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胭脂劫》

第五十五章 泰山之会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全集  点击: 
  重阳节,正是诗人墨客登高吟咏的好日子,而雄伟高耸的东岳泰山,正是此一佳节游山览胜的最佳去处。可惜的是,偌大的一座泰山,此刻却是风云密布,杀机重重。
  天刚破晓,“望天门”底下那条迂回陡峭的羊肠石径上,一条人影如鬼魅般飞快地拾级而上。那人影背插长剑,腰系宝刀,黑色长统快靴之上,还扎了一把形状古老的匕首。他年纪轻轻,但英俊黝黑的脸上,却笼罩着浓重的风霜和一层隐隐的忧愁焦虑。
  这羊肠小道上,此刻只有他一人孤独地在向山上奔跑。而今天以前,这条路却是出奇的热闹,各色各样的人物,竟如过江之鲫,莫不匆匆忙忙的打从这条山路经过,向更高的山上奔去。
  看样子,这青年是来晚了,只见他愈奔愈快,虽然他神色之间隐隐透出了几分疲惫,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脚程。
  他愈奔愈快,但眼看就要到“望天门”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突然间停住。他像是被什么惊人的东西所吸引,只见他满脸错愕,游目四顾,然后又侧耳倾听。
  突然间,他的身形竟然腾空而起,高逾二丈,然后横里一掠,眨眼间就落在“望天门”牌楼之上,跟着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堆巨石嶙峋的高坡。放目往下一看,高坡底下是一块四、五丈宽的低洼之地,一阵阵惊人的金铁交鸣之声,就在这低洼之地传出。
  只见四名黑衣蒙面的高大汉子,各执长剑,正在全力围攻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那少女显然是鏖战已久,而且已经受了伤,只见她跌坐在地,一身素白的衣服赫然血迹斑斑,狼狈不堪。但她仍然奋力顽抗,手中一根银蛇似的长鞭,上下翻卷,暂时将自己近身之处封住,使那四名黑衣蒙面的高大汉子一时间无法近身。
  那青年出现在巨石之上,不带任何声息,是以在洼地中搏斗的五个人,连那素衣少女在内,竟无一人发觉,倒是那青年在一眼看到那素衣少女之时,竟然全身一震,忍不住就要脱口惊呼,但嘴巴才张开,却又像着了魔似的忽然僵住。
  原来搏斗场中,另有一样奇异的东西将他吸引住,那就是素衣少女的身旁四周,竟然插了四支巨形火炬,此时虽然天色已亮,但那四支火炬并未吹熄,火舌正随着清凉的晨风在微微的晃动。
  青年心中似是恍然大悟,忖道:“难怪她不敌受伤了,原来是着了这些人的道儿。”心念转动,立即闪身隐入一块巨石之后,决定先在暗中一看究竟。
  从那四根火炬燃烧的情形看,那素衣少女和四名黑衣蒙面大汉的搏斗,显然系从半夜里就已经开始,而此刻,四名黑衣蒙面人手中的长剑,虽被素衣少女的银鞭封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少女此刻已濒于精疲力尽,而那四名黑衣蒙面大汉,也正在采取消耗对方精力的打法,只要再过一时半刻,那素衣少女就会精疲力尽,无法动弹而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一念及此,青年的心口处莫名其妙地突然感到一阵隐隐作痛,暗自冷笑一声,猛地弯身拔出靴上的短剑,闪身走出巨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刚刚出现在巨石旁边,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衣衫破空之声,心中一动,连忙又悄无声息的隐入巨石之后,将身形藏住。
  衣衫破空之声由远而近,一条高大的人影如巨鸟似的凌空跃落洼地,阴沉沉地喝道:“好没用的东西,这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四名黑衣蒙面大汉中一人应声道:“你不知道,这贱人倔强得很,要想留下活口,那真是谈何容易?”
  来人嘿嘿一笑,道:“我倒不相信,待老夫试试看她有何扎手之处?”说罢,锵一声拔出了长剑,大踏步走近素衣少女五六步远,一招“五凤朝阳”,立时幻起一片耀眼的剑光,向素衣少女的身上罩去。
  素衣少女跌坐在地,身形无法移动,见状娇叱一声,抖起手中长鞭,硬向对方的剑势迎去。
  来人这一招“五凤朝阳”威力奇大,素衣少女的长鞭虽然勉强将对方的攻势封住,但长鞭出手之际,已是娇喘连连。
  来人冷笑一声,撤剑换招,“唰唰唰”连攻三剑,一剑比一剑惊人。
  隐在巨石后面的青年,不由心中暗惊,看来人约有五十来岁光景,却是面白无须,穿的也是一身黑色衣服,虽然并未蒙面,但看起来却比蒙面人更透出几分阴森怪异之气,而青年吃惊的是,那人攻出的剑法,功力深厚,招式怪异,他虽然极其留心的观察,但却丝毫看不出对方所使用的是哪一家的路数。
  无须老人一直攻出数招,素衣少女虽然还可招架,但却是一招比一招吃力,瞬息之间窘态毕露,险些又为对方的长剑所伤。
  就在这时,青年人的耳边又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从刚才自己来时的方向奔来,眨眼间便从巨石旁边奔过,两个起落便到了搏斗场中。
  青年人从巨石后向外窥看,心中不禁连连冷笑,原来那人四十来岁,一身儒服打扮,此刻气喘如牛,显然是竭力奔跑了好一段路程赶到此地来。
  他一跃落场中,立即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道:“奇……奇怪!”
  那无须老人正在抡剑攻击素衣少女,闻言倏地收剑,一看对方,脸上不禁略略一怔,但随即又脸色一寒,冷冷道:“原来是你,你奇怪些什么?”
  儒服中年道:“我以为你们正在此地拦住姓沈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女子。”
  无须老人脸色一变,大声道:“姓沈的不是由你们侍候的么?”
  儒服中年手足失措,嗫嗫道:“我……我们盯不上他……”
  无须老人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游目四顾,像是搜索什么,然后声音一沉,冲着那儒服中年问道:“人呢?”
  儒服中年嗫嗫道:“早我们半个时辰上山来了。”
  无须老人嘿嘿一笑,手中长剑突然往前一送。
  这一招出其不意,两下相距又近,儒服中年竟来不及应变,便已被长剑贯胸而过,连哼也不曾哼一声,便已当场毙命。
  无须老人很快地拔出长剑,冲着四名蒙面黑衣大汉挥挥手,道:“上吧!咱们不必再留活口,尽快把这贱人结束掉,愈快愈好!”话声甫落,自己当先纵身跃向素衣少女,手中长剑抖出朵朵惊人的剑花,向素衣少女当头罩去。
  四名蒙面黑衣大汉,亦分站四个方位,抡剑自四面八方向素衣少女攻到。
  五人同时发动攻势,同时用上了杀人毒招,素衣少女剎那间便完全被笼罩在惊人的剑气之中,危在顷刻。
  躲在巨石后面的青年,心中一惊,随着这一惊,人已不自觉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大喝一声,道:“琳妹别怕,我来了!”
  这一声大喝,真似晴天霹雳,震人心魄,罩向素衣少女的惊人剑势,竟随着这一声暴喝而剎那之间大为减色。
  说时迟,那时快,那青年身在空中,手中握着的只不过是一把长不及半尺的短剑,但只见他居高向下一划,立时寒光暴射,森森剑气竟分别自黑衣蒙面大汉等五人的头顶上电射而至,令人感到透骨之寒。
  五个人顾不得再攻击素衣少女,不约而同撤剑换招,纷纷回身举剑招架。
  但闻一阵惊人的金铁交鸣之声,寒风四起,那青年的身形不知何时已飘落到素衣少女的身旁,屹然而立,手中短剑仍然寒光跳跃不定。
  就在这时,素衣少女手中的银鞭竟然乘隙出击,只见一道银光电射而出,陡然间缠住了一名黑衣蒙面大汉的颈项,紧接着娇叱一声,那名蒙面大汉的身子立时应声被卷起丈高,然后像断线风筝般被抛出数丈以外,跌落在巨石之上,惨叫一声不再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剩下的三名黑衣蒙面大汉连连后退,倒是那无须老人相当沉着,冲着从天而降的青年,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青年冷冷一笑,道:“你心里明白得很,何必多问?”
  无须老人冷森森道:“我劝你不要和老夫转弯抹角打哑谜,还是直接回答老夫的问题好。”
  青年冷嗤一声,指指躺在地上的儒服中年的尸体道:“此人跟踪我好几百里路,你何不问问他?”
  无须老人面无表情,冷冷道:“此人刚才就和你一样,不知死活,好管闲事,所以才落得这般下场,我看你应该引以为戒,乖乖答复老夫的问话才是!”
  青年脸色一整,面露怒容,喝道:“你们的身份,就凭这四支火炬,我就已经了如指掌,你们今天一个也休想再逃得出去!”说罢左手猛地从背上拔出长剑,大踏步向无须老人行去。
  无须老人见状忽然脸色一缓,笑道:“少侠且慢,咱们素不相识,何苦要兵刃相见?”
  青年似是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能在片刻之间转变得如此之快,是以不禁一怔。
  无须老人跟着又道:“老朽确实和少侠素不相识,少侠如果真要兵刃相见,也应该赐告姓名才是。”
  青年冷冷一笑,道:“好吧,你听清楚了。本人乃‘七海屠龙’沈木龄之子沈宇便是。”
  此语一出,无须老人忽然哈哈大笑,历久不绝。
  青年大为不悦,沉声喝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无须老人收起笑声,一脸正经道:“我笑咱们居然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
  青年冷笑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人从没有像你们这种阴险奸诈手辣心黑的朋友。”
  无须老人脸色一整,微露不悦道:“你真个是沈宇不是?”
  青年冷然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我还会冒充沈宇不成?”
  无须老人吁了口气,道:“这就是了,你既系沈宇,咱们就是一家人。”
  语气铿锵,如斩钉截铁,这倒使沈宇不禁一怔,忍不住道:“这就奇了,我沈宇倒想不出会和你们这种人扯上了什么关系?”
  无须老人道:“你不知道并不奇怪,但我且问你,你身后的那女子是谁?”
  沈宇不禁回过头去看看那素衣女,只见她此时正闭目盘坐,秀发散乱,憔悴不堪,显然她是在长时间负伤拚斗之后,刚才又出尽全力击毙了一名黑衣蒙面大汉,是以体力透支,再加上负伤累累,此时已陷入了半虚脱状态。
  一股莫名的痛疼,又涌上了沈宇心头,但此刻他却无暇兼顾,只回过头去面对无须老人道:“这是我的义妹艾琳,你问这个作甚?”
  无须老人道:“据老夫所知,她是艾克公之女艾琳,你心中虽然把她当作义妹看待,但她却一直把你当仇人看待,无时不欲取你的性命而后甘心。”
  沈宇勃然大怒,道:“这是我们家内之事,不用你来过问。”
  无须老人正色道:“不错,这是你们家内之事,可惜这事现在已经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前途,别人要想不过问也是不行。”
  沈宇冷笑道:“我们家内事与武林有何相干?这简直是笑话!”
  无须老人忽然轻轻一叹,心平气和道:“少侠且莫冲动,现今这泰山之上,已是充满了杀机,尤其是晌午时刻那一场决战,已是整个武林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少侠你在这一场决战中举足轻重,关系至大,我们就是奉命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而来的。”
  沈宇冷笑道:“这更是无稽之谈,我沈宇年轻学浅,想不出能对这场决战有何重要之处?”
  顿一顿,又冷冷道:“再者,若说到要保护我沈某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诛了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牲,再把那幕后指使操纵你们的罪魁祸首找出来!”
  沈宇说得词厉色严,但无须老人却毫不动气,道:“指使我们前来的人就是神剑胡一冀老前辈,少侠你也要找他们出来厮杀么?”
  沈宇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但此刻却是灵机一动,决定暂时不必揭开对方的假面具。
  无须老人见沈宇不说话,于是轻轻一叹,又道:“厉斜的魔刀,这两个月来又精进了不少,单他一个人已使我们感到胜败难分,现今却加上一个‘兰心玉简’陈若岚和他声气相通,此外据说还有一伙‘身外化身’的传人,友敌不分,所以已使我们这边处于劣势,而且情况复杂纷乱,神剑胡一冀认为此时非得借重少侠你鼎力相助不可。”
  沈宇冷笑道:“神剑胡一冀都没有把握胜得过厉斜,我沈宇又何能为力?”
  无须老人正色道:“少侠谦虚了,现今武林之中已是尽人皆知,少侠你已受过‘爱恨双仙’的亲传,‘爱恨双仙’乃一代武林奇人,他们武功中的‘柔情剑法’,正是大屠门魔刀的致命克星,只要你肯出手为武林除害,厉斜必败无疑,只不过……”说到此处,忽然住口。
  沈宇心有打算,是以问道:“只不过什么?”
  无须老人扬剑指了指沈宇旁边的艾琳道:“此女子一日不除掉,我们的一线希望恐怕随时随地都会落空。”
  沈宇不禁低头望望脚边的艾琳,只见她虽然仍盘坐在地,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看便知她此时正在极力的支撑着自己,疲累再加上剑伤,倒亏她还能忍受得了。
  沈宇忍不住就要将她抱起,找个地方好替她行功疗伤,但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咬牙狠心,回过头来对无须老人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她随时随地都会取我的性命了?”
  无须老人点头道:“不错,所以胡老前辈一获知她在此地守候你的消息,就立即指派我们前来设法加以阻止,能把她劝服或软禁最好,不然的话也只好予以扑杀了。”
  沈宇冷嗤一声,道:“笑话!如果你们认为我的武功已经可以和厉斜相比,这艾琳又如何能取得了我的性命?”
  无须老人轻叹一声,道:“天下事大多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侠你此刻虽是武功盖世,能挡得住千军万马,但神剑胡一冀却算准你逃不过一个情字,你这个‘情’,完全操纵在这女子的手上,她武功虽远不如你,但只要她利用上这个‘情’字,她就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你的性命。”
  沈宇心中不禁一惊,暗道:“这一点倒是说得不错,想当初艾琳对自己苦苦相迫,为了这事自己曾经逃亡天涯,当时艾琳的武功未必就能胜得过自己,但自己却始终未曾想到过,一旦艾琳在扑杀自己的时候,自己可以出手反抗这一点上。当初是如此,现在又何尝不一样?”
  一念及此,他觉得这一伙神秘人物更不简单,他们显然事先已作了种种慎密的安排,考虑周到,不论发生任何变化,都能自圆其说,加以掩饰,而且每个人都有巧言令色矫揉造作的本领。
  若非沈宇早来一步,曾亲眼看到他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同党,此刻难免就会受到对方的蒙骗了。
  无须老人见沈宇不说话,以为已经将他说动,轻咳一声,又道:“少侠如果深明大义,愿以天下武林为重,就应该摒弃儿女私情,忍一时之痛,这女子让我发落。”
  沈宇已经洞悉其奸,但心中却另有打算,是以脸色一缓,道:“原来胡老前辈早有此观察入微的打算,我差一点误会了。”
  无须老人微微一笑,道:“这也不能怪少侠,俗语说不打不相识,我们今天正应了这句话。”说罢,忽向静立一旁的三名蒙面黑衣大汉呶呶嘴,打了一个暗号。
  三名蒙面大汉立即提剑一涌而上,迫向正在闭目跌坐的艾琳,闪电般各出绝招,袭取艾琳的性命。
  沈宇何等机警?只见他右手一抬,“奇祸”短剑立即发生了神威,一股锐不可挡的剑气,直迫三名黑衣蒙面大汉。三人同时一惊,身不由主的纷纷纵身后退。
  无须老人微感错愕道:“少侠这是作什么?”
  沈宇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她此刻已无反抗的能力,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我们又何必急在一时?”
  无须老人脸色一整,道:“莫非少侠心中仍受儿女私情所困扰不成?”
  沈宇仰首朗朗一笑,道:“我沈宇是什么人?此刻身负武林重任,岂会再受儿女私情所误?”说罢故意将左手中的长剑还入剑鞘,道:“此贱人交由我沈宇处理,我保证她无法再干扰今午的决战。”
  无须老人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却有点放心不下。”
  沈宇挺胸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沈宇向来说得到就做得到。”
  无须老人乘机向沈宇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向神剑胡一冀老前辈复命了。”说罢也不等沈宇有所表示,立即向三名蒙面大汉一招手,很快地转身而去。
  沈宇猛地追上两步,叫道:“各位慢走!”
  无须老人不得不回转身来,问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沈宇抱拳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无须老人抱拳还礼道:“不敢,老夫张朝桅便是。”
  沈宇在江湖中未曾听过这名字,但仍然抱拳道:“原来是张老前辈,失敬失敬。”顿了顿,又道:“在下心中有一事想请教老前辈,还望老前辈不吝赐教。”
  无须老人微一沉吟,道:“只怕沈少侠的问题会难倒老夫。”
  沈宇道:“不,在下的问题很简单,只是想知道老前辈刚才所用的剑法是出自哪一个门派罢了。”
  无须老人微微一怔,但随即又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脸色一整,正经地道:“不瞒少侠说,老夫用剑只是胡乱比划,难登大雅之堂,哪里能谈得上什么门派?”
  沈宇摇头道:“不然,我刚才因早来一步,曾暗中留意过前辈的剑招,招招奇谲凌厉,在下所学的也是剑术,对此自认略知一二,但刚才前辈所用,却是在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是以才敢冒昧请教。”
  无须老人哈哈笑道:“少侠言过其实了,老夫的剑招老实说只是抄袭而来,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只是取自一般剑招而略略有所改变而已。老夫多活了一把年纪,专门在力气上下功夫,所以看起来才有几分威力。”
  沈宇脸色一整道:“前辈若不见怪,在下倒想说一句重话。”
  无须老人笑道:“少侠有话只管直说无妨。”
  沈宇道:“前辈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其实却处处把我沈宇当外人看待。”
  无须老人微微一怔,道:“少侠说此话可有什么根据没有?”
  沈宇忽然用手指了指那四支火炬道:“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
  无须老人笑笑道:“这当然是照明用的火炬了。”
  沈宇摇头道:“是火炬不错,但却并非用作照明之用。”
  无须老人脸色微变,但一闪即逝,笑道:“少侠真是好作惊人之语,火炬不作照明之用,还能作什么用?”
  沈宇脸色一整,道:“那用处大了。我义妹艾琳的武功,当今之世已罕有敌手,昨夜她和你那四位同伙之战,若不是你们事先安排了这四支火炬,现今倒地不起的恐怕应是你们而不是她。”
  此话一出,无须老人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惶,道:“少侠简直是胡说八道!”
  沈宇摆摆手笑道:“你不用急,待我把话说明白了,你就会相信我们原是真正的一家人。”顿了顿又道:“半年前我曾遇到一位隐迹多年的高人,我们两人秉烛夜谈,引为知己,他就把这个‘迷离火阵’传授给我……”
  无须老人没等沈宇把话说完,便急问道:“那高人是谁?”
  沈宇脸色一整,故作正经道:“很抱歉,那高人曾再三嘱托,他的姓名不可再在江湖上出现,不过阁下既然也会使用这‘迷离火阵’,当然会猜得出他到底是谁了。”
  沈宇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向前行了两步,略为靠近了无须老人,续道:“‘迷离火阵’属于秘传,非同门中人,不可能会知道,你只要稍为想一想,便会知道我那位朋友是谁了。”
  无须老人果然沉思起来。沈宇就趁他稍一分神之际,立即一个箭步窜身而上,快逾闪电,左手一伸,一招“神龙探爪”,扣向对方腕脉。
  无须老人大吃一惊,危急中手腕一挫,长剑竟然挑起,恰好迎向沈宇。这一招应变神速,大出沈宇意料之外,当下顾不得再拿人,只好猛聚真气,将自己前冲之势硬生生剎住。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无须老人一声长笑,身形已倏然间向后退开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