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帝疆争雄记》

第十二章 奇材奇遇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全集  点击: 
  红面老人道:“你们先报上名来!”
  辛龙孙道:“他姓祈名北海,我是辛龙孙……”他的目光移到无名氏面上,接着道:“无名氏,你来了多久啦?”
  他一面询问无名氏,一只手疾然抓住祈北海。祈北海本来要向无名氏扑去,这时立时中止前打之势。
  无名氏与他们最熟,当下道:“我是昨天到的。”
  红面老人转眸望望无名氏,道:“哦!你原来就是无名氏,目下在江湖上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名气可不算小啦!早先那个女子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凌玉姬么?”
  无名氏道:“不,她是蓝岳的表姊夏雪,那个男的就是蓝岳。”
  接着,他举步向祈、辛二人走去,到了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犹疑了一下才道:“辛兄你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句话。”
  祈、辛两人都为之大诧,一时目瞪口呆,红面老人见他们这般形状,也猜不出是何缘故。
  祈北海大叫一声“罢了”,伸手推推辛龙孙,道:“去,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辛龙孙走开一旁,和无名氏凑在一起。辛龙孙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无名氏低声问道:“辛兄与凌姑娘认识了不少时间,可见过她的全貌?”
  辛龙孙大大一怔,摇头道:“没有……”随即目射凶光,接着道:“她不是说过那个人见到她的全貌,她就要杀死那个人么?”
  无名氏道:“你没有见过那就行了。”
  辛龙孙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怎肯随便告你。”
  无名氏瞿然道:“是啊!她如若给你看过全貌,必定嘱你不要告诉别人。”
  辛龙孙眼中凶光更盛,口气却越是和缓,道:“你忽然问起此事,有何用意?她给你看过全貌没有?”
  无名氏迟疑一下,道:“没……没有……”
  辛龙孙道:“哼,我看你目中的没有,大概和我的没有一样,是也不是?”
  他的话强烈地暗示自己所说没有见过凌玉姬全貌的话并不可靠,正与无名氏一样。
  无名氏怔一下,心中泛起一股痛恨的火焰,他乃是痛恨凌玉姬的卑鄙,由于她假借感情为外衣,掩饰她的不贞,欺骗了他。
  辛龙孙已经暗暗准备好,马上就要暴然出手,击毙无名氏,那知祈北海忽然跃过来,距无名氏尚有寻丈,便自一拳劈去。
  无名氏没有招架,吃祈北海拳力击中身上,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开寻丈,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红面老人疾地跃到,拦在祈、辛二人及无名氏之间,怒声道:“你们的武功已属当世高手之列,怎的毫无江湖规矩,以暗箭伤人,你们算得是英雄好汉么?”
  祈北海厉声道:“谁要你管?滚开!”
  红面老人严峻地瞪住他们,道:“我已活了八十多岁,但平生尚未开过杀戒,可是看这情形,今日却不能不杀死一两个人啦!”
  辛龙孙冷冷道:“这无名氏纵然不死在我们手上,等会儿仍不免丧生在蓝岳手下,目下他如若已经绝气毙命,那还是他的福气,不然的话,落在蓝岳手中,非教他吃尽苦头之后,才能死去!”
  红面老人冷笑道:“这么说来,无名氏虽然惨死在你们手中,还得向两位道谢了?”他歇一下,接着又道:“以我看来,这无名氏为人忠厚,对世事毫无野心,怎的会结下这么多的仇恨?”
  祈北海和辛龙孙无法作答,只因他们乃是为了妒忌而向他下毒手,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不大体面。
  红面老人估量无名氏中了祈北海一记拳力,大概已经内脏重创,就算尚未气绝的话,也差在时间迟早而已,是以不花费时间去查看他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免被祈、辛二人趁机逃走。当下踏前数步,运功蓄力,倏地双手并发,分袭祈、辛二人,口中同时冷冷喝道:“这一回你们千万小心,设若能够进出我的掌下,算你命大!”
  祈、辛二人俱都领教过这红面老人的武功,齐齐运集全力招架。
  红面老人一上手就施展出一路诡奇手法,但见他指扫掌劈,毒辣凌厉得不同凡响,只追得辛、祈两人连连后退,都感到有力难施。
  红面老人毫不放松,转瞬间已把他们迫到殿角,两边都有墙壁挡住他们后退之路,宛如网中捉鱼,形势对祈、辛二人大为不利。
  辛龙孙勉力疾攻一招之后,又跃退两步,背脊已贴在殿墙上,厉声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红面老人掌势化劈为扫,把祈北海赶到角落中,和辛龙孙挤在一起,然后倏然停手,冷笑道:“你问,你问,我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辛龙孙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两人自从出道以来,除了碰上蓝岳时,单打独斗赢不得他之外,尚未逢过敌手。但蓝岳也不是我们连手之敌……”
  红面老人仰天大笑道:“你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目下输败在我手下,何须愤愤不平?”
  辛龙孙道:“并非只是愤愤不平,我是在想,目下当世之间,除非是帝疆四绝亲自出手,大概再没有能赢我们的人。你可是帝疆四绝之一?”
  红面老人道:“你们一身所学,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他们一部份武功,焉能就借此称雄天下?好吧,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他说到这里,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打断了老人的话。
  祈北海为人躁急,接口追问道:“你是谁?”
  红面老人没有回答,转头望去,只见无名氏已经勉力支起上身,口中犹自发出呻吟之声。
  他似乎大感意外,轻轻“嗳”了一声,疾然转身向无名氏跃去,口中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无名氏挣扎着坐起来,喘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什么。”
  红面老人这会已不理会辛、祈二人,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塞在他口中,并且骈指运功,疾如骤雨般连点无名氏上半身十二大穴。
  无名氏但觉身体中一阵通畅,接着感到老人所赠的灵丹化为一股气流,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红面老人携住他的右手,低喝一声“跟我走”,暗运真力拉起他腾空纵起,一个起落,已穿出侧门。
  无名氏放步疾奔,紧紧贴着红面老人,瞬息间已奔到后面。
  那天龙旧寺占地极大,屋宇无数,虽然后面的一片均已崩坍颓毁,但仍有许多断垣败壁纵横错列,是以纵然登高瞭望,也无法一目了然。
  他们转入重重廊院间,立时已隐去踪迹。祈北海、辛龙孙两人追出来时,已找不到他们踪迹。
  辛龙孙十分疑惑地道:“我真想不透那无名氏究竟武功有多么深厚。照理说,以祈兄你方才一拳的力量,纵然他运功护体,也难以活命,何况当时他并未运功行气抵御你的拳力。然而他居然不死,还能够挣扎着坐起来。”
  祈北海道:“兄弟也是对此事大感惶惑不解,还有就是那红面老人武功之强,平生未曾得睹,他会不会就是帝疆四绝之一?”
  辛龙孙摇头道:“看来又不大像。如果他是帝疆四绝之一,应该更容易取胜我们。”
  祈北海道:“我们过去瞧瞧,好歹总得弄出一点眉目才行。”
  这时早就见不到红面老人和无名氏的踪迹,也听不到一点其它的声息。蓝岳和夏雪不知躲在那里,周围生似没有任何生物。
  祈北海和辛龙孙并肩向前走去,走了数丈,辛龙孙道:“我们暂时先分头查视,如果有所发现,就长啸传讯,便可会合!”祈北海甚是赞同,当下两人分头而走。
  辛龙孙打左边开始搜查,纵过四五重残败的院落,忽见一个女子背影,坐在一个破院子内的一张石几之前。
  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因此一望而知乃是夏雪。辛龙孙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动,甚觉奇怪,当下走过去,但见她前面的石几上摆着一局棋,她之所以那等沉默不动,敢情是研究起棋局来。
  辛龙孙哑然失笑,大声道:“夏姑娘,令表兄在什么地方?”
  夏雪没有理睬他,辛龙孙暗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座天龙旧寺,却研究起棋局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到她背后,一连叫了数声,她仍然没有理会。
  辛龙孙讶异忖想道:“这一局棋不知有什么奥秘,居然使得她那等着迷,我若不是心中有事的话,真想花点时间瞧瞧。”
  他发觉夏雪确实十分入迷,当下伸手推一推她,可是夏雪依然不理不睬。
  辛龙孙索性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托住她左右手肘,暗运真力,稳稳地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纵开寻丈,把她放在另一张石椅上。
  夏雪仍然凝眸思索,生似连自己被移开了也不晓得。
  辛龙孙好奇之心大起,暗想几上的棋局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够使她这等着迷,于是自家也走到石几前,放目细看。
  片刻间,他也入了迷似地俯首研思,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
  夏雪呆坐了许久,突然眼珠一转,这时似乎有点清醒,原来她的眼睛转动乃是去瞧那几上的棋局,但这时她已经移离原位,自然瞧不见几上黑白棋子。
  她缓缓地抬头望望碧空,眼中满是茫然之色,歇了一会,忽然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
  祈北海打右边搜过去,他在断垣败壁中走了一会,忽地瞧见前面一条人影晃闪。
  他疾忙掠扑而去,转瞬间已纵过那堵破墙,只见眼前是一间业已没有屋顶的小型佛堂。
  一个人潇洒地在佛堂中缓缓踱步,此人自是蓝岳。
  祈北海洪声道:“蓝兄,你在这儿干吗?”
  蓝岳望也不望他一眼,面上流露出深思冥索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背后,态度洒落俊逸之极。
  祈北海又问了一句,蓝岳仍然不理不睬,自顾自负手走来走去。
  祈北海以为他瞧不起自己,拒绝答复,是以怒从心起,厉声道:“喂!你可听见我的话?”语气不善,充满挑衅之意。
  蓝岳仍然没有转眼望他,却开口道:“不要吵我,这一着棋真难下……”
  祈北海起先不知所云,但接着已见到近墙边有张石几,几上摆有许多黑子白子。
  他虽然不懂奕道,但听说过酷嗜此道之人,往往可以废寝忘餐地坐在棋枰边数昼夜之久。当下哑然失笑,不再理他,径自向前面继续搜索。
  穿过七八重院落,陡然见到前面是座宽大的殿堂,地上都铺着白色的石板,殿堂当中有座白色石墩,墩上现出许多涂着红色的图形,远远一望,就知道是武功图解。
  祈北海放目四望,同时侧耳静听,都查不出附近有人,当下又向石墩望去,暗自忖道:“听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自从公布封爵金榜之后,因榜上未列帝疆四绝之名,以此开罪了这四位世上武功最高强之人。他们把武林太史居介州抓起来,请了一个最好的纹身师傅,在居介州身上刺下每人得意之三招。据说如果有人学会了这一十二招,能够融会贯通的话,不但可以称雄武林,并且可以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眼下那些在石墩上的图解,莫非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特地刻在石墩之上?”
  祈北海一边想一边举步走过去。他双目凝注在那石墩上面,因此无意中踢着地上一块红砖。那块红砖移滑开去,但只移动了寻尺,便不再动。
  祈北海为人粗疏,竟没有发觉这块红砖大有奇怪,要知以他的武功,脚上力量何等厉害,虽是无意之中踢着,但那块小小砖头也应该飞开一丈以上才合理。
  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忖道:“我猜居介州在这块石墩上留下武功图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修练,我猜他绝对是因为天下武林高手都想得到他身上纹下的帝疆绝艺,为了避免被杀,是以刻在石墩之上。”
  他觉得自己猜忖很不错,面上泛起笑容,一直走到石墩旁边。
  这时,在这废寺中的另一角,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已相对打坐,调元运息。
  那红面老人不久就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似是寻思重要之事。
  无名氏身上所受的硬伤及内伤,先是得到红面老人的灵丹化解,接着经过他运起无上内功,打通全身经脉,这时早已痊愈。
  他在极端宁谧平静中,灵台间一片光明澄澈,陡然间他好像忆起一点前尘往事。
  无名氏心灵一阵大震,触景寻思时,那一点点前尘往事的影子已毫无下落。
  他心中轻叹一声,而想到石墩上刻着的武功图解。那石墩上刻有一十三招,每一招又有若干变化,因此加起来数目繁多。
  这些招数之中,仅有几个变式能够连贯,其它的都毫不衔接。即使那几式连贯的变式,开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结束时也不知如何收歇,其实也就等如较长的片段而已。
  无名氏此时回想起来,忽然感到那石墩上的十三图解虽是变化繁多,数目不小,但他细一瞑想,登时全部呈现在脑海之中,竟没有一点遗漏。
  他冥思片刻,无意中悟出自己所以能够全部毫不遗漏地记住,敢情是目下自己的天资已非昔比,较之昔日在“绝壑天牢”中,凌玉姬传授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时,又高出许多。因此,如果是目下去学那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的话,一定能够很快就记下来。
  这些已经过去之事可以不提,目前他却已大有所获。敢情那石墩上的图解掠过他心头时,其中有三个图解居然能够了解,由于他学会了修罗七诀,是以这三个图解,一共十多个变式均可用修罗七诀予以解释,举手投足,都可发挥某种能力。
  其余的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好用,如是别的人,一定苦苦研思下去,可是无名氏却能够放开,并不固执地推研下去,仅仅反复思索那三个图解之变化,直到他觉得熟得不能再熟,已经可以随意施展出来,方始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红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微讶道:“你竟已完全复原了?看你眼内神光内蕴,分明不但伤势痊愈,甚且功力又有精进。”
  无名氏道:“在下觉得很好,全仗老前辈的灵药,方始有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红面老人更为惊讶,道:“我的丹药也不过助你活血行气,真正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一点倒不必多提,却是你整个人生似已恢复了生机,不再是暮气沉沉,这一点令我大惑不解?”
  无名氏微微一笑,俊逸潇洒,甚是动人。他从来未曾在红面老人眼前笑过,因此红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听无名氏道:“在下其实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将以往的消沉藏在内心,暂时换一副态度应付世人而已!”他说话及站起身时的动作都十分温雅洒落,显出他原本的教养极好。
  红面老人道:“我想不透你为何忽然会改变了应世的态度,但我不想深究,总之,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无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谢,并且顺便叩问他的姓名来历。
  红面老人道:“我复姓欧阳,单名铭,原本出身于五台派,我的师父也是一位隐士,不为世人所知,我跟随他多年,也学了他的习惯,不愿与武林人来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没有一个人晓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马痴’此名还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几十年下来,武林中还有没有知道我这个马痴的人,已经难以考证。”
  无名氏接口道:“老前辈爱马成痴,唾弃世间浮名,这等胸怀,值得佩服!”
  欧阳铭道:“你无须对我过誉,你要晓得有些人不宜于在刀枪中建立名气,就像我一般,凡是动手相搏,多半会分出胜败,而在未动手之前,怎知道对方会不会击败你?此所以我一直都放弃在武林扬名的念头,因为我怕面对不知底蕴的敌人。”
  无名氏讶然道:“老前辈这话真是肺腑之言,在下相信许多人必有同感,只是他们硬着头皮,不肯承认心中的惊惧而已!”
  红面老人道:“话得说回来,固然有人心存畏惧,不愿上阵交锋,但也有些人是这种材料,一生好勇狠斗,不管胜败生死,均以为乐。”
  无名氏颔首道:“对,像祈北海就是这种人,辛龙孙却比他差了一点,不过辛龙孙已经迫上梁山,只要和祈北海在一起,他就不能不抢着动手!”
  红面老人道:“你说的就是那两个小伙子么?根据我的经验,观察一个人是不是生下就是好勇狠斗之辈,不能光看他年轻气盛时所作所为,目下这两人因自负武艺超人,故此养成自骄自大之心。假如多年之后,他们屡经挫折,那时就说不定会发生变化!更不可以就一个人性情来判断那一个勇敢些。像祈北海生性暴躁,动辄抢先出手,辛龙孙阴沉一些,凡事不会十分着忙,可是也许辛龙孙更为阴狠险毒。”
  无名氏听了这番理论,大为折服。红面老人不须听他说出来,光是从他眼中之中,就看出他心中钦佩之情。
  老人接着道:“真真正正喜欢以性命相搏,在动手时感到快乐的人,我所知的有一位,他外号称为‘长胜将军’,姓吕名飞,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无名氏眼睛一睁,道:“唔!好像以前听过。”
  红面老人道:“你如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才怪哩,他虽然近数年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动刀抢枪,可是他的名气,就像是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一般,譬喻少林武当等,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名氏兴趣盎然,催促道:“你老快说下去吧!”
  马痴欧阳铭道:“他自从三十余年以前出道以来,大小几千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要知武林中享名甚盛之人不是没有,但由于他以搏斗拚命为乐事,打的次数谁都比不上,是以名声特别响亮,差不多一般武林人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无名氏道:“具有这种勇气之人,在下听了也十分佩服!只不知他如何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当真未曾败过么?他的武功比起帝疆四绝又如何?”
  红面老人道:“他当真比不上帝疆四绝,但帝疆四绝不会找他麻烦,因为他是我们痴友中之一,也就是说他嗜斗成癖,已经是不能自制之事,况且他的武功确实不可与帝疆四绝相比,是以帝疆四绝对他是胜之不武,加之明知他是痴友之一,便不打击他。”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吕飞初出道时,由于他以打斗为乐,完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故此碰上武功比他略强一筹的,总是被他那种换命的打法骇退,不能再战,久而久之,他的武功越发高强,加之结交了我们这一群痴友,其中如陆凡谙晓天下各派武功,对他大有增益,于是越发厉害,更加找不到敌手。”
  无名氏道:“原来如此,在下如果有机会拜识这位老前辈,那真是平生之幸……”
  欧阳铭讶道:“奇怪,你变得样样都有兴趣啦,为什么呢?”
  无名氏道:“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时期,在下被一位姑娘鼓励得雄心勃勃,锐志苦心修习武功,准备与天下群雄争一日之长短,可是后来在下放弃这个雄图。也许那个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听到像吕老前辈这等勇士,不由得兴起拜识之心。”
  欧阳老人道:“这话也有道理,吕飞听说住在洛阳城外一座小村庄中,目下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住址,也许老居也到他那儿去了!我可能和你一道走一趟,但如果我改变主意,那就烦你把这本达摩秘录交给吕飞,请他设法代为归还伽因神尼。”
  他取出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卷,交给无名氏。无名氏接过看时,但见这一卷武学中最是奥妙的秘录不但体积甚小,而且极薄,每一页薄如蝉翼,是以一共不过像米粒般厚。他随手翻动一下,只见卷内图解均由朱笔画成,工细生动异常,还多了一些口诀,每个字比米粒还要细小,如非目力特强之士,当真没法阅读。
  他虽是随手翻看,但突然间心中却涌起一阵波澜。他感觉到自己业已掌握住宇宙中一种无上秘学,而且这一卷秘录又是武林人无不崇敬的达摩祖师手泽遗着。于是,在他面上流露出一片飞越的神情。若然要他细加分析,为何捏着这一卷秘录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激动昂扬起来,只怕他自家也难以解释。
  红面老人欧阳铭十分不解地凝视着这个奇异的少年,他越来越对这个俊逸不群的年轻人发生兴趣,极想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的身世如何?怎会识得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他的武功如何?
  却见无名氏把那卷达摩秘录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同时问道:“请问老前辈,这卷秘录何时须送达吕老前辈手中?可有限期么?”
  欧阳铭拂一下颔下白髯,道:“时间不须限制,或者你愿意代劳找到神尼伽因大师将秘录交还她的话,可以不去找吕飞。不过,我却想知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无名氏道:“在下想多学一点秘录上载着的绝技,所以如果不限时间的话,在下也许真能够多学一些!”
  红面老人欧阳铭失色道:“你要学那秘录上的武功?这话可是当真?”
  无名氏道:“自然当真的啦!”
  欧阳铭泛起忧色,道:“我本以为你与常人不同,所以才敢把这卷达摩秘录交给你,但现在看来,你在这一方面也与常人没有多大区别。”
  他沉吟一下,突然提高声音接着道:“慢着,你刚刚说你想多学一点,难道说你已经学会了一些,只是数量之多少而已,是不是?”
  无名氏道:“你老真行,在下果真是如此,早先在石墩上看到那些图解,不知不觉都记在心中。刚才静坐之时,忽然悟出其中三个图解的妙用诀窍,真是奇奥绝伦,若果在下没有瞧见那些图解,一辈子也想不到世上有这种出奇神妙的手法!”
  红面老人惊讶至极,道:“像你这种资质颖悟的人,实在是上上之选,你一定要好好利用你的天赋,才不辜负造物主对你的厚爱。”
  当下两人向外面走去,红面老人边走边道:“蓝岳及夏雪早就沉迷在棋局之内,只不知祈北海和辛龙孙二人下落如何,我们一道去瞧瞧么?”
  无名氏道:“在下愿意奉陪!”
  他们向前面走去,首先却发现了徘徊在石墩附近的祈北海。
  只见他绕着石墩来走去,时时举头向石墩凝望,生似是由于石墩上的武林绝学图解过于奥妙,是以沉迷下去,苦苦寻思。
  欧阳铭微笑道:“你看他是不是神迷心醉于石墩上的武功图解?”
  无名氏点头道:“不错,相信他已想出一点,所以不肯走开!”
  欧阳铭道:“你这就猜错了,他并非在寻思石墩上的武功秘图,却是和你一样,眼前现出种种幻境,按照着他心中所惧和所爱的意念,现出那种景象。在他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他已被石墩周围布置的阵法所困,迷失心神,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了时间,而在局外的人看上去,他却似是在寻思石墩上刻着武功图解的奥妙。”
  无名氏听得目瞪口呆,道:“在下怎的看不见有什么阵法?莫非地上那些错落的红砖,就是形成阵法之物?”
  红面老人道:“不错,这不过是师诸葛武侯用石头堆砌八阵图的意旨,并非凭空杜撰。目下我们纵然大声说笑,他也无法听见。”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你不妨走过去,踢一踢其中一块红砖,以你的脚力,应该可以踢出老远。但这些砖头,已经形成阵法,成为一个整体,所以你最多只能踢开一尺左右。若果你不懂得破阵之法,怎样用力也弄不走一块砖头!”
  无名氏不大相信,缓步走到一块红砖旁边。他提脚蹴一下,那块红砖滚开半尺,便不再动。无名氏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错落纵横的红砖。
  欧阳铭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怎么样,服气了吧?咦,你在想什么呀?”
  无名氏长长舒口气,道:“我还是不追想的好!你老有所不知,在下刚才望着这片阵法,忽然觉得很是熟悉,似乎我以前曾经研究过。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泛起渺茫的往事,说得正确点,那是一些熟悉的感觉,而非具体的往事。当我用力寻思之时,却渐渐消散。”
  欧阳铭微微笑道:“我先告诉你破解这个阵法的法门。”他仔细告诉无名氏之后便默然不语。
  无名氏又流露出迷惘寻思的神态,过了好一会,突然长长叹口气。
  红面老人道:“是不是当你听到我解说破阵之法时,你又泛起熟悉的感觉?”
  无名氏点头道:“不错,啊!原来你老乃是想设法使在下触忆起往事,因而恢复记忆,所以把破阵之法也不吝传授。遗憾的是在下虽然对你老所述的破阵之法似曾相识,然而仔细寻思时,却竟又徒劳无功!”
  欧阳铭道:“你不必心急,照你这样说来,你未失去记忆之前,一定擅长奇门遁甲之学!”
  无名氏道:“也许是这样,在下很想去瞧瞧蓝岳和夏雪姑娘,还有辛龙孙,不知他跑到何处去了?”
  欧阳铭道:“我们去看一看便知,跟我来。”
  两人步离此处,无名氏回头望望祈北海,忽然发觉他跌倒在地上,接着挣扎着爬起身,动作呆滞,生似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
  无名氏心中微动,不过这时已走出相当远,方一犹疑,红面老人已领着他转弯,遮断了他的视线。
  他们穿过几座残破院落,红面老人举手指一指左边的院落,道:“你看,那厮不是蓝岳么?”
  但见蓝岳缓步在院中走动,双手放在背后,头部微微向天空仰起。
  他一举一动都十分潇洒,此刻剑眉轻皱,露出焦急的神情,却无碍他俊朗的风度。
  无名氏禁不住轻叹道:“这厮长的真帅,无怪女人都要为他着迷。”
  红面老人欧阳铭何等老练,已听出一点端倪,但这等事却不便询问,只能旁敲侧击,当下道:“以我看来,他的风度还及不上你!”
  无名氏道:“你老不过对在下偏爱罢了,其实蓝岳文武全才,处处都比我强胜!不瞒你老说,我对于蓝岳这人本来没有什么,而且毫不相识,可是不知怎的,只要一听到他的姓名,我就抑不住会涌起仇恶之心!”
  欧阳铭道:“你想不出其中缘故也不要紧,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问你何时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
  无名氏忖思一下,道:“就在个把月之前,我第一次从祈北海、辛龙孙及夏雪姑娘口中听起他的名字,那时候我和他们三人一道北行,祈、辛二人还未认识蓝岳,不知为何他们已混在一起?”
  红面老人道:“这些暂且不去管他,我说这蓝岳的天赋资质也与常人大不相同,他耽迷在这局棋的烟云变化之中,最少也超过一个时辰了,但他仍然没有倒下。”
  这时蓝岳负着双手,洒落地走来走去,蓦然间脚步一停,举手按揉胸膛,似乎感到胸中十分疼苦。
  红面老人欧阳铭笑道:“他也受不住啦,我刚刚还在替棋痴何钟山难过,因为这一局棋是他毕生心血所聚,据他说纵是一流高手也绝对无法解得开此局而呕血惨死。”
  无名氏轻轻道:“啊,你老请看,蓝岳已经开始吐血啦!”
  只见蓝岳咯出一口鲜血之后,立即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瞑目调息。
  红面老人讶道:“他居然能从这局迷棋中挣扎出来么?假使他能够一直闭目不看,调元运息,那就顶多将养三五天就可以复原。”
  蓝岳瞑起双目调运气机,歇了一会,但见他眼皮轻颤,似是要睁开来,但又不想睁开似的。
  红面老人欧阳铭道:“无名老弟你看见了么?他此刻内心正如波浪翻腾的大海,一方面想瞑目不管那一局谜样之棋,一方面又受不住那引诱,想睁开眼睛再度研思。”
  无名氏道:“老前辈说得是,目下他内心挣扎极为激烈,我想他如果睁眼再耽迷在棋局之中,怕只非死不可,对也不对?”
  红面老人欧阳铭道:“他如果忍不住睁眼,其下场就正是你所期望的,那就是必死无疑。”
  无名氏突然迅疾地一掠上前,悄无声息地落在刻着棋局的石几边,双手抄住那张石几,猛运真力,把石几托起,然后迅快纵开,把石几放在残垣后面。然后退回红面老人身边。
  欧阳铭大惑不解,道:“你为何要搭救他?须知这一次让他从棋局中挣脱出来,下一次他就不会再被棋局所迷了!”
  无名氏道:“在下也不晓得为何涌起一阵冲动,便这样做了,或者是我不愿意他死掉!”
  欧阳老人道:“这就奇了,你既说讨厌他,而且此人面貌虽是俊美飘逸,卓尔不群,可是双眼射出的光芒阴险狠毒,决不是个好相与之辈!”
  无名氏道:“在下也感到此人心地险毒,不易相与。等在下想出为何这样做的道理,再奉告你老!”
  蓝岳的双目忽掀忽阖,面上神情瞬息万变,可见得他内心挣扎之剧烈。过了一阵,他倏然双目大张,向原先摆着石几的地方望去。
  红面老人用手肘轻碰无名氏一下,道:“看见了么?他终于没有从这一盘谜棋中挣脱出来。如果你没有移开那个石几,他这一回非死不可!”
  蓝岳看不到那个石几,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游目回看。这一来就把他的注意力分散,顿时恢复了几分清醒。
  他回顾之际,蓦地发现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就站在右侧两丈之外,当下忘了那盘谜棋,冷冷地凝视着这两人。
  红面老人洪声大笑道:“蓝岳,我看你眼中露出不善之色,莫非想对我这位老弟不利么?”
  蓝岳冷然道:“原来他已经得到老头你做靠山,是也不是?”
  红面老人道:“那也不是,我对这位无名老弟十分钦佩,他何用找别人做靠山?”
  蓝岳接口道:“好极了,假如他能够不败在我手下,我也会对他钦佩……”说时,举步向无名氏走来,但走了几步,便已感到不对似的停住脚步。
  红面老人道:“你且调元运气看看,我劝你还是打消动手的念头为妙。”
  蓝岳怒声道:“你们用什么诡计暗算我蓝岳?”
  红面老人哈哈大笑,道:“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如果不是得到这位无名老弟搭救,这时那还能在这里乱冒大气!”
  蓝岳怔一下,顿时忆起自家如何沉迷棋局中的情形。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马上就明白这一局谜棋竟能取人性命,只不知是否真的由无名氏搭救,把石几移开?更想知道他为何要救自己?
  无名氏忽然开腔道:“我晓得你想问我为何这样做?”他的声音朗朗悦耳,态度也从容不迫,完全没有迷失心神那种痴呆的样子,而且一开口就说中了蓝岳心中所想之事,是以不但蓝岳为之大讶,立时对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刮目相看,连那红面老人也愕然地转眼望着无名氏。
  无名氏继续从容不迫地道:“我自家也不知是何缘故会出手救你一命,这一点倒不必再提,单说你想与我动手之事,我也很想向你领教,不过目下你身负内伤,其势不是我的对手。这种乘人之危,胜之不武的事我向不屑为,你不妨静心摄养,等完全康复之后,我们再行动手不迟!”
  蓝岳完全被他的气度所慑,一时目瞪口呆,怔怔注视着他。
  红面老人鼓掌大笑道:“好,好,从小可以窥大,无名老弟你当真是领袖武林的人才!”
  蓝岳听到这话,不由得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见得,漂亮话谁都会说。我且在此地调元运气,等到复原之后,必定向无名氏请教一次!”
  他举手撮唇长啸一声,啸声尖锐刺耳。红面老人突然间面色大变,身躯也颤抖起来,已经站不住脚。无名氏连忙扶住他,道:“你老怎么啦?”
  红面老人欧阳铭连话也说不出来,颤巍巍举手指着蓝岳,道:“他……他也懂得这一下……”
  无名氏越觉不解,道:“你老别紧张,他懂得那一下是什么?”
  红面老人道:“那……那就是我早年招呼我的……我的爱马……小火龙的法子……”
  无名氏“啊”了一声,方自忖想这红面老人怎的如此沉不住气,就算大家招呼马匹的方法一样,也不须这等大惊小怪。蓦地一个念头掠过心上,冲口道:“你老失去的那匹爱马就是火龙驹么?”
  红面老人没有作答,他根本来不及说话,目光注定在右面。陡然间一阵清脆蹄声入耳,接着一团红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那团红影正是名驰武林的“火龙驹”,但见它来势神速异常,刚一入眼,便已驰到切近。来势虽是急骤异常,但要停就停,宛如渊停岳峙。
  蓝岳冷笑一声,撩起长衫,正要纵上马去,忽然中止了上马的动作,凝目望住那匹火龙驹,道:“你……你怎么啦?”
  但见那匹火龙驹昂扬起头,侧望着那边的两人,颈上的红鬃根根竖起,形态威猛,极是动人。
  那火龙驹的眼睛本来就比普通的马大上不少,此刻睁得更大,宛如人类发现了惊讶奇怪的事物那等表情,如果是人类,自然不值得奇怪,但一匹马居然会流露出这么强烈动人的表情,却是闻所未闻之事。
  蓝岳顺着那火龙驹的目光望去,只见无名氏身侧的红面老人也像那匹马一般,满头白发蓬松勃竖,双眉斜剔,双目之中,先是精光暴射,转瞬之间,已变成一片潮湿。
  那火龙驹低嘶一声,唰地纵起寻丈,凌空飞落在红面老人面前。
  欧阳铭缓缓伸出右手,去摸火龙驹的面颊……
  无名氏不但见到欧阳铭眼中泪水,同时也见到那火龙驹居然滴下眼泪来。这一幕教他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忍不住侧开面庞。
  红面老人头上白发渐渐垂下,恢复原状,顿时变成一个龙钟老叟。那火龙驹颈上红鬃也缓缓平复,忽然也流露出老态。
  欧阳铭涩声道:“孩子……我的好孩子,想不到我们在万里穷荒之外居然重逢……”
  无名氏眉头一皱,忖道:“既然幸而重逢,岂不是大足欣慰之事?为何还流露出一派生离死别的样子?”
  红面老人自然听不见他心中的话,他伸出双手搂住火龙驹的头颅,唏嘘地道:“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你看,我已剩下孤单单一个人!我再也不养其它的马了,你可知道……”
  蓝岳剑眉一挑,举步走过来,道:“此驹乃是我向巫老前辈借用,我不能不亲自交还……”
  红面老人挥泪道:“我晓得,我不会把它夺走!但你让我们多聚一会如何?”
  蓝岳冷冷道:“不行,你们再聚下去,势必难舍难分,还是快刀斩乱麻好些!”
  他伸手拉住火龙驹的嚼环,拉它走开。火龙驹屹然不动,仍然望着欧阳铭。
  欧阳老人怔了一下,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时间一久,我也许不肯让你把它带走!小龙儿,你跟他去吧!”
  火龙驹突然垂下头,驯善地任得蓝岳拉走。
  欧阳老人眼中泪水泉涌,望着火龙驹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变得异常地苍老,眼中尽是绝望的光芒。
  无名氏哼了一声,厉声喝道:“蓝岳,你站住!”
  蓝岳正要跨鞍上马,闻声不禁一楞,回头瞧看。
  无名氏大踏步跟上,决然道:“你赢得我双掌的话,尽管把此驹带走,如若不然,此驹就归我所有!”
  蓝岳仰天冷笑道:“好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此驹乃是恶石谷巫老前辈的宠物,谁敢动它一根汗毛?”
  无名氏摆手道:“不必多说,你如果不敢跟我动手,就把此驹留下,恶石谷以后怎样我自会接着!”
  蓝岳气得嘴唇发白,但他自知内伤不轻,非潜心静养数日不易痊愈,是以此时不肯轻举妄动。总算他乃是城府甚深之人,虽然气得要死,却不曾自乱步骤。
  他冷冷笑道:“我辈武林人物,凭一身技艺赌些东西原无不可。刚才你自己说过,恶石谷的一关,之后由你自己接住,是也不是?”
  无名氏道:“不错!”
  蓝岳道:“还有我这一关,你自己也敢接着,对也不对?”
  无名氏道:“这个自然,我决不反悔失信!”
  蓝岳道:“目下我身上尚有内伤,这是你也知道之事,因此我一定要占点便宜才行!”
  无名氏道:“你尽管说出来!”
  蓝岳见他豪气异常,不禁暗暗心折,但另一方面更加嫉恨,当下道:“你刻下先接我五招,若然接得住,此驹暂时归你保管,等到五天之后,我内伤痊愈,我们再决一高下,你道如何?”
  无名氏道:“这样甚是公平!”
  欧阳老人忽然大声道:“无名老弟,你要小火龙干什么?我……”
  无名氏迅即打断他的话头,道:“在下甚是喜爱此驹,反正蓝岳他也同意赌上一赌,你老不必多管!”
  他横移数步,屹立不动,等蓝岳来攻。
  蓝岳因内力不继,决定采取巧攻手法,纯以变化奥妙克敌。当下走到无名氏前面四步以内,左手疾发即收,右手同时横扫敌胁。这一招虚实莫测,实在不易抵挡。尤其是出手之际,显示出变化极多,如果被他施展下去,势必更难抵挡。但见无名氏迅以右手扫拍,左手沉时捏拳,护住胁下大穴。
  两人急如电光石火般一触,蓝岳在这瞬息之间,右手连变七式,却因对方防守严密得如金汤城地,竟无一丝空隙,迫不得已,斜斜绕开两步。
  红面老人欧阳铭情不自禁地喝声彩,无名氏含笑遥遥向他点头,口中道:“蓝岳你发第二招吧!”
  蓝岳俊脸凝霜,眉笼杀气,双手齐发,分袭他上中两盘。
  无名氏左掌作出削劈之势,掌锋罩住蓝岳右手臂弯上的脉穴,右手摇摇摆,看似毫无目的,其实封得万分严密。
  蓝岳又不得逞,退开一步,重整旗鼓,只见他的右掌倏然变成青紫之色,迎面击去。
  红面老人大喝道:“那是灭神掌,无名老弟千万小心……”
  无名氏本已出掌抵御,闻言微微一挫,似是因听到警告,想立刻变招换式。
  蓝岳那容他缓手,疾如电闪般踏步迫攻。
  无名氏来不及变化,原式封架,“啪”的一响,已换了一掌。
  蓝岳面色一变,腾腾腾连退三步。无名氏道:“灭神掌也不过如此,你还有两招……”
  蓝岳此刻吃他奇重的掌力震得胸中作闷,真气波动甚剧,竟然无法开口作答。若果开口,势必压不住腾涌热血而吐出来。
  他忍住满腔羞耻愤怒及仇恨,全心全意运气压制内伤,歇了一会,这才长长透一口气,冷冷道:“火龙驹暂时归你,但你要记着数日后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