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华所说的话不无道理,俗语说,忠孝不能两全,在家中尽孝娱亲,并没有什么不对。
至于跑马射箭技击,这是不论学文学武,都是必学的基本技艺,文官照样要带兵打仗,天下各地的学舍,皆列有这些功课。王海华喜爱盘马弯弓,也是正正当当名正言顺的事。
因此,赵振飞并未介意,笑道:“技击不但可以健身,也可保国卫民,好事嘛!早些年海疆不靖,海贼与倭寇多次蹂躏杭州,如果不会武,岂能保全身家性命?”
王海华眼中涌起疑云,讶然问:“赵兄,你懂得真不少呢?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怎知道本府的许多事?”
赵振飞道:“兄弟的确不是贵府人氏,但在贵地住了一段时日。”
王海华道:“赵兄的府上是……”
赵振飞道:“小地方,祖籍河南中州,寄籍凤阳中都。”
王海华一怔,讶然道:“中都?这么说来,赵兄也是官宦世家了。”
赵振飞道:“居住在中都的人,并非皆是官宦世家。”
王海华道:“至少也是富豪大户,不错吧?”
赵振飞笑问:“王兄可曾见过普通人家,鲜衣怒马远出万里外游历的?”
王海华接口道:“有,一些为非作歹的江湖亡命之徒,就敢无所顾忌,浪迹天涯。”
赵振飞笑道:“王兄认为在下是江湖亡命?”
王海华道:“赵兄别多心,兄弟当然不作此想。”
赵振飞呵呵大笑道:“交浅言深,王兄休怪兄弟直言,兄弟游踪万里,阅人多矣,兄台神姿英发,气概不凡,但目光不时泛现异采,倒是真流露出些少江湖气息。”
王海华眼神又变,笑道:“不瞒赵兄说,兄弟在本城颇有些小名气,喜结交市井豪杰,久而久之,少不了沾有些少三教九流气息。赵兄打算在此地逗留多久?”
赵振飞知道对方不愿再谈论江湖事,对方转变话锋较为适切自然,只好不再提起,信口道:“不一定,意兴阑珊再言归去。”
王海华道:“赵兄,你我一见如故,十分难得,兄弟愿作向导,遍历西湖胜境,不知赵兄可肯赏脸?”
两人文诌诌地客套,吸引了附近一些游客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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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飞有意交这位朋友,也就不再客套,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兄弟先行谢过,但如果王兄事忙,请不必勉强。”
王海华道:“兄弟有的是时间,请不要客气。哦!赵兄目下在何处驻驾?”
赵振飞道:“在清波门永昌老店,该店倒还清静。”
王海华道:“客店龙蛇混杂,诸多不便,舍下客室甚多……”
赵振飞含笑接口道:“王兄的好意,兄弟心领了,打扰尊府,于心不安,兄弟住惯了旅舍,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休怪!休怪!”
王海华并不坚持,颔首道:“也好,住旅店的确不受拘束,好在永昌老店是老字号,食宿方面相当周到。赵兄今天准备从何处起游?”
赵振飞道:“打算先游湖。”
王海华笑道:“外地光临敝地的人,皆是见水不见山。”
赵振飞道:“贵地本来就以西湖之胜闻名天下,兄弟自不能免俗。听王兄的口气,似为杭州的青山抱不平。”
王海华道:“事实如此。在张士诚改建府城之前,南面的凤凰山本在城内,城内有凤凰吴山之胜,外有西湖之灵秀,与钱塘之浩瀚。环湖诸山各擅其胜,处处皆是福地洞天,与湖中的酒肉声色场所相较,我宁可揽山而不愿游湖。”
赵振飞笑道:“环湖诸山,灵秀有余,雄劲不足,前来贵地的人,皆是慕西湖之名而来的,王兄以此为青山抱屈,是否有欠公允?”
接着,他低吟宋代花景文的诗:“湖边多少游观者,半在断桥烟水间。尽逐东风看歌舞,几人着眼到青山?”
吟罢,敞声大笑道:“王兄,兄弟也是俗人,因此打算先游湖。”
王海华也笑道:“赵兄,也许兄弟更是俗不可耐的人。”
赵振飞问:“王兄此话怎讲?”
王海华道:“因为兄弟备有专为游湖之用的画舫,现泊前面湖滨,如赵兄肯赏光登临,兄弟不胜荣幸!”
赵振飞迟疑道:“萍水相逢,不便打扰,这个……”
王海华道:“相见也是有缘,赵兄不觉得你我意气相投,相逢恨晚吗?”
赵振飞的确难得碰上年岁相若意气相投的人,更缺少谈得来的朋友。
上次与范南龙不打不相识,可惜彼此间恩怨牵缠,难以化解,不死不休,最后演变成令他悲伤的惨剧,在流血五步中,结束了这段不知是爱是恨的友谊。
王海华给他的印象甚佳,而且正向他伸出友谊之手。
王海华不容他思索,接着催促:“小舟就在前面不远,请移驾……”
赵振飞势难峻拒,笑道:“兄弟深感盛情,先行谢过。”
他行了一礼,王海华挽了他就走,笑道:“客气客气,赵兄不远千里而来,兄弟理该尽地主之谊,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赵兄包涵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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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湖的人,通常在涌金门外的湖滨雇船。有可供住宿的画舫,亦有仅可乘坐四五人的篷舟,甚至还有永世不得翻身的皎白船混迹其间。
一般小型游艇,操舟的人几乎全是美丽的船娘。
王海华的自用画舫,十分华丽,船舱装饰得金碧辉煌,明窗绣帘不染纤尘。
前舱铺了锦席,坐垫是织金蒲团,雕花矮案上有宜兴出品的精美茶具,金猊鼎中升起一缕袅袅檀烟。
伺候的是两名俏丽的少女,两名十一二岁的稚鬟。操桨的共有四名大脚船娘,年约二十余,刚健婀娜,而且貌美如花。
小丫鬟在小炉上生火,两少女跪坐在旁整治茶具,目光不住在赵振飞身上转来转去。
王海华还在后艄,正交代掌舵的船娘。
一名少女打开盛茶叶的锦盒,纤纤玉手拈出一把茶叶,细心地放入小茶壶内,檀口轻启道:“我家老爷在龙井有一座茶山,茶叶都是自家精制的,可说是龙井茶中的极品。”
赵振飞道:“那么,沏茶的水,也是来自吴山第一泉的了。”
少女低鬟一笑,十分动人,媚态横生,答道:“是的!连城内宅院上下所喝的茶,都是用第一泉的水沏的。而府中后院的水井,比其他名泉并不逊色。”
赵振飞道:“由此可知杭州王府的排场了,不愧称杭州第一家。”
王海华恰好踏入舱门,笑问:“小春,你胡说了些什么?”
两少女一叫小春,一叫小秋,都是王宅的传女。
小春抬螓首媚笑道:“小婢正为赵爷解释煮茶各物。”
大概王家的人对下人相当随和,侍女也就显得活泼,并不像一般大户人家,奴仆们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王海华坐下笑道:“不可没规没矩,得罪了佳宾,那还了得?”
赵振飞接口道:“小春姑娘兰心蕙质,有此慧婢,王兄想必费了不少心血,是否曾经授予技击之术?”
王海华不假思索摇头道:“不曾,小春、小秋皆是家母的爱婢,平时极少到船上来。”
赵振飞道:“真的?看小春姑娘的骨格,倒真是可造之才。”
王海华大笑道:“天下太平,姑娘家习武,想作河东狮吼?”
船像一只天鹅,轻盈地向对面的湖心亭滑去。
赵振飞的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小春的一双纤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里所指的伸手,固然是指亮出的手式,但也可从手的形状,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绝难逃出有心人的估测。
距湖心亭尚有里余,南面小瀛洲方向,一艘华丽的画舫正缓缓斜驶而来,舟中人影清晰可见,丝竹之声十分悦耳动听。
旭日初升,湖面淡淡的薄雾逐渐消散,五彩的朝霞,透过淡淡的雾影,幻出极为绮丽的霞光,画舫似乎沐浴在这瑰丽十彩的烟霞里。
透过明窗,可看到画舫中有不少男女,女的在吹箫弹琴,荡气回肠的旋律在湖面上下流转。
接着,传来了妙曼的歌声,是两个清亮圆润的嗓子合唱:“澹然空水对斜晖,曲岛苍茫接翠微;波上马嘶看棹去,柳边人歇待船归。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机。”
赵振飞一怔,向倚窗外望注视来船的王海华问:“王兄,是不是认识那艘船上的人?”
王海华冷冷一笑道:“本城的人,谁不认识那艘船和船上的人?”
赵振飞道:“身在杭州西湖,却吟唱咏四川利州的诗,岂不透着古怪?”
王海华道:“不仅是古怪,而且盛气凌人。”
赵振飞笑道:“王兄是指那船上的人盛气凌人?”
王海华道:“不错,看来他们也是去湖心亭,咱们不泊舟,改驶望仙桥去花港观鱼。”
花港观鱼在苏堤最南端,望仙桥也就是苏堤第一桥。
依目前的船位看来,改驶望仙桥便恰好与来船对向而驶,可能在半里外相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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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飞惑然问:“他们是否到湖心亭,与我们何干?”
在一旁斟茶的小秋接口道:“那是武林门章家的船,霸道得很。”
王海华道:“章家兄弟章龙、章虎,天生神力,武艺高强,豢养了不少打手,招纳江湖亡命,横行乡里,仗势欺人,动不动就把看不顺眼的人打个半死,因此我们最好是回避,以免惹上横祸飞灾。”
赵振飞道:“贵地四大世家中,章家是唯一的武林世家,练武人个性刚强在所难免。据兄弟所知,章家虽然子弟皆习武技,交游广阔,朋友品流复杂,似乎并无鱼肉乡里的事发生,以往尊府与章府的交情颇为深厚,今天听王兄的口气,似有强烈的反应,甚令兄弟不解?”
王海华一面下令改航,一面苦笑道:“以往两家的交情,的确颇为深厚,但半年前章家借口重新整训民壮,招来了不少来路不明的蛇神牛鬼,一手把持民壮与乡勇,经常集合四出骚扰地方,说是协助官府缉查奸宄,把各乡镇闹得鸡犬不宁。家父曾经多次奉劝他们不要小题大作,他们不但不听,反而怪家父多管闲事,因此闹得很不愉快,两家从此便断绝了往来。”
赵振飞恍然道:“原来如此。王兄可知道进出章家的外地人,有些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王海华摇头道:“兄弟对这种人不感兴趣,从未留意。同时,听说章家不时有人午夜出入,都是些可以高来高去的神秘人物,谁敢不顾性命去查问?”
谈说间,章家的画舫已接近至百步内,双方相隔约三十余步,眼看要相错而过。
双方皆可看清对方船上的人,赵振飞突然脸色一变。
王海华并未留意赵振飞脸色的变化,目光落在对方坐在船前舱面的一个满脸虬须大汉身上。
赵振飞的目光,却落在舱内那位弹奏古琴的年青女郎身上,脸色骤变,比刚才看到虬须大汉时的变化更大。
王海华收回目光,向赵振飞道:“舱面那个虬须大汉,是章家武艺惊人的护院许师父许彪。”
赵振飞低声问道:“哪一位是章家的少爷?”
王海华道:“后窗左侧那位红脸年青人,是章家的老二章虎,力大无穷,一双手可力掣奔牛。”
赵振飞又问:“中间舱侧坐抚琴的美丽姑娘是什么人?”
王海华突然转首注视着他,眼神好怪,久久拊膝笑道:“赵兄眼光真好,是否看上她了?”
赵振飞脸一红,笑道:“王兄笑话了。兄弟觉得她有一种特殊的神韵流露在外,但又说不出其所以然来,侧面的轮廓鲜明可爱。”
王海华道:“赵兄的眼光的确不凡,那是孤山梅园的二小姐。”
赵振飞道:“难怪,原来是吴家梅园,四大世家中的孤山吴家的二千金。”
王海华道:“她的芳名瑶,琴艺出神入化,号称杭州第一名手,也是杭州双凤之一;杭州双凤是本府两大美人。”
两船相距三二十步相错而过,章家画舫上的人,也全都目光灼灼地打量王家船上的乘客,舱面上的虬须大汉许彪,精光四射的大眼直瞪着倚窗外望的赵振飞。
那位杭州双凤之一的吴二小姐,竟也嫣然一笑,颊上笑涡儿隐约可辨,相距虽在三二十步外,仍可看到她那艳光四射的面庞,所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
就这么一颦一笑,她已将脸转过,惊鸿一瞥,令赵振飞心跳加剧,脸色突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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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完全看到吴二小姐的整个面庞,内心深处那根心弦,像是突然被人抓住猛地一抽,整个人猛地一震,如中雷殛。
心口真的在发痛,喉间发紧,口中发干。
那鲜活的明艳面庞,触及他内心深处的创痕。
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追踪着吴家逐渐远去的船影,无限依恋地喃喃低语:“天下间哪有面貌如此相像的人?难道她并未仙去仍在人间?”
那面庞,他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他难以相信所见的事实,那是不可能的,难道是思念过切,以致眼前出现了幻象不成?
他直觉地感到王海华正在打量他的神情,可能已察觉到他的震惊和失神。
他强抑心潮,警觉地转首问:“吴家的人眼中含有敌意,你们两家曾经有过不愉快的冲突吗?”
王海华点头反问:“意见不合,曾经有过争吵,赵兄发现些什么了?”
赵振飞道:“也许是兄弟的疑心太大,我觉得那位护院许彪的眼神极为复杂,在仇恨中有惊恐。”
王海华呵呵怪笑,笑得邪邪地,盯着他笑道:“赵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的神意并不在许彪身上,而专注于吴二小姐。”
赵振飞心中一惊,但神色不变,笑道:“王兄笑话了。不过,兄弟觉得此女殊为不俗。”
王海华道:“赵兄对她有兴趣吗?”
赵振飞道:“我不懂王兄的意思。”
王海华道:“如果赵兄有意,兄弟可派人至梅园先容,偕赵兄登门拜会,如何?”
赵振飞道:“兄弟无此雅兴,一个外地人,得罪了地方豪绅,并不是聪明的事。假使章家二少爷发起威来,兄弟岂不是惹火烧身吗?”
王海华道:“放心啦,梅园吴家不会让他胡来。吴姑娘是女中丈夫,美如天仙,个性豪爽不让须眉,能与她攀交,也是不世之缘呢!”
赵振飞似乎没留意王海华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湖南岸南屏山的雷峰塔上。
雷峰塔,与湖西北宝石山的保俶塔恰好隔湖相望。雷峰神韵苍劲雄奇气势磅礴,保俶纤丽秀逸,仪态万千。
他想起坊间流行的白蛇传话本,那压在塔下的白娘子,似乎变成了已经离开尘世的尤丽君。
他想得很远,很深沉,内心深处油然涌起无尽的思念和悲哀。
师伯是否将尤丽君的遗骸,送入囚香洞府?
王海华的话,把他的思路从遥远的幻觉中拉回现实,令他心中一震:“赵兄,吴瑶姑娘美绝尘寰,不可方物,恐怕天下间再也找不出可与她媲美的美人了。”
尤丽君如果不是美绝尘寰,范南龙怎会为她而死?他又怎会迄今仍然念念不忘?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造化弄人,吴瑶姑娘的面貌,竟然与尤丽君极为神似。
怪事,天下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向南一指,注视着王海华道:“王兄,可否送兄弟到南屏山?”
王海华讶然问:“怎么?不去花港观鱼?”
赵振飞道:“以后再说,兄弟要先到南屏山。”
王海华追问:“赵兄到南屏山有事?”
赵振飞道:“兄弟要到净慈寺走走。”
净慈寺是西湖第一大寺,规模比武林山的灵隐寺还要大,大殿可容两千人,五百罗汉十分著名。
王海华惑然道:“赵兄,你来游湖的,怎么突又想起游山逛寺了,是什么怪念头令你改变主意的?”
赵振飞神色已恢复原状,笑道:“去拜拜佛祖,祈求佛祖保佑在贵地期间,不要发生意外。”
王海华笑道:“想不到赵兄竟是虔诚的佛门信徒,好吧!兄弟陪你前往随喜,不过,申牌之前必须离开南屏山。”
赵振飞大惑不解,问道:“王兄此话有何用意?”
王海华道:“净慈寺的钟声,可传一二十里,在南屏山听南屏晚钟,比在湖上听钟声的情调差远了。”
赵振飞道:“原来如此,兄弟礼佛要不了多久工夫。”
这一天中,他们在湖上消磨了一天,双方皆在有意无意中探对方的底。
王海华是探赵振飞的家世、胸中所学、来杭的真正意图等等。
赵振飞则探询附近的变故、最近所发生的奇事异闻、地方上的治安情况、各地武林人物的动静。
双方皆有所获,也各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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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听罢南屏那发思古幽情的钟声,画舫即划向清波门。
船泊上堤岸,已是暮色四起,黄昏将临,城门即将关闭,附近一些准备夜间游湖的游船,显得相当忙碌,游客们笑语喧哗。
王海华偕赵振飞离船登岸,笑道:“赵兄,明晨兄弟亲至客店促驾,至南北高峰作竟日游,夜宿龙井茶园。”
赵振飞道:“王兄盛情,兄弟感谢不尽,明日兄弟有些俗事待理,三日后如无俗务,届时当造府拜望,畅游西湖十景,如何?”
王海华干咳了两声,尚未发话,右首第三艘画舫的后舱内人影一闪即没,一道寒芒在三丈外电射而至,目标是王海华的右腰胁。
赵振飞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电芒,伸手一拨王海华的右肩,王海华身不由己向左后方疾退,吃了一惊。
电芒一惊而过,嚓一声,贯入一株合抱大的柳树。
一声水响,发射暗器的人跃入水中,入水的身法十分高明。
王海华走近柳树,不胜诧异悚然道:“飞刀!这人为何要暗算我?”
是长有一尺,重心在前的中型飞刀,份量不轻,难怪飞行时毫不旋转。
在画舫上尚未下船的小秋急叫道:“是一个蒙面人,快去查那艘船。”
赵振飞伸手拔出飞刀,瞥了一眼,惑然自语道:“飞刀圣手周永川的飞刀。这位江右黑道大豪为人虽然无恶不作,但颇讲江湖道义,从不用飞刀偷袭暗算,今天他怎么了?”
王海华听不清他的自语,问道:“赵兄,你说什么?”
赵振飞道:“刺客入水了,那艘船上面想已无人。王兄,你在杭州有仇家吗?”
王海华道:“仇家?兄弟为人坦率平和,本城的人谁不知晓?交往的人全是名流子弟,怎会与人结怨?”
赵振飞道:“武林门章家兄弟如何?”
王海华道:“这个……以往为了组训民壮团练的事,曾经有过争吵,但算不了仇恨……”
小春、小秋两侍女,从刺客的船匆匆返回,小春递上一件青袍,禀道:“三少爷,船是空船,舱内遗留下这件袍子。”
赵振飞接过青袍略一察看,摇头道:“不会留下线索,无从查起。王兄,今后请小心些,最好少露面。这次行刺失手,下次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走!兄弟送你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