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龙山庄重建之事,纷纷扬扬传遍东西南北。
废庄重建,本不稀奇,江湖人物惊奇的是:被莫名其妙满门抄斩的封龙山庄,竟然冒出来一位少主,一位嫡亲的少主。
这位少主赫然是江湖传言中的神秘人物,“杏花神剑”封龙飙。
眼下,已经有不少江湖人物向封龙山庄云集。有的是故老庄主的朋友,故人有子,当然要叙那通年之好。有的是故老庄主的座中食客,想探一探少庄主是否秉承门风。有的么,就不太那么好说了……
更多的是由于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封龙山庄太和堂,山庄的中枢。
封龙飙正与燕飞飞姑娘、宫连公子小酌,新醅浮绿蚁,玉盏暗飞香,好不旖旎。
宫连大公子神色安然,正是他与燕飞飞姑娘的一番话,奠定了封龙山庄今天的盛举。
“如果有一群鸟,想搭窝,它怎么办?”
“就去找树。”
“如果有棵树,想让鸟来投……”
“那就高高站起来。”
“树高了,鸟来了,那些毒枭呢?”
“自然会飞来。何况有的毒袅曾经啄伤过这棵树。就忍不住更要来。”
封龙山庄从死寂中复苏了,假山叠献,楼台亭阁,奇花争艳,鹤鸣鹿舞,颇有:“坡前日暖春意早,岩下风和霜讯迟”的意境。
封少庄主一改故老庄主的用人唯才不乱收纳的门风,大开庄门,广收佣仆,多多益善。
庄门前绿地黄蕊的杏花庄旗下,八大护旗庄丁,且一个时辰一换,共有九十六人;四门处各门一十六位护庄使者,两名迎宾司礼两个时辰一值且四门后八进牌楼下各有机同职责的人员,人数恐超半千。
至于花匠、木匠、瓦匠、厨师、杂役、丫环更是齐集如云,比老庄主在日,不知阔绰了多少倍。”
新纳的“荆山六傻”有十二名书重随侍,不读书不要紧,摆得是这个谱。
“封龙口卫”的佣人各有四位,用不着也没关系,不能倒了山庄的威风。
“黑蝶二十八使”每人两个丫头,把这些姐妹们侍弄得浑身不自在,说个口渴,便有七八盏茶递来,因为这些丫头们的活计太少了。
就连金虎也有一幢别墅,六名跟班,乐得金虎扑跳窜跃,和这般人终日嬉戏。
封庄主、燕姑娘和宫公子却很例外,说是年轻,不惯人服侍,且太和堂不经传唤,不准入内,清静的很。
封龙飙封庄主决不吝啬,手下连跑腿的小人物也挺胸腆肚,见了外人抬得起头,因为给封少庄主当差,月俸十两白银,还说不定什么时候有赏。
少庄主、燕姑娘、宫公子不说,就连“荆山六傻”这些傻大爷也会随时从腰里摸出块银子什么的,扔过来便属于了自己。庄主手下,人人勤快,一呼百应,办事利落,生怕出了差子,让庄主开了。
封少庄主从未开过任何人,阿三给少庄主送酒,失手打碎三只玉杯,少庄主一笑,问阿三是不是砸伤了脚,赏了银子让他去看医生。
最雄壮、最开心、最能卖些力气的是每天清晨山庄升旗大典。庄丁列队,杂役扈从,封少庄主临风玉立,燕姑娘、宫公子左右相随,“封龙四卫”、“荆山六傻”依次排列,少庄主凝望着升到顶端的庄旗,将“三十三天天英剑”一举,全庄人丁振喉高呼:“杏花神剑,神龙无敌,报仇雪恨,除恶务尽!”如是三番,声震四野。 ‘封龙飙得意,“封龙四卫”却是吃惊不小。
此举过于张扬,用人又忒粗心大意,江湖上鱼龙混杂,难保没有仇人在内。
“卖油尚书”眉毛紧皱,身旁却又多了一道人影,是“豆腐承御”。
“卖油尚书”一叹道:“老庄主血仇未报,少庄主行事粗心,看来我们要多操一份心了。”
“豆腐承御”道:“怎样操心?”
“查!’,“卖油尚书’’道:“我四人暗中访查,把庄里进来的仆役丁娥查清。”
“白薯丞相”很以为然,道:“好的便留下,若是有爪牙便除去。”
“屠鱼司马”道:“只是要干得无声无息,莫叫少庄主知道。”
“卖油尚书”道:“粗心也有好处,比如少庄主让下人全部黑纱罩头,无令不准取下,这就是好处。”
四卫全明白,除去一个,再找一个补上就是了,反正谁也看不见谁的面目。
皇帝选妃难,封龙山庄找一个下人还不容易。
“荆山六傻”可不但这个心,他们自幼饥饱不知,自从来封龙山庄后,下人一口一声:
“大爷”,喊得好不舒服。
六傻沿庄墙夜夜巡视,不是少庄主指派,是睡不着,倒下肚里的大肉就往上鼓。
封龙飙于太和堂上操琴,宫公子吟诗,燕飞飞起舞。玩得好不开心。
只是宫公子吟罢一句,总要低低地夹上一两句话。
燕姑娘也答上几句。
封龙飙只是淡淡一笑。
歌管楼台声细细。
秋千院落夜沉沉。
封龙山庄似乎有了一点动静。
子时,两道黑影到了山庄北门。
拔足而起,矫健如飞,黑纱蒙面,只是那影子稍嫌单薄了些。
是两个女人。
夜入民宅,非偷即盗。
女人也偷么?偷什么?
偷汉子!
影子双双落地,便觉不妙,飞坠而下的身躯收不住,一向下急速落去。
坠,坠人一只大坑。
坑白天原本没有,现在却忽然储满了污水。
精彩!
影子刚要路出,便在此时,封少庄主好像喝完了他那创纪录的美酒,踉踉跄跄地由宫公子扶着,醉意朦朦地走了过来。呼叫道:“出来,出来,我看见你了。”
蒙面人方自惊愕,只见宫公子劝道:“封哥,回去吧,那是新栽的树,只不过多施了些肥长得快些。”
蒙面人恨得牙根疼。
封龙飙犹自念道:“我欲乘风归去,只恐茅楼溺池,低处不胜寒。哈哈!”踉跄着走远了。
蒙面人跃出坑来,下身已秽污的妙不可言。
“属下参见两位长老!”几条黑影从墙根处窜过来。
“叭叭”几声脆响,显然是好大耳聒子。
“属下失察,让两位长老委屈。”黑影颤抖着挤出低低的声音。
“头前带路!”蒙面人喝道。
“是!”
八人一队,完全符合山庄规矩的巡逻队,大摇大摆地向太和堂走去。
不过,走在后面的两位单薄些,身上还不断撒落下一点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太和堂,依然灯火通明,封少庄主的影子就叠在窗子上。
“奶奶个熊卵!”是荆山六傻!
“我明明看见两条人影进来,庄主说我酒喝多了,多个屁,两只苍蝇飞过,老子也能分出公母来。”一人道。
“哈哈!人就是人,影就是影,人没有进庄,影子不一定没进庄,即是人,就要说人,怎么把人和影子混在一起,可笑!可笑!”一人道。
“人和影子可以马马虎虎算在一起,人和苍蝇便不该混了,苍蝇吃屎,人吃么?”一人道。
“吃屎的就算是苍蝇么?人小见识浅,倘若人掉进茅坑,吃了一嘴屎,最多算个臭人、脏人,怎么算做苍蝇?”一人又道。
一声哈欠,象传染似的,哈欠声接连响起来,六傻争论着回房去了。
八条人影贴近了太和堂。
封龙飙和衣趴在案几上,鼻声大作。
两条单薄的人影掠上太和堂,暗器出手,几点寒星向封龙飙洒去。
杀花菊脂。
碎玉石露。
在封龙飙身上滚了一下,透衣而入,鼾声戛然而止。
似水非水,似油非油,柔弱无骨,落地生根的独门毒药制住了封少庄主。
两条黑影拉下面纱。
“百花杀”金秋菊。
“万玉碎”,石亦真。
专杀女人的女人,怎么杀起不是女人的男人来?
因为她们是女人,一个醋字使然。她们忍受不了“香香小馆”中,封龙飙那种冷漠的眼神,仿佛天下女人中,只有他那个燕飞飞,“欲海双杀”是何等人物,竟然视若蔽路遗履?
“杀花菊脂”和“碎玉石露’杀起男人来同样有效。
“百花杀”金秋菊冷笑着,翻转封龙飙,一张俊脸映人眼底,金秋菊一愣。
石亦真也怔在那里。
封龙飙在“杀花菊脂”和“碎玉石露”的作用下,更显得英俊雄武,半醉半酣,妙如潘郎。
“百花杀”悠悠一叹。
“万玉碎”悠悠一叹。
“妹妹,我们是专杀女人的女人吗?”
“是!”
“我们是坏女人吗?”
“不是!”
“我们杀过多少女人?”
“一个也没有杀过。”
“欲海双杀”杀过无数漂亮女人,便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也屡遭茶毒,怎地这般客套起来?
“那些女人是谁杀的?”
“帮主。”
“帮主是谁?”
“是让我们喝下‘黑日蚀魂散’的神秘人物,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只是把女人迷倒,送到指定的地方。”
“我们是谁?”
“是两个可怜的女人。”
“妈妈的深仇大恨还报吗?”
“粉身碎骨也得报!”
“报得了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为人儿女,克尽孝道!”
“妹妹,你我报仇有望了。”金秋菊说道。
“有何希望?”石亦真问道。
金秋菊把手一指,指向昏迷中的封龙飙,道:“便是封郎!”
“封郎?”女人称男人为郎,便是这个女人已经嫁给了或者准备嫁给这个男人。“欲海双杀”出嫁了吗?
“蒲柳之质,何从言嫁?欲海杀星,焉能嫁得出去?”“万玉碎”石亦真好不伤感。
“我们是女儿身吗?”
“北清玉洁!”
“封郎杏花神剑,牛刀小试便轰动江湖,倘若能得此郎,大仇可报,贱身可托,有何不好。”
“只是燕姐姐,还有宫……宫公子……”
“只要封郎愿意,收留我们做名小妾,姐姐亦心甘情愿。”金秋菊道。
“小妹心亦如此。”石亦真真道:“欲海双杀”相互一望,会心地向封龙飙走近,伸手就要化去毒药。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偏来,贱婢,纳命来。”门窗齐开,赫然正是“封龙四卫”。
“卖油尚书”、“豆腐承御”一担油,两篮豆腐攻向“百花杀”。
“白薯丞相”、“屠鱼司马”一鼎白薯,满把鱼刺撒向“万玉碎”。
“卖油尚书”左臂扁担,点向“百花杀”膻中穴,右手油提的香油点点飞溅,“百花杀”一拧蛮腰,拍出一掌,“豆腐承御”看看攻到,那是玄铁乌丝编就的筐子搂头便倒,块块豆腐直抄下三路。
“白薯丞相”的巨鼎当胸撞来,滚烫白薯飞向“万玉碎”的耳、鼻、眼、口,“万玉碎”轻啸一声。分花拂柳,手忙脚乱。“屠鱼司马”的“冰蚕丝”渔线又拦腰锁来,一把鱼刺,飞向周身三十六大穴。
双杀无奈,齐齐向上掠去。
“咕咚”一声又栽回地下。
宫连大公子一身素衣,从梁间跳下。弹弹身上灰尘,笑道:“四卫辛苦了。”
“二公子辛苦。”四卫忙道。
宫连在公子望了望昏迷的封龙飙,望了望已被制住大穴的“欲海双杀”,诡笑着问道:
“四位叔叔,这两个女人该怎么处置?”
“二公子,该请少庄主出手,眉心点杏花。弃之山庄外,以儆效尤。”四卫道。
宫连大公子又是一笑,道:“少庄主恐怕醒不过来了。”
四卫大惊,道:“少庄主……?”
宫连大笑,道:“少庄主睡意大浓。”
贪睡的人,睡下去就是天昏地暗,雷电不惊。
封龙飙不是贪睡的人,却睡着了。
睡得差点送了命还不醒。
不是不醒,是不敢醒。方才“欲海双杀”的对话,他已经听了个滴水不漏,妾有意,郎无心,醒来岂不尴尬。
宫连大公子看看天,月轮西沉,已寅时,说道:“四位叔叔应该去休息了。”
封龙飙听着宫连公子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旋即醒来。
他伸手拍开双杀的穴道,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道:“两位,不在闺房专工女红,却来我这房中为何?”
“百花杀”和“万玉碎”脸竟然红了起来,火苗儿在雪肌下一闪一闪。
金秋菊忍耐不住,道:“你……你,没有中毒?”
封龙飙一笑,道:“欲海双杀,鬼愁神怕,暗器既然出手,焉有不中之理,万万不能因在下坏了名声。”
石亦真也急切问道:“那你……?”
封龙飙哧啦一声,除去上衣,露出胸膛。
双杀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封龙飙一指自身,道:“诺,请看,七点杀花菊脂,五滴碎玉石露,全在这里了。”
双杀看去,封龙飙的颈上,肩上,果然斑斑点点,红的艳如红豆,白的白如冰魄,在皮肤下滚动着。
双杀一愕,她们的成名毒药,洽衣即入,遇肤便没,杀人无形,霎时便见分晓,怎地过了这么久,还在封龙飙身上滚动。
封龙飙待她们看清,将身一抖,十二滴巨毒一一不见,竟渗人皮肤中去。
双杀惊叫,齐齐向前扑去。
封龙飙摆手一拦,道:“两位是不是等在下昏迷过去再过来。”“说罢,便似醉酒一般,当真昏迷了过去。
双杀见封龙飙如此怪异,不知怎办办才好。
“快!抱住封庄主,快跑啊!”身后,宫公子鼓掌大笑。
宫公子身边,立着燕飞飞姑娘。
宫公子道:“两位深夜来此,不吝毒药,麻倒封少庄主,不是正要如此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欲海双杀”何等聪明,当下双双一视,便于宫、燕二人面前拜了下去。
燕飞飞慌得一闪避开,宫公子却坦然而受。
百花杀道:“二位姐姐……”
宫连公子脸色一沉,道:“两位,怎得管小生也叫起姐姐来了。”
“是!”百花杀应道:“宫公子,燕姐姐,那日在香香小馆,我和石妹见封……封少庄主,人中龙凤,好生羡慕。只是少庄主心思安在两……燕姑娘身上,视我等为无物。我姐妹俩,便想劫去少庄主,以解毒为因,求得少庄主收留,使我们姐妹俩此身有托,大仇得报冒昧出手,还望两……燕姐姐体谅。” 。
燕飞飞见二女哀哀泣诉,实在可怜,不由说道:“两位妹妹请起,再做商量。”
双杀谢了一声,便自站起。
宫公子笑道:“以两位妹妹艳名,要嫁什么郎君不成,何苦为此大费周折。”
石亦真叹道:“宫……公子,我二人曾立下毒誓,非能替我们报得大仇之人不嫁,违背誓言,自戗而死。”
此话一出,那趴在几案上昏迷过去的封龙飙后背一震。
燕飞飞惊叫:“封哥哥!”
宫公子笑道:“封兄,醒来。”
不醒不行了,封龙飙伸个懒腰,站了起来,揉揉眼睛说道:“好梦!好梦。”
拱手向双杀笑道:“二位大驾光临,未曾迎迓,恕罪!恕罪!”
羞得双杀粉面含羞,刚才的话语,不知他听到有没有?
封龙飙转向宫公子,道:“宫老弟,是否请两位坐下来谈谈?”
宫连大公子道:“正是!正是!”
“白天黑日”帮是江湖上的一个秘密组织,下至庶民,上至朝廷重臣,说杀便杀,势力遍及天下,无人敢挡,朝廷也无可奈何。自从十八年前,“白天黑日帮”露面江湖以来,犯下无数血案,朝廷竟然从未派兵征剿。该帮等级森严,帮主“白天黑日剑”更是一名神秘人物,可以说无一人识得真面目,即便帮中的三公、九使、十六大长老主料不曾谋面。帮主召见时,只须望着帮主座椅叩头,便有帮主训示从什么地方传采,照办就是,不必多问。
封龙飙问道:“帮中人物怎样知道是自己人?”
“欲海双杀”各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小心地呈将过来,道:“便是此匕。”
封龙飙接匕在手,白森森的匕首上赫然排列着六点乌星,问道:“此匕有何奥秘?”
金秋菊道:“此匕名为‘白天黑日匕’,是帮中信物,帮众人手一匕。所不同得是匕上乌星,帮主九星,三公八星,九使七星,一般帮众只有一星,见匕如见帮主,星多便是尊长,星少者须听号令。我二人是帮中‘黑日’门中的长老,所以匕上六星。此匕共有一十六把,‘白天门’八把,‘黑日门’八把,此两匕是‘黑日门’长老信物,极为尊贵,乃十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器。”
燕飞飞点头,道:“此匕落处他人之手如何处置?”
石亦真道:“因为此匕还有一处奥秘,便是匕上乌星无论多寡,只有一颗星星铸造时所定,其余乌星均是帮主亲手浸点,沾血就没,杀人自杀之后,便只剩一星。一星匕首,用于帮中最低帮众,外人持它何用。”
宫公子道:“不知山庄内已有多少‘白天黑日’帮之人?”
金秋菊叹道:“婢子也不清楚。只是‘黑日门’下便有二十四人,包括两大长老在内。”
旭日晴和。
人意正好。
霞染红树。
没有乱莺。
“我们是不是该请两位姑娘芳驾移回‘白天黑日’帮了?”封龙飙突兀问道。
宫连大公子拊掌,道:“正是!”
双杀大惊:“少庄主,婢子……”
封龙飙苦笑道:“名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与浅红?只我这位宫老弟,风流倜傥,才貌双绝,难道还对不起两位么?”
宫连公子大笑,道:“可怜日起嫣香艳,嫁与春风不用媒。两位妹妹,可愿与小生同床共枕?”
燕飞飞也是一笑。双杀慌慌拜将下去,口中喜道:“多谢……公子提携,贱妾这就告辞了。只是今夜之语,姐……公子算数吗?” ,: ”
宫公子笑道:“一波春水绕郎身,花影娇娆各占春。有本公了在此,焉能不算!”燕飞飞笑了,笑得又甜又糯:“宫公子说是,那便就是了。”
封龙飙看着燕飞飞开心的样子,也不禁大笑起来。
是夜,
花好月圆。
封龙山庄。
十条黑影持匕绕庄游走。
凡出匕相对之人,后颈,上必遭重击。
三十七把“白天黑日匕”供于老庄门一灵牌之下,其中有两把竟是六星“白天黑日”
匕。
封龙山庄依然一人不少,秩序井然。
黑纱蒙面,坏人容易混进来,难道好人就不容易混进去吗?
窗含远色通书幌。
封龙山庄、燕姑娘、宫公子书斋,帷幔盈盈,书声琅琅。
针拥香钩近石矾。
鱼见了香饵,欲罢不休,总会上钩的只是能有多少鱼呢?
“封龙四卫”很奇怪。因为他们所发现的庄中的奇怪之人,一夜之间变得不再奇怪了。
还会有奇怪的人吗?
饵在。
鱼,会有的。
何况是香饵。
“撒下香饵钩金鳌’,鳖会上钩吗?
宫公子说:“不会!”
燕姑娘说不会!”
怎么办!
封龙飙封少庄主一横“三十三天天英剑”说道:“鱼不来,饵去投!”
城头望海海潮生。
白浪乘风撼塞城。
万里长城东端,“天下第一关”城楼北侧,古墙蜿蜒,故楼林立。好不雄伟。
一个剑眉星目,虎背猿腰的公子,着杏花长衫阔步走上了此地最有名气的山海关“澄海楼”。
他的身后,一位俏公子,一位美佳人,亦步亦趋,上得楼,拣临窗一处方桌坐下。
公子凭窗远眺,只见海浪滔滔,鸥鸟翩飞,果真是:万里晴空绚朝霞,云含曙色现奇花。飞来大液千里重,涌出红盆十大花。光射龙宫惊电转,辉流篷阙散珠华。
“客爷,要点什么?”店小二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这正是他的精明之处,经验告诉他,象这样的阔公于肥得很哪,无论刀多快,也不会“宰”得心疼,腰自然就弯了下去。
弯腰的意思是:敬请挨“宰”!
杏花公子没说话,俏公子问道:“都有什么拿手好菜?”
店小二胸脯一腆,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敢腆一腆,道:“客爷,小楼虽不是京都御厨,江南名苑,却也算得塞边一大去处。粳阳老酒,陈年佳酿,望风便醉。菜吗?不瞒客爷,一应齐备。狸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黄唇胶,上八珍珍上奇珍;鱼翅、银耳、鲥鱼、广肚、果子狸、哈什玛、鱼唇、裙国,中八珍珍中藏珍;海参、龙须、口蘑、川笋、赤鳞鱼、干贝、蛎黄、乌鱼蛋,下八珍珍下埋珍;就连那鱼肚、鱼骨、鱼皮、鱿鱼、飞来鸟等珍外奇珍也略备了些。这叫上八珍、中八珍、下八珍,珍外名珍珍珍珍贵……客爷您要二十四珍全席,还是三十二珍大席。请赏下来,小的好去准备,”
杏花公子笑面含威,问道:“我点的菜,你做不出来怎么办?”
店小二一怔,旋即方笑道:“客爷取笑,小楼没有做不了的菜,尽管赏明。”
杏花公子笑脸一收,道:“活人脑子,白天黑日白字门下燕北分舵舵主关山岫的脑子!”
话声甫落,满楼皆惊。人道:“这小子不要命了!关三刀关大爷的刀从来不是吃素的,活人脑子磨刀,不知杀戮了多少条关里关外的好汉,凭他,白面书生?”
“不是猛虎不入关,兴许这小白脸有一手。苍天有眼,关上的百姓要熬出头了。”
这可花公子正是“三十三天柱圣母”弟子、“杏花神剑”封龙飙,按照那“香饵钓金鳌”之计,来寻“白天黑日帮”的晦气。山海关,便是第一站。
俏公子不用问就是宫连大公子,那美佳人自然是燕飞飞姑娘了,怀那只被人称为“猫王”的金虎便是她的招牌。
楼上食客一哄而散,知道今日菜无好菜,宴无好宴了。
偌大一座“澄海楼”,只留下另外两桌食客:临门一桌乃一老者,范阳笠齐眉,背对着窗子;另一桌,是一模一样六个兄弟,大鱼大肉正在猛啖。嘴里还“奶奶个熊卵”吃个不停。哈!“荆山六傻”。
店小二一声冷笑,腰挺得笔直,伸手向封龙飙抓去,听掌风,竟然是练过“大力鹰爪功”的行家。
店小二的手刚伸出去,就后悔了。后悔得骂了自己一声混蛋。
燕姑娘蛾眉一挑,金虎像一道金光,直射那只鹰爪,“咔吃”二声,店小二本来很“凶”的手,一下便到了虎口之中。店小二扼腕翻滚,耳朵里还是听到了老虎磨牙的声音,一对虎目还在满意地望着他,像在说:“味道不错,再送一只更够意思。”
店小二呼哨一声,从楼下窜上来七、八名跑堂、火工、厨子,人人手提着家伙,也不答话,便向封龙飙三人砸来。
“好小子,你是瞎了狗眼……”
下半句话还没骂出来,“咯”得一声问响,八个汉子便一齐从楼口跌了下去,膝断臂折,轧作—团,半天挫挣不起。
怎么掉下来了?没看见有人出手啊!
“荆山六傻”好不容易有了说话机会:“哈哈!我的招数端得了得,这叫狗钻毛坑坐吃屎。”
又一人道:“还是我的掌法,让那群龟孙子下去了。”
又—人道:“不对!不是你招数厉害,是那几个龟孙太脓包了,一打就流脓。”
又一人道:“脓有红的么?”喋喋不休,兀自争论。
店小二向店里跑去,封龙飙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要让主人出来。最好的办法是打狗,如果恰好门口有这么一群很凶的狗。
夹尾巴的狗会去“汪汪”狂吠,把它的主人叫来。
主人来了。
关山岫关三刀,大马金刀。
大马金刀是指关大爷此时的架势,胯下大马,手中无刀,有得是一托描漆金盘,瓷碗里端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关三刀举盘过顶,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在封龙飙面前的方桌上,一脸把肉笑得哆嗦乱颤,道:“客爷。这是您要的活人脑子,上等佐料,色味俱佳,方请用些。不用客气。”
活人脑子?
货真料实,正是关大爷一刀劈开报信的店小二,从他的脑腔里取出来的。
杀一只狗,关大爷毫不吝惜,况且是一条断了爪子,再也不能看门的狗。
关大爷很会做生意,赔本的生意是从不做的。他从一星帮众做到这雄霸燕云的五星舵主便是例证。
封龙飙当下一怔,燕姑娘的胃都要呕出来了,宫连大公子却神定气平,冷哼道:“圣人云:肉不正,不食。脍不精,不食。食必有方。此乃狗脑子,你家大爷焉能食用。”
关三刀面色一紧,马上又松驰下来,道:“大爷,何脑可用,请吩咐,小楼照做。”
宫连大公子将指一点,欺上关三刀的肥大脑门:“此头可用?”
关三刀不愧“澄海楼”楼主,当下一笑,逍:“客爷,请稍侯,小的这就去洗净,请下人端来。”
封龙飙睃也不睃,接口道:“关三刀,你只管去,本少爷要领教领教你的刀上绝活,给你半个时辰。”
袖子一掸。关三刀滚到楼下,“荆山六傻”跟了下去,像牵狗遛弯那样。一只不过没有用绳子会牵,而是用十二道冷森森的目光。
沧州郡浮阳县,地势低洼,地皆盐碱,芦苇丛生。南运河、宣惠河、石碑河三条河流汇合处,有一座叫做仵清村的地方,村口矗立着一尊庞然大物。
“铁狮镇海吼!”
传为后周皇帝柴世荣,令被俘兵丁燃帐为火,熔戈化铁所造,高一丈七尺,长一丈六尺,宽一丈,重约八千斤上下。这狮子昂首挺胸,屹立海边,怒视大海,巨口张开,仰天长啸,大有气吞山之势。
仵清村村主仵铁狮,便住在这铁狮后面的庄园里。仵大村主统领渤海盐枭,广敛不义之财,几十年挣下金山银海一般基业,不说富敌龙宫,却也是龙王头上敢持须的恶主。杏花长衫飘来,叠指一点,喝道:“陕去叫你们村主,白天黑日门黑字门下横海舵舵主仵铁狮滚来跪接本少爷!”
晴天霹雳,把几个家丁震得呆傻聋哑,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他说要见我们庄主?”
“不是他要见,是让庄主来见他。”
“不是来见,是出来迎接。”
足足半个时辰,几个家了才把这句话弄明白。自从他们在仵大村主手下当差以来,从没有听过这种话,听起来非常困难。
狂笑出口,几个家了回过味来了。眼前这个小白脸儿是疯子,不是疯子能白天说胡话吗?
家丁们抱着刀,重新坐了下去,瞌睡起来。
杏花衫公子又是一声断喝,一字不改!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有了同样的结论:羊羔追狮子——这小子找死!
对想死的人,他们有办法,搂头一刀!
刀搂出去了,恰好搂在头上。是自己的头上,三分深浅,死不了,疼得要紧。
杏花衫身后六个傻大个,争论着什么,没有听清,血已经灌满了他们的耳涡。
“朋友,有何贵干?”门洞里钻出一个干瘦老头,几丝鼠须斜挑,说不出的诡诈,手里掂着一把算盘。
“你是何人?”封龙飙喝道。
“仵村主座下二总管,人称算破天崔百凌是也。”老头干笑着回答。
“让仵铁狮滚出来跪接本少爷。”封龙飙昂首喝道。
老头并不答话,低下头去,拨弄着掌上算盘,算珠叮叮作响,听得出来,那是以内力催动乌铁算珠的声音。
“罗嗦什么!还不快去!”封龙飙道。
老头又是一声干笑:“小子。本爷平生杀人有三不杀。一是时辰不对不杀,二是地点不对不杀,三是心思不对不杀。今日你煞星照命,霉运临头。地点对,爷我心思对,方才算是时辰也对,嘿嘿,纳命来吧。”
说罢,手中算盘一顺,双肩一晃欺身扑来,算盘一压“五岳压天门”,直朝封龙飙脑门疾砸而下。
封龙飙动也不动。
宫连大公子赤手一招“杏花攒香”,反手向崔百陵脉门扣去,崔百陵扭身“五龙归东海”滑了开去,让过宫连大公子的掌风,看家绝学“五帝散天星”施开。
掌上算盘五条木框,十三根钢棍,八十五颗铁珠齐齐向宫大公子飞来。这一招,毒辣之极,点点寒星奔向各处大穴,一珠一棍沾身便告败亡。
宫连大公子双臂一挥,“杏花春雨”已然出手,将点点寒星拂落,“叭”地一声,一招“红杏花滴露”点在崔百陵的“巨骨”穴上。
崔百陵“哎呀”一声,双臂下垂,再也抬不起来了,愣怔之间,让宫大公子一脚踢回了门洞。
封龙飙一声冷哼,道:“二总管就是二总管,哪有这种三脚猫功夫在本少爷面前叫号的,快给小爷通报。”
崔百陵疼得彻骨,正点子没出手,便料理了自己,知道讨不了便宜,悻悻地向里面转身要走。
“咳!咳!”两声干咳传来,崔百陵一乐,大总管“运河怪蛟”南一峰来了。 南一峰大声喝道:“崔百陵,猫尿又灌多了,竟敢得罪村主贵客!”话到鞭到,崔百陵干瘦的身子已经撞上鞭一尖,南一峰叫力一抖。崔百陵的身子风筝般旋转着飞向让前的铁狮子。
“叭”地一声,摔了个粉身碎骨。南一峰紧走几步,抱拳唱诺道:“客爷。崔百陵狗眼看人低,小的已经处置。敢问少爷贵姓?”
封龙飙把手一摆,道:“不说也罢!”
南一峰江湖老到,笑道:“少爷既然知道敝村主乃白天黑日门舵主,想来不是外人,定是熟人了!”“哈……”
“生人!”封龙飙冷如寒铁。一字一顿。
“哈哈……,一回生,二回熟吗。少爷见庄主有事?”南一峰试探着问。
“要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南一峰无论如何老到,脸上也挂不住了。“呵呵”一笑,道:“朋友,可知仵清村规矩?”
封龙飙淡淡说道:“鸡零狗碎,何足道哉?”
甫—峰老脸一寒,道:“如此先请过这铁狮三关,留得命在,再见村主不迟。”
村前广场顿时热闹起来,铁狮前已经列好队伍,六名壮汉当先,两名武师居中,南一峰压后。
六名壮汉喝道:“讨野火的家伙,快来你家横海六鬼的面前送死。”“荆山六傻”一见,齐齐踏出。
人出话出,一阵大乱:“看我崩拳崩那个大鬼左肋。”
又一人道:“我却要用弹腿踢那二鬼右踝骨。”
又—人道:“我肘拐拐那三鬼前胸。”又一人道:“我头锤砸四鬼的脑盖。”又一人道:“我鸳鸯脚断五鬼膝盖。”
又一人道:“我劈风掌碎六鬼后心。”乱七八糟,一片混喊。
“横海六鬼”一喜,今日运气不错,看来开市大吉,使个眼色,猛扑上来,各人加倍小心,护住自己的有关部位。
六声惨叫,六条血尸,齐齐飞回原来站立的地方,“荆山六傻”又是一阵大吵。
第二关的两名武师肝胆俱裂,六鬼的身手,凭他们“浮阳双霸”也难百招奏效,竟然一个照面暴尸而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霸跳将起来,落入场中,一言不发。
封龙飙回首一笑,道:“这第二关,宫老弟就偏劳了吧。”
宫连大公子伸个懒腰,嘴里嘟嚷着:“尽是这些不上台面的小菜,平白地坏人名头。”
嘴里说着,脚下却不怠慢,懒散地踱入场内,用白眼望着双霸。
双霸觉得一股凉风顺着脊骨往上冒,就像小亚鬼碰见阎罗王一般。双霸发招,抢敌先机,“黑心霸”胡不群一抬“日月双环”打向宫大公子“本神”穴,“黑脸霸”方不奈“豹头钢棍”扫向“犊鼻”空,风势卷起泥巴,一路打来。
宫大公子沉喝一声:“找死!”眼前人影晃动,“杏花分蕊”,双霸便双双撞向铁狮子,两人的头颅挤进了狮口,已然气绝。
南一峰从腰间抽出“狮尾绝户鞭”,鞭身一抖,金刺乱乍。这正是老贼的成名兵刃,狮尾鞭下不知害了多少江湖侠士,狮尾绝户鞭,斩草不留根,挣得了这把大总管的银交椅。
南一峰将鞭鞭一弹,立好门户。
南一峰的眼睛睁大了,睁得像鸡子那么大。封龙飙身后那名玩猫美女盈盈而出,粉皮嫩内,纤手玉足,便是瑶池仙姬恐也不过如此美丽。南一峰颤声问道:“你……你也会武功?”
燕飞飞嫣然一笑,莺声流转:“跟我家哥哥习武不过半旬,粗知皮毛,今日初次演练,老贼莫笑。”
习武半旬,便与“运河怪蛟”对敌,小白脸你也舍得!
南—峰笑道:“美人,老夫有天生爱美之德,且虎狼之威不减,不如喊老夫一声心肝随我金屋纳福去吧。如要对敌,老夫怎舍得下手?哈哈!”
燕飞飞并不气恼,杏眼一笑,道:“舍得舍不得是你之事,几招绝学,小女子还是要讨教的。”“哈哈!”南玉峰说不出的受用。将鞭一挥,道:“老夫鞭上绝学高超,那房中绝学更是高超,今日让你一并领教了吧。”鞭尾生风,“狮尾锁腰”向姑娘轻飘飘甩来。
姑娘分身一纵,两样兵器在手,左手一柄杏花玉扇,白玉扇,玛瑙花,花玉映辉。右手一支金银彩笔,白银杆,金毫头,金银闪烁。美人美兵刃,哪象阵前索命女,分明群玉山头曾相见,瑶池会上梦中人。
边打边道:“你原来是龙羊洞龙羊上人弟子,这招‘狮尾生风’向下些锁向‘京门’方好;这招‘狮尾碎石’原该点向‘地机’;这一招‘狮尾乱摆’力道不足,就打不中‘中府’、‘天溪’和‘日月’穴了……龙羊上人的绝学,让你们这些不肖之徒,糟蹋成这个样子,龙羊上人还有脸活在世上,羞也羞死了。”
一边打,一边说,像是师祖在教徒孙过招一般。
南一峰七十二路“狮尾绝户鞭”打完,心下大惊,臭汗乱滚,刚要从头再来,只听姑娘一声娇笑:“我替龙羊上人除了你这不肖之徒吧,免得世人耻笑。”南一峰正待发作,只见玉扇轻摆、金笔斜点“百会”和“腹结”二处,便涌起一团热气,把他的心肝熔化了。
临死,南一峰想起了一句古语。
女子上阵,必有绝学。
南一峰明白了,明白的透心彻骨,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忘记了。
南一峰倒下了。“朋友,我们认识?”一个中年汉于,身材粗壮,左眉中断,一道刀疤横贯天灵盖,满身煞气,站在封龙飙面前。
“不认识!”封龙飙白眼一扫。
“有过节?”
“血海深仇!”
“在下愚昧……”
“十八年前,封龙山庄的血案,你还记得吗?”字字千钧。
“铁狮吞天”件铁狮不再说话。说话是多余的。“当”的一声,将手中一对“狮头吞天”锤一碰,溅起点点火星,一招“铁狮撞日”奔向封龙飙下颌。
封龙飙信手一掣,手中便多了那柄“三十三天天英剑”,剑身挺得笔直,一缕尖锐劲风直射仵铁狮的前胸“玄机穴”。
仵铁狮乍见这把黄不黄、黑不黑、绿不绿、剑锋残缺的长剑先是一笑,哪知对方内力奇精。不由不摄住心神,气贯锤头,频频出招。
仵铁狮又一招“铁狮闹海”使出,双臂叫劲,正如泰山贯顶,堪堪向封龙飙头顶砸下,只见封龙飙脚下游走,于毫厘之间恰恰闪过,双锤落地,砸出个斗大坑来,尘土飞扬,弄得这位仵大村主灰头灰脸,差点狗吃屎趴在地上。
件铁狮见一个初出道的文弱少年,—招不还,竟然抢尽风头,心中的轻视之心顿时敛尽,锤重力猛,再度攻来。“铁狮落月”、“铁狮出洞”、“铁狮摇头”……
转眼攻了二十三招,这二十三招奇快无比,招招指向封龙飙命门大穴。
奇诡百变,虚实并举,仵铁狮对自己的锤法感到十分满意,从来也没有这么满意。
自己欣赏是一回事,对手领不领帐是另一回事。封龙飙不紧不慢,俊目含威,持剑游走。看到仵大村主锤力不佳时,便虚点上一点,唬得这位“铁狮吞天”不由不卖些气力。仵铁狮头上渐渐冒起白气,再是热汗,再是膏油,黑脸由黑变黄,由黄变绿,额上紫色刀疤变得惨白了。仵铁狮知道,这是内力将尽的征兆。内力一尺,油枯灯灭,自己将要筋骨寸断,虚脱身亡。
仵铁狮槽牙一咬,使出救命绝招。
锤柄处机簧“咯崩”一响,锤头上于狮口处喷出一蓬毒烟,袭向封龙飙面门。
仵铁狮狞笑一声:“小辈,留下命来。”
封龙飙不但不屏气息,反而迎着毒烟而上,口吞鼻吸,把一蓬毒烟尽数收入腹中嘲笑着咂咂嘴巴,仿佛对毒烟的味道很是满意。
满意得像老爷爷夸赞小孙孙亲手煮得一碗荷包蛋面。
古树满关塞。
丧魂人不在长城外。
黄云愁杀人。
发愁者却向丰都城里。
两把五星“白天黑日匕”掷入兜囊,杏花衫向另外一处地方飘去。
宫连大公子。
燕飞飞姑娘。
“荆山六傻”。
封龙飙问道:“下站?”燕飞飞捧出一本绢册,红笔圈点,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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