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士元停歇了一下,又道:“除了这些理由之外,在工程上也有实际的困难,以致这辆马车的四壁,不能像车顶那么坚固。”
邓三姑讶然问道:“有什么困难呢?”
许士元道:“假如车厢要制造得宛如车顶那么坚固,则全车的重量,没有法子不增加一倍以上。事实上此车已较普通的车重很多,只要再增一点点重量,驶行之时,老练江湖一望轮辙痕迹,飞扬的尘土,以及地面的震荡回响等,马上就能看出疑窦。其时朱涛尚未上车,若被他察破,再动手掳他,就没有这么容易啦!”
邓三姑现出心服口服的神情,道:“大先生说得是,唉!怪不得你一出马,朱涛就栽斤斗啦!”
许士元微微一笑,道:“邓三姑过奖啦!咱们且到小屋里巡视一番。”
他们一同向十余步外的一间小屋子行去,在这间屋子内,竟有六七个人之多,有男有女。其中有两男两女分别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上,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根金属管子,一直通到耳边,末端作喇叭形,而他们每个人则各自把耳朵贴靠在喇叭口上,个个都凝神聆听着。
许士元向邓三姑笑一下,道:“你派几个女孩子和我手下的人,一同在此监所,这个主意很好,若是没有女子调剂一下,这些家伙一定不能老老实实地在此处呆上十天之久。”
邓三姑道:“这本是你的主意呀!”
许士元道:“咱们听一听如何?”
邓三姑欣然点头,当下有一男一女起身让出位子。许邓二人也像他们那样,耳朵贴向喇叭口上。
过了一柱香之久,许士元作个手势,命手下过来接替,便和邓三姑离座。
一个手下向他们报告道:“朱涛自从埋在地下之后,一直没有声音。”
许邓二人走出小屋,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邓三姑道:“奇怪,莫非这些监听管已经失效?”
许士元道:“为什么会失效?”
邓三姑道:“无论是多么冷静之人,被埋在地底后,就算不像常人一般发狂,也会敲敲打打,试探环境,因而弄出声音。”
许士元道:“你一定是忘记了,这个朱涛不是普通的人。”
邓三姑道:“我怎会忘记这一点,可是他终究是人啊!是也不是?”
许士元道:“我得承认他一直没有声息,使我心中略感不安,但活埋他之时,你我都在场监视着,同时我又不断与他说话,确知他在车内。换言之,朱涛纵有绝世神通,这回亦已被咱们活埋在地下。”
邓三姑道:“这一点固然是毫无疑问的,可是他何以全无声息动静,难道他晓得咱们有监听的设备?”
许士元沉吟一下,道:“这一点有可能,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声音可借地面传播出很远。咱们有时查听蹄声或步声,可以贴耳在地上而听出老远的声响。”
邓三姑道:“你对此有何打算?”
许士元道:“现在还早,等到明天如若还听不到他的声息,咱们才商量不迟。”
这一天,他们两人都没有离开这座庄院,那许士元虽是“大先生”的地位,可是对邓三姑却极是礼敬奉承,可见得邓三姑地位很特殊,必定与智慧国师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到了翌日早晨,许邓二人又一同来到那间小屋。
× × ×
他们首先得到的报告是“没有半点声息”。
之后,他们亲自试听,果然听了许久,竟没有任何声响。
许邓二人没有什么表示,吩咐手下们继续全神贯注地收听,接着离开了屋子,走到外边,停步在一片新铺的泥地上。
许士元道:“咱们脚下就是朱涛被埋之处了。”
邓三姑道:“他会不会已经逃走了?”
许士元道:“你不访假想一下,他是何时逃走的?”
邓三姑道:“我记得马车推落土坑之时,你们已停止交谈。假如他已经逃走了,那一定是在马车移动时逃出的。”
许士元道:“咱们姑且暂不探究他用什么法子逃出马车,就算他已逃出,他也不可能混在众人当中,因为我们一直注意人数,事后亦一一辨认过身份,这些手续,你都知道的。”
邓三姑道:“不错,他绝对无法混在咱们的手下中。”
许士元道:“那么唯一的可能是他一逃出马车,同时也就潜遁出本庄了,对不对?”
邓三姑道:“是的,定须如此,才合情理。”
许士元道:“若是作此猜测,便有一事须得请邓三姑注意,那就是区区已派出了八人,潜伺在四面隐密之处。莫说一个大人,就是一只小耗子,亦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邓三姑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八个人可曾服过药物么?”
许士元笑一笑,道:“当然服过,你想一想,如果朱涛真破车而出,咱们拿什么对付他?当然就是服过药物的这八名手下了,区区自信这些措施,已如天衣无缝,任凭朱涛本事多大,亦不能漏网的。”
邓三姑道:“依情理说,他的确无法悄然逃掉!”
许士元道:“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朱涛才智卓绝一时,当被埋之时,马上施展龟息之法,把体温降至最低,呼吸亦减,弱到几乎没有。这样在他可以保持生命力,而咱们却无法查听到任何声息。”
邓三姑疑惑地道:“恐怕不会吧!这龟息之法流弊太多,他岂敢轻易施展?”
许士元沉吟一下,才道:“这话也是。”
要知“龟息”之法,在精通内家功夫之人来说,并非难事。而以朱涛这等人物,更不可能不精此技。可是龟息之法正如邓三姑所指出,的确是流弊太多了。因为一个人的耳目之聪,必须使用体力,健康情况越佳,耳目就更为灵敏。
而龟息则是陷入一种最深的睡眠状态之中,与死亡相邻。此时马上失去任何视听之力,连思维亦停止。在这等状态之下,只能“定时”回醒。也就是说到了某一预定时间,方会回醒。
在未回醒之前,他完全陷入无意识的、没有抵抗能力的情况中,试问以朱涛的处境而言,他岂能马上就施展龟息之法?退一步说,就算他机警过人,却也应当先尽力试行逃走,等到不成功时,才施展龟息不迟。
邓三姑道:“把他弄出来瞧瞧如何?”
许士元摇头道:“万一他根本没有施展龟息之法,而咱们打开了车门观察,岂不是给他一个绝佳机会?”
邓三姑道:“可是你目下连朱涛在不在车厢内,也暗感疑惑,如不验看,如何使得?”
许士元道:“以我的看法,咱们索性等上十天八天,方始验看为妙。”
邓三姑起初点点头,但旋即笑一笑,道:“你不敢负责任是不是?”
许士元道:“朱涛武功卓绝当代,无有敌手。假如他已弄断了绳索,而且及时冲出马车,反击之下,咱们无有礁类!”
邓三姑道:“这样好不好?我负起全责,你甚至不必在场,由我亲自打开车门验看就行啦!我深信他不是已经没有影子,就是已经陷入假死的状态中,定可手到擒来,不用多耗时日。”
许士元立刻应承道:“使得,邓三姑只要肯负责,一切都好办,而且区区先此声明,当你开车之时,我只远远监视,决不亲自参与。”
邓三姑道:“就这样决定,你下令把马车挖掘出来吧!”
许士元道:“用不着很多人挖掘,不知你当时注意到没有?在车门这一边,空隙最大,当然填的泥土也最多。可是预先已在地底安置了一大块木板,四角系以坚韧的缆索,透出地面。故此目下只要四个身强力壮之人,一齐力拔缆索,就可以把这一边的泥土整块吊起来。你下去打开车门,毫无阻滞。”
邓三姑欣然道:“既是如此方便,那就更好了。”
许士元当下发布命令,霎时召集了十余名手下。另外邓三姑的人,也有五六个,都是妙龄女子。
这些人除了四名精壮大汉,各自分执从泥土中伸出来的缆索,安上辘轳。其他的人,都在指定位置上,持刀握剑,布成防线。
许士元看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便走开了,不知去向。
邓三姑发出号令,那四名大汉一齐用力,绞动辘轳。
但见丈许长两尺余宽的一道泥土,缓缓升起,就像一堵土墙般,最后升出地面达十余尺高,这才散倒。
那四名大汉迅即撤去最底下的木板,便见到埋在地下的马车,虽然只能见到一边,可是车厢的门户,却在这一边。
邓三姑一挥手,一名女子跃落那道宽仅两尺许的坑中,先揭开门上的一块方形板盖,大约只有三寸见方,把眼睛凑上去,向车内查看。
她瞧了好一阵,抬头道:“里面太黑了,但属下似是看到有人躺在靠门边的地板上。”
邓三姑听了,也跃下去,亲自观察。
车厢内果然黑暗非常,仅有的光线只是这个小洞透入去,可是由于她瞧看之时,自行堵塞了,所以根本没有光线可言。
邓三姑看了一阵,回头道:“你的确看见有人在内么?”
那女子道:“实在太黑暗了,属下似是瞧见那么一点形状,好像见那厮躺着。”
她不敢肯定的口吻,使邓三姑也不敢完全采信,沉吟了一下,才道:“大先生设计的这辆马车,虽然奇妙坚固,可是却忘记了查看时所需的光线。如果陈小瑶你也不敢肯定,天下更没有别的人查看得来。”
陈小瑶道:“如果在旁边弄一个小洞,只要有那么一点光线,属下就够用了。”
邓三姑道:“这一点我何尝不知?但这辆马车,是为了囚禁宇内第一高手朱涛而设计,你可以想得到何等坚固,如何能弄一个孔洞?”
陈小瑶道:“属下实在不敢肯定,还望三姑原谅。”
邓三姑寻思一下,才道:“好,我冒险打开车门,你叫大家准备。”
陈小瑶应声跃上去,大声吩咐众人注意戒备。
邓三姑迅速地打开锁头和托起横闩。但托起了横闩之后,动作突然中止。
车厢内没有一点声响,邓三姑等了一下,这才继续动手。敢情车门上的槽闩,尚有两根之多。假如朱涛已在等候机会冲出,一听第一次横闩托起,便用力推门的话,不但推不开车门,还将败露了行藏。
邓三姑见车内没有动静,稍为安心,当下把车门拉开。但见这一道车门之内,还有铁枝的栏栅。
要知这一道车门,并非朱涛登车的那一扇,所以阻隔重重。
邓三姑目光到处,在铁栏内,两道锐利的目光,有如闪电一般,使她骇得赶紧用力关门。
然而现在已来不及了,车内的朱涛双掌齐发,“砰匐”震耳巨响过处,连铁栏带车门,一齐震开。
邓三姑被车门反震回来时,撞碰了一下,登时惨叫一声,身子仆倒。
× × ×
朱涛在邓三姑惨叫声中,已如疾风般跃出地面,放眼一望,十余敌人包围四下,男女都有。
他仰天长笑一声,道:“许士元何在,为何不敢露面?”
那十余人好像都吓呆了,既不答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先行出手攻击。
朱涛举步行去,身上涌出威猛凌厉的气势,迎面挡路的几个,都骇然闪退,让出道路。
朱涛又长笑一声,放开脚步,绝尘而去,霎时已越过了围墙,失去影踪。
他深知那许士元才智过人,又极狡猾,目下纵然搜索全庄,也不易找到他的影子。是以索性不加理会,一径离开。
走到大路上,心中也禁不住叫声“好险”,这一次死里逃生,可实在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全靠运气好而已!他虽不知邓三姑与许士元商议的详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许士元如果坚持等上十几天才加以查看,则他非以龟息之法保持性命不可。一旦施展此法,性命固然可以保住了,可是人家开门查看时,势难及时回醒,也就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了。
关于这一点,他自是想象得到,所以暗叫侥幸。
他才走了里许,忽然间又泛起了被人监视着的那种奇异感觉。
× × ×
在田野中虽有庄稼人在做活,但朱涛一望而知这些人都没有可疑。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谁能这样地监视着他呢?除非身怀邪术,能够隐形。可是他却不相信世上真有隐形人。
朱涛停步四下观察,甚至连天空也不放过,可是除了近处有些雀鸟啾叫飞跃,远天有鹰隼盘旋之外,连值得怀疑的信鸽也没有。
他深深皱起眉头,想了一下,迅即下了决心,忖道:“我如果无法破除这个被监视的感觉,同时又不能查出监视者的话,根本就没有资格与智慧国师争逐雄长。唉!可笑以前还一直以为这种感觉,乃是幻府一娇乔双玉在附近之故。”
朱涛下了这个定要查出监视者的决心后,立即举步行去,但所取的方向,却与刚才相反。
他原本要返回京城,但现在却向他昨天来的路走去,一面走一面筹思妙计。
大约走了三十余里,已是中午时分,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座村庄。这个地方他当然认得,因为他曾经在那家面店过了一夜。
在他走过的三十余里的一段路中,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时有时无,并非一直被人盯着。
朱涛何等机警精明,每当被监视的感觉消失时,便不须掩饰他尽力查看,并且把四周的地形景物等都小心地一路记住,等到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忽然出现时,在他心中,立时可以分析猜测出那个监视之人,应该躲在什么地方。
然而此法并没有收效,因为当他向可疑地点查看时,总是一无所获。
朱涛当然极不服气,这等情形简直变成魔术,而不是人才能够办到的了。
不一会,他又踏入那家面店中,只见那掌柜的正在忙碌。这是因为时当中午,正是打尖时候,同时店外又停着一辆大车和几匹牲口,一望而知都是贩运货物的客商。
这天店里多了一个大男孩帮忙,所以直到朱涛的面条送上来,那掌柜才发现朱涛在座。
他堆起满面欢容,过来招呼。
朱涛笑道:“王掌柜还认得我么?”
王掌柜道:“怎么不认得呢?大爷你敢是改变了主意,愿意赚那笔银子么?”
朱涛道:“等会再说吧!今天怎么生意好起来啦?”
王掌柜道:“每个月总有几天好生意的,这是因为在北方距这儿四十里的长营镇赶集,这儿恰是中站。从京师那边来的商贩,中午在此打尖,傍晚赶到长营镇交货,或者等到明儿早上的市集做一笔生意。”
朱涛知道长营镇一定是前几天与俞百乾决斗之地,当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掌柜见他瞅住那十几个商贩,便又道:“但明天却不是赶集的日期,小的也不明白何以忽然热闹起来?”
朱涛悄悄道:“他们是卖什么的?”
王掌柜迟疑了一下,才道:“都是贩卖药材的。”
朱涛发现对方迟疑的态度,但迅即因别一个念头掠过,使他不暇多想。
原来朱涛突然记起了夏少游和艾华元丽二女,当时夏少游曾经提到解救穴道之举,须得有大批药材,并且恐怕镇上搜购不到这么多的话。
因此他几乎马上可以肯定这批商贩运去的药材,必是供应夏少游搜购的。但亦因此智慧门可以毫不费力就追查出艾华元丽的下落了。
他一面寻思,一面吃面,很快就吃完了,掏钱付帐。
× × ×
王掌柜收钱时又问道:“大爷不赚那笔银子么?”
朱涛反问道:“我为何定要赚这笔银子呢?”
王掌柜先是一愣,然后道:“大爷很快转来,想是没遇着贵友……”
朱涛笑一笑,道:“你倒是机灵得很,只不知我这件事洽妥之后,你能赚多少?”
王掌柜忙道:“小的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帮忙朋友。”
朱涛道:“假如我答应了,在什么地方报到?”
王掌柜泛起喜色,道:“在李家庄,如果大爷现在动身,时间刚好,因为那位长官上午已带了一大批人马在李家庄歇脚,听说办完事之后,也就是今儿下午,就回京师。”
朱涛心中一动,暗念这倒是凑巧得很,我或者可以利用这一大批人马隐藏起行踪,瞧瞧那监视的人,还能不能盯住我?
此念一生,当即说道:“银子呢?”
王掌柜欣然道:“大爷当真愿意做这笔交易么?”
朱涛道:“废话,我不愿意做的话,凭什么拿银子?”
王掌柜道:“行,大爷先拿一半,等你到了京师,入营编队以后,才付另一半。您老贵姓名呀?”
朱涛捏造了一个名字,他现在不怕智慧门之人盘问这名掌柜。因为这是犯法勾当,王掌柜自己牵涉在内,怎敢泄露口风。
他拿了银子,同时问明自己此去将冒充什么人,便由那个大男孩带领着,直奔李家庄去。
在路上他仍然有被监视之感,入得李家庄,发现这是个相当大的村庄。那个男孩带他走到一座祠堂门口。门外有不少官家的马匹,还有两名军士把守着祠门。
他们在门外已可以看见祠内有三四十名壮健年轻的平民,另外还有些军士。那男孩说道:“大爷你自己进去吧!”
朱涛瞧他一眼,心想这个乡下孩子似是相当冷静呢!
直到朱涛走入祠内,回头一望,还看见那个大男孩站在原地,想必是王掌柜要他亲眼见到朱涛入祠报到,方许走开。
他向一名伏案编写簿册的人报到,此人虽然穿着公服,却显然只是军营中的文吏。他翻查另一本簿册,找到朱涛假冒的名字,便打着官腔喝道:“好家伙,你现在才来,回头有你的乐子。”
朱涛忙道:“官长原谅则个,小的赶着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却不料耽误了许多时间。”
那文吏哼了一声,给他编了号,便着他去见一个军目,编入队伍中。
朱涛和旁边的人谈了几句话,便知道这一队查征空额兵员的官兵,已经走了不少路,在京畿各乡镇查征了数十名,现下正要返京,故此这几十个平民,并不是同一地方的人。
朱涛忽然觉得十分好笑,因为以他堂堂的宇内高手,居然变成一名兵丁,连一个小小的伍长,也可以叱责辱骂他,虽然这些人都禁不起他一个指头。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这一大队人马,连军士在内,大约有七十余人,开始出发了。除了一部份军士是骑马的之外,其他的人连平民在内,都挤上那几辆大车。这一次朱涛上车时,可就先查看过车子,发现并非特制的车身,这才放心挤上去。
队伍开到了不久,朱涛一来在车内,二来挤在人堆中,心想一来这是官兵队伍,旗帜飘扬,人人一望而知,是以智慧门的监视者一定想不到他会混杂在其中。况且他挤在人堆中,就算遥遥查看,亦不会有所得。
他集中注意力在“监视者”这件事上,所以对身外之事,例如颠簸得很不舒服,以及阵阵刺鼻的恶臭,他都不予注意。
走了相当久,被监视的感觉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