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白刃红妆》
第九十二章 误闯绿谷
那青衣女婢倏地柳眉倒竖，道：“我不相信！”
说着她将长剑一指，道：“你敢跟我动手过招？”
龙少腾退了一步道：“咱们无冤无仇，这……”
那青衣女婢打断他的话道：“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交手……”
她突然将声音说得很大，龙少腾遂道：“如果在下与姑娘动手过招，姑娘是不是能将白爷爷的去处告诉在下？”
那青衣女婢道：“那要看你能不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
龙少腾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几招。”
他爽快答应，反使那两名青衣女婢有意外之感。
原先那女婢怔了一下才道：“咱们到下面去，那边地方大……”
龙少腾立刻同意，他一面攀下山岩，一面心想：这两名女婢与那白爷爷必有关系，要追查白爷爷的去处，绝不能放过她们两人。
他们三人很快的下到谷地，对峙在一处空旷之地。
那为首的女婢交代了她的同伴几句，立刻握剑走进场中，看了龙少腾一眼，道：“公子卓然不凡，果真是个名家高手……”
龙少腾笑道：“不敢，在下为了追回失物，不得不接受姑娘挑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他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早已决定拼力挫败那两名女婢，好尽快将衣物追回。
因此他交代过门面话之后，对面的青衣女婢突然发觉龙少腾的身上涌现出凛然的斗志，生似他早有一战得胜的把握。
那青衣女婢也是个行家，道：“公子此刻气势凛人，确是我生平仅见的敌手！”
但她的外表并未显得气馁，反将长剑一扬，又道：“小心了！我就要进招！”
龙少腾嘴角牵动一下，表示他已准备好接招。
那青衣女婢毫不客气，长剑一抖，唰的当胸朝龙少腾刺了过去。
龙少腾身形一闪，早已化解，不过他志在速战，右手很自然的切了一掌，回攻对方一招。
不料他掌势才出，蓦觉情形有点不对。
因为他掌势虽无伤人之意，可是也运了五成以上的力道，那掌风起码也可以逼退那青衣女婢三步。
然而她却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居然探进龙少腾的掌影，毫无困难的攻了过来。
龙少腾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掌势，向后跃退数丈，始才避过对方的利剑。
他不禁停住招式，讶然望着那青衣女婢。
那青衣女婢似乎有点得意，浅浅笑道：“公子想不到我方才那一剑如此神奇吧？”
龙少腾摇摇头，这回轮到那青衣女婢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道：“那么你何以如此惊奇？”
龙少腾道：“在下惊奇的原因，是由于姑娘的剑招居然隐含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法之故！”
那青衣女婢恍然道：“原来公子也识得移花接木手，莫非公子是三阴教的人？”
龙少腾反问她道：“姑娘呢？”
青衣女婢倏地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识得几派的绝技！”
话音一落，她的左掌忽地打出一股掌风，猛然扫向龙少腾！
龙少腾往左面躲开，一面喝道：“好个大北斗玄功，可惜火候未到！”
他动作极快，说话的声音和出招的动作几乎一致，“嗤”的点出一指。
青衣女婢但觉一缕劲风破空而至，忙用长剑护住胸前重穴。
冷不防握剑的虎口一沉，龙少腾弹出的指风，居然将青衣女婢的长剑击得差点脱手震开。
那青衣女婢惊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握牢，但身形却因此立脚不稳。
龙少腾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双掌一拍一合，掌心猛然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家真力，将青衣女婢整个去路完全封住。
只听“蓬”的一声巨响，那青衣女婢被龙少腾的真力震得连翻了三个筋斗，始才摔倒地上。
她的形状甚是狼狈，可是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一骨碌站了起来，睁着一对杏眼，道：“今天我跟你拼了！”
她这一喝，另一名女婢也举起剑来，准备加入联手攻击龙少腾。
但龙少腾却道：“凭两位姑娘之力，自信拼得过在下吗？”
这一句话宛如当头棒喝，使那两名女婢按下恨火，认真考虑着一拼之下的后果。
龙少腾趁这个时候又道：“在下刚才本可以大五行神功致姑娘于死命，然而我不愿无故伤人，所以在紧要关头之时收回神功……此刻两位姑娘又何必惹在下非施出煞手不可呢？”
龙少腾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无非要使那两名女婢知难而退，依约说出那白爷爷的去处。
青衣女婢自然意会得到他的话中之意，是以沉吟一会，终于道：“好吧！我认输就是……”
既已认输，当然就得依约将白爷爷的去处说出来。
龙少腾仅用眼光凝视青衣女婢，并没有出言催她说出那只人猿躲在什么地方。
青衣女婢心知不说出来必会惹翻对方，于是道：“我得先声明一点，公子如果因我的指点找到白爷爷，除了要回你的失物之外，绝不能伤它，公子答不答应呢？”
龙少腾迅即道：“在下可以答应……”
青衣女婢看了她的同伴一眼，正要说话，她的那一名同伴却道：“苏姐姐！你……”
被称为苏姐姐的青衣女婢举手阻止她的同伴说下去，道：“翠红！此事不关你，你不用担心！”
但那名叫翠红的婢女，还是说出她心里的忧虑，道：“苏姐姐！白爷爷一向深居简出，厌人打扰，万一它将公子前去寻它的事迁怒于你，姐姐怎么办？”
苏姐姐道：“此事不妨，愚姐自有安排……”
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那翠红大为意外，却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苏姐姐于是对龙少腾说道：“公子！你可循绿溪逆流一路而行，源头有个山洞，那便是白爷爷住的地方！”
龙少腾依照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谷中就只有那么一条溪流，心想便是她所说的绿溪无疑。
当下龙少腾点点头道：“在下省得！多谢两位姑娘指点！”
他一一向那两名女婢抱拳作礼，迈开脚步就要走向绿溪。
那翠红突然在他的背后道：“公子此去务必加倍小心……”
龙少腾不禁停步问道：“哦？莫非白爷爷凶狠得很？”
翠红看了苏姐姐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倒不是白爷爷有何凶狠，是白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厉害得很……”
龙少腾道：“玃也有几分人性，在下此去并无恶意，想来它们不至于太为难在下才是。”
那苏姐姐却道：“公子必以为自己艺高胆大，连凶狠的人类都不怕，哪还怕那些人猿畜牲，对也不对？”
龙少腾耸耸肩，道：“在下绝无此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从姑娘的言表之中，在下亦能领会到那些猿玃必甚厉害，在下岂敢掉以轻心，小视它们？”
苏姐姐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道：“敢情你已看出我此刻的心情有点幸灾乐祸……不错，我正在期望白爷爷他们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很觉惊奇吧？”
龙少腾笑道：“凭良心讲，设使咱们易位而处，在下也很可能跟你的期望一样……”
他歇一下，又道：“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你打不过我，却又不愿自食诺言将白爷爷的住处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形下，你心头那股闷气，自然期望有人替你出一出！在下很了解姑娘这种心情……”
苏姐姐被说得脸上一红，道：“你这人真是难缠……”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我真不相信世间有你这种男子！”
龙少腾浅浅一笑，道：“姑娘指的是好的抑是坏的方面？”
苏姐姐眸光一亮，道：“有好有坏！总之我也弄不清楚……”
她可能真的弄不清楚龙少腾这个男子是好是坏，因为龙少腾已笑着挥手而去，她还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未及将她的观感说出来。
翠红却忍不住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歹？”
苏姐姐将目光收回，道：“他太令人难以了解……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
翠红脸上仍是一片茫然，道：“我倒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
苏姐姐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感觉？”
翠红坚决的点点头，道：“他不但温文有礼，而且处处给人留下余地，设非他生性敦厚，怎能如此？”
苏姐姐颇有同感，她道：“难得你量人的眼光有此水准，不错，他本可用他的武功逼我们说出白爷爷的住处，但他却宁可用武功‘说服’我们，足见他的宅心仁厚……”
翠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涉险？”
苏姐姐道：“翠红你有所不知……不论如何他总归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再说我们仅能在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没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不是个伪君子，我怎能偏袒他？”
翠红道：“姐姐说得也是……不过小妹总觉得我们本可帮助他，却仍让他涉险，于心有点不忍……”
苏姐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爷爷从不妄开杀戒，有什么好担心的？”
翠红道：“万一白爷爷动了杀念，他岂不要遭殃？”
苏姐姐正色道：“真要惹动了白爷爷的杀念，那么他必定也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丢了生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伤心？对不？”
翠红想想也对，龙少腾如果有该死的理由，一旦因此遭了白爷爷的毒手，也就没什么好怜惜的了。
从苏姐姐和翠红的交谈，可知白爷爷必不是只嗜杀的人猿，甚至它能分辨出人类行为之可杀或不可杀。
换句话，可杀的恶行，白爷爷必不饶恕，不到穷凶极恶的人，白爷爷也不会无端害人。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翠红她们两人口中的那只猿玃白爷爷，也算是极为通灵的了。
翠红叹了一口气，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小姐？”
苏姐姐道：“当然，必须禀告！”
翠红喜道：“小姐心地仁慈，说不定会令白爷爷不要为难那个人……”
苏姐姐道：“那可不一定，前天老爷捎来信息，说幽灵谷附近近日中可能出现大批武林人物，要我们加备小心，不准任何人惊扰小姐……”
翠红讶道：“这干我们绿溪谷何事？”
苏姐姐笑骂道：“傻妹妹！咱这绿溪谷与上头幽灵谷只一山之隔，谁能担保那些武林人物不会闯进咱这里来……”
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有点不对。”
苏姐姐道：“是啊！要不刚才那人怎会碰上白爷爷？”
翠红道：“说来他也够倒霉的！”
苏姐姐道：“放心！那人大有来历，不会丧命的！”
翠红道：“你看他有什么来历？”
苏姐姐耸耸肩，道：“我也弄不懂，他的武功精深博大，虽未尽得天魔令上的诀窍，但六大邪派的功夫似乎都会，你没有看他施出的‘水火绝命神指’吗？”
翠红道：“看是看到了，但除了功力精湛之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
苏姐姐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咱们走着瞧好了……”
翠红笑道：“走啊！要不然可真要挨小姐的骂了……”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相偕沿山岩爬了上去。
且说龙少腾沿着绿溪南岸，朝上游缓步而行。
初时路面平坦，走来毫不费力，沿路鸟语花香，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进入山岩区，那绿溪流水，由此也开始奔泻而下，回荡急湍，传来哗啦声响。
龙少腾寻路而行，有时须得攀岩而过，有时还得涉水而行，曲折迂回，费了很大的工夫。
他偶尔回顾来路，竟不觉已离绿谷甚远，那绿溪曲折而下，宛如一条绿色彩带，横亘在他的脚底下，在红白绿相间的草地陪衬之下，显得那么宁静祥和，美丽诱人。
龙少腾不禁大为舒畅，他凝目注视着脚底下的那片美景，心为之向往不已。
如此歇息了一会，龙少腾正准备重新上路，倏觉四下岩石之后有什么人躲在那里窥探。
他浓眉一皱，略略思忖一下，仍旧提步向前。
这样走了半里之遥，龙少腾一直认定那些跟踪他的人不离左右，但他抱定人不惹我，我便不惹人的原则，仍旧不慌不忙的攀岩而行。
不一会，他来到了一处深潭之前。
只见那深潭处在一片峭壁之下，波平如镜，方圆大约有一里之广。
深潭的下方有一道缺口，墨绿的潭水由缺口大量流出，汇成一股溪流，那便是穿过绿谷的那条绿溪。
龙少腾站在潭边的悬岩之上，极目眺望，却看不见那苏姐姐所说的猿洞。
四周除了岩石山壁之外，草木飞鸟更是绝少，若非那潭水哗然，简直是万籁俱寂。
龙少腾伫立片刻，忽然看到对面岩壁有白影一闪。
他赶忙将目光集中那岩壁之上，果然让他看到峭岩间倒垂的一株虬松之下，站着一尊灰白人形。
因为两下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一处深潭，龙少腾没法移步靠近，只好穷目注视。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那灰白人影站在松干之上，向他扬着手中的东西。
他全神看了一下，始才确定那人所扬的东西，实是他失落的外衣和宝刀。
龙少腾迅速在心中忖道：敢情那猿玃白爷爷就住在对面的岩壁之上，隔着这深潭峭壁，却是万难飞渡。
龙少腾只顾盯着对崖的白爷爷，冷不防他的背后已出现了成群的人猿。
那些为数大约有二、三十头的人猿，悄然站立在龙少腾背后的乱岩之上，井然有序。
这时那白爷爷已一晃而逝，龙少腾遂将注意力收回，蓦地，他感到背后杀机隐含，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
他迅即转身，一眼触及那二、三十头高大的人猿，又是一惊。
龙少腾发觉那些人猿分散在乱岩之上，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还没扑击他的姿态。
于是他定一定神，道：“请白爷爷出来相见！”
他连续两次指名要见白爷爷，心想这些人猿要真的通灵的话，应该明白他比手划脚，大声说话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猿任凭龙少腾怎么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静静的或立或蹲，骨碌碌的朝他望着。
龙少腾见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与这些畜牲打交道，真是不可言喻。
他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沟通双方的意思，只好坐在岩上，跟那些人猿对望，一面等候那白爷爷的出现。
约摸有一炷香的光景，左面峭岩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扣人心弦的长啸。
那啸声才起，那些与龙少腾对峙的人猿，莫不侧耳倾听。
只听那啸声越来越高昂，入耳清悦，渐次转为激昂，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才戛然而止。
啸声一停，那些人猿开始手舞足蹈，吵嘈吼叫，你推我扯的乱作一团。
龙少腾虽不知它们在搞什么名堂，但从他们的表情，也能推知刚才那一阵啸声，似是用以指挥他们的。
果然，那二、三十头人猿吵闹了一番之后，开始群集在一起，朝龙少腾装腔作势，呲牙咧嘴，一反开头时那种稳重沉静。
龙少腾立刻全神戒备，一面保持脸部的笑容，表示他一直没有恶意。
可是那些人猿依然咆哮不停，最后走出一头特别硕大的白猿，及二头长臂猿，分由三路向龙少腾欺近。
龙少腾一见它们来意不善，忙摇手道：“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那三头人猿毫不理会龙少腾的喊叫，越逼越近。
龙少腾步步后退，最后退至绿潭之旁，差二、三步就得掉入潭中。
这时那三头人猿已分站在龙少腾身前，并采取包抄的姿态，大有同时扑向龙少腾之势。
其余那些大猿也移靠过来，围在左右，一副观看热闹的样子。
龙少腾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些人猿推派前面那三头为代表，准备与他较量一番。
龙少腾虽不至于会害怕这一群人猿，不过双方有理讲不清，确够他伤脑筋的。
他正苦无解释的办法，那三头人猿已嘶吼一声，分由正面左右，迅如狂风的卷了过来。
龙少腾仍不敢轻举妄动，他暗聚内力，站在原地任凭它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头人猿已一冲而至，左右各有一头抓住龙少腾的两肘，正面那一头将龙少腾拦腰抱住，三头一齐使力，想将龙少腾抛进潭中。龙少腾使个千斤坠，人如渊亭岳峙，神威凛凛不动分毫，任是那三头人猿怎么抱怎么扯，就是搬不动他。
那三头人猿连推带拉，拖了半天，直弄得声嘶力竭，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才将手退下。
那三头人猿知难而退，旁观的人猿一时大声鼓噪，有的在岩上打滚翻筋斗，有的三两头抱在一起又吼又叫。
龙少腾心知他们在嘲笑那三头同伴，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既知那些人猿对他并无伤害之意，不禁童心大起，冲着那些人猿道：“来，来，换几个上来……”
他这一说，那些人猿鼓噪得更加厉害，有的垂胸摔臂，更有攘臂高呼，生似在抗议龙少腾目中无人。
它们乱嘈嘈的闹在一起，却没有一头敢自告奋勇上前接受龙少腾的挑战。
龙少腾看到它们那份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觉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激起那些人猿的勇气，它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终于又推出三个代表来。
这回出来的三个人猿，都是削瘦型的，它们飞跃而至，动作却甚轻盈。
龙少腾楞了一下，心想这三头人猿必定都有出色的轻功，但不知它们推派出轻功特佳的同伴有何用意？
他心里一有弄不懂的疑问，就更加不敢轻视这些人猿的智慧，因为他深信它们用三个轻功高手对付他，绝对别具深意。
龙少腾念头还未转完，那三头人猿已蹦跳而来，并不停的在他前面交错跃动。
龙少腾发现它们的确有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禁皱起浓眉，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第一头人猿突然自他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第二头和第三头，也分由他的左右两侧，纵跃过他的头顶。
龙少腾摸不清它们如此跳来跳去的用意，是以凝立不动。
那三头人猿似是跳得性起，居然一再如法炮制，在龙少腾的头顶上飞掠不停。
龙少腾心想，反正让它们跳跳也没损失，因此只防着他们扑上身来，并不想阻止它们跃动的动作。
像这样，那三头人猿约摸各跳了五、六次，当又轮回第一头越过之时，龙少腾倏觉有水滴洒在他的头上。
他楞了一楞，忽闻一股尿臊味冲鼻而入，慌得他忙用衣袖去抹。
龙少腾又气又急，委实没料到那些畜牲会用这缺德方法整他。
不想他还没将头脸的猿尿擦干净，另外那两头人猿突然冲了过来。
说来也绝，那两头畜牲一冲过来之后，居然抱住龙少腾的腰，腾出手来搔他的腋窝。
龙少腾措不及防，被它们搔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节节后退，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一脚，整个人掉进了深潭之中。
那些围观的人猿，在龙少腾掉入潭中的同时，忽然呼啸而至，扑通扑通，全都跃下潭去。
龙少腾本不善水性，那些人猿却存心在水中修理他，几头游得较快的人猿，不待龙少腾挣扎站起，早已游近他的身旁，七手八腿的将他拉到深处。
当龙少腾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人已被拖至潭心。
那绿潭又深又冷，龙少腾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涌起，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更让龙少腾惊心动魄的是那群人猿不但技术高明，而且狡猾异常，将龙少腾弄得一连咕噜喝了好几口潭水。
龙少腾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在水中载浮载沉，根本使不出力量来。加之对方“人多势众”，龙少腾又不忍真正用力击伤它们，于是他便处于下风。
说着她将长剑一指，道：“你敢跟我动手过招？”
龙少腾退了一步道：“咱们无冤无仇，这……”
那青衣女婢打断他的话道：“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交手……”
她突然将声音说得很大，龙少腾遂道：“如果在下与姑娘动手过招，姑娘是不是能将白爷爷的去处告诉在下？”
那青衣女婢道：“那要看你能不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
龙少腾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几招。”
他爽快答应，反使那两名青衣女婢有意外之感。
原先那女婢怔了一下才道：“咱们到下面去，那边地方大……”
龙少腾立刻同意，他一面攀下山岩，一面心想：这两名女婢与那白爷爷必有关系，要追查白爷爷的去处，绝不能放过她们两人。
他们三人很快的下到谷地，对峙在一处空旷之地。
那为首的女婢交代了她的同伴几句，立刻握剑走进场中，看了龙少腾一眼，道：“公子卓然不凡，果真是个名家高手……”
龙少腾笑道：“不敢，在下为了追回失物，不得不接受姑娘挑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他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早已决定拼力挫败那两名女婢，好尽快将衣物追回。
因此他交代过门面话之后，对面的青衣女婢突然发觉龙少腾的身上涌现出凛然的斗志，生似他早有一战得胜的把握。
那青衣女婢也是个行家，道：“公子此刻气势凛人，确是我生平仅见的敌手！”
但她的外表并未显得气馁，反将长剑一扬，又道：“小心了！我就要进招！”
龙少腾嘴角牵动一下，表示他已准备好接招。
那青衣女婢毫不客气，长剑一抖，唰的当胸朝龙少腾刺了过去。
龙少腾身形一闪，早已化解，不过他志在速战，右手很自然的切了一掌，回攻对方一招。
不料他掌势才出，蓦觉情形有点不对。
因为他掌势虽无伤人之意，可是也运了五成以上的力道，那掌风起码也可以逼退那青衣女婢三步。
然而她却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居然探进龙少腾的掌影，毫无困难的攻了过来。
龙少腾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掌势，向后跃退数丈，始才避过对方的利剑。
他不禁停住招式，讶然望着那青衣女婢。
那青衣女婢似乎有点得意，浅浅笑道：“公子想不到我方才那一剑如此神奇吧？”
龙少腾摇摇头，这回轮到那青衣女婢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道：“那么你何以如此惊奇？”
龙少腾道：“在下惊奇的原因，是由于姑娘的剑招居然隐含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法之故！”
那青衣女婢恍然道：“原来公子也识得移花接木手，莫非公子是三阴教的人？”
龙少腾反问她道：“姑娘呢？”
青衣女婢倏地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识得几派的绝技！”
话音一落，她的左掌忽地打出一股掌风，猛然扫向龙少腾！
龙少腾往左面躲开，一面喝道：“好个大北斗玄功，可惜火候未到！”
他动作极快，说话的声音和出招的动作几乎一致，“嗤”的点出一指。
青衣女婢但觉一缕劲风破空而至，忙用长剑护住胸前重穴。
冷不防握剑的虎口一沉，龙少腾弹出的指风，居然将青衣女婢的长剑击得差点脱手震开。
那青衣女婢惊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握牢，但身形却因此立脚不稳。
龙少腾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双掌一拍一合，掌心猛然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家真力，将青衣女婢整个去路完全封住。
只听“蓬”的一声巨响，那青衣女婢被龙少腾的真力震得连翻了三个筋斗，始才摔倒地上。
她的形状甚是狼狈，可是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一骨碌站了起来，睁着一对杏眼，道：“今天我跟你拼了！”
她这一喝，另一名女婢也举起剑来，准备加入联手攻击龙少腾。
但龙少腾却道：“凭两位姑娘之力，自信拼得过在下吗？”
这一句话宛如当头棒喝，使那两名女婢按下恨火，认真考虑着一拼之下的后果。
龙少腾趁这个时候又道：“在下刚才本可以大五行神功致姑娘于死命，然而我不愿无故伤人，所以在紧要关头之时收回神功……此刻两位姑娘又何必惹在下非施出煞手不可呢？”
龙少腾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无非要使那两名女婢知难而退，依约说出那白爷爷的去处。
青衣女婢自然意会得到他的话中之意，是以沉吟一会，终于道：“好吧！我认输就是……”
既已认输，当然就得依约将白爷爷的去处说出来。
龙少腾仅用眼光凝视青衣女婢，并没有出言催她说出那只人猿躲在什么地方。
青衣女婢心知不说出来必会惹翻对方，于是道：“我得先声明一点，公子如果因我的指点找到白爷爷，除了要回你的失物之外，绝不能伤它，公子答不答应呢？”
龙少腾迅即道：“在下可以答应……”
青衣女婢看了她的同伴一眼，正要说话，她的那一名同伴却道：“苏姐姐！你……”
被称为苏姐姐的青衣女婢举手阻止她的同伴说下去，道：“翠红！此事不关你，你不用担心！”
但那名叫翠红的婢女，还是说出她心里的忧虑，道：“苏姐姐！白爷爷一向深居简出，厌人打扰，万一它将公子前去寻它的事迁怒于你，姐姐怎么办？”
苏姐姐道：“此事不妨，愚姐自有安排……”
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那翠红大为意外，却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苏姐姐于是对龙少腾说道：“公子！你可循绿溪逆流一路而行，源头有个山洞，那便是白爷爷住的地方！”
龙少腾依照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谷中就只有那么一条溪流，心想便是她所说的绿溪无疑。
当下龙少腾点点头道：“在下省得！多谢两位姑娘指点！”
他一一向那两名女婢抱拳作礼，迈开脚步就要走向绿溪。
那翠红突然在他的背后道：“公子此去务必加倍小心……”
龙少腾不禁停步问道：“哦？莫非白爷爷凶狠得很？”
翠红看了苏姐姐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倒不是白爷爷有何凶狠，是白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厉害得很……”
龙少腾道：“玃也有几分人性，在下此去并无恶意，想来它们不至于太为难在下才是。”
那苏姐姐却道：“公子必以为自己艺高胆大，连凶狠的人类都不怕，哪还怕那些人猿畜牲，对也不对？”
龙少腾耸耸肩，道：“在下绝无此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从姑娘的言表之中，在下亦能领会到那些猿玃必甚厉害，在下岂敢掉以轻心，小视它们？”
苏姐姐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道：“敢情你已看出我此刻的心情有点幸灾乐祸……不错，我正在期望白爷爷他们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很觉惊奇吧？”
龙少腾笑道：“凭良心讲，设使咱们易位而处，在下也很可能跟你的期望一样……”
他歇一下，又道：“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你打不过我，却又不愿自食诺言将白爷爷的住处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形下，你心头那股闷气，自然期望有人替你出一出！在下很了解姑娘这种心情……”
苏姐姐被说得脸上一红，道：“你这人真是难缠……”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我真不相信世间有你这种男子！”
龙少腾浅浅一笑，道：“姑娘指的是好的抑是坏的方面？”
苏姐姐眸光一亮，道：“有好有坏！总之我也弄不清楚……”
她可能真的弄不清楚龙少腾这个男子是好是坏，因为龙少腾已笑着挥手而去，她还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未及将她的观感说出来。
翠红却忍不住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歹？”
苏姐姐将目光收回，道：“他太令人难以了解……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
翠红脸上仍是一片茫然，道：“我倒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
苏姐姐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感觉？”
翠红坚决的点点头，道：“他不但温文有礼，而且处处给人留下余地，设非他生性敦厚，怎能如此？”
苏姐姐颇有同感，她道：“难得你量人的眼光有此水准，不错，他本可用他的武功逼我们说出白爷爷的住处，但他却宁可用武功‘说服’我们，足见他的宅心仁厚……”
翠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涉险？”
苏姐姐道：“翠红你有所不知……不论如何他总归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再说我们仅能在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没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不是个伪君子，我怎能偏袒他？”
翠红道：“姐姐说得也是……不过小妹总觉得我们本可帮助他，却仍让他涉险，于心有点不忍……”
苏姐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爷爷从不妄开杀戒，有什么好担心的？”
翠红道：“万一白爷爷动了杀念，他岂不要遭殃？”
苏姐姐正色道：“真要惹动了白爷爷的杀念，那么他必定也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丢了生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伤心？对不？”
翠红想想也对，龙少腾如果有该死的理由，一旦因此遭了白爷爷的毒手，也就没什么好怜惜的了。
从苏姐姐和翠红的交谈，可知白爷爷必不是只嗜杀的人猿，甚至它能分辨出人类行为之可杀或不可杀。
换句话，可杀的恶行，白爷爷必不饶恕，不到穷凶极恶的人，白爷爷也不会无端害人。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翠红她们两人口中的那只猿玃白爷爷，也算是极为通灵的了。
翠红叹了一口气，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小姐？”
苏姐姐道：“当然，必须禀告！”
翠红喜道：“小姐心地仁慈，说不定会令白爷爷不要为难那个人……”
苏姐姐道：“那可不一定，前天老爷捎来信息，说幽灵谷附近近日中可能出现大批武林人物，要我们加备小心，不准任何人惊扰小姐……”
翠红讶道：“这干我们绿溪谷何事？”
苏姐姐笑骂道：“傻妹妹！咱这绿溪谷与上头幽灵谷只一山之隔，谁能担保那些武林人物不会闯进咱这里来……”
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有点不对。”
苏姐姐道：“是啊！要不刚才那人怎会碰上白爷爷？”
翠红道：“说来他也够倒霉的！”
苏姐姐道：“放心！那人大有来历，不会丧命的！”
翠红道：“你看他有什么来历？”
苏姐姐耸耸肩，道：“我也弄不懂，他的武功精深博大，虽未尽得天魔令上的诀窍，但六大邪派的功夫似乎都会，你没有看他施出的‘水火绝命神指’吗？”
翠红道：“看是看到了，但除了功力精湛之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
苏姐姐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咱们走着瞧好了……”
翠红笑道：“走啊！要不然可真要挨小姐的骂了……”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相偕沿山岩爬了上去。
且说龙少腾沿着绿溪南岸，朝上游缓步而行。
初时路面平坦，走来毫不费力，沿路鸟语花香，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进入山岩区，那绿溪流水，由此也开始奔泻而下，回荡急湍，传来哗啦声响。
龙少腾寻路而行，有时须得攀岩而过，有时还得涉水而行，曲折迂回，费了很大的工夫。
他偶尔回顾来路，竟不觉已离绿谷甚远，那绿溪曲折而下，宛如一条绿色彩带，横亘在他的脚底下，在红白绿相间的草地陪衬之下，显得那么宁静祥和，美丽诱人。
龙少腾不禁大为舒畅，他凝目注视着脚底下的那片美景，心为之向往不已。
如此歇息了一会，龙少腾正准备重新上路，倏觉四下岩石之后有什么人躲在那里窥探。
他浓眉一皱，略略思忖一下，仍旧提步向前。
这样走了半里之遥，龙少腾一直认定那些跟踪他的人不离左右，但他抱定人不惹我，我便不惹人的原则，仍旧不慌不忙的攀岩而行。
不一会，他来到了一处深潭之前。
只见那深潭处在一片峭壁之下，波平如镜，方圆大约有一里之广。
深潭的下方有一道缺口，墨绿的潭水由缺口大量流出，汇成一股溪流，那便是穿过绿谷的那条绿溪。
龙少腾站在潭边的悬岩之上，极目眺望，却看不见那苏姐姐所说的猿洞。
四周除了岩石山壁之外，草木飞鸟更是绝少，若非那潭水哗然，简直是万籁俱寂。
龙少腾伫立片刻，忽然看到对面岩壁有白影一闪。
他赶忙将目光集中那岩壁之上，果然让他看到峭岩间倒垂的一株虬松之下，站着一尊灰白人形。
因为两下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一处深潭，龙少腾没法移步靠近，只好穷目注视。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那灰白人影站在松干之上，向他扬着手中的东西。
他全神看了一下，始才确定那人所扬的东西，实是他失落的外衣和宝刀。
龙少腾迅速在心中忖道：敢情那猿玃白爷爷就住在对面的岩壁之上，隔着这深潭峭壁，却是万难飞渡。
龙少腾只顾盯着对崖的白爷爷，冷不防他的背后已出现了成群的人猿。
那些为数大约有二、三十头的人猿，悄然站立在龙少腾背后的乱岩之上，井然有序。
这时那白爷爷已一晃而逝，龙少腾遂将注意力收回，蓦地，他感到背后杀机隐含，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
他迅即转身，一眼触及那二、三十头高大的人猿，又是一惊。
龙少腾发觉那些人猿分散在乱岩之上，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还没扑击他的姿态。
于是他定一定神，道：“请白爷爷出来相见！”
他连续两次指名要见白爷爷，心想这些人猿要真的通灵的话，应该明白他比手划脚，大声说话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猿任凭龙少腾怎么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静静的或立或蹲，骨碌碌的朝他望着。
龙少腾见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与这些畜牲打交道，真是不可言喻。
他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沟通双方的意思，只好坐在岩上，跟那些人猿对望，一面等候那白爷爷的出现。
约摸有一炷香的光景，左面峭岩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扣人心弦的长啸。
那啸声才起，那些与龙少腾对峙的人猿，莫不侧耳倾听。
只听那啸声越来越高昂，入耳清悦，渐次转为激昂，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才戛然而止。
啸声一停，那些人猿开始手舞足蹈，吵嘈吼叫，你推我扯的乱作一团。
龙少腾虽不知它们在搞什么名堂，但从他们的表情，也能推知刚才那一阵啸声，似是用以指挥他们的。
果然，那二、三十头人猿吵闹了一番之后，开始群集在一起，朝龙少腾装腔作势，呲牙咧嘴，一反开头时那种稳重沉静。
龙少腾立刻全神戒备，一面保持脸部的笑容，表示他一直没有恶意。
可是那些人猿依然咆哮不停，最后走出一头特别硕大的白猿，及二头长臂猿，分由三路向龙少腾欺近。
龙少腾一见它们来意不善，忙摇手道：“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那三头人猿毫不理会龙少腾的喊叫，越逼越近。
龙少腾步步后退，最后退至绿潭之旁，差二、三步就得掉入潭中。
这时那三头人猿已分站在龙少腾身前，并采取包抄的姿态，大有同时扑向龙少腾之势。
其余那些大猿也移靠过来，围在左右，一副观看热闹的样子。
龙少腾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些人猿推派前面那三头为代表，准备与他较量一番。
龙少腾虽不至于会害怕这一群人猿，不过双方有理讲不清，确够他伤脑筋的。
他正苦无解释的办法，那三头人猿已嘶吼一声，分由正面左右，迅如狂风的卷了过来。
龙少腾仍不敢轻举妄动，他暗聚内力，站在原地任凭它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头人猿已一冲而至，左右各有一头抓住龙少腾的两肘，正面那一头将龙少腾拦腰抱住，三头一齐使力，想将龙少腾抛进潭中。龙少腾使个千斤坠，人如渊亭岳峙，神威凛凛不动分毫，任是那三头人猿怎么抱怎么扯，就是搬不动他。
那三头人猿连推带拉，拖了半天，直弄得声嘶力竭，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才将手退下。
那三头人猿知难而退，旁观的人猿一时大声鼓噪，有的在岩上打滚翻筋斗，有的三两头抱在一起又吼又叫。
龙少腾心知他们在嘲笑那三头同伴，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既知那些人猿对他并无伤害之意，不禁童心大起，冲着那些人猿道：“来，来，换几个上来……”
他这一说，那些人猿鼓噪得更加厉害，有的垂胸摔臂，更有攘臂高呼，生似在抗议龙少腾目中无人。
它们乱嘈嘈的闹在一起，却没有一头敢自告奋勇上前接受龙少腾的挑战。
龙少腾看到它们那份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觉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激起那些人猿的勇气，它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终于又推出三个代表来。
这回出来的三个人猿，都是削瘦型的，它们飞跃而至，动作却甚轻盈。
龙少腾楞了一下，心想这三头人猿必定都有出色的轻功，但不知它们推派出轻功特佳的同伴有何用意？
他心里一有弄不懂的疑问，就更加不敢轻视这些人猿的智慧，因为他深信它们用三个轻功高手对付他，绝对别具深意。
龙少腾念头还未转完，那三头人猿已蹦跳而来，并不停的在他前面交错跃动。
龙少腾发现它们的确有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禁皱起浓眉，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第一头人猿突然自他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第二头和第三头，也分由他的左右两侧，纵跃过他的头顶。
龙少腾摸不清它们如此跳来跳去的用意，是以凝立不动。
那三头人猿似是跳得性起，居然一再如法炮制，在龙少腾的头顶上飞掠不停。
龙少腾心想，反正让它们跳跳也没损失，因此只防着他们扑上身来，并不想阻止它们跃动的动作。
像这样，那三头人猿约摸各跳了五、六次，当又轮回第一头越过之时，龙少腾倏觉有水滴洒在他的头上。
他楞了一楞，忽闻一股尿臊味冲鼻而入，慌得他忙用衣袖去抹。
龙少腾又气又急，委实没料到那些畜牲会用这缺德方法整他。
不想他还没将头脸的猿尿擦干净，另外那两头人猿突然冲了过来。
说来也绝，那两头畜牲一冲过来之后，居然抱住龙少腾的腰，腾出手来搔他的腋窝。
龙少腾措不及防，被它们搔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节节后退，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一脚，整个人掉进了深潭之中。
那些围观的人猿，在龙少腾掉入潭中的同时，忽然呼啸而至，扑通扑通，全都跃下潭去。
龙少腾本不善水性，那些人猿却存心在水中修理他，几头游得较快的人猿，不待龙少腾挣扎站起，早已游近他的身旁，七手八腿的将他拉到深处。
当龙少腾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人已被拖至潭心。
那绿潭又深又冷，龙少腾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涌起，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更让龙少腾惊心动魄的是那群人猿不但技术高明，而且狡猾异常，将龙少腾弄得一连咕噜喝了好几口潭水。
龙少腾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在水中载浮载沉，根本使不出力量来。加之对方“人多势众”，龙少腾又不忍真正用力击伤它们，于是他便处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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