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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飞倒抽一口冷气,忖道:“原来是这样子扎死她的,可见得这些细针之上,必定附有剧毒,马上就足以致人死命!”
这些毒针,教人看了就不顺眼,幸而只一会工夫,铁屏一响,缩回壁内,现出了于如霜窈窕的身形。
她那艳丽的面庞上,已消失了冰霜般的冷态,代替的是使人心中生出温暖喜爱之感的笑容。
赵振飞也向她笑了笑,道:“你如今看来真美。”
于如霜道:“那么我一定有一阵很丑了?是不?几时变得丑了的呢?”
她姗姗走过来,伸手在椅子扶手上摸了一下,微微发出“嗒”的一声。
赵振飞望着近在咫尺的如花玉人,道:“刚才你和白玉珠说着那些冷酷无情的话时,就不美了。”
于如霜望着他,美眸中透出缠绵温柔的情意。然后,她娇美地靠在他胸前,仰起了玉面。
赵振飞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在那惹人遐思的朱唇上,继续刚才打断了的热吻。
过了一阵,舫舟微摇,舱中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把这沉醉在热吻中的一对惊得分开了。
他们的目光一齐向舱门射去,心中泛起同一念头,忖道:“我们这一吻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舱门依然闭掩着,一如早先白玉珠进来后一般。白玉珠其时曾掩上双扉,遂使于如霜确知她是单身前来,外间并无别人晓得。
舱门没有打开,但那姿势古怪的白玉珠却已跌在地上,一望而知刚才“砰”的一声,因此而生。
至于舫身摇晃,则是令白玉珠摔倒的原因了。
赵振飞顿时放心,深深地呼一口气,转眼向于如霜望去,一面双手微微用力,要把她再拥在怀中。
谁知于如霜反而推开了他,面上现出紧张的表情,非常迅快地把白玉珠挟起来,同时向赵振飞招招手,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她在壁上一幅湘绣小幅后面摸了一下,右边就出现了一道门户。她把白玉珠交给他,急声道:“快躲进去。”
赵振飞单单是看了她的行动和表情,也就知道,必有事故发生,因此不敢耽误时间,抱着白玉珠,挤入门内。
那道门从墙内弹出来,晃眼就遮隔住了他的目光。赵振飞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不论他把眼睛睁得多么大,仍然是像瞎子一般,全然瞧不见东西。
这道小门闭上还不到几秒钟,外面便传来声息。那是门扉开启,以及打招呼的声音。这使得赵振飞放弃了把白玉珠尸体放下的念头,甚至连挪动一下都不敢,生怕惊动了来人,这间窄小密室内,放置得杂碎之物,不慎撞跌的话,定然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侧耳听去,竟是异乎寻常地用心。原来刚才打招呼的声音,竟似是男人嗓子。
这时但听于如霜讶然道:“啊哟!原来是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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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然称来人是大哥,可见得来者必定是个男子了。这使得赵振飞大为怦然心动,皱眉忖道:“仙客对我说了无数水仙宫的秘密,但却没有一字提及这个男子,真是奇怪,由此推想,可知还有很多重要的机密,她还未坦白告诉我,但为什么她不肯告诉我?莫非她……”
那男子的回答打断了他的思路,只听他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哪一次不是突然而来的呢?呵呵!难道你不想我来么?”
这人的声音显示出很年轻,而且口气柔婉,大是带有脂粉之气,令人不由得想到一个油头粉面,顾影自怜的小白脸。
赵振飞从他口气中,更听出于如霜与他的关系似乎颇不寻常,至少也比他仅是一吻之缘来得深厚。
因此之故,他一方面妒火上冒,激起了被玩弄的愤恨。另一方面,又急忙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随时随地可以一拼。
于如霜的声音传入来,道:“唉!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渴想你来啦!可惜你看不出我心中多么的想念,不然的话,你就不会讲出这种使人委屈的话了。”
她的话固然能使赵振飞酸气冲天,妒恨交集,而最要命的更是她的语声中,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冰冷之感。那是她一向特有的标志,目下居然找不到影踪,可见得她对这个“大哥”的感情如何了。
那个“大哥”说道:“唉!唉!听你这么一说,我果然很对不起你啦!来吧!我的宝贝,让我先亲亲你,再告诉你一些话,包管你十分惊奇。”
赵振飞忖道:“假如她现下已与我生出真感情,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去给他亲吻的,只不知那厮要说什么话?竟能使于如霜惊奇?啊!这么一来,于如霜不管愿意与否,也得献上香唇,虚与委蛇了,不然的话,如何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晓得这已是不可避免的事了,因而在心中叹口气,真想塞住两耳,不再听外面的声音。
但赵振飞当然没有塞起耳朵,甚至反而不自觉地更加竖起双耳,凝神倾听外面的声息。
外面传来“啧啧”的亲咀声音,每一响都仿佛是利剑一般,刺入赵振飞的心中,痛苦难当。
要知赵振飞虽然和于如霜谈不上刻骨铭心的爱情,但终是曾有定情之吻。而且赵振飞为人不苟,他乃是当真心萌爱慕,倾悦对方,这才能够冒险任她点了穴道,助她摆下陷阱。
而这一役中,他亦深知于如霜真的爱上了自己,不然的话,她怎会下手杀死了白玉珠,留下叛逆的确实证据?
由于两情相悦,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在赵振飞心中,已生出被人横刀夺爱那等失恋的痛苦了。
他气恼填膺,真恨不得破门而出。
此时只听那“大哥”说道:“乖乖!小霜你真了不起,每一回再见到你,总是更为美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如霜吃吃笑道:“大哥的嘴巴比蜜糖还要甜,连树上的小鸟也能哄得下来。”
“大哥”说道:“不,我的话句句出自真心的,现在让我坐下来,不,不要坐在椅上,那样很不方便,我们在床上坐一会。”
木床似是发出吱吱的声音,赵振飞气得剑眉倒竖,面色铁青。
任何人处此境况之中,耳听另外一个男人,正在侮辱亵玩自己的爱人时,心中的痛苦愤怒,自不待言了。
最气人但也是阻止了赵振飞有所行动的,便是于如霜娇媚的,放荡的笑声。这使得赵振飞很怀疑她乃是真心愿意被那男人拥抱侮辱。假如她乃是真心喜欢,则他生气也是白生的了。
外面只有嬉笑之声,赵振飞强自收摄心神,忖道:“假如她眷恋情热,说不定会出卖了我,因此我须得当机,要趁机逃走的话,便在此时了。”
自然如果他不是认为于如霜还有可能是被迫与那男子周旋,俾找机会摆脱或杀死他,正如早先设计杀死白玉珠一般,则目下根本无须考虑迟疑,早就冲出去了。
当他兀个犹疑未决之时,只听“大哥”笑着说道:“天呀!你的肌肤如此嫩滑,双峰也比从前高耸得多了,我简直要被你迷死了,别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会放在心上啦!”
于如霜又发出吃吃的荡笑声,赵振飞双眉一轩,杀气四射,忖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如果定要如此忍气负辱,方得苟活,岂是侠义本色,又假如她乃是荡妇淫娃,以玩弄男人为能事,我更不必在这儿受辱。”
此念一决,豪气直从发际透出。不过他行动仍不鲁莽,先把白玉珠缓缓放下,却喜没有碰到什么物事。
之后,他伸手摸索那道门户旁边,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扳手,想是开门的机括无疑了。
于是,他收摄心神,调运真气,使自己在刹时之间,全然恢复了常态,这才扳动那机括。
面前顿时透入了灯光,门户果然打开了,并且是全无一点儿声息。
他放眼望去,但见一边的床榻上,两个人正搂抱躺卧在一起,其中一个身上反射出姣白的光芒。原来那是因为衣服已被剥露出了脂凝粉搓一般的肌肤。自然这个裸了上身的是于如霜,至于那个搂抱住她的男子,却是衣装整齐,连鞋也没有脱。
于如霜的面孔被那个男子遮住,而那男子又是背向着赵振飞,是以亦看不见有人从密室中走出来。大概这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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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飞宛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似的又是愤恨,又是嫉妒。虽说他下决心冲出之时,已准备见更不堪的景象,然而事实摆在目前,显然还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像之甚,至少于如霜仅仅是上半身裸露而已。可是他仍然被刺激得异常难受。
本来他大可以挺刀疾刺,照那男子兀自沉醉不觉的情形看来,就算他武功高明绝世,也定必立毙刀下。
但赵振飞却不肯这样做,抡刀作势,口中冷冷的哼一声道:“对不起,我惊扰你们啦!”
床上的两人同时一震,那个男子蓦地一转身,硬是把于如霜翻了过来,使她变成了当中的阻隔。
不过假如赵振飞远足功力出刀搠戳的话,于如霜血肉之躯的这一面盾牌,仍然不济事定可洞穿而伤及那个男子。
赵振飞凝立如山,在灯光之下,他的脸色森寒之极,冷冷的望住床上之人。这个当儿,于如霜反而好了,因为她乃是背向赵振飞,不必与他面对面,这使她减少了许多烦恼。
现在赵振飞已可以看见那男子的面目,只见他十分年轻,大约是二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双眉秀长,目如朗星,面型略长,竟是非常俊秀的人品。但他双眉之中,却射出凶毒骇人的光芒。
他也打量着赵振飞,面上随即露出奇异的表情,似是忿怒,恐惧和惊奇等情绪的混合起来。
赵振飞森杀凌厉的刀气,笼罩着床上之人,使对方感到如果要跳起来抽刀与他拼斗,势必要捱得过他一记凶猛可怕的攻击方行。相反的,如果他不妄动的话,似乎还不至于触发他的刀势。
他道:“你可是赵子龙么?”
赵振飞冷冷道:“既是得知我的威名,如何还不束手就缚?”
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双眉一挑,道:“这口气可真不小,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
赵振飞道:“左右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武林败类而已,就算你武功很好,那也仅是济恶的工具,决不能叫人敬仰。”
他以不屑的口气,嘲骂过了,胸中的怒气恨火,顿时消减了许多。
当下又道:“你愿意的话,就报上名来。”
那年轻男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应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赵振飞冷冷道:“当然啦!你爱说不说,那是你自家的事。”
那年轻男子似是被对方这等轻视鄙夷的口吻,激得很是生气,道:“我姓范,名南龙,你可要记住了。”
赵振飞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响亮,但你这等人物,岂能称为南龙,依我看来,你改为水蛇就差不多了。”
范南龙恨恨的哼了一声,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赵振飞道:“笑话,我赵子龙怕过谁来?你想与我决战,还须有点身份才行,如是专门偷香窃玉,不务正业之辈,我手起刀落,结束了你们两人,岂不干净。”
范南龙沉吟忖想一下,俊秀的面上,忿容突然消失,甚至还隐隐泛现出笑容,柔声说道:“赵子龙,你可说是很少见的自傲自大之人了,老实说,我对你的胆色,甚是佩服,颇愿与你结交为友。”
赵振飞插口打断了他的话道:“废话,谁要跟你做朋友?”
范南龙道:“别急,我也明白这一点,但当你得知我真正的身份,以及做过一件事之后,你或者会改变想法。”
范南龙这番话大有神秘之感,赵振飞顿时暗暗感到兴趣,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被对方察觉。
他冷笑一声,道:“你未免说得太有信心了。”
范南龙道:“一点也不过份自夸,你要知道,我是个实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说这话之时,暗运神功,把于如霜穴道制住,使她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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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间提到于如霜,说话的内容,又如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赵振飞为之刮目相看。
赵振飞道:“这事有何道理?”
范南龙放软声音,道:“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当机灵之人,已确知于如霜跟你有点勾搭牵扯,不过由于她当时并没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见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尚浅,如若不然,我早就杀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让那柔和的声音,在赵振飞耳边消失,好教他有余暇略加思索。
赵振飞固然感到惊讶,但同时又泛起一个感觉,那就是这范南龙太女性化了一点,他的声音,面貌和表情,都有这种味道。
范南龙又道:“要知道你出现之后,于如霜的表现大是失常。此外,你身后那舱角,尚可见到秘门半开,证明你不是打外边潜入的。”
他轻柔地笑一声,又道:“本来嘛!以这舫上的种种特别设计,任何人一登此舱,定必会暴露踪迹,你又何能例外呢?”
赵振飞道:“你说完了没有?”
范南龙道:“我只不过说明我不是易与之人而已,现在说到我的身份,我坦白告诉你,我是水仙宫主人的独生爱子,这对你有点意义吧?”
赵振飞怒声道:“管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水仙宫主人,也吓不倒我。”
范南龙道:“我一点儿也没有唬你的意思,试想你胆敢向本宫挑衅,并且已破了本宫三舫之二,可见得你的确不同凡俗,当世之间,实在不易找到你这等人物了。”
赵振飞道:“你再送十顶高帽来,我也不在乎。”
范南龙哈地笑道:“唉!你真是会说话,把我迫得没法子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
赵振飞道:“那就快说。”
范南龙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见,却观感全改,认为你才是宇内唯一可以与我相争之人,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赵振飞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范南龙道:“不信的话,自是不必多说了。如是侥幸蒙你相信,我就有一个提议,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们哪一个行,哪一个不行。”
赵振飞冷冷道:“说到现在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动之势,可不可笑?”
范南龙道:“如果你从我的身份和机警表现中,相信我们乃系敌手,则这言语之间,谁主动谁被动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赵振飞至此不得不承认这个貌如皎好女子的范南龙,实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强大敌手,这是从他机灵和沉着的特质上看出来的,目下由于他抓住于如霜作盾牌,的确使赵振飞感到无法下手。
他心念一转,觉得应该尽快结束这等形势,于是说道:“范南龙,闲话休提,你不妨先把你的提议说出来听听。”
范南龙道:“好的,但请你耐心一点,因为我同时必须把这个提议的背景,略作交待,俾你得以明了我为何有此提议。”
赵振飞不耐烦地道:“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话毕,舫身蓦地摇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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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如霜曾经对他说过,这等情形,显示有外人登舫。但赵振飞毫不理会,亦丝毫未曾分心,反而刀气益盛,罩射床上的敌人。
只要对方是有点头脑之人,也能感觉到他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因而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范南龙笑道:“好厉害,我以为你总会略略分心呢!”
赵振飞冷冷道:“你是我唯一有把握击杀之人,我怎会舍下了你,而去注意别的不可知的事物?”
范南龙道:“既然如此,我一定得冒个大险,先从你刀势之下脱身,这时方能与你平心静气地谈到别的问题了,对也不对?”
赵振飞剑眉一皱,道:“不错,你不妨试试看?”
话声方歇,忽见对方果然腾身跃起,并且居然没有利用于如霜来掩护。
他念头电转之际,手中之刀已如强光闪电般,虹射搠戳,威势之强,一时无两。
要知他刀气一直涌出罩定对方,解机即发,已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势道。是以对方一动,他的刀招电发,威力之强,比起他有意施展,强上不知多少倍。这正是他深信对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因素。
孰知范南龙不但强身挣扎,并且不运用于如霜作为掩护,这等举动,说他鲁莽自大也可以,说他真有胆量也是可以。
只见光芒电射,刀光洪洪,一晃眼间,范南龙已落在舱门那一边,落地之时,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左肩上渗出血迹,显然已经受伤。
赵振飞人随刀去,也落在床铺的另一边。但这时却没有跟踪挥刀再攻,只站在那儿,宛如渊停岳峙,神威凛凛。
范南龙站定了身子,右手已多出一柄晶莹可鉴的短剑,长约尺半,左手则抓住一块径尺的心型钢盾。
这两般兵器,正是水仙宫独家秘传,名传天下的,再也不会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