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17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人全退走了,贺小娥在那边做得很好,把人员布成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利用壁洞为堡垒,在窗眼里监视着面前的道路,虽然只有几枝长枪,但也足够把人封死在里面了!
  库房里的人也出来了,出乎祁连山意外的,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而且大部份都是体强力壮的男人!
  祁连山、苗银花跟加洛琳都潜藏在湖水中靠边的一处有掩蔽的地方,探出头,可以看到岸上的情形,因此他低声道:“沙妮的消息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苗银花道:“她没估错呀,那个老一点的女人就是墨林娜。另外只有五个女孩跟着她,那些男的都是她们从牢中放出来的,是她们那一群人所谓的丈夫!”
  祁连山沉吟片刻才道:“你认识那些人吗?”
  “见过两三个,叫不出名字,但他们是不折不扣满天云的手下,被插进来的暗樁!”
  祁连山一叹道:“她们真是引狼入室,谷中放进了这一批人,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事前也不查个来历!”
  苗银花笑了笑道:“少爷!您这要求太高了,玛尔米乞部一直在闹男人荒,抓住一个男人就押了进来,哪里还去问什么来历,何况这些人一定是以什么客商的身份,故意引起她们的注意被抓进来的,这儿的女人们跟外面又少接触,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满天云的手下呢?”
  说完又笑笑道:“这几个汉子也真够精神的,在一大群饿虎似的女人中跳了几个月,不但能留下一条命,而且还能够维持这么壮,可真不容易!”
  加洛琳听不懂这句话的含意,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那些女人只是争取个男人做丈夫,又不会吃他们的肉,他们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苗银花感到很难为她解释,祁连山则很快地带过话题道:“满天云把他的人全部带了来,在外面半为保护半为围困好几个月,目的就是替谷中先进来的暗樁分劳,让他们不至太辛苦,维持足够的精力,摸清谷中的环境与底细,甚且甘言蜜语,打动一些女子的心,诱使她们判离部族,满天云这一手是相当厉害的!”
  “可不是,他先伏进了暗樁,然后带人来在外面支援,一连几个月,都不跟这些暗樁通消息,使这些女人们对那些丈夫们不再疑心了,然后满天云再迅速地撤走,松懈了她们的戒心,却由里面的暗樁发动叛乱!少爷,要不是您来得快,满天云真能在沙漠里称王的,他太厉害了,我姐姐绝不是他的对手!”
  祁连山把一个手指伸出水面摇了一摇,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因为那一批人,已经慢慢地接近湖边了。
  他们共掮着三具皮筏,那是用羊皮缝成的皮囊,再在接缝处涂上油胶,使它密不透气,吹鼓了之后,塞上气口,就成了个大汽袋,再把这些气袋排起来,以绳网相连,四边用木棒扎成架子,就成了又轻便,载重又多的水上交通工具了。这在西南西北一带很流行,制作极精。
  这种筏子除了轻巧之外,还有个好处,就是能行急流浅滩,不怕搁浅翻覆,而且皮筏的韧性大,碰上石头不容易损坏,唯一的缺点是不能持久,不能作长距离的航行,因为羊皮被水泡久了,容易腐蚀,必须用了一段时间,就捞起来,晾干水分后,才能再次使用。
  三具皮筏在距离他们藏身处十几丈的地方放下了水,接着就有人把两挺沉重的水联珠,分别抬上一具皮筏。
  然后有一个男子朝那中年妇人道:“墨林娜,我看那些女孩子们有问题,她们既没人受伤,也没人被杀死,怎么好好地就退走了呢?”
  墨林娜冷笑道:“没什么毛病,沙妮的水联珠里子弹打完了,她知道我们手中两挺水联珠的厉害,要是再不退走,我们把水联珠向前推近去,就能杀光她们!”
  这倒也是道理,因为沙妮她们根本不懂挖沟筑城,在平地上全靠着一点天然的掩蔽,是很难挡住连发机枪的火力猛攻,先前是双方都有那种武器,可以制住对方,不让对方把枪架到有利的地理位置上。
  虽然他们也都有几枝汉阳造的长枪,但是射程没有水联珠那么远,击发没有水联珠那样迅速,是无法与水联珠抗衡的,所以墨林娜的解释使得那个汉子满意了!
  可是他想了一下又道:“墨林娜,我们如果到了岛上,能制服了女汗固然好,不能制服女汗,就只有杀死她们,那样一来,外面的这些女孩子就不好应付了,她们死守在壁洞里,火力攻不进去,还真能活活控制困死我们!”
  墨林娜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女汗被制服的可能很小,她们母女两个必须要杀死,照族中的规定,旧汗死后没有继承人,才可以拥立新汗,我们有枪,那些长老们如果不想死,一定会拥立我,等我取得汗位后,由长老们出来通知她们,她们会乖乖地归顺!”
  “万一她们倔强不肯屈服呢?”
  墨林娜笑道:“你不会比我更清楚她们,她们会的,玛尔米乞部的人只效忠活着的汗,她们没有了依归,就一定会接受新汗,否则乱成一团糟,谁能去领导她们,目前重要的人都在岛上,外面只有沙妮那个鬼丫头,她只是小汗的侍女,并没有任何地位,小汗一死,别的人也不会再听她的命令了,所以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发动了,别耽误了,快上筏子到岛上去!”
  两挺水联珠都是由男子操作的,每一架筏子都有七八个人,一个人在中间把稳了枪,其余的人则拿着像桨一般的木棒划水,向湖心进发,墨林娜和四五个女孩子上了一只筏子走在最前面,她们这条筏子却没有男人。
  祁连山朝苗银花与加洛琳低声道:“我们三人,正好每人管一条,加洛琳,你对付最前面的一条!”
  加洛琳噘着嘴道:“都是女的太没意思,为什么不要我去攻那两条男人的筏子呢!”
  “因为我们要保全那两挺水联珠,好用来对付满天云,而且那些男的都可能会游水,我们要想法子把他们赶下水去之后,用水联珠去对付他们,你不懂得使用。”
  加洛琳这才没话说了,三个人没下了水底,各自认准目标向前追去了。
  羊皮筏子载得很重,而且又是平头平底,水的阻力很大,划动的只是木棒,没有桨叶,行进得很慢,十来丈的距离,没多久就被追上了,首先发难的还是加洛琳,她很妙,在底下用刀子把系住皮筏的绳子,一一割断,最后才割断了绑住木架的绳子,绳子一断,筏子就散了开来。
  皮筏一个个漂散开来,筏上的女人们发出了怪声尖叫,一个个落下水去,墨林娜还算沉得住气叫道:“大家别怕,每人抓住一口皮袋就不会沉下去,把头露出来,王志成,你还不快来救我们。”
  王志成就是先前跟她说话的汉子,见到了皮筏流散,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面笑着,一面叫人把皮筏划过去准备救人,同时还说道:“你们坐的筏子是扎现成的,我就知道不太靠得住了,索子久了,下水就会腐,所以我主张把水联珠放在我们这边儿,那玩意有几百斤,要是筏子一散就完蛋了,眼睁睁的看着往下沉,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捧着它们上岸去了。”
  墨林娜和那五个女孩子总算都还能抱住一个羊皮袋,把身子浮了起来,因此另外两条筏子靠近过来时,王志成伸出手中的木棒,想给墨林娜拖着能快点爬上他们的筏子上去,但是墨林娜的手抓住了木棒后,不知怎的,她的身子往下一沉,连带着把王志成也拖下了水。
  下去后就没有再冒出来,他的同伴看看湖面上冒出一串气泡,不禁十分奇怪,因为不会水的墨林娜居然又冒了上来,用一只手死命地抓住了他们的筏子边上的木条,而王志成却一直没见影子,等了一会儿,一个汉子道:“老王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他的水性挺不错的,怎么会一下去就不上来了,难道是在龙宫去招亲了!”
  那五个女孩还在水中叫着,招着手,要筏子上的人,把她们快救上去,忽然一个汉子叫道:“看!那是什么?”
  他的手恐惧地指着湖面,就在王志成沉下去的地方,缓缓地冒上了一缕缕的红色!
  那是血,那些汉子们都惊叫了起来,一个汉子道:“他一定是在水底遇上了大鱼了,啊……”
  最后一声的惊叫不止他一个人发出,那是五六个人先后都发出的叫声,是为了在湖中突然冒起一个人,黄发碧目,雪白的肌肤,上身只绑了一条黑布带子,遮住了鼓起的胸乳,是一个女子。
  她的身子足足冒出水面有半身高,双手抡着一枝木棍,那是王志成手中用来作桨的木棒。
  但是这个女子却用来当作了武器,横抡着急扫而出。
  在筏子上既没法跳躲,何况那些汉子也被湖中突然冒出的人影吓呆了,木棒扫中了他们的腿弯或足踝上,立脚不住,才一个个叫喊着跌进了湖里!
  他们的命运跟王志成一样,堕水后就没有再起来,只有水面冒出缕缕的鲜红。
  然而这一次在其他人心中的猜忌就不同了,因为他们看见了人,知道是人为的,可是那是什么人呢?
  他们看见的是加洛琳,一个美丽的神仙,金发碧眼的西方美女,虽然他们有人见过外国女子,但这时在他们心中所浮现的观念,却是属于精怪的成分居多!
  这边筏子还有三个人,连王志成在内,另有六条汉子下了湖,浮起了六缕红色的血水,就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了;这种死亡的方法令得其余的人不寒而栗!
  所以当其中一个人叫出:“他们遇上妖精了!”
  立刻就引起了一片共鸣,大家七嘴八舌,有人喊着女妖,有人叫着妖女,也有人喊着妖精,更有人说是湖里的水神,有人说是龙宫的公主,在这些纷纭的意见中,当然也有人抱持着异议道:“那明明是个女人吗!”
  这是最正确的意见,却受到了群起而攻:“妈的!陈四狗,你那妈的色迷心窍,在这儿迷了几个月,成百的女人尽由你挑,你还没过瘾,居然还在想着女人,妈的,女人有那样黄头发、红眉毛、绿眼睛的?”
  加洛琳的金发碧目是不错的,眉毛却不红,可是匆匆一瞥之下,谁也没注意去看她的眉毛,却因为传说中的妖精都是红眉绿眼的,所以加洛琳就有了红眉毛了。
  这一说更引起了大家的同意,就有人叫着:“对!对!妈的,陈四狗,你说是女人,你王八旦对女人是最有办法的,连老太婆都能被你引动了心,你就下去把那个女人给哄上来好了!”
  已经有两三个人把这个所谓的四狗的汉子按倒下来,抬头的抬头,扛脚的扛脚,把陈四狗举了起来,陈四狗急得大叫:“喂!哥儿们,我不会水,可不能开玩笑!”
  一个汉子冷笑道:“陈四狗,你真看得起你自己,凭你一付当相公的材料,跟爷们称兄道弟不说,还打算着爷们喜欢你得很哪,哄着你跟你开玩笑!”
  陈四狗急了道:“于七,是你们满老大邀我来的,这会儿你们事儿快成了,就打算不要我了?”
  那个叫于七的汉子冷笑道:“陈四狗,你安的什么心别以为老子们不知道,满老大邀你来的不错,但你真是来帮我们的吗?你跟苗金花那烂婊子搅的什么鬼,打量爷们真叫你蒙过去了不成,这会儿你把这儿的底子摸清楚了,正好去向苗金花那条母狼去报功了,扔下去。”
  噗通一响,那个叫陈四狗的汉子果然被扔下了水,说也奇怪,别人下了水,水性很不错的都没能再冒上来,留下了一缕血痕,这个不会水的陈四狗被扔下水,不但没出什么事儿,反而手忙脚乱地拍水,把身体维持着不沉下去,乱挥了一阵后,他居然像是突然领悟了诀窍,双臂一开一合,配合着腿部的动作,懂得向岸边泅去了。
  筏上的汉子们都怔住了,一个人愕然道:“妈的,这小子莫非是天才,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浮水学会了?”
  “不可能,人又不是鸭子,一下水就能漂的话,就不该有人会淹死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这湖底真有女妖,托着他不能下沉,还是龙宫公主看上他了!”
  还是那叫于七的汉子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巴掌道:“好个王八旦,我们都叫他给唬了,他这是扮猪吃老虎,嘴里叫着不会水,实际上却是水性精通,利用这个节骨眼儿,摆脱我们,拔腿开溜了!”
  大家像是突然觉悟了,纷纷地叫了起来,于七想想又道:“恐怕这水底下的人也是他的同伴,串通了坑我们!”
  另一个汉子叫道:“没错,前两天不是有外面的人进来告诉满老大,说是薛老儿押了一批人进来,是他在地狱谷抓到的,全是白狼大寨的人,其中有个婆娘叫苗银花,是苗金花的妹子,水性精得很,外号叫小水蛇……”
  “那满老大怎么会放他们进来呢?”
  “满老大急着去占薛老儿的地狱谷了,也许只派了几个人去对付他们,结果反而叫人给坑了!”
  “那些人也不可能进来呀,薛老儿对此地也是没安着好心,满老大早就在女汗面前烧了火,她们对薛老儿戒备很紧呢,只有几个想夺权的祭师偷偷地跟薛老儿来往,可是现在外面守着的都是康柏尔罕那小妮子的心腹手下,她们最讨厌的就是祭师派的人,绝不会放薛老儿进来的!”
  另一个汉子道:“外面那些女的都不会水,白狼大寨的人只要另外再有个内应,把他们引进湖边,泅着水过来,刚好在湖里等着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陈四狗必然通了消息出去了,他们想抢先一步到岛上,那时再祭师们内合,咱们可惨了!”
  于七沉思了片刻才道:“不错!咱们不能落在后面,这筏太笨重了,走得太慢,咱们也得下水去!”
  “那不是已经慢了一步吗?”
  “也许,可是咱们人多,而且在岛上还有几个是咱们的老婆,还可以挽回一下,要是再拖下去,让他们先一步控制了局势,那咱们被夹在中间,两头受夹攻,哥儿们,把短刀准备好,大家一起下水去,泅水前进!”
  “把水联珠放弃不用?”
  “有个屁用,如果他们水里有人,一拆筏子就沉到水下去了!”
  “好吧!于七哥,反正咱们这一伙是你带头儿,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只是我们中间有人的水性平常,恐怕泅不到那么远去!”
  “那简单,水性不行的留下,帮着把墨林娜她们拉到筏子上来,其余的就跟我到岛上去,那几个要留下的?”
  有三个人自愿留后,大家似乎都有默契,对这三个人留下没有任何的异议,然后有八个人追随在于七之后滑进了湖中,他们不但水性极精,而且经验极为丰富,每个人都把手叉子衔在口中,入水之后,自动以三人分组,分成三组,以品字形前进而互相照顾。
  祁连山在水下是用身子贴在一架皮筏的下面,仰着脸,在皮筏的空隙处,把脸冒了一半出水面。
  这样既有极佳的掩护,又能接近敌人,是个最好的潜进方式,所以苗银花与加洛琳很快地也学着贴在另一条皮筏的底下,上面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七他们下水后,倒还向四周搜索了一下,极目之所及,在水下也还能看出五六丈去,却看不到一丝异状。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暗袭者是贴在他们的皮筏下,正因为看不见有敌人,他们才放心地向岛的方向泅去。
  于七伸出一只手,向前一挥:“哥儿们,走了,记住三个人一组,绝对不许散开,每次蹬腿前进时,一定要把头埋到水中看看水里的情形,只要有一个人情况不对,其余两个人立刻沉下去接应,还要同时通知别人,三组人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绝不能离得太开,这样才不致于被人一个个地摸掉了,大家都懂了?”
  “懂,七哥,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跟着您办事,再说咱们都是在黄河里混日子的,那么大的风浪都经过了,还能叫这一池死水把咱们给吞了不成。”
  于七叹了口气:“这个湖虽然困不住我们,可是别忘了水里潜着一批凶狠而厉害的敌人,我们已经折了五个弟兄了,那是怪我疏忽,没有思虑到敌人已经摸近了,现在不能再折损任何一个弟兄了,走。”
  九个人很小心,排着队形拍波前进,速度很快,动作划一,可见这批人的确是久于水上活动的。
  祁连山等他们游出一阵后,才迅速地转到加洛琳跟苗银花那边,低声道:“银花,这儿交给你一个人行吗?”
  苗银花立刻道:“没问题,虽然有三个人留下,但是水性都不怎么样,我回头出其不意,用飞片子招呼他们,眨眨眼就可以摆平他们了。”
  祁连山立刻道:“好,我要先追上去,加洛琳在这儿帮着你,尽快的办完事追上来。”
  “少爷,我一个人就行了,加洛琳还是帮您去。”
  “不,对方是一伙水盗,经验不差,我们先前的那一套是行不通了,必须要另外想办法,如果一直没办法,我只有在后面钉着,等你们成事了。”
  “等我们成事?少爷,这是怎么说呢?”
  “希望你们快点把这儿摆平,推着一挺水联珠,赶到岛上来,配合我的行动,要推动这么大的皮筏,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才要加洛琳帮你推。”
  “那儿有桨,我可以划着过来,不是比谁的快。”
  “银花!你以前撑过船没有?”
  “没有。不过这玩意儿很简单,还用得着学吗?”
  “这里头学问大了,如果以前没练过学过,在水中寸步难行,你不信试试看就知道了,你们也得快!”
  他像条鱼似的,双腿用力,蹬了出去,一直追向前面去,等他微露水面换口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尖叫的女子呼叫,他知道一定是苗银花她们得手了。可是前面于七那一伙人似乎并没有为后面的叫声所阻滞,他们反而加速前行,急急地要赶到岛上去,祁连山也不敢怠慢,急急地追了上去,他的水性很精,而且内力强,耐力足。
  所以他的速度比前面那一伙人快得多,小岛虽已遥遥在望,但是还有一段得远的距离,要想浮水过去,必须量度体力,分配运用,因此于七那一拨人不敢全力泅行。
  祁连山却没有这些顾忌,而且他的体能状态,也比前面那一拨人强,尤其是他知道加洛琳与苗银花在后面已经得手,很快地就能赶来接应,更不必考虑体力的问题,干脆冒出水面,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于七等人发现他追来了,也加快了速度,这一来,就无法维持着整齐的队形了,有的快,有的慢,由品字形拉成了一道直线,而最后的那个家伙气力似已不济,干脆停了下来,一面踩水,一面喘息,一面准备攻击。
  祁连山见他们九个人的队形,居然会被自己一个人搅散了。他们好像有意地跟自己过不去,放弃有利的局势,化整为零,好让他来一个个地击破!
  在一批有经验的江湖客,这种愚蠢的行为似乎让人很不解,但是情势已不容许祁连山多作思索,因为落在最后的那名汉子居然反过身来,向他反迎着泅来,啣在口中的短刀也转到了手中。
  这使得祁连山不得不稍缓去势,也作了打斗的准备,果然对方在距他还有两丈许远时,身子一沉,没入水中,大概准备在水中对他作攻击了。
  祁连山忙也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沉入水中,他的目的不是在水中迎战,而是把身子沉得很深很深。
  在水面上,只要能浮水,就都能拍水而行,最多只有深浅之分,但是水底下却大有差别了。
  水越深,压力越大,普通一个人在潜到一丈多两丈不到时,耳鼓就会被强大的水压挤得发疼,再也无法深入了,但是体能禀赋较佳的人,就能潜得更深,祁连山在体能上曾受过特殊而超人的训练,所以他能潜入到常人难以企及的深度,他就准备利用这种优势!
  在黑沉沉的湖水中,头上有微弱的天光,祁连山向上望去,但见一条人影在来回地游弋,显然是为找不到他的踪迹而焦虑,那家伙的体能已经算不错了,估计他所在的深度已在两丈多到三丈的地方,因此他不相信祁连山会在他的下面,比他潜得更深,没有往下搜索。
  祁连山静静地等待着,等到对方那口气似乎憋不下去了,准备浮上去透气时,祁连山才像箭似的射出去。
  对方正以一个直立的姿态,向上急升,祁连山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个家伙的脚尖,然后再猛地向下沉去!
  那汉子没有想到会有袭击来自脚下的,他的水中打斗经验也很丰富,连忙稳住身形,弯腰想利用手中的短刀去摆脱脚上的束缚,可是祁连山早已算定他的行动了,而且也看得很准,他的手中短刀还没有刺到脚踝处时,握刀的手腕又被祁连山刁住了。
  一只手一只脚被人握住了,直往下拖,在陆地上,应不难摆脱的,因为这样子擒人很困难,只是在水中就不同了,虽然空着另一只手跟脚,却因为无处借力,怎么样也无法折回来用作攻击或解困。
  他只能盲目地挣扎,那更加速了下沉的速度,当巨大的压力使他的耳鼓欲裂,胸口像堵上一块重铅时,他的那一口气也别到了尽头,吐出一连串的水泡后,失去了行动的力量,朦胧中只感到有股力量把他带着向上升去。
  一直等到四外压力一轻,他又能呼吸时,体力早已消耗得一丝不剩,软软地被人托着,一动都不能动了。
  祁连山挟着那汉子,猛烈地摇了两下:“喂!朋友!别装死,回答我的问话!”
  汉子无力地睁睁眼睛又闭上了,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祁连山冷笑道:“你不开口也行,我就这么一放手,看你有多少力气去挽救自己的生命吧!”
  他一丢手,汉子立刻手舞足蹈的叫道:“别放手!别放手……”
  他已疲累到了极点,维持一个上浮已经力不从心,大气直喘,祁连山再度托住了他,容他喘了两口气:“你如果不想死,就乖乖的回答我的话!听见了没有?”
  汉子点点头,张开了一线眼睛,这才发现祁连山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禁大为震惊地道:“你是!……”
  “我叫祁连山,是祁云程的儿子!”
  “你是怎么来的?”
  “为我父母追凶来的,我的父母遭人暗算,我为了要追查凶手,单身深入大漠,终于查出了满天云……”
  那汉子神色大变,嗫嚅地道:“祁……祁少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从没到过天风牧场!”
  “我父母的血债,我算在满天云头上了,可是你们以卑鄙的手段,想夺取别人的产业跟财富,那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不过你还有机会……”
  汉子闭口不响,祁连山道:“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下去?”
  “不,我不想死,可是在这个湖心,我的气力已尽,你也不可能把我拖到岸上去,那我还是死路一条……”
  祁连山笑了一笑,把他的头扭向了后面一看,果然加洛琳与苗银花已经把几个女郎拉到皮筏上,用武器逼着她们把皮筏划向这边来:“你看见没有?只要你肯说出满天云交代你们进行什么阴谋,就有机会保全你的性命!”
  汉子道:“无非是冲到岛上,杀死女汗母女,把那个叫墨林娜的女人扶为女汗,使玛尔米乞部跟别的部族一样地生活,祁少爷,凭良心说,这对她们是好事!”
  祁连山冷笑道:“事情是好的,可是满天云来做就没有安着好心了,而且你们的手段也不光明,你们该明白,女汗也是有心改革,只是族中的一些老人们反对,杀死女汗的意思并不是帮她们改变的方法!”
  汉子顿了一顿才道:“祁少爷,我实在也弄不清其中的内情,只是听从满天云的指示行事……”
  “好!你们就凭这几个人到岛上就能成事了?”
  “有两三个人就行了,岛上是禁止带武器的!”
  “你又在跟我鬼扯了,你们只带着短刀,而玛尔米乞部都是从小练武的,只凭一把短刀,也许一对一都无法胜过她们赤手空拳,你们九个人,居然想去对付岛上几十个人,一定是别有所仗持!”
  汉子被逼无奈,只得道:“满老大另有安排,他说到了岛上,自然另有人供给武器!”
  “另有人,什么人会供给你们武器?”
  “是……女汗的表姐玛林娜,她是女祭师!”
  “她能供给你们什么武器!她为什么肯帮助你们?”
  “她代女汗保管天蝎毒针,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
  “喔!那种毒针需要特殊的发射手法,你们都会吗?”
  “我们不必会,满老大已经想出了一种巧妙的发射法,把毒针放进一根细铜吹管中,用力一吹就行了!吹管在那个于七身上,到了岛上,玛林娜会把毒针交给我们!”
  “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暗器,你们干吗还要把水联珠带了去呢,根本用不着呀!”
  那汉子迟疑片刻才道:“玛林娜对毒针很重视,每一个要杀的人才肯发给一枝毒针,多一枝也不肯给的,而且她还会用毒针控制着我们,所以……”
  “我明白了,你们打算在事后把玛林娜也除去……”
  汉子道:“要除去玛林娜的是墨林娜,满老大跟玛林娜有上了一手,答应玛林娜帮她除去女汗,但是那个婆娘很顽固,也很凶,不会听满老大摆布的,所以满老大又施了连环计,捧一个肯听话的墨林娜出来!”
  祁连山点点头,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想了一下才问道:“你们原先的计划如何实施的?”
  “我们跟玛林娜约定的是泅水登岸,她会来接应我们,把毒针给我们,所以我们的计划也是在半途泅水……”
  “叫墨林娜她们带着水联珠随后赶去!”
  “是的,那时玛林娜为了接应我们,不会注意到湖中还有人过来,等我们把岛上的人解决了,墨林娜差不多也到了,那时我们就迅速退出,由墨林娜去对付她们去!”
  祁连山恨声道:“你们好狠毒的手段,驱虎吞狼,然后就想一网打尽,我相信你们对墨林娜最后也一定不会放过的,是不是?你快说!”
  那汉子见到苗银花跟加洛琳押着皮筏已经渐渐划近,此刻他累得只想爬上去好好躺着休息一下,因为祁连山虽然托着他,但只是在他下沉时拉一把而已,大部份时间,还是要他自己划动手脚以维持上浮,所以他表现得很合作,有问必答,连忙回答道:“是……是的,满老大最后的目的就是如此,他看中了两块地方,一块是这儿,另一块是薛老儿的地狱谷,决心要弄到手!”
  “他为什么单单看中了这两处地方呢?”
  “因为这两块地形隐蔽,不太有人知道,而且这里的原主都是受到别人讨厌的一群,杀死了他们,也不会有人反对,最重要的是这两处有很值钱的出产,地狱谷中有草原上视同性命的乌风草,这里的水源处有着丰富的金沙!”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放弃了墨林娜,又作何打算!”
  “因为于七看见墨林娜的筏子散失,又死了几名弟兄,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水底下捣鬼,但是又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手,但不管如何,那两挺水联珠是保不住了。所以才干脆弃在湖上,让你们得去也不要紧,你们反正打不响!”
  祁连山冷冷地道:“你们把撞针藏了起来,以为就难住人了,要知道在仓库里还有很多备份的!”
  汉子不语了。祁连山冷笑道:“这套手法只能哄哄不懂得枪械的人,换了个内行的,什么都唬不住人的,老实说我早就发现修配的零件包了,我不告诉沙妮她们,是为的不让她们知道得太多,否则刚才就可以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不愿意死伤太多的人命!”
  汉子还是默然。祁连山又道:“我不愿看到你们的人死伤太多,当然更不愿意见到玛尔米乞部的人死伤太多,所以你老实说,于七他们去干吗?”
  “还是按照原计划,帮玛林娜消除女汗母女,取得玛尔米乞部的控制权!”
  “你一个人落下又是为了什么,不相信你是来阻敌拼命的,你不是那种肯为同伴舍命的人!”
  汉子无可奈何地道:“我的水性是最好的一个,于七叫我留下来看看假如只有一个人追来,就设法摸掉,若是追来的人多,就把追兵领向歧途,争取时间。”
  祁连山微微一笑:“好!朋友,你说了老实话,我可以保证你的命是留住了,只是今后的命运,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你自己多保重吧!”
  他双手一丢,朝后招呼道:“加洛琳,快跟我来,我们要赶快到岛上去,银花,这个家伙交给你,我答应留下他不死,你看着发落吧!”
  加洛琳一钻入水,跟着祁连山,向着小岛的方向游去。
  苗银花后面跟上,却只抛了一个吹气的皮袋,丢给那汉子,冷笑道:“你自己抱着吧,这能使你不沉下去,如果你要命,最好还是跟在后面来,如果你想回到湖边去,就留神沙妮,她们会活活地剥了你的皮!”
  那汉子抱住了皮袋,连忙把脑袋搁上休息,然后喘息着道:“嫂子,你行行好,我叫祁少爷给拉到深水里去浸了一阵子,压得五官冒血,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你让我在筏子上趴一下吧!”
  苗银花笑道:“那敢情好,这几个女娃儿已经知道了墨林娜的阴谋,不再愿意跟她胡闹了,所以对你们这一批人也都恨得咬牙,你要是不怕她们咬你一块肉,就尽管上筏子来好了!我欢迎得很!”
  听她这么一说,汉子倒是吓得不敢上去了,因为他看得见那四个划桨的女孩子眼中的愤怒,那是一种受欺骗与愚弄后所流露的愤怒,那真能把他给活活地撕裂了。
  祁连山跟加洛琳到达岛上时,于七他们大概已经先到了,因为在地上还有着水渍与脚印。
  这座岛不像沙漠上其他地区那么荒凉,可是由于水源无缺,又没有风砂的侵害,到处都是矮树,丛花和绿草,间或还有几株高大的松杉之类的巨树。
  远看这个岛似乎并不大,但身临其上,发觉它还真不小,岛是呈长条形的,从谷口望去,只看见长条的尖端,也以为这儿不过几十丈见方,但是上岸一看,才知道它内纵很深,在岛的中心,建起了一列宫室。
  那大概是女汗的宫室了,屋舍的建设很简朴,墙是用整根的树干叠架而成,屋顶上盖着小的松枝,那是唯一可用的建筑材料,别说这儿对外交通闭塞,就是那些较为重要的交通重邑,有砖瓦的建筑也不多,主要是大漠上的土质粘性不够,无法烧成砖瓦之故!
  洞悉了满天云的阴谋,祁连山认为此时找到女汗也没有用,他必须先找到那八个潜入的凶手。
  所以他一直循着地上淋湿的脚印向前搜索而去,可能那些人登岸也没多久,所以那些带水的脚印也没干!
  终于,他们在一间屋子的外面停下,脚印一直通向屋内,而且屋中传出了人声,像是在激烈地争辩着!
  “我说过了,一定要等到地狱谷那边有了消息才能行动,你们一声不响,就这么冒然而来,怎么行呢!”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接着是那个叫于七的汉子道:“玛林娜,情况不同了,薛老头儿有了事,赶到这儿求援,满老大认为机会难得,带着弟兄赶去占领了他的地狱谷,只等你这儿发动成功就行了,那时不但这玛尔米乞部是你的,连地狱谷的魔神大殿都将属于你!”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一定能成功呢?那个魔神使者的法力很高,你们不见得能斗得过他!”
  于七鄙夷地一笑:“玛林娜,你别以为薛老儿真有什么魔法,那一套全是假的、骗人的!”
  “他能使地下喷出烈火,使天空响起雷声,那怎么会假的呢?”
  “唉!玛林娜,你真好骗,地底喷火,是用水引进了火山口,天突响雷,是他用冲天炮带了炸药上去,炸药你总知道吧,那玩意儿一点上火,就会发出爆炸声,还有很大的火光,天崩地裂,比打雷还凶,不过那是人做的,薛老儿在地狱谷玩的那一套,都是我们帮他弄的!”
  “你们以后也可以帮我弄这些?”
  “当然可以,满老大要帮助你成为天山众神的大祭师,使得万邦臣服,一定会使你的神通超越所有的人,才能使他们信服!”
  “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呢?你们汉人就是最不可信赖的人,而满天云又是汉人中的坏人,更不可信!”
  于七有点光火了:“玛林娜,这是你去求我们的,可不是我们求你,你要信任就快点,不信就算了……”
  “虽然是我求你们,但你们又不是平白无故的帮忙,你们要求一千袋的金沙,整个玛尔米乞部现在的存金也不过才一百多袋,其余的都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只有大祭师才知道,假如不是为了那些黄金,你们会来帮助我吗?所以这只是一项交易,并不是谁领谁的情!”
  “你怎么说都行,我们又不争这些。”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我不愿意受人的恩惠,也不愿意受人指使,现在与我们当初谈的条件不合……”
  于七用恫吓的语气道:“玛林娜,你别忘了,你是杀死祁云程夫妇的凶手,现在天风牧场正要大批前来报仇,要是没有我们的帮助,你将受到他们最厉害的报复!”
  祁连山心头大震,他终于知道了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了。想不到却是这个叫玛林娜的女人。
  只是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母呢?
  祁连山连忙站起身子,从窗子的隙缝中看进去,那是一所小型的祭坛,一座丈许见方的木台上铺着雪白的羊皮,羊皮上坐着一个女人,满头都是银白的头发,似乎年纪很大了,可是她的脸色却是红红的,润润的,看来也不过才中年,而且还相当的美。
  她是盘腿坐着的,在木台后面,靠墙的一端,祁连山终于看见了玛尔米乞的保护神——天蝎大神了。
  那是一座用黄金铸成半人半蝎像,一个斜倚的女像安在蝎子身上,赤裸着一对豪乳,六双脚都是手,有的曲肘支颐,有的捻花作舞状,有的则持着尖锐的利剑。
  那条长尾巧妙地塑成了她的脚,弯曲地拖向一边,神像的身上是黄金的本色,只有脸部经过了彩色的描绘。
  蓝色的眼睛,黑而深亮的眼睛,挺直而高的鼻梁,鲜红的嘴,美艳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异与冷酷!
  那神像的脸部使祁连山心中一动,他记得这张脸很熟,很熟,好像是在那儿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于七等八个汉子都站在木台前。其余的人都在呆望着那座神像,只有于七一个人在跟着玛林娜谈话。
  玛林娜似乎被于七那句话击中了心中的弱点,不胜痛苦地道:“提起这件事,就使我恨死了你们的那个满天云,我杀死祁云程,完全是他极力促使的……”
  于七冷笑道:“这是什么话,玛林娜,我们满老大对你还不好吗,你私恋上了他,要求他私奔,他就带你走了,你又念念不忘祁云程,他把你带到兰州,安排你跟祁云程悄悄地见面,谁知道你见面后,会冲动地出手杀死祁云程,而且还杀死了他美丽的妻子……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满老大又陪着你悄悄地回到这儿,因为你只有回到这儿,才能躲过天风牧场的追索,你到过天风牧场,知道那儿有多少人,这能怪满老大?”
  玛林娜愤怒地道:“怎么不怪他,我都已经几乎忘记祁云程,都是满天云在我身边不断地提起祁云程,唤回我的记忆……”
  于七冷笑道:“假如你真忘了那个男人,哪怕有人每天在你耳边提上个千百次也没有用,因为你心里始终没忘情于这个男人,甚至于在睡梦中还念着他的名字……”
  玛林娜略见激动:“可是满天云不该骗我,说祁云程对我一直念念不忘,唆使着要见他一面,还说他后来娶的妻子又凶又泼辣,说祁云程见了我之后,很可能触动前情,收留下我,我才听了他的话……”
  于七冷笑道:“玛林娜,别忘了你是跟我们满老大私奔的,是我们满老大的女人,你在他面前却不断地念着另外一个男人,满老大不但不生气,反而成全你们,安排你们私会,这种心胸多么的宽大!”
  “宽大个鬼,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骗我……”
  “怎么骗你呢,祁云程不是悄悄地跟你会面了吗?他要是不念旧情,绝不会摒退了牧场上的人,悄悄地见你的!”
  “可是他的妻子一点也不凶,不泼辣。而且还美丽大方温柔可爱,比我,比玛尔莎都好上百倍,祁云程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影子,他见了我,只说了几句寒暄的话,然后就介绍他的妻子,不但如此,他还要为我找个男人……”
  于七笑道:“那怪你太心急了,他根本不知道你的来意,只能先试探一下你的意向,而且又当着他妻子的面……”
  “他怎么会不知道,事前我就写过一封信给他,把我的思念之情都告诉他,他要是不接纳我,根本不必见我了,既然见了我,却又跟我装糊涂!”
  于七一笑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玛林娜道:“当时我是气不过,可是事后想想又不对劲!”
  于七道:“怎么又不对劲了!”
  玛林娜道:“我不会写字,更不会写汉字,信是满天云代我写的,谁知道他在信上写些什么?”
  于七笑道:“那当然是照你的意思写的呀!”
  玛林娜冷笑一声:“我觉得不是那回事儿,我见到祁云程的时候,他对我说的话就不太对得起来,所以我又把那封信带了回来,将来我总会找人再看一遍的!”
  于七仍是笑道:“你找谁看都没关系,那是将来的事,目前最急迫的是需要取得汗位;玛林娜,你要弄清楚,我们手里有枪,有威力无比的水联珠,假如我们不是存心帮你,架起枪来,把玛尔米乞的人杀光也不是难事……”
  玛林娜立刻冷笑道:“你们办得到吗?于七,你别在我面前吹了,你们真要有这个能力,早就下手了,玛尔莎表妹早就看出满天云的阴谋,对你们这些人,也一直在防备中,绝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的。”
  “她看出有什么用,你们那些族里的女人都已经心生外向,她们急需男人,早已全心全意地投向我们这边了,把一切的秘密都透露了出来!”
  “我不否认那些女人们的变心,不过只是极少数……大部份的人,还是对女汗忠心耿耿的,你们花言巧语,骗过去的女人都是些最没有地位,最差劲的人,在每次的决斗中的失败者,正因为争不到男人,才会为你们所哄骗,即使取得了她们的支持,还是没用!”
  “笑话,连墨林娜都归向我们这边了,她是玛尔米乞部的首席长老,怎么会没地位?”
  “墨林娜,那个老怪物早已失势了,因为她太下贱,太容易受男人的摆布,早已失去了族人的拥护,这次在岛上召开的长老大会就没有她的份,为了安慰她,才说是让她在外面留守,实际上却是准备在大会中,撤消她首席长老的地位,因为她把我们的秘道泄露了……”
  于七怔了一怔道:“难怪那个老婆子急急地要发动叛变,原来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保不住了!”
  玛林娜的神色一变:“原来你们是受到墨林娜的唆使才急急地发动的,所以事前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反正迟早都要变的,不如趁这个机会,趁着长老们都在休息时,解决了女汗,胁令大家拥护你继汗!”
  玛林娜叹了口气:“你错了,现在是最不适当的时机,玛尔莎表妹的许多措施引起了族人的不满,但是她的女儿康柏尔罕却在年轻人中取得了一致的拥护,玛尔莎也准备在今天宣布逊位,由康柏尔罕继汗,我立刻表示反对退出会议,希望把事情拖下去,等康柏尔罕一接任,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汗位了!”
  “那就把她们母女俩一起解决!”
  “不行!今天绝对不能,毒针一共只有五支了,最多只能对付五个人,可是岛上现在却有四十多个长老,如果现在就乱动,最多只能对付五个人,还有三十多个人又怎么办,她们会活活把我们撕成碎片!”
  “玛林娜,你自己难道连一个私人都没有了?”
  玛林娜又火起来了,大声道:“怎么没有,我好容易费尽心血,笼络了几十个人,该死的满天云,一下子全把我的人给带走了,弄得我孤身一人……”
  “那是为了你好,我们占领了地狱谷,当然要你的人来主持一切,接收下来,交付给你,这可不能假手他人,把地狱谷的秘密泄露了,你还能成为天山万邦之王吗?”
  玛林娜还没有答话,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玛林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弃本神,勾结异教,还想争夺我万神之邦的女王地位!”
  声没人出,一个全身赤裸的女神,从屋后转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枝长矛,神色庄严,形貌与雕刻的神像完全一样,带着一股君临万世,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祭堂的人都怔住了,玛林娜更是吓得匍匐在地,连连地叩首膜拜,口中喃喃地念着:“神圣的万邦之王,万能的天山之神,你的仆人玛林娜,你卑微的仆人,在听候着你的传唤……”
  女神的声音还是冷冷的:“玛林娜,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仆人,你还认得我是你的主人?”
  玛林娜跪叩更频,颤声道:“万能的女神,伟大的主人,玛林娜从没忘记是你的仆人,天天都在睡梦中寻求你的指示,想不到你今天会亲身降临,真可惜这儿没有你别的子民在,无法让他们瞻仰你的神迹!”
  女神又冷冰冰地道:“吾神无所不在,只有在我的信徒们意图反叛的时候,我就现身施以惩罚!”
  玛林娜的脸都吓得焦黄了,连连叩首道:“大神请饶命,我没有背叛你,只是想使你的神迹更为光大,使更多的子民来敬仰你!”
  “可是你却想占领我的神坛圣地!”
  “那不是我,是满天云!”
  “可是我听见这几个叛徒说的,满天云是为了你去夺取地狱谷,他还带了你的人去了!”
  “万能的神,我们去到圣坛,只是为了赶走那个姓薛的老头子,他是个阴险可恶的人,不配作你的使者!”
  “关于老薛的事,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女神,你知道他跟……”
  “我知道他跟满天云勾结,想要征服天山,想要掠夺你们玛尔米乞的宝藏!”
  “伟大的女神啊,你真是无所不知!”
  女神的声音更显得庄严:“老薛背叛我,所以我已经给了他应得的惩罚,他和他的两个女助手都死在第一道防线上!”
  “哦!是谁杀死他的?”这句话是于七问的,显然他感到十分惊奇。
  女神冷冷地一哼:“自然是吾神,我不但处死了老薛与那两个女人,还杀死了满天云派在那儿守望的人,更杀死了第二次派去暗袭老薛的人,最后杀死了一批玛尔米乞部的女叛徒,现在我来惩罚你们,在我神的光照之下,不容有叛徒存在……”
  “女神饶命,玛林娜永远是你最忠贞、最谦卑的仆人,我到地狱谷去,只是为了想成为你的使者,更接近你!”
  “神的使者是神自己选择的,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玛林娜在地上叩头不止。于七才警觉过来道:“玛林娜,你别傻了,她不是什么女神,是老薛的女儿……”
  “胡说!老薛只是我的仆人,我的使者,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于七,你侮蔑本神,应该处死!”
  于七大声笑道:“哈哈,我看你怎么杀死我,你叫加洛琳,是薛老儿从俄国带出来的一个孤儿,养在地狱谷里,长大了就充作复仇女神来唬人!”
  玛林娜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向于七扑去,口中怒吼着:“该死的东西,你居然敢如此侮辱我们大神……”
  于七急得一面招架,一面叫道:“玛林娜,你疯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老薛那个女儿……”
  “那个女儿我见过,她不像我们的神,可是这位女神,却跟我们神像一模一样,这尊神像,我们已经祭祀了近两百年,那是没人能冒充的!”
  于七看看女神,又看看石像,显得迷惑地道:“老薛的那个女娃我没见过,只听说是个金发,绿眼珠的西方大美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玛林娜又要扑过去跟他打架,女神忽然道:“玛林娜,离开他远一点,对侮辱本神的人,一定不能轻恕,我要处死他,使他的尸体变黑,连兀鹰都不吃他的肉,暴露在日光风沙之中,永受炼魂之苦。”
  她举起手中长矛,平平一指,于七已跳了起来,然后就倒在地下。在地下只蹬了几下脚,就不再动弹了,眼珠凸出,脸上,身上,开始泛出黑色,死状极怖。

相关热词搜索:漠野英豪

下一章: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