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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跃过最后一个缺口,到了一处弯角,尤丽君突然停步,指住陷入去的一个方洞,轻轻道:“这就是秘道的出口了。”
赵振飞看了一下,此处虽然很黯淡,但仍然可以看得清楚,镶嵌在洞口的是一方云石。
他把耳朵凑在石板上,凝神听去。
尤丽君碰他一下,问道:“你干什么?”
他回头道:“别作声,我先听听有没有人,如果有人,你就不能进去,对不对?”
尤丽君惊道:“老天爷保佑,切莫有人才好,否则黑风一起,火焰塞满了这条气道。”
赵振飞心想:“我自然非说有人不可了,这样你才肯逃到外面去啊!”
他凝神一听,竟然有人声传出来,而且听得很真切。不禁大喜,向她招一招手,示意要她来听。
尤丽君耳朵一贴在石板上,登时面色变了,悄悄道:“天啊!是娘呢!唉!里面就是她的寝室,她自然会在这儿啦!这却如何是好呢?”
赵振飞嘘一声,轻轻道:“她跟什么人讲话?”
尤丽君凝神而听,悄悄道:“是徐三姨,她是娘最信任的人,她……”
底下的话突然噎住,眼睛睁得非常之大。
赵振飞自然也听见了,原先在说着别的话的那个优雅声音,忽然改变话题,说道:“丽儿如此大胆,真是我想不到之事。”
另一个嗓子尖锐有力,显示出她虽是女流,但却是很有决心,或者可以说是“残忍”的一个人。
她道:“我早劝过姊姊你,不要相信这些丫头。她们平时固然是驯如羔羊,可是一旦有了意中人,奇怪得很,最懦弱的人,也会变得非常勇敢。”
她们在说着最秘密的知心话,赵振飞已能断定里面不会再有别人,根据对话的内容判断,尖声的是徐三姨,声音优雅悦耳的是华水仙无疑。
只听徐三姨又道:“现在你看,丽君暗助那姓赵的小子,而你却无法下手取她性命。当然我晓得这是因为你思念去世了的侄女,但这正是你不智之处。你何必千方百计把丽君变成和侄女一模一样?”
华水仙道:“唉!我真是有些不忍心,所以我无法亲手杀死她,只好走开等她自行倒毙了。”
徐三姨冷笑一声,道:“自行倒毙?也许是数十年之后的事,这话岂不可笑?别人也许当真以为她真是病得要死,但我却晓得不是。”
赵振飞感觉得到尤丽君的娇躯剧烈地颤动一下,同时也听到她透一口大气的声音,大有如释重负之感。
华水仙徐徐道:“你的毛躁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么?她的绝症虽然是假的,但你莫要忘记,她的美丽也不是真的呀!那完全是我的妙药发生的效用,否则人间哪里可能有这么美貌的女子?”
她停歇一下,又道:“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我给她所服用的每一颗丹药,都是试验品,我要利用她来求出一条正确的驻颜和变得美丽的仙方,事实上她每服一次药,就有如在生死关头上打了一个转。以我观察,假如没有地火黑风的天然力量,她无疑早就死了。”
徐三姨道:“这样说来,你命她服下最后一丸丹药,也是大有用意的了?”
华水仙道:“自然啦!这正是我说的自行倒毙的原因了,她服下这一颗,如若成功,则她在熬受地火黑风两劫之时,即将枯萎而死,正如我们把最娇艳的花卉,放置在严寒或酷热的地方一般。如不成功,不必风火之劫来到,她已经先行死去。总而言之,她只要服下此药,便有死无生!不过,她已是极有福气之人了,她当也得知,她这短短几年间,已服食了多少珍贵灵药?那最后一丸丹药,更是珍贵得使人难以置信。”
徐三姨道:“这话也是,既然她非死不可,我就不说话了,只不知你打算怎样处置姓赵的小子?”
华水仙道:“他必是少林门中暗暗培养的超级高手,你莫看他年轻,便生轻视之心。须知少林寺久是天下武术总汇,百家千宗,不外少林源流。因此,少林寺可能动用一种移赠功力的秘传大法,再加上全寺夹磨之功,训练上一年,可抵别人苦练十载之功。”
徐三姨道:“若然如此,则此子能够连毁本宫两艘水仙舫之举,便不足为异了。只不知你打算如何收拾他?”
赵振飞方自凝神听去,忽然感到尤丽君身子似乎向外移动。他吃一惊,猿臂一伸,把她搂住。
低头看时,依稀可见她面色苍白无比,一望而知乃是受刺激太甚而致。她的容貌美得教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她此刻苍白异常,别具一种楚楚之姿。赵振飞只看了一眼,那颗心就软得不成样子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怎么啦?”
尤丽君微微呻吟一声,道:“我头昏得很,四肢无力。”
赵振飞心中感到不妙,但口中安慰她,道:“不要紧,这只是你受的刺激太大之故。”
赵振飞不敢怠慢,连忙又贴耳石板上,仔细听去,要知他如果在事先得知对方如何对付自己的话,自是胜算较大。
可是,当他留神去听之时,里面的人已改变了话题,那徐三姨说道:“范南龙还在外面,可要放他进来,以便对付赵子龙?”
华水仙道:“放他进来倒是不必,但你可马上通知他,叫他准备截击赵子龙,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杀死赵子龙,如有错失,杀无赦。”
徐三姨道:“好的,我马上就去传此令。不过赵子龙既是少林弟子,你若向他下毒手,难道不怕结此仇家么?”
华水仙发出讥讽的笑声,道:“那些秃驴们还不好摆布么?他们还以为我是从前的华灵均,谁敢把我怎样?”
赵振飞听到此处,若有所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悟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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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内透出徐三姨尖厉的笑声,道:“是的,那一群秃驴可笑极了,尤其因为他们认为你是方丈大师的旧情侣,他们谨守尊师之礼,死也不敢对你怎样,哈!哈!真是可笑极了。”
华水仙道:“好啦!你传令之后,可随时注意范南龙的情况,万一他杀不了赵子龙,你便可出手助他,这一回恰恰对了你的口味了。”
徐三姨纵声而笑,道:“不错,像上一次弄死那只大猩猩于刚,竟要过许多年才大告功成,差点把我给闷死了。”
赵振飞虎躯一震,双目闪射出仇恨之光。敢情她们口中的于刚,正是传艺与他的恩师。
他已听尤丽君道破华水仙用姿色迷惑师父,使之失足,最后悔恨而死之事,因此这刻方能了解她们的话。
华水仙道:“别提他啦!那家伙恶心死了,长得那么丑。若然不是武功绝高,我还可以顺便偷学一点秘传心法的话,才不布施色身与他呢!”
之后,便已寂然,想必那徐三姨已经去了。
尤丽君突然猛烈地挣扎一下,惊慌地道:“赵郎,快走。”
赵振飞一听而知情形不妙,立刻挟她奔去,一面问道:“什么事?”
尤丽君声音发抖,道:“黑风马上就出穴了,地火窟内的火烬,将被卷入这条气道。”
赵振飞心头一震,果然感觉到已没有清凉的风迎面扑到,可见得地火窟已因某种变化,不再吸入空气。
他既不知道这气道的长短,亦不知黑风爆发后的情况如何,无从防御,只好提气拼命飞驰。
晃眼已走出二十余丈,猛然听到身后来路传来一阵山崩地裂似的怪啸之声,连他那般功深力厚之人,也禁不住泛起心悸胆裂的感觉,如是常人,定必登时双脚皆软,移动不得了。
尤丽君直喘气,结结巴巴的道:“啊呀!黑……风来……了!黑风一到……到,我们就……就不能动弹啦!”
赵振飞一面跑,一面高声问道:“地火余烬呢?是不是同时卷到?”
尤丽君道:“不……不是马……马上到,但我……我们已不能动,只好……好眼睁睁的等它来了。”
赵振飞霎时又已窜出六七丈,但此时那阵怪啸声,简直已淹没了他们似的。
他用尽全力窜去,正要询问还有多远,突然间眼前一亮,身上一轻。
敢请他已从转弯的通道奔出外面。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黑风的压力亦已隐隐笼罩住他们的身形了。
假如慢了一步,可能窜不出来。赵振飞心头一宽,然而目光到处,却又大大吃惊,敢请他们乃是处身在一个深陷的石谷之中。
但见四方八面皆是峭立达数十丈高的岩壁,无路可走。唯一之法,便是揉升上去。
但此举十分费时间,失足的话,定必粉身碎骨。如果不够快,黑风挟着无数火烬冲出来,亦是死路一条。
他正惶急,自忖绝难逃过大劫之时,幸而尤丽君及时叫道:“左边,快,那块巨石后面。”
啸声已如洪水一般,在这座巨井般的石峭内回荡怒号,紧接着“轰”的一声巨震,气道出口冲出一股黑色的风柱。
这时赵振飞宛如激矢一般,横跃数丈,一个起落,到了巨石后面。但见石后又有一个洞穴,外面天光较强,照射入来。
他不待吩咐,伏身便钻了进去,回头看时,恰见一团黑风涌到,把视线隔断,只要迟了那么半步,便将被黑风波及了。
他的手心出了不少冷汗,但觉平生的惊险,无逾于此,放眼一望,但见这边又是一座天井型的石谷。
只不过比刚才那一个广阔得多,而且对面有一处坡度不陡,足可以奔窜上去。
尤丽君道:“我们从对面上去,就可以脱险啦!”
赵振飞如言奔去,一面问道:“咦!这就奇了,你似乎已经不害怕啦!”
尤丽君道:“是的,刚才我忽然想到,如果我能死在你的怀中,尚有何憾?所以我立刻就镇定如常。”
赵振飞听了这话,一则很感动,一则又觉得很不妥当,似乎是不吉的兆头,不过他没说出来,迅快顺着斜斜的石坡向上急奔。
然而当他才走上三四丈之时,已感到四下生出一股无形的压力,使他前进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尤丽君也感到了,说道:“照这里的压力推测,底下定必强上数倍。一般的高手,虽然可以抵御,可是行动艰难,定必无法移动,我们幸而已到了此处。”
赵振飞再走了丈许,身上一轻,速度又加快了,霎时已到了上面。
只见这上面是一片旷阔的石岭,起伏不平。再过去里许,就是一片绿林青草。假如从那边望过去,倘若不是穿出密林茂草,根本就不知道这边还有大片的石山深谷。
尤丽君高兴地道:“行啦!行啦!我们终于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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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飞把她放下来,一眼望见她那光彩照人,美丽夺目,宛如云霞绚灿的面靥,不禁怔住了,目光再也移不开去。
尤丽君向他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柔情,更是美丽得不可方物。
她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垂目避开他的眈眈注视,随口道:“这座外谷,只有我习惯了黑风压力的人,才下得去,亦尚可行动自如。”
赵振飞心醉神迷,道:“啊!你太美啦!”
他尤其是话不对题,益发可见得他真的有此感觉。
霎时两片丹晕,染红了尤丽君双颊。她那种娇羞不胜之态,任何男人见了,定必不克自持。
赵振飞也是男人,尤其是他风流不羁,并非拘谨守礼之士,当下跨前一大步,把她抱在怀中。
接着,吻在她的朱唇上。
他感到一阵从来未有过的销魂蚀骨滋味,使他忘去了时间,也忘了山川大地,直是魂飞天外,除了一个尤丽君之外,已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一声厉喝,把他们惊动,这一吻才算结束。
赵振飞回头一望,但见范南龙怒容满面,大步走来。他手中拿着短剑钢盾,杀气腾腾,一望而知不怀好意。
尤丽君惊得啊了一声,赵振飞道:“你且退后,待我来应付他。”
说时,也上前两步,呛一声掣出宝刀。
他的刀才出鞘,一股无形无声而森厉的刀气,已袭到三丈外的范南龙了。
范南龙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住他,似是恨不得将他刺上千百剑,方消心中之恨。但他脚下却不由得顿挫不前,以免被敌人强烈的刀气所制。
两人相持片刻,范南龙铁青的面色,渐渐和缓下来。转眼间反而透出笑容,空气立时松弛和平。
他道:“抱歉得很,我一时冲动,竟把咱们的诺言给忘了,假如赵兄见恕,兄弟打算收起兵刃。”
这刻他当然不敢妄动,除非对方点头,不然的话,他一旦被袭,即使不死伤,也完全失去了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