了水壶干粮,草草果腹,休息了二个时辰,她一个人乔装进入桐柏县。
  回来后,带来了一个最近的消息,证实了魔宫确实在桐柏山中,净衣门桐柏支舵的人曾经看见有一批人,于两天前进入了桐柏山,在这批人之前三个时辰,则有诸葛晦匆匆入山,最后进山的是白无瑕与一个中年人,那也一定是卢沧客无疑了,龙行天与罗小虎跟了进去,不再有消息传出,多半是失陷其中了。
  而且据支舵的报告,桐柏山中十分荒凉,居民很少,只有一处大庄院,建在半山中,庄主是个姓陆的中年人。
  刘铁岭—听就道:“不错,这家伙叫陆瘦翁,是魔宫的总管,而且魔宫是建在一处山谷中,那处庄院可能是魔宫出入的门户而已。”
  方梅影问道:“这陆瘦翁是什么长相?”
  刘铁岭道:“白净面皮,中等身材,留一部长须,直拖到胸下,年纪约莫在四十出头一点,使一对飞爪。”
  方梅影道:“那可能是断魂铁爪陆象九。”
  洪擎天惊道:“什么?会是这黑道第一高手吗?”
  方梅影道:“极有可能,魔宫中网罗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稍微差一点的,他们还看不上眼呢!”
  洪擎天却又摇摇头道:“陆象九在三十年前就名传江湖,折败在仁翁江老爷子剑下后,才销声匿迹,以年岁计,他应该是八十上下的人了,可是这陆瘦翁只是个中年人,也许是陆象九的儿子还有可能。”
  方梅影一笑道:“洪帮主,江湖消息是你们灵通,江湖人物的底子,你却不比我详细,陆象九绝不会有儿子,他成名的兵器虽是那支铁爪,但他最可怕的兵器还是那一双手,洞金穿石,不畏刀剑,手上的飞爪只为掩人耳目,死在他爪下的高手,多半是那一双空手造成的,他练的是混元童子功与大鹰爪力,都是不能破色戒的。”
  洪擎天犹自不信道:“可是他的年岁不符呀。”
  方梅影道:“魔宫中人能网罗这么多的好手为用,固然是侯浪萍的武功过人,但这些成名的人物,不能只以威屈的。还必须加之利诱,像陆象九这种人,无妻无后,孓然一身,生平所劫掠的珠宝奇珍。
  积存亿万,还有什么能使他感兴趣的?自然只有名与气,但陆象九折于仁翁之手,并无怀怨之意,而他本身的盛名已够,这样算起来,只有让他常保朱颜以及多活几年,另一个原因,则是在有生之年,再大大的在武林中干一场,以免老死荒山,魔宫中能让他达到这个目的,还怕他不为所用吗?”
  洪擎天问道:“魔宫能使人容颜长驻吗?”
  方梅影道:“十年前冲霄鹤简士尧会九狐七剑于黄山雁回峰,十年后再度重会,身入八煞门的几个人都是昔年模样,这就是最好的例证。”
  洪擎天长叹一声,然后道:“现在我相信丐帮失踪的三个退隐长老都为魔宫罗致去,因为除此之外,很难有令他们心动的原因!””
  江梦秋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张口欲向方梅影有所询问,但话到口头,又咽了下去,方梅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伸出五个指头,向他比一比,江梦秋已经会意了,陆象九在智叟方日平的武林榜上列名第五,其高明可知。
  洪擎天已经相信了方梅影的判断,不禁变形于色道:“光是一个断魂飞爪,已经够我们应付了!但不知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
  这话是问向宫天豪与刘铁岭,他们两个却同时摇摇头,宫天豪道:“不知道,魔宫中的人除了保留本姓,完全都改了名字、无从探悉原来的身份,即以这陆瘦翁为例,若非方女侠指出,我们还不知道他就是陆象九。”
  方梅影道:“这陆象九在魔宫中地位如何?”
  刘铁岭道:“很高,除了天圣君之外,每个人都对他很尊敬,孙华轩出来是八煞门的总护法,在魔宫中,他不过是一所别院的院主而已,而魔宫六大别院都属总管所辖。”
  方梅影道:“魔宫中分哪六大别院呢?”
  刘铁岭道:“整个魔宫分为天圣地灵两宫,天圣宫辖有金龙、玉麟、玄乌、黑虎四处别院,地灵宫辖下则有彩凤、青莺两处别院,孙华轩就是黑虎院主。”
  “这些别院司掌何职?”
  刘铁岭想想才道:“什么事都不管,他们是以武功的路子而分的,金龙专攻拳掌,玉麟擅刀,玄乌以暗器见长,黑虎则是练剑的,彩凤院善轻功提纵术,青莺则以机关暗器为主修,这两院以女子多,也是地灵夫人的专长,但各院的人并不固定,随各人自己的兴趣而定,如果在一院中学得不耐烦了,也可以转到别院去。”
  方梅影笑道:“这倒好,每个院里转一圈,就成为十八般技术兼通的全才了!”
  刘铁岭道:“天圣君就是希望每个部属武功能兼具百门,他自己所辖的四院,差不多全是他自己任教授,每天他示范一次,加以讲解后,就让院主带着大家自己练习,不过他的修为太深了,别人最多只能及到他十之一二。”
  方梅影沉思片刻又说道:“孙华轩那点本事,居然能当剑院之主,魔宫的技业可以想像而得知了。”
  刘铁岭道:“孙华轩本人的剑技只是过得去,魔宫中剑法高于他的人很多,只是他得到天圣君亲自秘传的几手剑式,所谓天圣七式,孙华轩可能只练会了四式,但这四式却无人能敌。剑术造诣深过他的人,甚至败于这四式之下,因此使得一些剑术精于他的好手很不服气,转到别的院里去改习其他功夫,孙华轩在魔宫中的人缘也最坏,除了长白剑狂、北邙鬼哭婆与东海人魔三个是他心腹班底,很少有人在他那儿耽得久的,因此六大别院中,也以他的黑虎院人才贫乏。”
  方梅影笑笑道:“这老儿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就以气量偏狭不能容物而见称,现在仍是老毛病,大概这—辈子也改不掉了,八煞是属于哪一院的?”
  刘铁岭道:“段天化是青莺别院的院主,其余的人则不一定,经常在各院流动,只有潇湘客诸葛晦他不属于那一院,是地灵宫的掌案师爷,等于也是地灵夫人的私人总管,地位颇为突出,连魔宫总管也对他客气三分。”
  方梅影笑道:“难怪在伏牛山,段天化敢跟孙老儿分庭抗礼,原来他们的地位是平行的。而诸葛晦对段天化也漠然视之,回到魔宫,他还是段天化的上司呢。”
  刘铁岭道:“魔宫中其实也无所谓纪律,院主只是负责一些杂务而已,没多大权威,魔宫真正掌权的是五个人,天圣地灵之外,是陆总管,还有两个人,是天地二相,这两人各辅佐一宫,地位超然,可是身份很神秘,脸上蒙着黑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只以身材及语音来区分,天相长得高一点是男的,地相是女的,大家都叫他们为天相先生地相夫人,连天圣君都如此称呼。”
  方梅影忙问道:“此二人武功如何?”
  刘铁岭道:“高不可测,而且百艺精通,只是这两个人都不大管事,每天到处看看,偶而高兴,也指点一下各人的练功,用口说说就一点而透,所以他们虽然不显示武功,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高人。”
  方梅影笑道:“我对魔宫越来越感兴趣了,非要把这些神秘人物的本来面目揭穿来不可。”
  洪擎天轻叹道:“方女侠,令祖智叟前辈对武林人物最熟,著有万象宝录,那些人经了你的眼,自然就无法掩藏了,但以洪某的揣测,你能认出的也不会太多,有很多人恐怕连令祖都不知道。”
  方梅影道:“这句话我承认—半,先祖万象宝录上漏掉了几个人是不错的,但不会超过五个,天圣地灵居其二,那位卢沧客先生是第三个,第四个是我们这位江兄弟,因为他出道太晚,我祖父已经死了。”
  江梦秋连忙道:“方大姊,你又开玩笑了,小弟算什么,够资格登上武林榜吗?”
  方梅影道:“我认为够了,你不但已得仁翁亲传,还兼得冲霄鹤简士尧的一身所学,如果我重排武林榜,你至少可以在十名之内、至少你比其中一些人强多了。”
  洪擎天道:“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方梅影笑道:“是我自己,先祖没把我列进去,但我不甘昏菲薄,跟榜上的那些人比一比,我相信也可以挤入十大高手之列只是我不用武功而已。”
  洪擎天道:“这一点洪某相信,以机智而言,方女侠举世独步,无人能及,但令祖在武林榜上漏列的人不会仅止五个,敝邦的人就有很多是令祖所未列的。”
  方梅影道:“不错,像秋舵主与刘姑娘都是该列入榜而未列入的,可是她们的年纪太轻,跟江兄弟的情形一样。”
  洪擎天有所不信地道:“令祖去世已十五年了,秋刘二位不入该是应该的,但丐帮能与举世高手并列而年在四十岁以上的长老,至少有十个人之多。”
  方梅影笑道:“不止,帮主所提的只是污衣门之数,加上净衣门,总共是二十七位,都在先祖的所录之内。”
  洪擎天睑有惊色:“方女侠拿得准吗?”
  方梅影道:“绝对拿得准,我还可以作个更详细的推测,这二十七位包括你洪帮主在内有十三个人已在榜上除名,另外的十四人,污衣净衣各居其半。”
  秋海棠惊问道:“方女侠是以何为标准?”
  方梅影道:“以武功为准,功力可与七剑九狐不相上下的人,大概搜罗其中了,秋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洪擎天道:“丐帮净污两门,有二十六处分舵,六十余名长老,难道只有二十七名可居榜上?”
  方梅影道:“象秋舵主这样后起之秀,先祖未能预列,但贵帮硕果仅存四十余位年长高手,能列名先祖的武林榜有二十多个已经不错了,先祖虽着万象宝录,实际只收一百人,而且是以最末一人为准而事增减,我说榜上除名的十三名,是因为他们先列榜上,先祖身死的那一年他们已经被人比了下去,武功是不进则退的。”
  洪擎天道:“那最末的一人是谁?”
  方梅影笑道:“说来不怕贵帮生气,先祖是以自己的经验与观察所得大概还不失为公平,这取决标准的最后一人,是贵帮的八结长老龙行天。”
  洪擎天脸色略略一变,但最后终于一叹道:“方女侠,洪某对令祖的取决虽然感到有点儿戏,却不能不钦佩。龙长老生性躁烈,少年得意,但到了一个阶段,他的武功就停顿不进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武学之道,后成于静,他就是静不下来,能维持不退已经很难得了,现在有许多后一辈的追过了他。”
  方梅影道:“丐帮能入榜十四人,已经值得骄傲了,方今各大门派以少林武当艺业最精,但两门在家祖的武林榜上列名的都没超过十个人。”
  秋海棠道:“方女侠,小妹有一件事情不明,你列的数字,小妹不得不承认很正确,净衣门中四十岁以上的长老。岂能与龙长老一较者,目前只有七个人,但净衣门中的长老身份很秘密,令祖是何由得知的?”
  方梅影道:“先祖根本不知有净衣门,这是我根据榜上的人,加以分析后而确定的,净衣门的人虽然不公开,而且是利用各种身份为掩护,但总是江湖行,医卜星相船脚牙,加上秋姑娘所从事的娼妓一行,既合乎上列条件,又经常栖身一地者,不过七人而已,我想这七个人必然是贵帮净衣门的长老无疑,秋姑娘如果不信,我可以悄悄地说给你一个人听,只要错一个,你打我一个嘴巴。”
  说着凑在她耳边,报了一连串的名字,洪擎天很注意秋海棠的表情,得到她的一个肯定的眼色后,不禁叹道:“方女侠,幸亏你不是敝帮的敌人,否则丐帮的这点基业,可以被你一手捣掉。”
  方梅影笑道:“洪帮主,你别拿话挤我,丐帮上代帮主九现云龙司空湛跟先祖是过命的交情,我小的时候,跟他老人家也算是忘年的棋酒之交,凭这两重渊源,我也不会找你们穷家帮的晦气,只是你那个徒儿一张嘴太贫,居然在背后损我,我不好意思抬出司空湛的招牌来压他,所以借了江兄弟的青蚨令赏了他十个嘴巴,要是他再招惹我,我可得把帐记到你的头上来了。”
  洪擎天道:“小虎那孩子是跟龙长老学油了,上次的事洪某也有耳闻,他可不是骂你,只是为了损段天化,把你也带了进去了。洪某已经加以申斥,方女侠,你跟司空长老有这么深的交谊,洪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方梅影道:“那是私人交往,不必列入谊交的。”
  洪擎天道:“不是这个意思,洪某正为这件事棘手,感到难以处理,方女侠跟他有交谊,那就好办多了。”
  方梅影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
  洪擎天搓着手,感到十分难以启齿,秋海棠会意道:“帮主,属下到外面去看看是否有新的消息。”
  等她出去后,洪帮主刚要开口,方梅影已接着说:“我明白了,丐帮失踪的三名长老中,就有司空湛在内。”
  洪擎天叹道:“是的,这是最使我为难的事,本帮规矩,净衣污衣两门,十年一轮帮主,卸任的帮主依法恢复长老身份,应受下任帮主管辖,如果他的确是在魔宫,洪某就很难处置,施用家法固然可以,但对净衣门的面子很不好看,如果不按帮规处分,则又难以服众。”
  方梅影道:“假如他是受劫而去,也要受处分吗?”
  洪擎天道:“那自然不会,但这种情形不太可能,因为他失踪之前,落脚在皖中白南观,有两名弟子曾经目睹他随一个中年人共同离开,从此一去无踪。”
  方梅影道:“也许是他离去后为人挟持呢。”
  洪擎天摇头叹道:“也不是,因为他离开白南观后,丐帮弟子就没有人再见过他,除非他自己故意避开所有门下的监视,即使是受人挟持,也—定得到了他的合作,这是违背门规的。”
  方梅影一悟道:“他是前任帮主,行动也受监视吗?”
  洪擎天道:“卸任帮主都必须受这种规范,因为帮主是了解全帮内情最多的一个人,也是受本帮保护最密的人,如果他有困难,应该与门下联络,实在没办法,他的口中藏有一颗假牙,内贮剧毒,应立即自裁……”
  方梅影道:“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洪擎天道:“希望是如此,就怕在魔宫中见到他活着。”
  方梅影一怔道:“那会怎么样呢?”
  洪擎天苦笑道:“洪某也不知道,但他的身在魔宫,就不应该活着,他活着就是违反了帮规。”
  方梅影道:“而你就必须依法处置他。”
  洪擎天痛苦地道:“是的,但洪某实在不愿意如此,所以请方女侠帮个忙,不要让我见到他。”
  方梅影沉吟不语。
  洪擎天又道:“另外两位长老失踪之事,我可以不加追究,但司空长老曾任帮主,我必须找到他,否则洪某就不会轻身犯险而作此一行了。”
  方梅影道:“原来你是为了司空湛而来的。”
  洪擎天道:“可以这么说,对荡魔之行。丐帮义不容辞,尽全力支持各位也就行了,丐帮的龙头帮主是不轻易参加行动的,正因为有了司空长老的事,洪某才必须一行。”
  方梅影道:“你既是为找他去,为什么又不肯跟他见面呢,而且又要我帮什么忙呢?”
  洪擎天道:“所谓不见面,乃是指洪某不能当着部属见到他,我挑选秋海棠与刘紫燕前去,也是为了她们不认识司空长老,没想到方女侠会认识他。”
  方梅影道:“我明白了,你要我见到他别叫出来?”
  洪擎天道:“如果猝然而遇,希望女侠如此,但洪某希望女侠能进一步帮忙,私下跟他一谈。”
  方梅影道:“办得到吗?”
  洪擎天道:“以女侠之能,应办得到的,洪某却不能跟他面谈,因为进入魔宫之后,秋刘二人就必须时刻不离开我身边,这也是丐帮的规定,身入险地后,部属必须紧追帮主左右,遇敌临先,压险居首,以保护帮主的安全。”
  方梅影道:“这是什么规矩?向来只有为主帅者身先士卒,你们丐帮却反过来了。”
  洪擎天道:“丐帮不同,凡有搏战,帮主必定是最后一个战死的人,因为丐帮的门下最多,绝不可能集结一地,而帮主关系门户大计,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
  方梅影一叹道:“谈过以后又怎么样呢?”
  洪擎天苦笑道:“除非有特殊的原因,否则他没有活在魔宫的理由,方女侠是明白人。”
  方梅影叫道:“你要我杀了他?”
  洪擎天道:“那倒不必,方女侠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右上第九,那是他含毒假牙的位置,他自己就知道了。”
  方梅影道:“假如他不肯自裁呢?”
  洪擎天脸色—沉道:“他如没有活着的理由,又无法解释秘密离开的道理,那就是洪某的事了,我可以叫秋舵主击杀他,净衣门也不会认为我措置失当了。”
  方梅影一叹道:“司空湛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受威屈的人。”
  洪擎天苦笑道:“洪某对司空长老也很敬仰,所以最好是希望别看见他,否则对整个丐帮都是件不幸的事。”
  方梅影终于一叹道:“好吧,我答应如果见到他,就替你问问,但愿不必把你的话转告他,最好是见不到他。”
  洪擎天肃然一揖道:“司空长老失踪已有两年,丐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搜索他的下落,终无结果,丐帮的人客死异地的事从没发生过,因此洪某实在不敢太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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