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雄在黑衣大汉走后,缓缓来到刘章对面坐下。
刘章早知周天雄是昨日出手和天地教作对的人,更知他用暗器打伤两人,连蒋护法都吃了亏,此刻忽然无声无息的来到自已面前,虽有陶娟娟在,也吓得脸色大变。
他惊慌失措的望向假冒陶娟娟的沈月红,谁知她竟然不理不睬,连正眼也不向这边看一下。
这一来,刘章越发着慌,却又不便当场喊叫。
周天雄面色一片肃然,语气十分亲切的说:“兄台,还认识小弟么?”
刘章定了定神,看出对方并无恶意,才猛着胆子道:“在下眼拙,不认得大驾,大驾敢是认错人了。”
周天雄低声道:“事隔十年,难怪兄台不认识,小弟想讲一段十年前的故事,不知兄台肯不肯听?”
刘章两眼直眨,道:“大驾请讲!”
周天雄长长吁口气道:“十年前,四奇谋杀了朱盟主夫妇之后,为了斩草除根,又到朱盟主的岳家,追杀朱盟主的遗孤。那孩子当时只有十二岁,陶姗姗在把那孩子的左颊砍了一刀之后,因为又想从那孩子口中套出其他消息,而她自己临时有事,便把那孩子交给他的一个手下。那手下可能受过朱盟主的大恩,不忍加害,在为他包扎伤势之后,又吩咐另一人,把那孩子护送到平顶山金龙寺,交给一位圆觉大师……”
刘章边听神色也边随着急剧变化,到后来,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周天雄继续说道:“陶姗姗的那位手下和护送遗孤到平顶山金龙寺的人,都是朱盟主和他遗孤的恩人。目前朱盟主的遗孤,已长大成人,在为父母报仇之前,更希望能先见到两位恩人。”
刘章脸颊上一阵抽搐,张口结舌,想说话却又难以启齿。
周天雄再道:“小弟说出这段故事,也许兄台心里清楚?……”
刘章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凝神注视着周天雄,终于失声叫道:“莫非你就是朱盟主的遗孤朱少盟主?”
周天雄道:“难道兄台还看不出?”
刘章道:“其实在下早就觉出少盟主十分面熟,尤其脸上的疤痕,一晃眼就回想起十年前的事,只是一来仍不敢确定,二来刚才又有蒋护法在场……”
“兄台对小弟的相救大恩,十年来永不敢忘,今天总算苍天相助,又见面了!”
“少盟主十年来一直隐身在金龙寺?”
“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兄台。惭愧的是,小弟还不知兄台大名?”
“在下叫刘章。”
“不知当年指派兄台护送小弟到金龙寺的那位恩人姓甚名谁?”
“他叫于志武,目前在天地教已身居要职,升为总坛十二护法之一了。”
“兄台和于前辈拯救小弟,其中必有原因?”
刘章两眼涌出热泪,道:“我们两人当年都受过朱盟主的救命大恩,而且对朱盟主的为人,一向由衷敬佩,我们两人投靠四奇,就是奉朱盟主之命,混到他俩那里卧底的。”
周天雄惊喜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小弟正想闯进天地教总坛,苦于找不到门路。”
“少盟主要闯天地教总坛,可能不太容易,也太危险了!”
“我希望刘大哥能提供一些天地教内部的情况,心里先有个数,混进去就比较方便了。”
刘章道:“在下现在说出来,只怕……”
“刘大哥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章偷偷溜了沈月红一眼,道:“你可曾看到那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是陶姗姗的妹妹,名叫陶娟娟,非常精明,武功又高,在天地教算得是第五号头目。有她在,咱们在这里讲话实在不太方便。”
周天雄笑道:“刘大哥,你放心,她和小弟是一起的。”
刘章大大一怔道:“不可能吧?难道陶娟娟也会出卖四奇.”
“她叫沈月红,戴着陶娟娟的面具。刚才那姓蒋的护法,也误认她是陶娟娟,所以才那样乖乖的受命?”
刘章依然有些不信,道:“她怎能得到陶娟娟的面具?”
“这个慢慢再向刘大哥解释,还有那边的中年男子,也是自己人。”
“他是谁?”
“他才是真正的朱少盟主,也戴着面具。”
刘章啊了一声道:“朱少盟主不就是你么?”
周天雄只得把当年舍命代死的事,约略讲了一遍。
刘章这才一皱眉头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隐情。”
周天雄四下望了一望,见楼上花厅客人多已走光,道:“现在刘大哥可以放心把天地教总坛的情形告诉小弟了!”
刘章喝了口茶道:“说起来四奇早先原是各霸一方的,直到最近几年他们野心越来越大,同时也觉出要成大事,必须结为一体,这才成立了天地教,眼下天地教的势力,已遍及大江南北,下面共有八个分坛,分坛坛主,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他们的总坛,据说就在徐州附近?”
“四奇的原意,是想霸占南明山庄做为总坛,但又恐引起武林中正义之士的公愤,这才把总坛设在离开南明山庄仅四十里路的卧龙山下,预料四奇在整个控制大江南北黑白两道后,南明山庄迟早要归他们所有。”
“刘大哥可知遣南明山庄这些年的情形?”
“南明山庄自朱盟主夫妇遇害后,早已群龙无首,幸赖总管周海山在勉强支持局面。”
“朱盟主昔日的好友和属下,是否仍有人到南明山庄走动?”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既然朱盟主已不在世,只怕很少有人再去走动了,何况天地教总坛又离得近,他们为求自保,谁敢明目张胆的跟南明山庄来往。”
“四奇上次在栖霞山寻仇之后,大约早已回到总坛了吧?”
刘章摇头道:“好像还不会回来,连陶娟娟也是昨天才回来的,不过,在下在天地教只算是个小头目,很多事情,都不容易知道。”
周天雄道:“那位现在天地教总坛担任护法的于志武前辈,一定能知道不少天地教的机密?”
刘章道:“于大侠身为总坛护法,身分地位极高,当然会常常参与一些机密大事。在下回去以后,一定把今天的事尽早告诉他,以便他在暗中接应。”
“刘大哥可千万要小心谨慎,这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若引起他们对于前辈生疑,一切就全完了!”
“周少侠放心,在下一定会见机行事。”
“小弟还要提醒刘大哥一件事,就是四奇在栖霞山已知道朱少盟主当年不曾被杀,陶姗姗回来后,必定向于大侠追查前情,只怕于大侠的处境……”
刘章呆了一呆,道:“真的,这事万一追查起来,于大侠只怕要大祸临头了,在下必须尽早通知他!”
周天雄道:“这事的确要越早通知于大侠越好。至于小弟,也想趁四奇尚未返回之前,早些到天地教总坛看看,也许四奇不在,戒备不会太严密。”
刘章想了又想:“这样吧!今晚正好是我带着几个手下负责总坛南区的巡夜,周少侠最好由南边入山。入山之后,不到二里路,迎面有一排四五间房舍,左边有两棵高大杨树,在下二更过后,就在杨树下接应。见面后再当场告诉周少侠详细径路。”
周天雄道:“刘大哥只负责南区巡夜,其他三面和总坛地区照样不能乱闯?”
“当然不是随便可以混得进的,我回去就去找于大侠,让他设法弄一块腰牌,有了腰牌,就省事多了。”
“最好能弄三块腰牌,朱少盟主和沈姑娘也要同去。”
刘章道:“腰牌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于大侠虽贵为护法,只怕也有困难,不过在下一定要求于大侠尽量设法就是。”
周天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道:“刘大哥的再次仗义相助,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刘章道:“周少侠,楼上只怕仍有耳目,如果没有别的交代,就请回到原位,以免引起麻烦。”
周天雄道:“待会儿如果那姓蒋的护法再回来,刘大哥可要小心应付!”
“这个不劳费神,在下自会见机行事。”
周天雄离开刘章座位,即刻召来鹤鸣和沈月红,并把刘章是当年救命恩人以及今晚要在天地教总坛南区负责接应的事大略告知了一遍。
鹤鸣道:“恩兄,事不宜迟,咱们该回去准备一下了。”
周天雄道:“对刘大哥总要有个交代,让他在这里老等著姓蒋的护法,也不是办法。”
沈月红道:“不如由我留在这里,等把那姓蒋的叫回来,一切我自有安排。”
鹤鸣和周天雄知道沈月红必可应付得下,遂决定先回客栈。
周天雄下楼时,并告知刘章,到天风茶楼把姓蒋的护法找回来。
刘章在鹤鸣和周天雄走后,随即赶到天风茶楼。
黑衣大汉正坐在楼上饮茶,神情显得极为焦躁,一见刘章,便知道来了事情,忙道:“是不是陶姑娘叫我?”
刘章道:“快回酒楼去!”
黑衣大汉偕同刘章到达春风得意楼,本以为要大干一场,岂料登上花厅,只有沈月红一人在座,另外两个男的,早已不见人影。
黑衣大汉见过礼后,道:“姑娘,那两个男的好像不见了?”
沈月红不动声色,道:“那两人在你走后不久,也都离开酒楼。”
黑衣大汉一脸茫然,问道:“姑娘为什么不及早通知属下回来?”
沈月红道:“这两人武功都很高,即使你我两人一齐动手,也未必能逮住他们。而且当时楼上人多,闹起来反为不妙。”
黑衣大汉眨着两眼道:“姑娘就这样白白让他们溜掉?”
沈月红笑道:“当然不能让他们白白溜掉。”
黑衣大汉楞楞的道:“姑娘的话,属下不懂?”
沈月红道:“他们走后,我马上在后面跟踪,还好,不曾被他们发觉。”
“姑娘是说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落脚处所?”
“他们住在东门外的集贤客栈。”
黑衣大汉想了想道:“那家客栈属下知道,生意一向不错。”
东门外的确有一家集贤客栈,鹤鸣、沈月红昨天初到徐州时,本来准备住在这家客栈,因为旅客已满,才又找到三义客栈。
沈月红顿了一顿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就不愁他们跑了,你马上赶回总坛,多带几位高手回来。”
黑衣大汉苦笑道:“姑娘,现在已过正午,总坛离这里几十里路,今晚只怕赶不回来。”
沈月红沉下脸色道:“这样的大事,那能不多辛苦些,带来的既然都是高手,必定轻功不错,更前一定赶得回来,先在客栈四周暗中监视,四更左右再动手逮人。”
黑衣大汉搔了搔脑袋,道:“四更抓人是否太晚了一点?”
“那两个人既是和咱们作对,夜间多半有行动,去早了万一扑空,岂不打草惊蛇,四更逮人,正是时候。”
“好!属下这就回去带人来!”黑衣大汉说着就要下楼。
“慢着!”
黑衣大汉刚走了几步,听得沈月红叫声,复又回来,问道:“姑娘还有吩咐?”
“这是件机密大事,回到总坛,绝对不可声张,若因此走漏消息被那两人溜脱,明天唯你是问!”
黑衣大汉颇不自然的笑笑道:“姑娘放心,属下若连这点事都办不了,还干的什么总坛护法,不过,还有一事,属下想问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是否要参与这次行动?”
“你们不妨等我到四更,若四更还见不到我,就自行动手好了!”
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去道:“刘章,快些跟我回总坛调动人手去!”
沈月红会过帐,也赶回三义客栈。
鹤鸣和周天雄正在房中商议事情。
周天雄为了方便,已搬过来和鹤鸣同住。
沈月红告知他刚才的经过后,鹤鸣道:“没想到师妹初初出道,就这样机智多谋,你该是我们三人中的智多星了。”
沈月红脸上一红,道:“我想今晚分散一些天地教的力量,混进去必定较为容易些。”
周天雄道:“难得沈姑娘这一手来得高明。”
却见鹤鸣神色一变,道:“糟糕,若那姓蒋的护法今夜带人到徐州来,咱们到天地教去,反而大大不便了!”
周天雄一楞,道:“为什么?”
鹤鸣道:“恩兄不是和那姓刘的恩人约定好今夜二更在天地教总坛南边见面么?若他被那姓蒋的也带走,不就没人接应了?”
沈月红也觉出鹤鸣说得有理,不觉有些歉意道:“我倒没想到这一步。”
周天雄却不以为然:“我看刘大哥不一定跟着出来,用不着顾虑。”
鹤鸣道:“恩兄怎知那位姓刘的恩人不会跟着出来?”
“那姓蒋的护法,挑选人参与行动,一定要武功高强的才成,那位刘兄论身手并不怎样,而且他今晚轮值带班巡夜,责任重大,怎可轻易更动,还有就是听他的语气,可能并非那蒋护法的直接手下。”
鹤鸣道:“果真如此,小弟倒是多虑了。”
周天雄道:“这只是我的推断,不管如何,我们今晚必须到天地教总坛走一趟。”
商议妥当,提前用过晚餐,便整装出发。
天地教总坛在徐州西方的卧龙山下,周天雄和刘章约定在二更过后见面,所以必须及早趋行。
这时沈月红已恢复本来面目,一更将尽,他们已来到卧龙山南麓,入山二里之后,月色下,果然迎面有一排四五间房舍,左侧是两棵高大杨树。
还未到达近前,早望见树下一个人影。
周天雄看出是刘章,心中暗喜,便要鹤鸣和沈月红先隐伏在暗处,自己悄悄接近过去。
刘章也认出是周天雄,低声道:“是周少侠?他们都来了?”
“全来了!”
“快请他们也过来!”
鹤鸣和沈月红过来后,刘章把他们引进靠边的一间房舍,燃上了灯火。
周天雄首先为他们彼此引见完毕,见室内已亮灯火,担心有人窥见,道:“刘大哥,这样不妥,万一被人发现我们怎么办?”
刘章却异常镇定道:“没关系,这是一间巡守房,今夜只有我在这里,附近几个巡夜的,都是我的手下,他们不敢随便进来。”
周天雄道:“那位蒋护法可曾带人到徐州去了?”
刘章道:“你们今夜来真是个好机会,据说有三四位护法带了十几个人到徐州去了。”
周天雄道:“沈姑娘在酒楼上不是叫那蒋护法回来后不得声张么,怎会有三四个护法同去?”
刘章笑道:“蒋护法沉不住气,回来后便告知了陶玉琳,另外几个护法,是陶玉琳带着的。”
刘章说着,望了望沈月红道:“沈姑娘可真了不起,酒楼上装得那么像,又把蒋护法骗得滴溜转。”
沈月红腼腆一笑,道:“在那种情况下,总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周天雄想起另一位恩人,问道:“于大侠可在总坛?”
刘章道:“我回来后,就把三位要来的消息告诉了于护法,正好于护法今晚也负责总坛巡夜,三位一定会得到不少方便。”
刘章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三块腰牌,交给三人各自收藏好,又从身上找出一张图纸,上面描绘着天地教总坛的关系位置,摊在桌上道:“这是我回来后匆匆绘就的,三位最好仔细看看。”
从地图上看来,天地教总坛并不复杂,房舍都是依山而建,显得有些零零落落。
三人大略记下后,刚要开门行动,却听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鹤鸣、周天雄、沈月红都大吃一惊。
刘章却若无其事的道:“三位只要在里面别发出声音就好了,我出去看看。”
到章出去之后,打开外间的门,和外面那人嘁嘁喳喳谈了好一会,才又回到房内,神色带着慌张,道:“刚才来的人,是于护法的心腹,于护法派他来传递消息的。”
周天雄心神一紧道:“他说些什么?”
“他说陶姗姗回来了,现在正在召集几个有头有脸的问话,随她同来的,还有几个道士,于护法要三位多加小心。”
鹤鸣道:“那正好,如果能找到下手机会,我们就当场宰了陶姗姗!”
刘章摇头道:“三位还是莽撞不得!”
三个人别过刘章,出得门来,默记着图形上的关系位置,向里面奔行。
可能因为很少人知道陶姗姗回来,又加好几个护法随陶玉琳去了徐州,一路行来,戒备并不严密,只有两处关卡查过腰牌。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已到达总坛的中心地带。
这时所有房舍,多已熄去灯火,独有一间大厅,却是灯火通明。
三人来到大厅后,依山隐住身形,早看见大厅门外的空地上,有两个巡夜的在不住游动监视,使他们无法接近大厅观看动静。
鹤鸣拾起一粒石子,扔了过去。
那两人听出石子落地声音,可能由于大厅内正在有人议事,不敢出声喝问,便机警的向大厅后走了过来。
周天雄当先挺身而出。
“什么人?”其中一人轻声喝问。
“兄弟是蒋护法的属下,有事前来通报。”
“可有腰牌?”
“有!”
两个巡夜的走近身前,还没来得及察看腰牌,早被周天雄点中穴道。
周天雄搜出他们身上的腰牌藏好.鹤鸣和沈月红也跟了过来,把两人拖到后面,一脚踢下山沟。
三人商议好,由周天雄和鹤鸣在大厅前面假冒巡夜的,沈月红则留在屋后监视,必要时随时相互接应。
鹤鸣和周天雄两人来到大厅前,一边假做游动监视一边偷偷向里望去。
只见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风骚入骨却又一脸怒气的女子,正是四奇之一的陶姗姗。
紧挨着她身旁,坐着一人,赫然是九元真人。
其余清风、明月和竹青以及几个不知名的,都垂手而立。
只听陶姗姗厉声道:“玉琳这畜生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带着几个护法离开总坛跑到徐州去,护法就是要护总坛的法,到徐州护的什么法?”
一个蓝衣大汉插嘴道:“二主娘,据蒋护法说,他们是去抓两个跟咱们作对的江湖人物,其中一个曾在徐州酒楼打伤咱们好几个人。”
陶姗姗叱道:“我离开总坛时,曾特别交代过,护法不可随便离开总坛,这倒好,一走就走了好几个,被人打了,那是自己找的,活该!”
蓝衣大汉道:“这是陶公子吩咐,当时两位教主和教主娘都不在,谁敢不听。”
陶姗姗柳眉一耸,喝道:“明天见了玉琳这畜生,看我剥不剥得了他的皮!”
蓝衣大汉道:“二主娘也不能全埋怨陶公子,听蒋护法说,到徐州抓人,是陶姑娘直接交代下来的。”
陶姗姗道:“胡说,我妹妹现在根本不在总坛。”
“陶姑娘在徐州。”
陶姗姗大感不耐,道:“她在徐州怎会管到这些闲事?现在你也不必替他们狡辩,先给我去把于护法找来!”
蓝衣大汉应声出了大厅,望了站在大厅外的鹤鸣一眼道:“你过来!”
鹤鸣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蓝衣大汉道:“去把于护法请来,就说二主娘找他。”
鹤鸣一时心头大急,他怎知于护法在什么地方,即便找到地方,也不认识于护法是谁。
不管如何,他还是应了一声,装做要转身奔去通知于护法的模样。
不知是老天暗中相助还是事有凑巧,刚走出几步,就听蓝衣大汉道:“不必去了!”
蓝衣大汉接着向大步走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道:“于护法,正好你来了,二主娘有请。”
中年男子进入大厅,灯光下,照见他身材高大,相貌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年纪约在五十上下。
于志武来到陶姗姗跟前,躬身一礼,道:“二主娘找属下有事么?”
陶姗姗冷笑道:“于护法,你做的好事?”
于志武想必已经胸有成竹,并不慌张,正色说道:“属下在天地教,一向忠心做事,尤其对二主娘,更是忠心耿耿,这话不知从那里说起?”
陶姗姗厉声道:“你还想强辩?”
于志武依然毫不畏惧,淡然一笑道:“二主娘讲了半天,属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能说是强辩?”
陶姗姗咬了咬牙:“好,我就讲出来,十年前在朱南明岳家,搜出他的独子,是我交待你套出口供后立刻宰掉,有这回事没有?”
“这样的大事,当然有。”
“你为什么不照着我的话去做?”
“属下完全照着二主娘的吩咐行事,而且把套出的口供也回禀过二主娘。”
“可是你为什么把那小子放过一命?”
于志武似感一楞道:“二主娘这话,究竟从那里说起?属下当时就把那孽种宰掉,难道还会跑出第二个不成?”
“好厉害的一张嘴,不拿出证据来,谅你是不肯承认的!”
于志武大声道:“二主娘只管拿出证据来!如果只是血口喷人,属下死也不服!”
陶姗姗耳根后接连抽搐了几下,气得面色铁青:“你的罪过,岂止该死,简直死有余辜,不过,你说我血口啧人,我却决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好吧!二主娘请拿出证据来,若属下当真做错了事,不必别人动手,情愿自绝在二主娘面前!”
站在陶姗姗面前的几个大汉,除清风、明月、竹青等外,看来在天地教总坛身分地位全属不低之辈。
他们几曾见过有人敢在陶姗姗面前态度如此强硬,一个个大感愕骇,想劝阻于志武,慑于陶姗姗的淫威,却又没一个敢于出声。
连站在大厅外的鹤鸣和周天雄,也全为他捏一把冷汗。
但也为他的不卑不惧越发心生钦敬,暗暗喝采。
两人不约而同紧握剑把,准备随时出手相援。
陶姗姗在四奇当中,智谋最高,地位也似乎凌驾其他三人之上。
尤其她对任何事情,都喜插手过问,所以天地教总坛内,自护法以下,对她都不免畏惧三分,无人敢于稍有抗违,如今于志武竟然直来直往的和她大声顶撞,对在场的天地教中人来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看到。
难怪个个都噤若寒蝉,怔在当场。
陶姗姗似在强自抑制内心的怒火,冷冷笑道:“于志武,我很佩服你这份胆气,我问你,这次我跟陶、耿两位教主一位教主娘在栖霞山和一个小子决斗,你可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
“属下当然听说过,他是朱南明的遗孤。”
陶姗姗楞了一楞,道:“这样说你是知道当初杀的那个孩子是谁了?”
“属下当初若清楚那孩子是假冒的,事后早就禀报二主娘了。”
陶姗姗格格大笑道:“于护法,事到如今,就对你实说了吧!我刚才对你只是一种试探,试探你对我忠是不忠。”
于志武正色道:“二主娘认为属下忠是不忠?”
陶姗姗笑道:“你不愧是一位对天地教忠心不二的人,难怪刚才那样理直气壮。”
陶姗姗掠了在场众人一眼道:“这事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这次到栖霞山才弄清楚,原来当年被杀的那孩子,是周无尘的独子周天雄。朱南明留下的孽种,却被假道人改名一清的方易清暗中收养。这些话还是朱南明的遗孤亲口说的。这小子现在已改名鹤鸣。”
于志武这才松了口气,道:“二主娘既然已知道这段隐情,为什么还要拿属下试探?”
陶姗姗歉然一笑道:“这事整整瞒了我十年,我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实情,纵然事后才知道,也应当及早禀报我。我被人家蒙骗了十年,实在不是滋味!”
于志武耸耸肩,道:“二主娘这样疑心属下,总不是待人之道。二主娘经常大江南北奔走,竟然被瞒了十年,属下这几年来,寸步不离总坛,纵然得到什么消息,也难比二主娘灵通。”
陶姗姗笑道:“只怪我疑心太大,错怪你了,不过你要知道,天地教总坛,绝不容许有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存在。你是我相信的属下,我拿你试探,更能对其他的人产生惊慑作用。”
于志武道:“二主娘既然这样说话,属下也只有不再讲什么了!”
陶姗姗视线再缓缓扫过在场的人,却停留在九元真人脸上,道:“九元道长,我有个不解之谜,不知道长能不能有一番明白交代?”
九元真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只要贫道知道的,莫不从实奉告。”
陶姗姗道:“听说方易清收养朱南明的遗孤鹤鸣时,鹤鸣已是十岁以上的孩子了,他在方易清带到栖霞山之前,不知藏匿在什么地方?”
九元真人神态十分镇定,缓缓答道:“在贫道的上清宫中。”
陶姗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想不到道长能一口承当。”
九元真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确曾收养过鹤鸣九年,怎能不肯承认。”
“道长可知道这孽种是我们一心一意想斩草除根的仇家后代?”
“贫道明白。”
“道长既然有心和我们交好,就不该藏匿朱南明的遗孤?”
九元真人神色依然十分镇定,答道:“贫道和贵教来往,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那时鹤鸣早被假道人方易清领走了。”
陶姗姗略一沉忖,道:“周无尘和方易清听说当年都是道长的至交好友,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
九元真人微微一叹,道:“听说他们在栖霞山相助鹤鸣和贵教决战时,已双双丧命在绝崖之下。”
陶姗姗耸眉笑道:“这就是他们两人不识时务和天地教作对的下场!”
九元真人道:“贫道有一事不解,贵教四位大侠既然能除去方易清和周无尘,为什么要放过鹤鸣?须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陶姗姗干笑一声,道:“若不是那空灵子老不死的插手多管闲事,那小子岂能逃过一死!”
九元真人摇头一笑,道:“贫道对这事依然不解,空灵子一向不会武功。他怎能救得了鹤鸣?”
“那老不死的虽然不会武功,但却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炼制成一种叫做天雷爆的东西,威力比我们的雷火梭更要大好几倍。鹤鸣眼见就要丧命在雷火梭下,却被他用天雷爆震退了我们。”
“据贫道所知,天雷爆是根据天魔卷上的秘方,炼制而成,贵教唯有得到天魔卷,才是根本之图。”
“天魔卷一直由空灵子老怪物保管,而那老怪物又行踪不定,想找到他实在不容易。”
九元真人道:“贫道和空灵子当年也相交甚厚,也许可以想办法找到他。”
陶姗姗喜道:“那要多多仰仗道长了!”
“陶女侠不必言谢,贫道既然决定投身天地教,自然要多多效劳。陶女侠可知道那鹤鸣的下落?”
陶姗姗道:“那小子好像已经中了雷火梭,当时虽然不会死,将来也必定变成残废,所以我对那小子倒不十分担心。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空灵子那老怪物。”
“陶女侠放心!这事包在贫道身上。”
陶姗姗心中一动,道:“我刚刚回来,听说苗仲远那老不死的已经被抓来总坛?”
九元真人道:“那是贫道和令妹陶姑娘等人在徐州一家酒楼设法擒来的,贫道为了投效贵教,总要事先为贵教立下一点功劳。”
陶姗姗笑道:“凭道长这次大功,就抵得上他们几位护法十年辛苦,等我那死鬼和兄嫂回来后,定要重重相谢。”
“有了陶女侠这番话,贫道就感激不尽了!”
陶姗姗转过头来,问道:“苗仲远抓来后,押在什么地方?”
先前那蓝衣大汉躬身道:“已经暂时押进地牢,由属下派出两个得力手下,负责监视。”
陶姗姗冷笑道:“这个老不死的实在可恶,那天在栖霞山,若不着他们父女前来打扰,后果绝不会那么糟,三十六个无影追魂穿弩手,被他们父女两人杀死了将近一半。既然他来到徐州,他女儿必定随行,为什么不一起拿下?”
九元真人歉然笑道:“贫道那天和令妹陶姑娘本想把他们父女一网成擒,可惜那位苗姑娘当时不在场。”
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明月道人,这时插嘴道:“二主娘放心,既然苗仲远人在总坛,那小丫头必定不会离开徐州,说不定为了救她老子,会自动闯入总坛,自投罗网。”
蓝衣大汉道:“明月道长说得对,二主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了老的,何愁抓不到小的。”
陶姗姗转了转眼珠,吩咐道:“去把苗仲远押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蓝衣大汉道:“属下这就交代大厅外巡夜的到地牢把他押过来!”
陶姗姗哼了一声道:“那老小子的武功高强,巡夜的怎能押得了他!”
蓝衣大汉道:“地牢里还有属下的两个手下,而且他手脚全锁着铁链,绝对跑不了。”
陶姗姗道:“那可不一定,若当真走脱了人,你一个护法,自问负不负得了这大责任?”
蓝衣大汉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奔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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