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玉狐得意地笑道:“你想派人入水重施故技,在船底毁水仙舫,真是痴人说梦话。”
海鳅船已迅速脱离,远出十余丈外去了。
水仙舫出现四盏强光灯,四条灯柱照亮了舫四周的海面,其他的灯光除了辟邪灯之外,全部熄灭。
两艘小舟以奇快的速度放下海中,每一小舟共有六个人,两面一分。
“轰”一声大震,水柱冲霄,第一枚五雷珠在水仙舫右舷三丈左右的海底爆炸。
接着,第二枚爆炸。
水仙舫传出一声钟鸣。
九尾玉狐大叫道:“你派来的两个人,已经尸沉海底了。”
赵振飞大笑道:“你的强光灯再照远些,就可以发现第三第四个人正向贵舟潜泳。”
灯柱外移,距舫约在十五六丈,照见水下五六尺,有两个与人大小差不多的物体,徐徐向水仙舫漂去。
这时,一艘小舟已急划而至。
赵振飞叫道:“那是两只鲨鱼皮制成,装了小巧发声玩意的假人,正顺着潮流漂向贵舫,刚才你们所炸的,也是同样的东西,在下布下陷阱等你们来,当然有万全准备,有多少五雷珠尽管投,反正雷神已经死了,投一颗少一颗,而假人却多得很,等你无珠可投时,真的人就会来对付贵舟了。”
九尾玉狐一怔,向两小舟叫:“注意分辨真假,漂流的速度应该可以算得出来。”
赵振飞的身旁,出现了任远,向他低声道:“人都平安返回来了,已定下百数爆炸,目下已过了七十数以上。”
赵振飞扭头一看,四位子弟刚好全部从另一侧爬上船来,每人头顶有一具抗音器,手中有船钻。他们穿了水靠,戴了面罩耳塞,真像四个奇形怪状的水鬼。
任远又笑道:“抗音器真有效,测音仪也厉害,连假人都可以测出来,如果没有抗音器,谁也休想接近这鬼船。”
赵振飞大声道:“九尾玉狐,不要枉费心机去算了,在下的人当然可用同样的速度接近,你必须发现了就投。现在你可以叫数,在三十数之内,你的水仙舫便将在天下间消失。”
九尾玉狐也大声道:“本舫尚有百余颗五雷珠,我不信你有百余个假人。”
又是三声爆震,天动地摇,波浪掀天。
赵振飞接着沉声大叫:“赶快准备逃命,时辰不多了。”
任远以洪钟似的嗓音叫数:“还有十声数,一!二!三……”
数至七,赵振飞大吼:“赶快跳水逃命,陆地上见,跳!”
任远的吼声震耳欲聋:“九!十!”
响起数声沉闷的爆炸,水仙舫像玩具般在怒涛中一折两段,巨大的船身纷纷崩裂。
狂叫声与咒骂声,被浪涛声所淹没了。
接着发生几次爆炸,那是携有五雷珠的人不小心,撞中坚硬物体而同归于尽的响声,只片刻间,海面上剩下一堆堆杂乱的漂浮物,最后一艘精工制造,威震江湖的无敌水仙舫,埋葬在波涛汹涌的葫芦山海湾。
× × ×
赵振飞大为不忍,急叫道:“赶快上前救人,亮灯!”
任远一手拉住了他,沉声道:“不可,她们有些人携有五雷珠,须防她们拼命,与咱们同归于尽。”
赵振飞一怔,道:“可是……”
任远道:“水仙宫的人,水性自诩天下第一,泅水登岸当无困难,两里地片刻可到,我们到岸上去等她们决战,要不就用弓箭在水中射杀她们。”
小伙子任乾也接口道:“赵大哥,在这种强力爆炸之下,加上她们携带的五雷珠误炸,能活命的人并不多,她们很死了你,与你拼个同归于尽乃是意料中事,一念之慈,你可能葬送了我们三十二位弟兄。”
赵振飞苦笑道:“她们必定有不少人受伤……”
一旁的任乾道:“我们不射杀她们,已经够仁慈了,除恶务尽,最好把她们歼在海中。”
赵振飞知道强不过任家众子弟,长叹一声道:“好吧,到岸上去等候她们。”
葫芦寨的渔舟皆被海湾的爆炸声所惊醒,纷纷出外观看,有些人点起火把奔向海滩。
海湾甚小,里余长的海滩可以登陆,其他皆是岩礁地带,攀登不易。
二十余名子弟在滩北列阵,沿滩共插了三十余枝火焰熊熊的火把。
任家子弟每三人为一组,两人弯弓搭箭,一人握鱼叉准备战斗,左右雁翅排开,共有八组之多。
火把毕剥声中,第一个冲上海滩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但已是面目全非,狼狈万分,衣裙凌落,长发沾满沙粒,水淋淋地成了个披发女鬼。
可是,她手中仍握着那具小盾,腰间的剑仍在。
赵振飞左手举着火把,远在三十步外大声道:“姑娘,请至南首第七支火把旁歇息,如果擅自走动,格杀勿论,姑娘如果认为可从箭雨中侥幸,不妨一试,但最好不要试。”
少女抹掉脸上的水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依言蹒跚地走向沙滩南端,在第七支火把旁席地坐下,放下盾默默地将头发绞干、挽起,神色倒还镇定。
先后上来了九名女郎,最后上来的是方青萝,宫装已完全走样,裙裂成数幅,脸上居然还保留着面纱,不愿显露庐山真面目。她身上别无长物,唯一的保有物是一把剑,露在外面的双目,依然冷光四射。
方青萝却不理会赵振飞的警告,拔剑丢掉剑鞘,阴森森地向赵振飞走去。
赵振飞沉喝道:“方青萝,贵宫主露面之前,你必须听命,到你同伴那边去。”
方青萝不理不睬,一步步向他接近。
赵振飞道:“你如果不是铁打的人,最好自爱些。”
方青萝仍不理会,步伐不变,小脚落在沙上,留下一个个三四寸深的靴痕。
嚓一声响,弦声震耳,一支劲矢插在她的脚前,距小蛮靴的靴尖不足三寸。
她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仍然举步迈进。
赵振飞喝道:“站住!下一箭必定贯入你的胸膛。”
方青萝并不止步,一面迈进一面道:“你是少林出类拔萃的弟子,高手中的高手,老身单人独剑向你挑战,我不信你敢用箭射我。”
赵振飞道:“等在下会过贵宫主之后,如果在下活着,自然会接受你的挑战。”
方青萝道:“原来你并没有必胜宫主的把握。”
赵振飞道:“满招损,谦受益,武学深如瀚海,谁也不敢说已练至登峰造极境界。人的体能是有限的,先天秉赋与后天的培育,加上历练所获的经验,决定了他的成就。贵宫主以色易艺,久历江湖,获有各家门派绝技的神髓,自非等闲之辈,水仙舫重出江湖十载有余,雄霸天下,威震江湖,迄今登舟的人,除了区区赵振飞之外,可说幸生的人绝无仅有,赵某岂能掉以轻心?因此将她列为平生唯一的劲敌,是否有必胜把握并不重要。”
方青萝道:“你认为胜得了老身么?”
赵振飞道:“如果胜不了你,你岂会让在下轻易离开水仙三号?”
方青萝道:“你未必有击败老身的把握,如果你怕死,那就用箭对付老身好了。不管你是否接受挑战,老身决不放弃与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赵振飞举手阻止任家子弟发箭,将火把插在地上,大踏步迎上道:“好吧!你也算是水仙宫发号施令的重要人物,有权向在下挑战,在下岂能令你失望?”
方青萝冷哼一声,引诀出剑,彻骨奇寒的剑气迸发,眼中的煞气慑人心魄,强大的迫人气势,如浪涛般向赵振飞涌去。
× × ×
她浑身水淋淋,秀发分向两侧披散,衣裙凌落,脸上罩了面纱,火光下,那阴森森的气氛,已经具有令人心悸的魔力,简直像一个从地狱深处升起的幽灵,更像从海中升起来的女妖。
赵振飞夷然无惧,虎目中神光炯炯,神色庄严肃穆,屹立如天神当关。
邪不胜正,他根本不在乎对方那阴森凌厉的气势,宝刀徐徐出鞘,发出龙吟虎啸似的振鸣,刀炁山涌,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强大气势,不但阻止了对方涌来的煞气,更以更强烈,更凌厉的声威向对方压去。
他立下门户,真力源源涌发。
方青萝情不自禁打一冷战,在赵振飞无畏的眼神迫视下,有点心中发紧。
赵振飞踏出一步,以晚辈自居献刀,沉声道:“在下放肆了。”
方青萝不等他收礼退步,一声暴叱,剑发如骇浪惊涛,抢制机先进攻,一口气连攻十三剑之多,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一剑比一剑辛辣。
赵振飞却守得紧密,徐徐移位见招化招,宝刀上下翻飞,布下了泼水不入的重重刀网,不许剑气越雷池一步,封住了对方一鼓作势的十三剑。
方青萝第一轮狂攻受阻,最后一剑被宝刀震出偏门,连人带剑斜冲出八尺外。
赵振飞采取攻势反击了,一声长啸,如影附形跟进,刀光骤发如同电耀霆击,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五刀。
响起急剧的兵刃交击声,跃动的刀光以泰山劈卵的声势,把剑芒迫得一退再退。
他掏出了真才实学,他必须在短期间把方青萝击溃,不能浪费精力,以便集中全力来对付九尾玉狐,和主持水仙二号的凌春风。
一声沉叱,一声铿锵的金鸣,刀剑终于正面接触。
一声厉叱,方青萝左手的剑诀化为立掌,猛地疾吐而出,拍向赵振飞的胸口。
赵振飞不愿接掌,宝刀一紧,扭身斜向移位,真力骤发,刀炁压力倍增,叱道:“饶你不得!”
刀将剑斜震而出,剑身反震横移,恰好斜挡在方青萝的左掌前,刀光以惊人的奇速,锋尖掠过方青萝的右肩侧,发出锐利的啸风声。
方青萝毕竟经验丰富,身形不进反退,宛若流光电火,从刀尖及体的前一刹那间,险之又险地脱出险境,居然毫发未伤,但已吓出一身冷汗。
赵振飞本欲乘胜追击,但对方灵活迅疾的身法也令他悚然心惊,不敢冒失地追袭,止步冷笑道:“方青萝,你很了不起,能逃过在下夺命三刀的人,江湖上屈指可数。你已经避过了一刀。”
方青萝惊魂初定,沉声道:“少林绝学,不过尔尔,老身接你的夺命三刀,看你有何了不得的惊世绝着。”
赵振飞举步逼进,道:“看过夺命三刀的人,大概永远不会看第二次,因为他已经无法看到了。”
方青萝脸上有面纱掩住,只露出双目,这时,双目附近的肌肤、印堂、太阳、眉心,似乎涌出依稀可见的灰色雾影,如不是行家,很难察观这种些微的变化。
她的左手,也起了同样的变化。
赵振飞是行家,知道方青萝要以绝学太阴掌力,作孤注一掷和他拼命了。
他错步迫进,喝道:“在下陪你练练掌力!”
两人皆不用兵刃,同声叱喝,左掌同时拍出。一声闷响,双掌接实。
方青萝身形暴退,一剑挥出,赵振飞则掌与刀齐发。
一声脆响传出,剑在赵振飞的左掌前折断。
人影闪电似的分开,胜负已分,赵振飞的刀尖有血迹。
方青萝斜冲出丈外,脚下大乱,右肩血如泉涌,手中仍死死地抓住断剑,几乎摔倒在沙滩上。
赵振飞横刀屹立,沉声道:“好歹毒的太阴掌力。”
方青萝猛烈地喘息,眼中阴厉的光芒已敛,挣扎着站稳,仰天长叹道:“天绝我也!”
赵振飞道:“你右肩已毁,筋骨已伤右臂成残,今后你不可能再肆虐江湖了,在下留你一命。说!贵宫主为何还不见上来?还有凌春风呢?”
方青萝已握不住断剑,断剑跌落在脚下,咬牙道:“你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们已经游向浦港镇,召集本宫的人再与你周旋到底,运银船永远也到不了杭州。”
远处的任远大笑道:“运银船已走了一天一夜,这时可能已经安抵杭州进了府库了。”
方青萝脸色大变,哼了一声道:“没有任何船只,能逃过本宫的巡海舟的监视。”
赵振飞道:“昨晚在下的船开始攻击你们的巡海舟的同时,运银船已在熟悉航道的高手引领下,沿海岸险恶的岩礁群航向杭州。贵宫的巡海船只顾追逐在下的船,同时也没想到运银船敢沿岸行驶,你们的封锁并未成功。”
方青萝只感到精力虚脱,绝望地掩面长叹。
赵振飞向后退走,大声道:“贵宫主这时绝难到达浦港,她逃不掉的。”
任远大声道:“毙了她们,赶快上船追赶。”
赵振飞道:“不必赶尽杀绝,反正她们已无法威胁在下了,放她们一马,咱们走。”
方青萝突然仰天长号,哭倒在沙滩上。
× × ×
众人撤围登上海鳅船,向浦港急驶。
不久,一艘三桅船飞驶而至。
方青萝带了劫后余生的九名少女,冲入海中向来船迎去。
海滩的火把并未撤除,二十余枝火把照得海湾一片通明。
刚接近半里外的三桅船,船侧放下的攀网下,九尾玉狐与凌春风已先一步现身,飞快地登上舱面。
舱面有十余名大汉,为首的人大惊道:“宫主,你们的船呢?”
九尾玉狐咬牙切齿根声道:“沉了。测音仪失效,定是该死的于如霜、吴仙客两个贱人,将秘密告诉了小畜生,我回去要剥她们的皮。”
她不知杭州的汪楼主已全军尽没,更不知赵振飞已将吴仙客救走了。
汪楼主全军尽没,孤家寡人逃命,已顾不了九尾玉狐,逃命要紧,因此无法用灯号将消息传给在江心接信的人。
另一原因是灯号传讯毕竟效果有限,只能传递简单的消息。
方青萝攀上来了,将与赵振飞打交道的事说了。九尾玉狐跌脚大恨道:“山海夜叉那该死的东西,竟然不将小畜生出现的事早些呈报,我还以为他们全死了呢。”
方青萝懊丧地长叹,咬牙道:“小畜生功力之深厚,刀法之凌厉,的确出人意料,宫主即使亲自出手,恐怕也占不了丝毫便宜,下次碰上了他,千万不可和他交手。”
九尾玉狐恨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虽然杀了我的儿子和妹妹,在我未能有把握将他置于死地之前,我必须忍下杀子屠妹的血海深仇,日后徐图报复。”
方青萝道:“宫主,目下我们怎办?”
九尾玉狐道:“立即赶回府城,与汪老联手,冒险抢劫府库,必须抢在小畜生赶回之前行事,走!”
方青萝道:“运银船已偷渡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自命英雄,不会撒谎骗人,不会有假。”
方青萝道:“如果运银船已经到了府城,汪老为何不派人将消息传来?”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说船走了一天一夜,这对恐怕不一定就能赶到府城。唔!我担心的不是运银船。”
方青萝道:“宫主担心什么?”
九尾玉狐道:“青萝,你是最后离开府城的,汪老不是已定下毙了小畜生的大计么?”
方青萝道:“那是华斌说的,我离开之前并未看到汪老,接到你的消息,我便匆匆赶来了。”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既然在此地出现,那么,必定是汪老失败了,我真担心他的安全。青萝,赶快传令下去,尽快赶往府城,必须赶在小畜生的前面。”
× × ×
人算虎,虎亦算人。
方青萝以为骗得过赵振飞,引赵振飞至浦港追九尾玉狐。
赵振飞也利用方青萝,传出运银船已到了府城的消息,斗智斗力,各显神通。
海鳅船并未驶向浦港,远出视线外船即绕走山南。
赵振飞与任远站在舱顶的瞭望台内,留意海面的帆影,希望能看到其他的巡海三桅船。
赵振飞一面用目光搜索海面,一面笑道:“远叔说运银船已沿海岸的航线走了,九尾玉狐恐怕不会上当呢。”
任远笑道:“妖女绰号称狐,也必定对任何事皆抱有五分怀疑,所谓狐疑并不是好事,疑来疑去常会误假为真,我算定她必定上当,深信不疑。”
赵振飞道:“那么,以她的性格来说,远叔怎知她仍在海中?”
任远道:“这并不难,她还有三艘先前引走我们的巡海船,葫芦寨有她的眼线,当然会用灯号将巡海船召来救应,她何必游泳到浦港?妖女的水性宇内无双,方青萝也不弱,水性差的人都上来了,方青萝为何最后才登岸?可知她必定在海中与九尾玉狐磋商,被我们摆出的阵势吓住了,只好在水中等候,方青萝忠心耿耿,冒死登岸想骗我们往浦港追,让九尾玉狐有从容脱身的机会。”
赵振飞道:“我们还能找得到她?”
任远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九尾玉狐不死心,运银船怎能平安启航?如不将其他三艘巡海船击沉,仍是一大祸害。找不找得到九尾玉狐并不重要,她已是惊破胆的人,重要的是必须将那些船击沉,永除后患。”
运银般其实并未离开任家的沿湾小渔村,任远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一切皆以运银船的安危打算。任家位于海滨,海疆的安危,直接影响任家的存亡,所以坚持要击沉所有的水仙宫巡海船,对搜杀九尾玉狐并不热衷。
赵振飞无法反对,任由任远发令。
海鳅船绕过山南,却不知九尾玉狐的船已悄然向外海逸走了。
在附近航了一个时辰,便碰上先前引诱他们追入海口的两艘三桅巡海船。
已知道水仙舫沉没,任远大为放心,水仙舫构造特殊,海鳅船除了速度略比水仙舫快速之外,真要在白天交手,海鳅船决不是水仙舫的敌手。
一场决定性的海战,在风高浪险的黑夜中展开,海鳅船重施故技,悄然接近然后由水下进攻,半个时辰之后,两艘巡海船沉入海底。
次日一早,海鳅船先在海口附近搜索,五艘运银船扬帆风驶,顺利地在海鳅船的护航下,驶入钱塘江。
申牌末,舟泊望江门。
江滨戒备森严,知府大人亲自带了丁勇迎接。
船一靠岸,赵振飞便急急登岸奔向客店。
刚兴匆匆踏入店堂,柜旁倚柜与帐房夫子打交道的一个体面中年人,突然离开长柜挡住他的去路,抱拳笑道:“赵老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他一愣,这人面生得很呢,他不能失礼,回礼道:“在下赵振飞,兄台是……”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老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兄弟姓金,金银的金,借一步说话,咱们到外面走走。”
他举目四顾,发觉气氛不对,店堂中有不少人,所有的人,皆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帐房夫子与所有的店伙,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
中年人看出他的心念,笑道:“老弟再不走,麻烦大了。”
他更是摸不着头脑,讶然道:“麻烦?怎么一回事?”
中年人道:“有人报了官,原告来头不小,指控你是庆春门血案的凶手,推官大人已下令缉捕你归案。”
他一怔,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什么血案?”
中年人道:“明火执仗抢劫,刀伤事主,掳走少女。刚才衙门派来监视的两位巡捕,刚好到你的房间去了,不然就闹开啦!走吧,咱们一面走一面谈。”
赵振飞笑道:“大概不是要捉在下的人,一定有人弄错了。”
中年人道:“要捉的人正是阁下,除非你不是赵振飞。令友已经脱身,兄弟带你去见他们,便知这几天府城所发生的变故了。兄弟奉冯兄所差,迎接老弟出城,先脱身再说。”
他心中一动,问:“鬼见愁冯前辈?”
中年人道:“不错,老弟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举步往外走,中年人跟出低声道:“附近有不少负责掩护的人,脚程放快些。”
赵振飞不得不加快,真要碰上巡捕动手捉他,光天化日之下,传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在想,会不会是九尾玉狐的另一招毒计?
中年人一面走一面低声道:“蒲前辈已迁至凤凰山,是冯兄亲自接他去的。查三姑娘现在灵隐附近,陪伴着吴姑娘,住处相当隐秘,老弟请放心。兄弟东门方田,请信任我。”
他并不完全信任对方,道:“东门兄,血案之事……”
东门方田正色道:“血案是嫁祸的钓饵,用意是将你迫离杭州。出面的人是孤山梅园吴家,利用官府之力来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