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这时秦霜波已经走过三重屋宇,到达一座楼房前面,楼梯下面站着一个身量魁伟健硕的中年大汉,虽是穿着长衫,没带兵器,可是自然而然具有一股威猛慑人的气度。
她从这一眼的印象之中,便晓得这人必是雷世雄。又知他的武功极是高明不过,果然是她数载以来罕曾遇得的敌手。
雷世雄亦被秦霜波淡雅如仙的仪态风度所吸引住,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一个女子,而且心存敬意的打量,并不是在评头品足。
在他打量之下,他也就发现此女一身能为,确是深不可测,无怪普陀山听潮阁会让她踏入江湖,也无怪师父如此郑重其事的对付她,一是严禁本庄之人与她对敌,二是使用出宗旋这一着棋子。
他躬身抱拳道:“在下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迎芳驾,实在是失礼之至,还望姑娘大度包涵,在下这厢有礼。”
秦霜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闪耀在朱唇之中,益发显得美观悦目。
她用悦耳的声音说道:“雷大庄主居然拨冗接见,已是荣幸不过之事了,瞧来雷大庄主预期我会到此相访,只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雷世雄道:“尝闻姑娘智慧绝世,果然名不虚传,不错,在下甚望姑娘驾临,等候已久,总算没有失望。”
他作了一个请她登楼的手势,侧身让她先行,秦霜波略一谦让,便拾级而上,雷世雄鼻子中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清淡幽香,眼中见到她纤美的背影,心头不觉涌起无限感想。
他记得自己十岁左右,便得蒙严无畏收录于门下,授以当世无俦的绝艺,一转眼间,已经是三十多年了,在这些日子中,他一面苦修武功,一面还得帮助师父奔走办事,历经了千辛万苦,备尝艰险,这才挣得今日的成就地位,这可不是侥幸得来的成果,而是曾经付出了无数的血汗,然而这个女孩子,她经历过什么呢?
他不禁感到有些不公平,因为她似乎太容易得到成就,居然能与自己分庭抗礼,甚至自己还得让她一点。
楼上的大厅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却不俗气,所有的家具和装饰,皆是上佳精品,当然这是詹氏夫妇所布置,由此可知他们格调甚高,也懂得享受。
香茗和细点很快就端上来,几名清秀的侍婢动作柔和而敏捷,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她们的穿插会妨碍到谈话,这自然是经过高度训练的成绩,秦霜波一一瞧在眼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件事。
她坐在舒适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中,纵目浏览厅内各种陈设,几案上的古玩在柔和的灯光下,古色古香,倍加可爱,她喝了一口热茶,品尝出沁人肺腑的清香,不禁觉得连日来的奔波,顿时被茶香涤尽。
那些细点也都是极费工夫的名贵点心,寻常人家只怕一辈子也没见过,秦霜波没有放过,在主人殷勤招呼之下,尝了几样,觉得十分惬意。
当他们的谈话集中在好茶美点以及古玩等题目之时,雷世雄很少开口,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仙子一般的美女,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如烙铁般的印在他心上,以后决计不会忘记。
他可不是因为生出爱慕之心而如此注意她的行动,事实上这是由于他武功已达化境,一旦面对敌人之时,自然而然的一种反应,像他们这等境界的高手,往往能够从一些常人所不注意的地方,发现敌人的弱点,因而能够轻易击败敌人。
例如雷世雄他走到街上,因为某种缘因,一个武师突然执刀拦住他的去路,要杀死他。雷世雄能够在一眼望去之际,查看出对方武功大概到了什么程度,因而定下对策,或是出手反击,或是任他剁上几刀,让他大惊之下弃刀而逃。
然而碰到像秦霜波这等绝世高手,却不能一眼看透,定须处处留心,极力设法找出她的弱点,假如她茶不尝,点心也不吃,就谈到正事,雷世雄不免会估计她深度有限,有时会沉不住气,因而动手之时,就须以延宕忍耐的打法,使她沉不住气而露出可乘之机。
当然事实上不会这么简单,也许她是故意这么做,诱使他一出手就失去主动之势,但这仅是举例而已,雷世雄亦断断不会如此鲁莽,轻易的作成判断。
他在打量秦霜波,秦霜波也在暗暗研究他,首先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便是雷世雄由于武功已臻化境,所以才变化了气质和性格,减少了大凡威猛之士必定有多少粗心大意的弊病,这一点异常重要,因为由这一点,反过来就可以证明雷世雄的武功,当真已臻化境了。
当此之时,即使高明如詹氏夫妇,也不知道秦霜波和雷世雄两人,竟已经开始进行战斗。
直到话题转到今晚的局面时,雷世雄才说道:“秦姑娘或者已猜得出在下等候驾临的原因了,不错,在下接得报告,知悉敝庄送客的快艇,居然在航程中出事,贵友们被人劫走,不知所踪,于是赶快动员敝庄各地的人,追查这件事,一方面注意姑娘的行踪……”
他那黝黑多肉的脸膛上,突然消失了礼貌性的笑容,沉重的道:“在下刚接到有关姑娘行踪的报告,得知姑娘在高邮敝庄之内,闹个天翻地覆,不但把敝庄的对头们释走,还伤了不少人。”
秦霜波越听越感到情况不对,因为他这刻完全是问罪的口气,假如七杀杖严无畏曾经下过不许得罪自己的命令,又假如他接到的报告,完全是事实的真相,他不应用这种问罪的态度对付自己。
厅中静寂无声,敢情是轮到秦霜波说话,她却游目浏览厅中的陈设饰物,没有开口,所以沉寂下来。詹氏夫妇在雷世雄之前,可不敢随便插口,于是厅中的静寂继续下去,直到雷世雄叹息一声,才算是打破了静寂。
秦霜波大感兴趣的望着雷世雄,道:“请问雷大庄主何故喟然长叹?”
雷世雄摇摇头,道:“在下心中之事,不便奉告。”
秦霜波道:“老实说,你这一声叹息,倒使我心肠大大软化,愿意跟你好好的谈一谈,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我忽然想到,命运之神会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长叹而改变心肠,因而改变了这个人的命运?”
她说到后来,神色十分郑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但雷世雄一点也不明白她话中之意,詹氏夫妇当然更不懂得,换了彭典在此,他可就会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亲耳听过秦霜波说要拿“命运”作为无上剑道的对手,所以她提起“命运”,且拿命运之神与她自己比较,这正是与命运宣战之意。
雷世雄已然皱起的浓眉迅即放松,微笑道:“在下可没有企望姑娘怜悯之心呢?”
秦霜波责怪似的瞧他一眼,意思好似说:“你是什么人物难道我还不知道?当然不会误以为你企求怜悯了。”
她这一眼的意思比说出来还清楚,雷世雄不觉一怔,忖道:“她怎能把心意如此清楚的从眼睛中表示呢?”
但他迅即抛开这个问题,朗声道:“姑娘定必已知道,家师严令不得开罪于你,因此,你所作所为,连在下也只有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过,你这样做法却是不智之举。”
秦霜波淡淡道:“我既不会乘着令师下有严令之际,故意找你们麻烦,但亦不会因他的决策而改变我认为应做之事,至于雷大庄主是不是当真逆来顺受,凡事不加反抗,我也不准备试验。”
大厅内又静寂了好一会,雷世雄还不怎样,詹氏夫妇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美貌女子,具有一种超凡绝俗的力量,犹如任何人面对不可测的命运之时,那种心寒畏怯的感觉,因为这种不可知的未来,乃是无法出力抗拒的,只有等待。
她就像那不可知的未来一样,使他们感到无法抗争,因此,他们已深信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她,不配做她的敌手,这种心理上的微妙变化,极为奇奥,实在不容易解释得明白。
秦霜波接着宁恬的问道:“但你为何说这是不智之举呢?”
她这一问,又从“神”变为“人”,使詹氏夫妇如释重负,不过,他们不是她的对手这个想法,却已经变成不可改变的观念了。
雷世雄道:“姑娘若是出手对付我,将迫使家师不得不重新考虑他前此所下的严令,甚至须得亲自出手对付你。这一来姑娘便很难有余暇追查贵友失踪之谜,敝庄即使查得出来,亦不会把消息奉告,此所以在下认为姑娘如若向我出手,乃系不智之举。”
秦霜波淡淡道:“雷大庄主代我设想的很周到,不过从你的口气中推测,你们独尊山庄竟是全无信心,可以查明劫船掳人这件案子呢!”
雷世雄道:“不错,对方既是如此大胆,又具如许高的身手,居然连姑娘也仅以身免,可见得这一案乃是谋定而后动,当然难以侦破。”
他暗中讽刺了秦霜波一下,却使秦霜波更加看清楚这个气度威猛的大汉,实是才智过人,无怪独尊山庄在他主持之下,声誉日见威隆。
她暗中拿彭典、洪方这两人同他比较,显然彭、洪二人,不及雷世雄之处甚多,最显著的莫过于雷世雄具有统揽大局的大才,而彭典却只是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敌将如探囊取物这种勇将而已,但这也十分难能可贵了。至于洪方则是最差的一个,只会到处捣乱闯祸。
她当然不会把感想说出来,当下说道:“你们独尊山庄的态度我可不愿多管,但我赶到此处访晤于你,却是有我的打算。”
雷世雄道:“敢问姑娘有何打算?”
秦霜波道:“我想请雷大庄主赐教几手武功,尝闻雷大庄主已尽得严前辈真传……”
她话未说完,雷世雄已连连摇头道:“在下说过逆来顺受,这话可不是在嘴上说说算数,姑娘即管相逼,在下决不动手。”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我只要你证明你的清白,所以非跟你动手试招不可,我曾想过,那个劫船之人,武功之高,大是惊人,据我所知,目前宇内只有四个人办得到。”
雷世雄大感兴趣的“哦”了一声,道:“是那四个人?”
秦霜波道:“那就是令师和你,另外两位则是翠华城主罗希羽前辈和宗旋。”
雷世雄不禁流露出震动的神情,道:“罗希羽还健在人间么?”
秦霜波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以他昔年的修为造诣而言。”
雷世雄晓得秦霜波不会骗他,这才宽慰的点点头,道:“这位罗城主当真是盖世高手,一代名家,姑娘的推崇一点不错。”他略一停顿,又道:“但你把宗旋也列为可疑的对象,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秦霜波道:“雷大庄主这话怎么讲?”
雷世雄道:“一来宗旋武功造诣,未必达到能与姑娘抗手的地步,二来他全靠姑娘庇护,才活到今天,如若不然,敝庄早就把他解决了,故此他岂敢开罪姑娘?”
秦霜波道:“你的道理靠不住,不过我却相信不是他干的。说到严前辈和罗城主两位,纵然他们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故,以他们的辈份地位,决计不能使用这等手法。因此,最后只剩下你最有嫌疑。”
雷世雄沉默的望着她,片刻之后,才道:“这样说来,姑娘竟是想打算从武功中,查看那个做案之人到底是不是在下了?”
秦霜波道:“正是此意,雷大庄主现在可肯赐教几手?”
雷世雄道:“既是如此,便是试探武功的性质,与家师严令并无抵触之处,当然得遵命出手。”
秦霜波道:“那么现下就出手吧!”
秦霜波口中说着“现下就出手”的话,却没有起身离座。
雷世雄与她相距只有五尺左右,蓦地感到一股森寒剑气迫上身来,不禁一凛,忖道:“听潮阁名震天下武林,号称无敌,果然不假,单单是她发出的这一股剑气,宇内就没有几个人接得住了。”他端坐不动,也自运聚功力,发出一股无形无声的杀气对抗她的剑气。
詹氏夫妇乃是大行家,一望而知这两人已在暗中较量上了,而这等较量法,比起用真刀真枪火拚,另有凶险,当下不禁屏息噤声,静看胜败的结果出现。
楼上突然传来三下玉磬之声,清脆悦耳,詹氏夫妇愕然对望一眼,雷世雄突然说道:“有烦教主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他在这等凶险暗斗的局势下,尚能分心开口,不但大出詹氏夫妇意料之外,秦霜波亦深觉诧异。
她因为对方分心说话之时,削弱了对抗的力量,因此她也就收回了剑气,暂时罢战。
詹先生匆匆下楼去了,雷世雄起身道:“在下深知姑娘决不会乘人之危,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分心说话,虽说有点取巧,可是此举也试出了姑娘的真正为人。”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雷大庄主好说了,其实你即使分心说话,我也不能就此取胜,只不知刚才的三下玉磬声是什么意思?”
雷世雄道:“那是表示有一件事,须得在下亲自处理,这种情形不多,所以连在下也猜不出是什么事。”
秦霜波记起群雄将在金陵聚会之事,料想当必与此有关,也料他不会透露,便不多说,道:“你果然武功强绝,但我还得领教你的招数手法。”
雷世雄朗快的道:“当得奉陪,楼下就有地方足供我们试招之用,请吧!”
他们走到楼下后面的宽大院子之内,詹夫人跟着他们。她可不愿失去目睹这一场少见的拚斗机会。
雷世雄手中拿着一根鸭卵般的钢杖,卸下外面的长衣,但见他肩宽腰细,臂粗腿长,衬上黑中透红的脸膛,浓黑的眉头,更见气度威猛,虽是四旬上下的人,却另有一股男性魅力。
秦霜波不知不觉中用女人的目光打量这个敌手几眼,芳心中暗加赞美,忖道:“他的英雄气概当世少见,想必有过不少女子暗中很崇拜爱慕他。不过,他这种英雄式的人物,却注定了悲剧的收场,因为他必须对儿女柔情不屑一顾,方始显出他的雄风豪气,但既是不屑一顾,当然在儿女柔情方面只有悲剧终场了。”
忖念及此,目光不知不觉转到詹夫人面上,但见这个美丽的妇人,正以一种迷惘的神色,望着雷世雄,使得秦霜波晓得自己的猜想全然不错,果然有不少女子,暗中对他崇拜倾慕,连鼎鼎大名,经历无数风浪的双修教教主夫人,也是暗中倾慕他的人之一。
雷世雄道:“在下观察到姑娘似是有点神往心驰,只不知俗世之间,尚有何事能使姑娘神往?”
他锐利的观察力使秦霜波为之骇然,连忙收摄心神,暗暗责备自己道:“我不该在这等时候,竟流露出我修养未足的弱点,假如我已上窥剑道至高境界,决计不会用女性心情和目光,去考察雷世雄的外表了。”
想到这儿,她自家也暗感震惊,因为她不但不能心如木石,漠然的注视人间万态,甚至发觉自己虽然极力保持心版的洁白光滑,不让任何人的影子在心版上留下痕迹,但事实上,任何一个她不想留下痕迹之人的影子,一直都印在心版上,例如宗旋、罗文举,以至这个雷世雄,莫不如此。
雷世雄那对鹰隼一般的目光,锐利地注意着这位仙子般清丽绝俗的少女。他瞧见她细而长的眉毛,轻轻地皱起来,随即放松,但很快又皱起。如是松皱了五六次之多。
初时他还约略估测得出她的思路和情绪,到了后来,却泛起莫测高深之感。心想:“她本是智慧绝世的人,尤其是目下面对强敌,怎可如此心神不宁?到底什么事情能使得她如此震撼呢?”
两人默然峙立,乍看似是严阵以待。但细察之下,又可以发现他们都尚无出手之意。
詹夫人困惑地注视这奇异的一幕,心想:“假如他们这样子已经是在拚斗的话,那就不是我所能窥测得出来的了。假如不是已经拚斗,为何全无出手的迹象呢?”
总而言之,院子中的三个人,心中都各有困惑,但谁也没有做声。
突然间,形势大变,原来他们都被一阵脚步声惊动,转眼向院门望去。
詹先生出现在门外,手中拏着一封信。他迅速地扫瞥诸人一眼,道:“请大庄主过来这边说句话。”
雷世雄向秦霜波道歉一声,便举步走过去。秦霜波望住他的动作,但觉他举止之间,没有一处不充份透露出雄狮一般威猛的气象。比起宗旋那种龙行虎步宛如王者之尊的风度,另具一种魅力。当然她这么一想,又不知不觉中从“剑后”的身份,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了。
詹先生把手中之信交给雷世雄,微露紧张的神情。雷世雄接过来,发觉信件未曾拆开,因此,詹先生只不过是见到封面上的字而已。以詹先生这种人物,难道说单单是信封外面的字,就能令他如此震动?
他低头一瞧,封面上写着:“敬烦独尊山庄雷大庄主世雄,转奉普陀山听潮阁秦霜波姑娘玉展。”底下左角写着“千面人莫信拜启”等字。
雷世雄神色一动,问道:“这封信谁送来的?”
他当然知道“千面人莫信”乃是子虚乌有的人物,本来就是七杀杖严无畏所创的。
在严无畏精心设计之下,千面人莫信在武林中声名之盛,超过当代任何一位名家。
当时七杀杖严无畏只收服了目下五大帮派中的白冥教教主柴骏声和武胜堂堂主何旭,所以这个秘密,只有他们晓得。
詹先生既不知此秘,当然会被莫信这个名字骇一跳。但詹先生是何等人物,即使十分惊异,也不至于如此紧张,雷世雄的一问,正是探求他真正震惊的原因。例如他亲自见到千面人莫信?或是千面人莫信利用一个意想不到之人,送达此信。
詹先生压低声音,道:“此函乃是从本庄设置在武昌的一处秘密联络站,以飞鸽传书之法,加急送达的。属下大惑不解的是,千面人莫信如何能查知本庄这一处秘密联络站?又怎能恰在此时赶上,好让您亲自交与秦姑娘?”
雷世雄点点头,道:“果然出奇!”
他只评论了这一句,就转身走到秦霜波面前,把信交给她。
秦霜波也渴想知道詹先生震惊之故,接过信件一瞧,淡淡道:“原来如此。”
她立刻拆开,看完之后,才道:“莫信在函中声称,他已带走了我的朋友们,因为他晓得我一定会找上你,所以把此信托你转交。你猜他劫走我的朋友有什么用意?”
雷世雄如释重负地吁口气,道:“你当真相信贵友是他劫走的么?”
秦霜波道:“目前我非相信不可。”
雷世雄道:“那么他一定想交换些什么宝物了,对不对?”
秦霜波道:“信里头没有提到劫走我的朋友们的用意,也许他知道我没有什么宝物,所以不提。”
她随即庄严地道:“我既然已获得消息,在未曾判明真假以前,须得郑重向雷大庄主致歉。”
雷世雄倒没想到她马上就道歉,而同时话中仍然有刺,使人不能安心。当下更深觉师父确实极有目光,这个女孩子,只怕比之天下武林人结合起来的力量,还要难应付得多。
他连忙抱拳道:“姑娘好说了,一点小误会何劳挂齿?但在下却甚愿有法子可以使姑娘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令友之事,与敝庄全无关系。”
秦霜波沉吟一下,美眸中突然射出凌厉的光芒,道:“我亦很愿意大庄主有法子提得出有力的证明。”
她这么说法,不啻表示仍然怀疑独尊山庄。
这一点恰能表现出她的超俗之处,一般的人,到了这等地步,总是为了不好意思而把话闷在肚中。但秦霜波却能抛弃了俗世无时不见的“不好意思”,淡然地表示出真心,使得对方觉得她时时刻刻都是抢制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