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横斜眺宇凌心,“凌心,你可还和以前一样,总爱隐藏实力。像这样的角色,你若要认真起来,吹一吹,也便倒了。哪里需要费工夫?还是这几年,你竟养尊处优惯了,退步不成?”
宇凌心叹气道:“你也不差。这么些年了,还是如许辛辣啊,一心──”
彷佛久旱之地得以降下暌违已久的甘霖一样,天纵横沉迷至极,“一心、一心、一心、……许久许久没听人这么唤我了──有多久了──恐怕亦有个二十多年罢…自从,某离开‘侠者庄’之后──”
众皆怔愕。不敢置信的神色,历历然地溢充于他们的脸目之间。
宇凌心亦颇是感叹,“的确。自你离开而后,已是这么末许多的日子了。”
武林里顶尖的两大高手,赫然陷入某种意味深远的惜然。
铁毅、梦幽音、云飘、月心瞳四人对望。彼此眼神中寻解出谧寂的静:秘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守当时我们的诺言。”
“………”
“而──你呢?”
宇凌心沉默;宛若被深海似的黑暗,完全裹合住。
“执弟之手,共度此生。白头不悔,但愿百世。若违此誓,千刀万剐。”天纵横蓦然吟起六个句子来。语声底是满满的怨和忿──无语话凄零,只冀斯时情──荡气回肠,彷似大水淹过田地之后的疮痍:余·恨·天·涯。
陡地,“一心哥,是你么?”宇华心从屋宇内,直奔出来。
“噢,是小妹呀…这许久了,可都还好?”
宇华心像是一只鸣啾啾的雀鸟,兴奋至极地绕着天纵横打转,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是生疏了?”天纵横略带调侃味儿道。
宇华心立即不依,“哪、哪──哪有这事儿?一心哥别瞎说。”
“哈哈哈…”天纵横狂然已极的笑着。
像是天地都得随他而舞、随他而笑一样。
空间开始昏眩。
像是微微的,从脑内发散出的热气,带点儿氤氲。
或者是一直注视烤炉里的焰,渐渐的、渐渐的,只剩下一堆发酵的火之幻象。
铁毅和云飘相看一眼,迅速地拔刀、抽剑──黑芒和炽光交织如一尊神·只。
一尊破除幻象的神·只。
刀和剑相互轕结的神·只。
“六哥,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宇天伶进入寝室后,不由惊叫。一副极尽欺辱的哀愁景象,地狱似植入宇天伶的视界。她甫一进森阒阒的房里,便知不对劲。右手一挥,随即点燃烛火。赫然见得一副不可思议的情象。
朱文国浑身赤裸。两眼空茫茫的望着──失魂落魄──空中的某个定点。
而床上则是被一匹狂马践踏奔踩过一样的凌乱状。帘帐的左半片,掉落于地。纤质的白,印着许多的沾着土渍的黑色脚印。还有点点斑驳,已褪色的血迹。织有一双凤凰共同遨游的红色被褥,横生生,被撕成两大截。内里作垫的羽毛,悉数暴露出来,彷佛动物被凌迟的内脏,慌茫茫搁着。像极摩肩擦踵、人来熙攘的街上迷失的孩子──孤单而疑惑。
室内的氛围,古怪得让宇天伶的心口,紧紧揪着。像是某种预兆:灾厄的云霾!
宇天伶趋向前去。赫然只见──
床间一片混乱不堪。且还有一大块绉褶。
血·与·肉·的·绉·褶。
宇天伶捂着嘴。两眼腾腾然着黑夜之中忽忽卷来的冷风──机怜怜。
她看到──她的六嫂──朱娇玫上半身衣裳碎裂。下半身裙褪落于足跟附近。左手关节被硬生折坏。骨头外露。像一节不屈的怨气,白凛凛、赤烈烈的现着。右手腕部,则被由里翻出──宇天伶简直可以听到当时“喀答”的一声,和她六嫂随即发出的厉嚎。尸体的双腿,则向腹间上台盘着,以一种绝不可思议的角度,互相纠结。有如双头蛇争着吞食对方的情态。怪异无伦。且,朱娇玫的下体,还被一股大力往左右猛的扯开──空幽幽的大洞──红色的、黄浊的、透明白颜色的液体,滴滴、滴滴的,宛如从七窍狠狠挤出的血之泪,意欲进行严厉而残酷的控诉。………绝惨的现场,让人睹之晕然。某种悲凄彻底地被释放。而另一方面,却是存于体内的恶魔,开始咆啸。………
宇天伶看得恶心异常。她缓缓转头。血腥味彷佛鬼子一样张开触手,就要挖进体内。她挺着大腹,忽然间,就飘到门口。扶住。开始呕吐。宇天伶摇着头。又点着头。如鼓荡。似捣蒜。不停地不停地的呕吐着。像是要把生命之髓呕干。
朱文国痴坐于椅,“妹,我不想──我不想的──我──不想──可──”拼拼凑凑,朱文国的语句,像是重新组合碎落一地的木偶,到底都有令人感觉刺凛的──破裂的痕迹。
“七──妹──相信──六──哥──我──我──”
宇天伶的眼光,带着巨大的不屑和厌恶,扫向朱文国。这下发现──朱文国两鬓斑白,赫然间,竟似老了三十多岁。且神情鲁钝,犹若被某种力量,胶合、固定住,以致于脸上每一根肌理的移动,都显得困难重重;像是徒手要把铁块挤成一只飞鹤,却终究只是一团废形。难登天。
宇天伶还注意到,她六哥两只手紧紧捉住檀木椅的扶手。拼命的捉住。彷佛稍一不留神,便会惨遭灭顶沉沦一样。此外,他的十指──每一根指头,都在滴血。或者说是──血正由朱文国指头的尖端,不住的流失。比命宿更要坚定的滴之不绝。
宇天伶陡然着魔一样的倚向前去,深深地睇注朱文国的双眼。空空黯黯的。没有半点意识之光。就只是浊浊白白的两个洞。宛佛被搅动、浸泡过的温泉水,带点凄凉的乳白。干脆式的浑浊着。
蓦地──
“是──[惊红魇]!”宇天伶惊喊。人“蹬蹬蹬”,就退了三步。
她极端震骇地看着六哥,半晌才挤出“这怎么可能?[惊红魇]──怎么会──”
“怎么不会?”一个很熟悉,很冷静;但这份冷静却刺到宇天伶的声音道。
宇天伶惊讶的神色,迅速远去;彷若风景从视野中抽离。
瞬息间,宇天伶所有情绪,都抚去了。只剩下冷冷的风,吹到心坎底。
干干净净的寂寞。
就在天纵横狂笑天下,云飘、铁毅两人以刀剑合鸣之势,碎坏魔意后──“侠者庄”内,再走出三人。
一名满脸星霜,但犹然可看出年轻时候动人风华的老妇。一个小心细意搀扶老妇,眼底深处是满满幽且恨的愁色,年纪约莫三十七、八的娴雅女子。还有,两人身后则是乍看不起眼,然而自有一股飘飘风采,大抵在三十五以下的俊秀男子。
那老妇一现身,所有“侠者庄”所属,悉数“静止”下来。
好若时间停住翅膀──流·逝·的·机·能──于是,所有一切都静止着。
一种肃穆的敬意,深深的从地底涌上来。
铁毅等人十分鲜明地感受众人──包括[侠],甚至还有[魔]──对老妇的尊爱。
宇凌心赶忙迎前,“娘啊…这等风雪,您老怎么──”
“不妨事。老身只待和一心说几句话儿。”宇老夫人裹着保暖衣,精神瞿烁道。
遽地──天纵横神色肃然,走上前去,揖身,“宇老太,许久未见,一心给您请安!”
天纵横一改狂横之态,异常恭谨的向那老妇问安。敢情那老妇就是而今“侠者庄”地位最是隆崇的──宇老夫人。亦就是宇定心之妻,以及宇家兄妹之母。
铁毅、云飘、梦幽音、月心瞳等,可说是这场局的观外人,虽看得惊奇连连,可也没敢插上些嘴。只静静地看着。而一旁的商映罪,倒也事不关己的觑着。没有任何波动。只两眼闪着阴阴的邪芒。
谁人可以料到,不可一世、傲笑武林的至尊之[魔],居然用这等恭谨的礼,崇奉着宇老夫人!?就连“侠者庄”内部之人,亦不由瞠眼结舌,浑然不知而今是何状况,迷迷懂懂的,只能继续呆然看着。
宇老夫人见天纵横这礼行得仔细,心底不禁一阵慨叹。“快快请起。老身愧受。”
“不,这些许礼不过略表一心对老太的感激。老太对一心的好,犹远远超逾。”
宇老夫人虽是龙钟身式,两眼瞽然。可显然她并不痴妄的。“老身对你好──若真对你好,当初又怎会任你一人受尽欺负,孤零零地出走,而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改善?你这些礼,只让老身惭然不已啊…”
天纵横正色道:“一心清楚,那并不干老太的事。”
“唉…即便不是老身亲为的。但总是老身的夫婿那般对你,导致──”
“娘,您老何必对他这许多话?当年,爹可没有做错。”搀着老夫人的女子说。
“三姊,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这样说一心哥?”宇华心立即反弹叱道。
“女大不中留呀…”宇晓心眼底积满不屑,且痛恨般地看着天纵横说。
天纵横一派的无所谓。
“你──你──你好样的!”宇华心怒意张然于脸庞。且飞起一股羞赧之色。
宇晓心不待理她的小妹,只撇了撇嘴,便别过头。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
宇华心嗔道:“娘亲,您看嘛,三姊她、三姊她都这样啦…”气极败坏的。
宇老夫人深深的叹着息,“你们也这莫大年──哎…眼前这许多英雄豪杰,还像两个娃儿一样,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们究竟羞是不羞?还不快闭嘴。”有些动气的,可也还好。
“但──三姊她对一心哥那么样、那么样的坏耶…”
“坏?我对他坏?他有什么地方值我对他坏?妹子啊,我看你是给人蒙了心肝都不知哩…要真说坏,你的‘一──心──哥’,可才真坏。当年可是他偷走爹的宝剑定心,才被逐出‘侠者庄’。谁才真坏啊?贼人一个,哼!”
“你!”宇华心怒极。反倒说不出个什么来。只戟指对着宇晓心。
两人这一闹吵,反而显得现场情势的沉冷与寂止。
天纵横嘴带恶意的笑着。
宇凌心眼神忽然一闪,出现非常寂寞非常寂寞的样子。像是就要被吞噬了。
而宇老夫人么,则是很心痛的听着。已近瞎的双目,似乎激荡着某种光亮。
跟着宇老夫人、宇晓心之后的男子,却是讳莫如深。眸底是切片式的密寒。
两女见无人理会,亦不看场势如何,便争吵起来。也不过是叽喳闹语便了。
过一会儿,宇老夫人探手,暗地里,捏了捏宇晓心的手。
宇晓心因搀着宇老夫人,且正气头上,不意便给掐个着实。她愕然望之。
宇华心瞥眼处乃见得老夫人已是枯槁的手,正紧实的扭着,自是安静下来。
宇晓心显然很是疼极,脸上浮现痛楚,“娘您──”
“该说够了罢?”宇老夫人的语气,冷冷冰冰的。
宇华心可乐了,“是啊…三姊,谁人教你要乱说话来的,哼,活该──”
宇老夫人怒喝:“华心,你亦是。给老身合实了嘴。别再多声!”
宇华心因其娘亲已许久未动气而骇着,低头,不敢再言语。
宇晓心左手抚向撑持宇老夫人而被掐得深红的右手,满脸的忿然,“娘!”
“还要多嘴?”宇老夫人又一次叱道。
“娘,然则晓心有说错么?当年是爹亲自查得仔仔细细。定心剑就是在他──”
“住嘴!”宇老夫人怒极而喝。
宇晓心呆住。有这许多日子,没见过她的娘亲这末气煞!没想今日竟………
宇华心垂着头。两眸子却满满的幸灾乐祸。
“嗳…晓心啊,你真当老身不知当年的事,谁才是罪魁祸首么?”
忽然间,宇晓心沉下脸。扶住宇老夫人的手,亦慢慢地松开。
宇老夫人开始有些摆荡起来。
他们身后的男子,不徐不缓补上,恰到好处的搀好老夫人。
这显得有些落拓江湖的男子,似该是宇家老四──被誉为[风之侠]的宇传心。
宇晓心退开好几步。两眼的怨毒,也不知在看着谁,到处游移着。
宇老夫人拍拍宇传心的手,表达谢意。同时,道:“当年的事,老身清楚得很。”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晓心视线蹄回宇老夫人,颤颤声的道。
宇老夫人双目犹然两个幽深的洞,没有半点儿情绪流露出来。只便是遥遥望去,山水般的风景。不动的色调。“当年那事儿,老身这么些年来,已想得透彻。可恨一心早已被逐离,寻他不着。否则,绝不教他背这等冤屈至今!”
“不。老太您请别说了。往事俱往矣。又何必重提?”
宇老夫人很坚持地摇着头,“照理,这儿人多口杂。家务若然传出,是个天大丑闻。难免叫天下笑话‘侠者庄’。且或者将玷污宇家列祖列宗。可老身都这把年岁。日子也不多了。再不说,便没机会。这始终是老身的遗憾啊…老身焉能不说?!”
天纵横傲然笑道:“老太说得严重了。当年一事,反造就出一心绝世本艺。一心又何屈之有?况且,这十几年的功夫过去了,一心早已不放在心上。老太说了出来,反让江湖那些愚欸之辈,添上茶余饭后的闲聊材儿。这可不值!”
宇老夫人还是摇着头,“值。当然值。你和凌心都是老身的好孩儿。当年是我宇家对不起你,便是对不起你。是一心你自个儿卓然成材、努力向上,才有今日的成绩。这笔功儿,是怎么样也落不到老身身上。更别说宇家。”
“卓然成材──努力向上?”天纵横的语气,无限低回。“也只有老太会这么说一心。”忽尔,他震笑起来:“江湖人无不视某为万恶之辈、魔徒之首!‘正道’人士且想除之务尽。但──老太您却如许称赞一心。哈哈…总算不枉、不枉啊…哈!”
“老身不懂江湖事儿。什么正正邪邪,原是雾里看花的事儿。老身怎也弄不清的。只端见你今日不计前嫌的宽阔胸儿,便可知一班。当年,老身毕竟没看错你──还有凌心──当然!”
宇凌心听得一震,轻轻的唤道:“娘──”
“二哥,你来。”宇传心笑道。一片斜起的笑意,张张扬地悬于嘴角。
不发一言的宇晓心,悄悄的觑着宇凌心。满眼的迷蒙──晨间清雾。
宇凌心走上前。
宇传心将宇老夫人的手,移给宇凌心。脸上那跳脱的笑,沉稳异常;静止的风。
宇老夫人安安然按按宇凌心的手。然后,叹了口气,“说来,老身真是育子无方呀…大的是求功贪名。老三却是遗幽成恨。老四嘛…老放荡不羁。小的则是刁蛮横性。算将起来,还属老四传心有些出息儿,虽显得落拓颓靡,可不失有一颗明亮的好心肠。倒是老身收养──你和一心,而今是这末有样子了──成就不凡。可不辜老身残活至今,总见得你们的好。
嗳…老身亦该满足了。”
“娘,这是哪里的话?大哥、三妹、小妹对您老人家都顶有孝心。”
宇老夫人绉褶满布的脸庞,揭开一层嘲讽至矣的笑意,“老身就算瞎了,可亦清楚得很。孰好孰不肖,老身总算还明白。这些年,可委屈你了,凌心。自承下‘宇’姓后,不但处处为‘侠者庄’设想;且还为这乱极的世道,做了许多救苍生的事儿。真谓是光耀门楣。
宇家有你这孩子,可幸运极了。要不是你各方面筹措想画,甭说‘侠者庄’了。单就我宇家的生计,难免就要陷入困境。哪里轮得雷心、晓心、华心这等挥霍无度?料不到,他们竟还多番嘲弄你贪图【朱大家族】的财业──哼!要不是他们所说的‘贪图’,他们哪儿来这许不愁吃穿的好风光?唉…也难为你在这样的环境底,依然能够创出一番大业──嗳嗳,宇家真是欠你良多。”
“娘,快别这么说。凌心自小便是孤儿,若不是娘,又怎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话不是这样说,凌心。以你的资才,即算没有入得宇家,亦能成大业的。你看,便是一心,也有了这等惊人的成就──不过也是一心这一离走,才致使老身对他的百般疚愧,都转移到你身上。宇家能有你,这真是真是──宇家之福呀…”
“娘!您老这么说,凌心会受不起的。何况,他──还是走偏了路子。”
“你真这么想?你真觉得一心走错路子?”
“… … …”
宇老夫人这一反问,让得宇凌心顿时无语。他一脸惑然。像是纠结一团的藤蔓。
“爷,你这末晚了。怎地还没休憩?”
“女儿啊…你都可以这么夜了,才从外头‘回来’。爹晚点儿休息,倒也没甚。”
“… … …”
“却不知,女儿外出究竟为何?”朱殿来到室内,问道。不怀好意。
宇天伶置之不答,“爷,方才所说‘怎么不会’,是指?”
“你说呢?”
“是首席‘天女’么?”
“正是。这迷神之法,圣教内,亦只有首席‘天女’的[惊红魇],方可办到。”
宇天伶霍然转身,“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噢…”朱殿冷漠的道:“怎么?爹连笑都不能笑了不成?”
“可六嫂死了。”
“那与老夫何干?更何况──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什么?”
“‘天女’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为──”
“好了,天伶不想知道。爷,不说嫂子,可他──六哥,是你的儿呀…”
“那便如何?为了圣教的复兴,别说是一个儿子,就是老夫绝子绝孙,亦不在话下。何况,‘天女’总算饶了他一条狗命。已是极大的宽待。老夫可满意得很了。此外,便无其他苛求。”
“爷你──”
“怎地?”
“你究竟为何──”
“为何什么?”
“为何怎么沉迷于圣教的复兴?”
“咄!这是什么话?!身为圣教人,死为圣教鬼。老夫一生耿耿卫教──”
“爷,这儿没别人。你就坦白说了。”
朱殿阴森森的笑了。
宇天伶蓦然地不知为什么有一股颤冷,从躯体内的根干,寒将上来。
朱殿没有回答。只那样狠狠的笑。就像角落底的鼠王──支配黑暗的欲望。
“爷,权力薰心,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朱殿褪去那样的笑,只说:“这可不劳费心。倒是你知道外头发生何事么?”
宇天伶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