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功德圆满

　　蛇蝎美人林幽正在咯咯娇笑之际，身前突然现出两个女子，一个持着白玉箫，一个手握青钢剑，这两人皆美如仙子，媚似野狐，眉目间荡漾着一种娇柔而多诈之气。
　　林幽停止笑声道：“我打算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用内力透过音韵而伤人，原来竟然是幻府一娇乔双玉。”
　　乔双玉也娇笑道：“你知道就好了，如今那智慧门、穷凶帮、百邪派、秘寨以及大毒门南支，将都会烟消云散，目下尚能在江湖上称英雄道字号的，非你与我莫属了。”
　　林幽笑道：“你率领黄连芳拦住我的去路，莫非有独霸江湖之雄心么？”
　　乔双玉道：“当今武林中人才辈出，高手如云，想独霸江湖，谈何容易。”
　　林幽道：“那么你拦住去路，有什么目的？”
　　乔双玉道：“独霸江湖虽然不容易，但除去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何况你大毒门的首脑人物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了，将你除去，大毒门也将会跟着在江湖上除名，岂非一举两得。”
　　林幽娇笑道：“一个人在有所作为之前，总得有个凭仗，否则将等于痴人说梦。”
　　乔双玉毅然地道：“有！”
　　林幽道：“凭什么？凭你的媚功么？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相反地我跟你一样，也是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人尽可夫的野丫头。”
　　乔双玉微微一笑道：“话虽不错，但如果是我手中这支玉箫呢？”
　　林幽道：“你虽精于音律之学，但我却是用毒的，你的音韵尚未出口，而我的奇毒亦上了你的身。”
　　乔双玉笑道：“用毒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这一点你吓不倒我。”
　　林幽道：“就算你知道一点，但也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连名满天下的智慧国师，尚且死于我手，何况乎你乔双玉。”
　　乔双玉道：“听你的口气，倒还不是夸大之词，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林幽道：“什么事？”
　　乔双玉道：“不是猴子不下山，不是猛龙不过江，我既然来了，当然一定有相当的把握。”
　　林幽道：“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把握能制我于死地。”
　　乔双玉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试验。”
　　林幽微笑道：“既是大家碰了面，抓破脸，早晚总得一试，不过在未试之前，我有一句话告诉你。”
　　乔双玉道：“什么话？”
　　林幽道：“就算你能制我于死地，你也不能称霸江湖，统一武林。”
　　乔双玉道：“有理由么？”
　　林幽道：“当然有，你应该知道智慧门之所以失败，并不是败在你幻府之手，更不是败在我林幽之手。”
　　乔双玉道：“不错，那是败在朱涛朱大侠手中。”
　　林幽道：“除了朱涛而外，尚有陈仰白、夏少游、戒刀头陀，这些人的武功机智，都不在你我之下，何况其中尚有一个厉害人物在暗中帮助他们。”
　　乔双玉道：“谁？”
　　林幽慢慢地道：“鬼影子娄东原。”

×　　　　　　×　　　　　　×

　　乔双玉轻轻一叹道：“原来是这个老怪物，难怪他们来京师之时，能够节节顺利，而整垮了智慧门。”
　　林幽道：“不错，不光是如此，就以目下来说，我们尚在他的掌握之中，欲想脱离此劫，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乔双玉道：“是不是我们彼此联手，共赴时艰？”
　　林幽道：“不错！以你的音律，加上我的毒功，以及你我的武功与智慧，或可闯得出这一关。”
　　乔双玉沉思半晌才道：“你说得也许有理，但如此重大之事，我不能不考虑。”
　　林幽道：“时间不多了，你好好想想，我等你半刻钟。”
　　乔双玉向黄连芳施了个眼色，故作考虑状，突然右手一起，箫管对正林幽，喷出数道彩色光华，眨眼而至。
　　林幽一方面未防，再一方面由于对方来势太急，那五道光华竟被它同时射入胸口，林幽只感到前胸一麻，娇躯已倒了下去。
　　乔双玉咯咯娇笑起来道：“这件事我根本用不着考虑，我自信有力量对付他，你既是如此怕他，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吧，老实告诉你，我刚才五支小箭，乃是五毒之精炼成，你如今已毒气攻心，用不着再麻烦了。”
　　林幽用手指着说：“你！你！”头一歪便已断了气。
　　乔双玉转脸道：“三妹我们走，看看谁敢阻拦我们。”
　　黄连芳一挽长剑，正待转身，一条娇小的人影，急闪而至。
　　她忙一拧长剑，娇叱一声：“什么人？”

×　　　　　　×　　　　　　×

　　来人身形一停，竟然也是个女子，观她的衣着、品貌，竟然不在幻府二娇之下，她笑吟吟的说：“小妹是智慧门下三才女之一的人女梅蕊。”
　　乔双玉一笑道：“智慧国师已死，智慧门也将烟消云散，姑娘既已恢复自由之身，大可啸傲江湖了，还赶来此地做什么？”
　　梅蕊道：“小妹是奉了朱大侠之命，来劝劝二位姐姐。”
　　乔双玉噢了一声道：“劝我们什么？”
　　梅蕊道：“江湖人心险诈，诡异百出，卷身此中，永无了期，终生无安定之时，因此朱大侠希望两位姑娘，得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从此退出江湖，过几年平平安安的岁月，岂不胜于在江湖中打滚，终日提心吊胆的好得多么？”
　　乔双玉道：“话是不错，只是如今各门派皆烟消云散，只剩下我们幻府一处，如不趁此机会，大张旗鼓，热闹一番，以后将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梅蕊道：“人生如梦，就算你一帆风顺，位极人臣，到头仍免不了是一场空，何况天道好还，为非作歹，终必有报，两位年纪尚轻，不如找一个意中人选，相夫教子，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乔双玉冷笑道：“这些话是出自你口，还是朱涛教你如此说的？”
　　梅蕊道：“当然是朱大侠教我如此说的了。”
　　乔双玉好笑的道：“想不到朱涛一生杀人如麻，如今竟然也会讲起因果来了。”
　　梅蕊道：“朱大侠杀的是坏人，做的是好事，跟你们杀的是好人，做的是坏事，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他可以谈谈因果的。”
　　乔双玉冷笑道：“看来你这丫头也给他说服了？”
　　梅蕊正色道：“这不是说服，而是真理，人都应该信服真理的是不是？”
　　乔双玉道：“朱涛为什么自己不来，要你来向我说这些话？”
　　梅蕊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朱大侠有几分情意，所以很想与他见面是不是？”
　　乔双玉道：“他曾经到处在追杀我，逼得我走头无路，而去依托智慧门，我对他有什么情意？”
　　梅蕊道：“你一向以自己的姿质与媚功自许，迷倒了天下众生，只有朱大侠的刚直之气，不为你所动，因此你便对他产生了好奇，是也不是？”
　　乔双玉道：“不错！”
　　梅蕊又道：“因为你对他产生了好奇，由好奇转为恋爱，这是必然的现象。”
　　乔双玉道：“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
　　梅蕊道：“天下事都是相对的，一旦你征服不了对方之时，你必会被对方所征服。”
　　乔双玉点头道：“看来你这丫头懂的可还真不少，就算是吧，那朱涛呢？”
　　梅蕊道：“朱大侠早已来了，你向四周看看。”

×　　　　　　×　　　　　　×

　　乔双玉举首向四周看去，那些浓荫之中，闪出了七八条人影，慢慢地围了过来，近前一看，原来是朱涛、阮玉娇、戒刀头陀、陈仰白、甄小苹、夏少游、艾华、小舒、元丽，尚有鬼影子娄东原等人，原来各门派之所以在三更时分，能集中在关帝庙，大部分是鬼影子的功劳。
　　就连梅蕊之所以改邪归正，也是鬼影子从中说项，再由艾华将她终身介绍给夏少游，由夏少游再请她代朱涛传话，而来劝导乔双玉及黄连芳。
　　朱涛朗声一笑，大步走到乔双玉面前道：“乔姑娘，咱们已经有好多时不见了吧？”
　　乔双玉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朱涛道：“在下从前有很多事对不住乔姑娘，特来向姑娘请罪的。”
　　乔双玉冷笑道：“一向从不服人的朱大侠，今天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朱涛道：“在下是好意劝人为善，并非婆婆妈妈，何况人生似朝露，富贵如浮云，乔姑娘此时不放手，还要等到什么时侯？”
　　乔双玉道：“在江湖上，我多少尚有一点声名，还可以混上一段时间，但在普通人来说，我已往所作所为，算得上是声名狼籍，就是我放下屠刀，谁又肯要我，我既无法觅得归宿，还不如大干一番了。”
　　朱涛道：“乔姑娘何必自贬，以姑娘的才貌，何愁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乔双玉神秘地一笑道：“比如说，我要嫁给你朱大侠，你会要我么？”

×　　　　　　×　　　　　　×

　　朱涛想不到她会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不由听得一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双玉反而咯咯地娇笑起来。
　　阮玉娇突然地道：“他会要你的，我代他答应了。”
　　乔双玉道：“你不吃醋么？”
　　阮玉娇道：“你是我的大姐，我们姐妹二人同侍一夫，正是天下美谈，有何不可。”
　　乔双玉道：“听你这几句话，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只是你还得问当事人才行。”
　　朱涛毅然地道：“说句良心话，姑娘的才貌在我心中早已种下情愫，要不是姑娘已往那种作为的话，我早已登门求亲了。”
　　乔双玉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朱涛道：“不错，我答应了。”
　　乔双玉叹了一声道：“我总算是有了归宿了，可是尚有我这位苦命的妹妹又作何说？”
　　甄小苹突然地说道：“仰白，黄姐姐不独人好，性子也温柔，你留下吧？”
　　陈仰白笑道：“怎么？你也不吃醋了？”
　　甄小苹道：“我们同是幻府出来的，如今看着大家都有归宿，这正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还有什么醋好吃的。”
　　陈仰白道：“就算你不吃醋，还要得问人家自己，愿意不愿意呢，我们不能一厢情愿地说话。”
　　未等甄小苹开口，黄连芳已抢着道：“说句良心话，在场的朱大侠、夏少侠，及陈大侠，这三人的才智武功，天下难寻，因此无论哪一位喜欢我，我都愿意。”
　　江湖儿女，想说就说，本来不拘世俗礼节。
　　娄东原鼓掌大笑道：“这倒好，不独江湖上的纷争，从此息了，而且还平添了几桩喜事。”
　　戒刀头陀也笑道：“可惜我和尚在戒，否则这几场喜酒，是吃定了。”
　　此际那黄连芳轻盈地走到甄小苹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妹妹，谢谢你啦！”
　　甄小苹眼睛一红道：“从前我们身在幻府，一切皆有府规限制，如今江湖上将会太平一段时期，我们也应该有一个归宿，彼此同一处来，如今再同一个归宿，此不是很好么？”
　　黄连芳道：“我们从前虽同在幻府，但一向以利害为前提，从不知感情为何物，难得你有这一份情意，为姐姐的永远记下啦！”
　　甄小苹叹道：“本来人生如梦，有什么值得留恋，又有什么值得计较，当时只因是邪魔攻心，才会有那番作为，如今既已醒悟过来，就不必再提它啦！”
　　黄连芳点头道：“不错，往者已去，来者可追，不用再提了。”
　　这时幻府一娇乔双玉也走到阮玉娇的身边，感动地说：“你到底是我的二妹，做姐姐的将一辈子无法报答了。”
　　阮玉娇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我的姐姐，我这做妹妹的，怎忍心看着姐姐终身孤苦无依。”
　　乔双玉道：“你这颗善良的心，反更促使我感到惭愧。”
　　她接着又向朱涛道：“你不会再记恨我从前的作为吧？”
　　朱涛笑道：“既往不究，来者可追，过去终于过去了，还提他作甚？”
　　乔双玉眼睛一红道：“你愈是宽宏大量，我愈感到惭愧，最好你能狠狠地揍我一顿，我才会感到心里安些。”
　　朱涛微笑拍拍她的香肩说：“别说傻话了，像你这样娇滴滴，粉嫩嫩的，我怎么忍得下心来揍你，那样我不心痛么？”
　　乔双玉听得破涕一笑，阮玉娇也笑了。
　　梅蕊却与艾华同伴着夏少游，三人也谈得甚是开心。
　　此际天色大亮，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朱涛转头一看，鬼影子娄东原不知何时亦已离开，只有戒刀头陀尚默默地站着。

×　　　　　　×　　　　　　×

　　朱涛叹道：“鬼影子毕竟如鬼影子，来去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此次下山，本来是准备东山再起的，没想到反而完成了一项功德。”
　　戒刀头陀道：“天道循环，万事不由人，我和尚这次身入火坑，本是知不可为而为，没想到竟种出青莲来，真非始料所及，天时不早，我和尚也该走了，不过在未走之前，我和尚有几句话要奉赠给各位。”
　　夏少游道：“大师请说。”
　　戒刀头陀道：“因因果果，循环不绝，我佛慈悲，戒贪嗔痴。”
　　讲完如飞而去。
　　朱涛一叹息，又向其余的人道：“我早年行道江湖，已预备好了退路，那是在泰山的一处山凹之处，虽算不上是人间仙境，但也是桃花流水，四季如春，诸位如愿意的话，那里还住得下。”
　　夏少游笑道：“有如此好的所在，哪有不去之理。”
　　陈仰白与小舒也同意了，于是朱涛领着阮玉娇、乔双玉。
　　夏少游领着艾华、梅蕊。
　　陈仰白领着甄小苹、黄连芳。
　　小舒领着元丽，于是一行十一人，直扑泰山而去。

　　（全书完，感谢司马翎武侠交流QQ群335908591“聪”逐字校对并提供精校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