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金令情潮》

第 五 章 北峡求医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全集  点击: 
  大家这时才看清这位突如其来的救星,原来是个两鬓花白,腰背微驼的灰衣老头,只见他挥挥手,怒笑道:“魔崽子,你不配问我老人家的名号。还不给我夹着尾巴滚!”
  黑旗令主色厉内茬地,冷冷一晒,倏地一个旋身,沉声喝道:“咱们走!”
  腾身向院外飞射而去。
  一干黑衣人也纷纷跟踪飞起,刹那之间,走得一个不剩。
  灰衣驼背老头朝郭世汾拱拱手,笑道:“老朽接应来迟,郭总镖头幸勿见责,老朽告辞了。”说完,正待纵身飞起。
  郭世汾如梦初醒,急急迎上去,抱拳道:“前辈高人,务请留步!”
  灰衣老头笑了笑道:“老朽奉主人之命,前来接应,怎敢当得前辈高人之誉?”人随声起,如灰鹤凌空,倏然远去!
  郭世汾目送灰衣老头远去,只见仰首出神,今晚若不是这位老人出手救援,淮阳派数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在黑旗令主手下了!心中想着,不觉喃喃说道:“这位高人是谁呢?”
  开碑手任百川走近大师兄身边,低低说道:“大师兄,小弟看他出手,和传说中的纵鹤擒龙手极相近似。”
  郭世汾猛然一怔,回头道:“你说他是昆仑派的人?”
  任百川道:“昆仑派虽已有几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但这可并不是表示昆仑派没有传人。”
  郭世汾点点头道:“这话有些道理,哦,他临去时说的,奉主人之命,这主人又是谁呢?”
  管天发在旁接口道:“师傅,弟子曾见过这位老人家的主人。”
  郭世汾巨目一抡,回头道:“你快说!”
  “你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家的主人?”
  管天发道:“瓜州。”
  一面就把那天看到一叶小舟,船头站一位白衣书生,在船尾打浆的是一个两鬓花白,腰背微驼的老苍头,就是方才退敌的这位老人家,详细说了一遍。
  郭世汾道:“那位白衣书生,有多大年纪了?”
  管天发道:“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生得潇洒出群,甚是英俊。”
  郭世汾一手拈须,沉吟不语。
  只见方家宏悄悄走入。垂手道:“启禀师傅,还有一件事,弟子还没向师傅报告。”
  郭世汾向道:“什么事?”
  方家宏道:“今晚袭击前院的贼党,武功个个了得,六位师傅和局里的伙计,奋勇抵敌,但贼势甚强,还是抵挡不住,据胡师傅和几位伙计异口同声说,有人躲在暗处相助,只要咱们有人一落下风,暗处就有石子飞出,朝对方打出,这些石子,不是打上脑袋,就是打上鼻子,把那些黑衣人打得头破血流,还不知道石子是哪里来的,差幸有人暗中打出石子,咱们这边的人,才算没有吃大亏!”
  任百川笑道:“这暗中出手相助的人,定是那位绿衣小姑娘无疑。”
  方家宏道:“据李师傅说,这隐身暗中相助的人,好像不止一个,他亲眼看到左右两边屋上,同时打出石子,而且当时院中到处都搏斗得十分激烈,一个人也确实无暇兼顾。”
  祝秀夫道:“大师兄,据小弟推想,那白衣书生、驼背老人和绿衣姑娘,该是一路的人。”
  任百川点头道:“他们似是早已侦知贼党动静,才一再对咱们暗中相助。”
  郭世汾皱着浓眉道:“人家一再相助,但咱们却连人家一点影子都想不起来。”
  管天发道:“据弟子猜想,那白衣书生,从水路跟踪咱们船只而来,那是暗中保护二公子来的了。”
  方家宏听得大奇,瞧着管天发,失声道:“你是三师弟?”
  郭世汾朝他微微摇手,道:“此事对外不准泄露!”
  这一晚,淮阳派大获全胜,贼党退去之后,下半夜自然就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日头渐渐升高,江寒青一觉醒转,耳边听到一阵阵的水浪击船之声,心中不觉大奇,睁眼一瞧,自己不正是躺在船舱之中!
  只听郭世汾的声音低低说道:“贤侄醒来了么?”
  江寒青听得一怔!再一谛视,原来是淮阳派掌门人金翅雕郭世汾,开碑手任百川和管天发。
  心头更觉得惊疑不定!缓缓坐起身子,问道:“世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郭世汾摸着胡子,笑道:“贤侄想必腹中饥饿,先吃些早点再说。”
  管天发取过一个台盒放到江寒青面前,含笑道:“这是特地替江兄准备的,已经快凉了,江兄快吃吧!”
  陡然想到昨晚贼党可能已大举袭击淮阳镖局。
  想到这里,只觉心头一沉!急急问道:“世叔,昨晚贼党来犯,不知道结果如何?”
  郭世汾笑道:“贤侄只管放心,昨晚贼势虽强,但幸有高人相助,乃无功而退,咱们并无什么损伤。”当下就把昨晚之事,扼要说了一遍。
  郭世汾笑道:“贼党昨晚袭击失利,老朽估量他们在短时期内,决不敢再来,贤侄身中慢性奇毒,治疗愈早愈好,因此老朽决定陪你去一趟北峡山白云观。”
  江寒青心头一阵感激。
  郭世汾道:“令尊在日,贤侄可曾听令尊说起过‘天风道长’么?”
  江寒青想了想道:“小侄自小多病,一直由外祖母扶养长大,年前外祖母逝世,才回金陵,没听先父说起过‘天风道长’。”
  忽然轻“哦”一声道:“小怪差点忘了,大前年先父五十寿辰,曾有一名道童,送来的寿礼是两颗药丸,听说是白云观‘天风道长’送的。”
  郭世汾听的呵呵笑道:“那一定是‘雪芝丹’了。”
  江寒青道:“‘雪芝丹’很贵重么?”
  郭世汾道:“据说天风道长昔年无意在天山得了两颗五百年以上的雪莲子,后来又在黄山掘得一株灵芝。”
  他心中一喜,化了数年工夫,采集不少灵药,炼成一炉丹药,名为“雪芝丹”。在他当时的想法,炼成此丹,定然功能起死回生。
  但经他试了几次,才知花了数年心力,炼制的“雪芝丹”,除了大补真元,具有延年益寿之功外,别无特别用途。但他还是视同奇珍,从不轻易赠人。令尊五十大庆,他送上两颗“雪芝丹”,那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任百川笑道:“从这一点看来,天风道长和江大先生已不算是泛泛之交了。”
  郭世汾点点头道:“这样就好,我担心的是到了白云观,遭他闭门不纳。”
  目下除了天风道长,老朽实在想不出能替贤侄治疗的人来。此去北峡山,老朽原也丝毫没有把握!但方才听贤侄说起,令尊五十大庆,他曾以两颗“雪芝丹”为寿礼,如果他和令尊并无交谊可言,决不肯把他视为奇珍的“雪芝丹”当作寿礼。
  因此倒使老朽对此行增加了不少信心!”
  这样又走了一二十里路程,郭世汾忽然脚下一停,遥指前面一座插天高峰,说道:“前面那座山峰左首,有一道峡谷,通向峰腰,那就是白云峡了。”正弃进山峰之下。
  忽听迎面一块大岩石后,有人喝道:“来人止步!”
  两个身穿蓝布劲装,背负兵刃的中年汉子,由岩后转了出来,挡住去路。
  左面一个打量了三人一眼,拱拱手道:“三位可是要去白云峡么?”
  郭世汾站停身子,抱拳笑道:“不错,两位是……”
  右面一个立时接口道:“白云观主外出未归,三位不用去了。”
  郭世汾果得一呆,道:“观主外出未归……”
  突然心中一动,忖道:“仙人掌李光智正在白云观养病,天风道长岂会外出?此话显系托词。”
  心念迅速转动,不觉一拂长髯,笑道:“老朽和观主乃是素稔,敝戚身患重症,老朽亲自伴送而来,必须面见观主,观主若是不在,咱们就在观中等他也是一样。”
  “老英雄原谅,在下两人奉命守护谷口,在这一个月之内,不准放任何人上山,老英雄和观主纵有深交,也不能上去。”
  郭世汾脸色微沉道:“两位是奉何人之命?”
  右面汉子冷冷说道:“自然是奉观主之命了。”
  郭世汾眼中神光湛湛,逼注两人,冷笑道:“两位不是白云观的人!”
  两个汉子脸色又是一变,右面汉子道:“在下两人奉命行事,三位还是请回的好。”
  郭世汾大笑道:“老朽非上去不可呢?”
  两个汉子霍地后退一步,冷笑道:“三位要硬闯,那就不妨试试!”
  就在后退之时,两人同时迅快撤下兵刃,左面一个,手中执两柄虎头钧,右面一个则是一双短拐。
  郭世汾一见两人亮出来的兵刃,心中又是一动,暗道:“双钧、双拐、双鞭、双戟,不就是河北李家四虎将的八件成名兵器么?”
  双眉微微一皱,但却并未叫破。
  管天发低声道:“师傅,他们是河北……”
  郭世汾没待他话说出口,急忙以目示意,叫他不要作声。
  河北李家的四虎将,说穿了,只是李家的四名家丁,因为他们跟随仙人掌李光智多年,得到老主人的点拨,在江湖上挣得四虎将之名。
  自己和他们动手,已经胜之不武,大师兄乃是淮阳一派的掌门人,和李家四个手下人物动手相博,岂不辱没了身份?
  这时谷口又出现了两条人影。
  郭世汾看清来人,不由得暗暗皱了一下眉,忖道:“燕山双杰,果然又是李家的人!
  看来和河北李家,梁子是结定的了!”
  原来燕山双杰,乃是仙人掌李光智手下得力人物。
  只见燕山双杰双手抱掌,问道:“两位老哥莫非是威震大江以北的郭大侠、任二侠么?”
  郭世汾被他一口叫出自己身份,也只好抱拳答礼,面露诧异,笑道:“老朽正是郭世汾,两位大概是燕山双杰了,幸会!幸会!”
  任百川笑道:“杨老哥夸奖了!两位老哥会在此地现身,那么这四位,该当是河北李家四虎将了。”
  “你知道就好!”
  任百川目中精芒一闪,大笑道:“任某想不出好在哪里?”
  双杰之一康文辉楞楞眉,拱手道:“郭大侠、任二侠两位,远上白云峡,不知有何贵干?”
  郭世汾朝岩石上坐着的江寒青,管天发两人一指,道:“康老哥见询,老朽也不好隐瞒:这是老朽两个内侄。大内侄王家样,三月前中人暗算,身罹奇疾,群医束手,因此由老朽兄弟亲自护送,打算送上白云观去求医?”
  康文辉沉吟道:“康大侠这么说,实在使在下兄弟感到为难!”
  郭世汾奇道:“两位有何为难之处?”
  康文辉道:“郭大侠有所不知,李老庄主就在观中养病,不能有人惊扰。”
  郭世汾心知多说无益,一拂长髯,呵呵笑道:“老朽远道而来,为内侄求医,总不能因仙人掌李老朽在白云观养病就此回转,两位替老朽着想,不知有何可行之道?”
  这话说得含蓄,但已隐含要对方划道之意。
  康文辉自然听得出来,拱拱手道:“郭大侠一派掌门,威振淮阳,在下兄弟天大胆子,也不敢多言拦阻,只是在下奉命守谷,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白云峡去,职责所在,实非得已!郭大侠唯一可行之道,就是击败在下兄弟,闯过此关,也好叫在下有个交代。”
  郭世汾点头道:“康老哥既然这么说法,老哥只有告命奉陪了。”
  康文辉歉然道:“事非得已,郭大侠多多原谅!”
  郭世汾大笑道:“康老哥好说,不知两位要如何赐教?”
  康文辉道:“郭大侠、任二侠正好两位,咱们自然一对一向两位领教了。”
  郭世汾道:“如此甚好,康老哥请亮兵刃。”
  康文辉拔出肩头阔剑,抱剑卓立,欠身道:“郭大侠请。”
  郭世汾凝立不动,微笑道:“还是康兄先请。”
  康文辉知他自持身份,不肯先行出手,这就欠身道:“郭大侠这般谦让,在下有僭了。”阔剑一顿,缓缓出手向郭世汾右肩点去。
  康文辉对这位名震江淮的淮阳派掌门人,自然更不敢稍存轻敌之念,长剑不住的划着八卦象,施展出他平日从不轻易使用的“龙形八卦剑法”,剑势如风起云涌,滚滚不绝。
  两人这一动手,刀剑各展生平绝学,当真是旗鼓相当,各有所长,一时间颇难分得出高下。
  就在两人交手之初,杨士杰从腰间取下两支枪扦,旋紧接起,登时变成了一支长枪,睨着任百川,冷冷说道:“在下也得向任二侠讨教几招了吧!”
  任百川耸耸肩笑道:“这支烟管,兄弟已经用了十年,平日还算趁手,但和杨老哥的长枪相比,就显得短了些。”
  杨士杰道:“我看任二侠还是换一件兵器的好。”
  任百川掂掂旱烟管,道:“短一点不要紧,古人说得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概也可以过的去了。”
  杨士杰冷哼一声,道:“任二侠小心了!”
  长枪起处,突然间泛起点点寒芒,朝任百川身前洒来。
  任百川挥起旱烟管,朝枪上拨去,但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任百川脚下跟着一个踉跄,似是被震得站立不稳!
  杨士杰心中暗暗冷笑:“开碑手任百川原来不过如此!”
  这一首先机,如何肯轻易放过?手中长枪疾振,一片枪尖,急如骤雨,朝任百川洒盖过去。
  就在此时,任百川一声轻笑,身形一矮,侧身疾欺而进,从他手上飞出一点黑影,快如流星,“呼”的一声,直向杨士杰当胸砸来。
  杨士杰慌忙侧身躲过,一枪反向任百川刺来。
  任百川成竹在胸,岂肯让他有还手的机会?旱烟管纵打横击,着着紧逼。
  两人激战了几十个回合,任百川突然一个大转身,避开杨士杰刺向肋下的枪尖,左掌闪电般横向杨士杰肩头拍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旱烟管上的铁烟袋,却由下向上,直击对方面门。
  杨士杰一枪刺空,心知要糟,赶忙侧身一闪,避开任百川击来掌势,左手一记“巧打金针”,手掌从侧面推开铁烟袋。
  却不防任百川重施故技,铁胆受震,朝外荡去,旱烟管突然一沉,由缓变快,一下敲在杨士杰左脚膝盖之上。
  这一下出手虽然不重,但膝盖上原是麻穴,杨士杰如何受得了?但觉整条左腿骤然一麻,身子失去重心,不由得往前一倾。
  任百川趁势一脚,把杨士杰一个身子,像皮球般踢滚出去。
  任百川身形一闪,连连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兄弟一时失手,不知杨老哥摔伤了哪里?”
  杨士杰双目尽赤,怒声大喝道:“匹夫!你敢不敢再和老子打上三百招?”
  右手一送,又是一枪挑了过来。
  任百川连躲带闪,口中笑道:“杨老哥息怒!胜败兵家常事,何用发这大的脾气?
  咱们都是江湖上人,输也该输得光棍。”
  杨士杰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匹夫住口!你不过以诡计取巧,杨某几时输了?”
  枪随人发,扑了过去。
  这时郭世汾和康文辉也正打到紧要关头,康文辉但觉手上一震,长剑已被郭世汾封出门外,眼前人影一闪,郭世汾五指如钩,已然前胸抓到!
  这一记正是金翅雕郭世汾仗以成名的“鹰爪功”,康文辉哪会不识?心头陡然一惊,再想让避,已是不及了!
  但觉胸前被人轻轻按了一把,匆忙中赶紧向后疾退三尺,抬目瞧去,郭世汾并不追击,脸含微笑,站在那里。
  康文辉久经大敌,自然知道这是郭世汾手下留了情,真要被他“鹰爪功”抓上的话,纵然不死,也得身负重伤!不觉脸上一热,慌忙收剑,抱拳道:“多蒙郭大侠手下留情,兄弟认输了!”
  郭世汾笑道:“康老哥剑法精湛,老朽至为钦佩。”
  康文辉回头瞧去,盟弟和任百川依然追逐不休,不觉皱皱眉,喝道:“杨二弟还不住手!”
  杨士杰听到盟兄的喝声,果然停了下来,愤愤的道:“老大,兄弟并没输给他!”
  康文辉马脸一沉,喝道:“咱们走!”
  说完,转身朝郭世汾略一抱拳,率着李家四虎将,朝谷中疾奔而去。
  郭世汾目送他们远去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回头道:“咱们也可以走了。”
  任百川装好一袋烟丝,找着火绒,连吸了两口,笑道:“只怕咱们从此和李家结下了梁子。”
  郭世汾毅然说道:“那也顾不得了。”
  管天发背起江寒青,仍由郭世汾领先,任百川继后。
  进入峡谷。
  郭世汾住足四顾,忽然朝前面山腰处指了指道:“那里大概就是白云观了。”
  大家继续前行。
  山岩间,一条白石小径,曲折相通,有茅亭如盖,石几石凳,可供息足,额曰:且止亭。
  再过去就是白云观,修竹千竿,黄墙一角,那就是白云观了。
  一行四人,刚到亭下,但见几条人影,从白云观飞奔而来。郭世汾浓眉微皱,心中暗身沉道:“敢情李家又有人赶出来了!”
  任百川跨上一步,低声道:“大师兄,又是李家的人么?”
  郭世汾回头道:“咱们且在茅亭中歇歇再走。”
  说完,当先跨入茅亭,管天发扶着江寒青在石凳上坐下。
  江寒青感叹的道:“为了小侄,使两位老叔无端和河北李家结怨,真叫小侄深感不安!”
  任百川愤然道:“李光智在白云观养病,就不准别人前来,实在也欺人太甚了!”
  郭世汾连忙拦住说道:“老二,人家也许别有隐衷,咱们不可如此说法。”
  语声未了,几条人影,已然奔近亭前。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白脸少年,身穿着一袭蓝绸长衫,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朗目,脸型瘦削,只是眉宇之间,带些骄矜之气。
  身后紧跟着四人,正是李家四虎将。
  那蓝衫少年赶到亭下,俊目中神光如电,扫了郭世汾等四人一眼,嘴含冷笑!突然手中折扇一指,回头问道:“就是这四个人么?”
  四虎将中为首一个欠身应了声“是”。
  蓝衫少年脸露不屑,一阵冷笑,折扇一抬,指着亭中问道:“你们就是淮阳派来的,谁是郭世汾?”
  任百川看他一脸骄矜之色,朝自己四人指指点点的模样,心头已是暗暗怒恼,此时再听他直呼大师兄姓名,不觉脸色一沉!正待发作……
  郭世汾却毫不介意的站了起来,拱拱手,含笑道:“老朽就是郭世汾,小哥如何称呼?”
  四虎将中为首一个道:“这是我家公子。”
  原来他竟是仙人掌李光智的儿子,难怪他狂妄得目中无人!
  郭世汾“哦”了一声,含笑道:“原来是李公子,老朽失敬了。”
  李公子依然冷冷地道:“郭朋友大概已经知道了家父正在白云观养病了?”
  郭世汾道:“老朽方才听康老哥说过了。”
  李公子冷声道:“知道就好,家父养病期间,不能有人惊扰,郭朋友四位,那就回去吧!”
  郭世汾身为淮阳派掌门人,在江湖上谁不敬重。听他这般口气,就是涵养最好,也不觉心头有气!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陪笑道:“老朽内侄,身中奇毒,只有天风道长能治……”
  李公子不耐道:“在下不喜多说,咱们话已说完,四位还是早些走的好。”
  “淮阳派在江北地头上,小有名气,但还不在河北李家的眼里!”
  这话郭世汾可受不了啦,一手拂髯,大笑道:“河北李家,名列武林四大世家,自然不会把区区淮阳派放在眼里。老朽陪同内侄,前来求医,并不是和府上比家世来的。”
  李公子道:“郭朋友要是不服气,何妨试试,只要胜得在下,就没有人再阻拦你们了。”
  任百川道:“你早说此话,不就成了么?任某正要瞧瞧威震河北的李家,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艺,值得后生小子这般狂妄!”
  李公子目中冷芒一闪,冷笑道:“就凭你?”
  任百川道:“难道还不够么?”
  李公子折扇一指,冷冷说道:“四位最好一齐动手!”
  任百川几乎气炸了肺!暗道:“自己在江湖上成名几十年,从没遇到这等狂妄之人!”
  就在此时,只听郭世汾以传音入密说道:“老二,此人口出大言,定有惊人之处,你可得小心!”
  任百川也是久经大敌之人,听了大师兄的传音示警,心头不觉一凛!立时澄心静虑,抑制怒火,一面拱拱手道:“在下叨教了。”
  他右手朝前一推,旱烟管上系着的一枚铁胆,“呼”的一声,平飞砸出。
  他这一招,名为“流星追月”,飞出铁胆,可虚可实,只要对方注意铁胆,出手封解,旱烟管一点管影,就同流星一般,后发先到,乘虚直入,使人防不胜防,端的十分厉害!
  李公子面露冷笑,蓦地跨进一步,手中折扇豁然打开,扇面轻轻一翻,迎着铁胆拂出。
  他这一拂,似是含蕴着强劲无比的力道,不但一下把任百川飞砸而来的铁胆拨开,而且一股反震之力,把铁胆震的直弹过去。
  任百川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肩上会有这等怪异的力道,自己这招“流星追月”,后半招旱烟管还未打出,铁胆已经被震得反弹回来;不由大吃一惊!一时间收势不及,急忙身形一例,向后斜迟半步。
  哪知就在此时,李公子一声冷笑,突然身发如电,直欺而上,打开的扇面倏地一合,直向任百川右胸“将台穴”点来。
  这一着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任百川也是打穴名家,心头猛然一凛!赶忙吸气后跃,一招之下,已被迫得后退了八尺!
  李公子站在原地,也不追击,豁的一声,展开折扇,当胸轻摇,冷冷说道:“这是第一招!”
  开碑手任百川在淮阳派中,除了大师兄郭世汾,也算得第二把好手,大江以北,谁不翘起拇指,尊他一声任二侠!
  今天在人家河北李家一个后生小辈手中,第一招就被逼得连连后退,已觉脸上无光!
  再经李公子这么一说,哪还忍受得了?不由怒喝一声,奋起全力,旱烟管左右挥动,洒出一片管影,急攻过去。
  李公子根本未加理会,手摇折扇,凝立不动,直等任百川一片急骤的管影快到近身,只一侧身,折扇又疾快的合拢,左右拨动。
  扇管交击,响起“笃”“笃”两声轻响,任百川的凌厉攻势,又被他悉数震散;一点扇影,贴着旱烟管滑上,直指任百川右手“腕脉穴”。
  这一招出手奇幻,任百川根本连看都没看清楚,对方如何出手,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不得不急收烟管,向右侧跃开一步。
  李公子目光冷峻,微晒道:“在下说出二十招,实在是高估了任朋友!如此看来。
  你能在李某扇下走得出十招已经不错了,现在是第二招。”
  交手两招,胜负之势已极明显,任百川两次被逼,往后跃退,已证明了奇幻莫测的折扇招式,开碑手根本就无从招架;他说的走不出十招,确也不是徒托空言。
  这下连金翅雕郭世汾也看得心头震动!
  就在郭世汾浓眉微拢拈须沉吟之际,茅亭中的江寒青和管天发坐在凳上,好像也在商量什么。
  江寒青一边低声说,一边还用手指在石桌上比划;管天发只是静静倾听,有时也点着头。
  眨眼工夫,两人激战了将近十来个照面,李公子已是打得不耐。冷俊的瘦削脸上,隐隐透现杀机!
  蓦地身形一个疾转,口中大喝一声:“撒手!”
  折扇由侧面攻入,一拨一划,一点扇影,快同流星,直向任百川右肩“肩井穴”射来!
  任百川旱烟管使了一记“拨乱反正”,迎着李公子折扇扫出,管势一横之际,一枚铁胆,同时朝对方肩头砸去。
  哪知李公子手臂突然一振,折扇往上挑起,但听“嗒”的一声,扇管交击,任百川但觉他折扇往上传来一股极大震力,旱烟管几乎把握不住!
  李公子出手如电,铁骨折扇和旱烟管一记交击,立即趁势疾落,一下敲在任百川右肩之上。
  任百川被他折扇一震一敲,右肩骤然一麻,半边身子,力道顿失,五指一松,旱烟管随同铁胆,呼的一声,朝空中飞出!
  兵对脱手,任百川隐怒交迸,暴喝一声,蓄势已久的左手,五指箕张,当胸抓去。
  这一段话,前后也不过一瞬间事,任百川肩头被人家铁肩击中,他左手抓出,同样快得如同电光石火,李公子没想到任百川会在被自己折扇敲中之后,左手会向自己抓来!
  身形一闪,避让来势,但听“嘶”的一声,胸前一片衣衫,已被任百川“鹰爪功”
  抓裂,撕下了一块。
  但任百川也在此时,突然双脚一软,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原来任百川仗着功力深厚,肩头虽被李公子折扇敲中,他硬行把气摒住,直待左手抓出,才跌坐了下去。
  李公子长衫被人抓裂,星目中寒芒直射,望着跌坐下去的任百川,隐透杀机,冷笑道:“你虽撕破了我的长衫,但仍未走出十招!”
  话声一落,突然跨上一步,飞起一脚,朝任百川踢去。
  郭世汾睹状大惊!沉喝道:“李公子请住手!”“嚓”的一声,人已随着喝声掠了过去。
  任百川只是见他折扇敲中肩头,穴道并未受制,眼看李公子一脚踢来,急忙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去五六尺远,身形一弓,跃将起来,道:“这一脚,该凑满十招了吧?”
  李公子手摇折扇,只是冷冷一哼,目光抬处,落到了郭世汾身上,傲然道:“现在该你了,是不是?”
  郭世汾为人素极稳重,他被李公子这般轻蔑口气,激怒得心头火发,他已然看出对方身怀绝学,就是自己下场,只怕也跟任百川一样。
  他心念闪电一转,一手捋髯,点头道:“老朽自当叨教。”
  话声甫落,管天发突然站起,大步走了出去,叫道:“姨丈,让弟子来会会他。”
  郭世汾暗自皱了下眉,心想:“连你二师叔都不是他对手,你上去也只是徒然自取其辱。”
  心中想着,一面微微摇头道:“贤侄只管去照顾你兄长,还是由我领教李公子几招的好。”
  哪知管天发却是不肯退后,说道:“姨丈身为一派掌门,若是仙人掌李老庄主亲来,你老人家出手,也还差不多;如今李公子只是李家一个后辈,姨丈和他动手,岂不有失身份?还是由小侄代劳,会会他吧!”
  “李公子身怀绝学,你岂是他的对手,还不快退下去!”
  管天发望着郭世汾,急道:“小伍自问足可对付,姨丈不用替小侄耽心!”
  正在沉吟之际,只听坐在茅屋中的江寒青有气无力地道:“姨丈,舍弟既然想和李公子讨教几招,姨丈何不让他试试?”
  郭世汾心头不觉一动,但还是想不出江寒青何以会在此时,帮着管天发说话?
  李公子手摇折扇,站在那里,已是等得不耐,冷笑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管天发笑道:“阁下何用性急?反正总会有人打发你回去的。”
  李公子目射凌光,仰天朗声笑道:“打发在下的人,江湖上还不多见!”
  管天发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阁下这话,不嫌太自负了么?”
  李公子冷哼道:“这话对淮阳派来说,一点也不自负!”
  管天发剑眉挑动,“嚓”的一声,抽出单刀,怒笑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淮阳派的刀法!”
  郭世汾眼看李公子口中又提到淮阳派,心头也不能不觉动了真火!大声笑道:“家麟,咱们难得遇上李公子这样的高人,你就去领教他几手高招。待会儿,说不得姨丈也要向他讨教呢!”
  李公子俊目放光,折扇一指两人,傲然道:“你们干脆一起上吧,在下没时间和你们噜唆!”
  管天发笑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除非是令尊亲来,我姨丈才会出手;凭你李公子,何用劳动他老人家?”
  李公子目中杀机隐现,冷声道:“你可以出手了。”
  管天发说道:“你不是急着要动手么?等我出手,只怕你就没有机会了!”
  李公子似是被他激怒,冷喝一声:“你小心了!”
  折扇一合,随手一挥间起一道半月形的扇影,直向管天发身前划到。
  这一招看去虽是平常手法,但出手如电,带起豁然风声,一柄折扇,恍如一把牛刀,大有开膛剖腹之势!
  管天发大吃一惊!迅速后退半步,单刀平胸推出,使的正是淮阳派“九宫刀法”中一记”置腹推心”。
  但听“铛”的一声,管天发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只觉右手一阵酸麻,单刀几乎脱手飞出!
  郭世汾看得暗暗皱了下眉,想到:“天发第一招上就使这招,怎好和他硬拼?”
  李公子冷哼了一声,突然欺身而上,折扇一合,抖手间飞出两点寒星,分取管天发双肩“肩进穴”。
  管天发突然身形一弓,双手捧刀,使了一记“卞庄刺虎”,单刀直向李公子腹部刺去。
  这一着避敌反击,刀挟尖风,倒也快捷无比。
  李公子身形一例,折扇疾落,“铛”的一声,敲在他刀背之上。
  管天发差幸两手握着手柄,没被震落,但觉刀势往下一沉,当下一咬牙,牢牢握住单刀,但脚下那还收得住势,不由自主地往前冲出了两步!
  郭世汾早知管天发不是李公子的对手,看抱着单刀往前冲去,暗暗叫了声:“好险!”
  李公子也不追击,纵声大笑道:“你能挡得住在下两扇,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好手了,这第三招你可小心了!”
  手腕摇处,飞洒出重重扇影。
  他这一招来势奇幻,有如风起云涌,闪起了无数折扇幻影,分由四方攻到,使人无法分辨出攻向何处?
  郭世汾暗叫一声:“要糟!”
  一提真气,力注刀身,双目全神贯注,只要管天发一遇险招,立时就出手抢救!
  管天发好像从未见过这等奇幻声势,手握单刀,向后连退了两步。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势,李公子挟着重重扇影,势如风卷而来,就在此时,突听管天发大喝一声,揉身疾上!
  紧接着刀光乍现,只听一阵“叮”“叮”金铁交鸣。那李公子重重扇势,竟然被管天发悉数挡开!
  这一下连全神贯注的郭世汾、任百川都没看清楚,但两人心头有数;管天发挡开李公子这招奇幻扇势的刀招,并不是淮阳派的“九宫刀法”!
  人影倏然分开,管天发站立当地,似乎有些发呆,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李公子脸色铁青!一柄铁骨折扇已经落到地上,右肩也被刀锋划破,衣袖上一片段红,血流如注,左手掩着伤口,敢情伤得不轻!
  李家四虎将眼看公子负伤,个个脸色大变,一齐跃身掠出。
  李公子目光冷峻,盯着管天发,冷冷问道:“你方才这一招,是唯一能挡开我扇势的刀法了,不知是何人所传?”
  管天发定过神来,仰天大笑道:“这还用问?在下是淮阳派的人,这招刀法,自是出自在下师门。”
  李公子脸露不信,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四虎将从地上拾起折扇,跟着飞步而去。
  郭世汾急急问道:“孩子,你没受伤吧?”
  管天发抹抹汗水,抬头笑道:“还好,小侄只是手臂被他震得有些发麻。”
  任百川含笑道:“很好,你总算替淮阳派挽回了面子!”
  郭世汾望了管天发一眼,并未说话。
  管天发自然看得出师父的脸色,连忙笑道:“小侄是侥幸获胜,方才这一招,还是大哥临时教的。”
  郭世汾听说方才破解李公子的刀法,出自江寒青所授,心头登时释然,一手拈须,点点头,叹息道:“江贤侄家学渊博,果然是迥异寻常的手法……”
  口中说着,心头却暗暗想道:“江贤侄素来身体羸弱,自小由他外祖母扶养,这招手法,神妙绝伦,也不像是大先生的家数……”
  “大师兄,又有人来啦。”
  郭世汾目射凌威,拂髯笑道:“今日之事,终难善了,让他们来吧!”
  一回工夫,那人影业已奔近,原来是个手持拂尘的青袍道人,只见他脚下一缓,稽首道:“诸位施主,可是淮阳派来的么?”
  郭世汾道:“不错!”
  青袍道人又道:“不知哪一位是淮阳派掌门人郭大侠?”
  郭世汾道:“老朽就是。”
  青袍道人慌忙行礼道:“观主听得郭大侠驾临白云坪,特命小道前来迎挡。”
  郭世汾心中暗道:“原来天风道长是个欺善怕恶的人!”
  但这话不过只是肚里想想而已,嘴上却客气地道:“不敢,老朽来得冒昧!”
  青袍道人躬身道:“观主已在观中恭候,诸位请到观中待茶。”
  说完,打了个稽首,便在前面引路。
  郭世汾仰天舒了口气,他这一路上耽心天风道长不肯延见的心事,总算放下来了,心境也就突然开朗了许多!这就随同青袍道人,缓步而行。
  管天发背起江寒青,紧随师傅,二师叔身后,朝白云坪行来。
  穿出竹林,一路跟着那道人。但见一片数丈开阔的空地,地上嫩草如茵。
  中间一道白石铺成的平整道路,直达观前,门上横匾写道:“白云观”三个金字。
  青袍道人回身打了个稽首道:“观主已在后进客室候驾。郭大侠四位随小道来。”
  郭世汾含笑道:“道兄请先。”
  青袍道人转身直向观中行去,穿过大殿,从左廊折入后院,但见一排三间敞轩,庭前花架上,放着数十盆花,清香扑鼻,幽静已极!
  郭世汾暗暗想道:“不知仙人掌李兴智住在哪里?”
  就在这时,但见一个推头道髻,身穿青布道袍,貌相清癯,黑须飘胸的老道人,已从阶上迎将出来,脸含笑容,稽首道:“郭大侠,任二侠远来寒山,贫道有失远迎。”
  青袍道人慌忙低声说道:“观主出来了。”
  郭世汾举目瞧去,这位白云观主天风道长,果是仙风道骨,一派出尘气概,心中暗道:“江湖上都说天风道长生性冷僻,如今见了面,却是和气得很,由此可见传言失实。”
  一面慌忙趋前一步,拱手道:“老朽冒昧登山,有扰道长清修。”
  天风道长呵呵笑道:“郭大侠好说,敝观终年也难得有嘉客位止,郭大侠、任二侠快请屋中奉茶。”说完,连连抬手肃客。
  几个相继进室中,但见几明窗净,不染纤尘,布置得甚是古雅。天风道长让四人坐下,一名道童送上香茶。
  天风道长没待郭世汾开口,含笑望了江寒青、管天发两人一眼,问道:“这两位小施主是郭大侠……”
  郭世汾忙道:“他们是老朽两位内侄,王家祥、王家麟。”
  一面回头朝两人说道:“你们快来见过观主。”
  江寒青、管天发同时站起来,朝天风道长抱拳为礼道:“晚辈见过观主。”
  天风道长连忙还礼,道:“不敢,两位小施主请坐。”
  郭世汾正待开口说明来意。
  哪知天风道长已然转过头来,含笑问道:“郭大侠令内侄可是有什么不适么?”
  这倒好,他居然先开口了!
  郭世汾拱拱手道:“道长神目如电!老朽就是为了内任身中奇毒,群医束手,只好陪他前来,面恳道长施救。”
  天风道长听到“奇毒”二字,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问道:“奇毒?令内侄中的什么奇毒?”
  郭世汾道:“身子日见羸弱,渐渐感到真气涣散,连行动都需人扶持了。”
  天风道长脸色又是一变,道:“这……这……”
  他口中连说了两个“这”字,拈须沉吟着道:“让贫道看看他脉象再说。”
  天风道长搬过一把椅子,在江寒青对面坐下,江寒青伸出左手仰搁几上,天风道长三个指头,轻轻搭在江寒青脉门上,双目微闭。
  足足过了盏茶光景,手指一提,等江寒青换过右手,手指重又落在他腕脉上,闭目不语。
  这样,又过了一盏热茶时光,才缓缓睁开眼来,双眉微拢。望了江寒青一眼,转脸朝郭世汾说道:“贫道有一句话,说出来了,郭大侠幸勿见怪!”
  郭世汾抱拳道:“道长有何教言,但请明说。”
  天风道长道:“贫道想知道令内侄脸上是否经过易容而来?”
  郭世汾心中暗道:“这老道士眼光果然厉害!”
  心念转动之际,目光朝屋外一掠,忽然凑过头去,脸色凝重,低声道:“老朽有一件极为机密之事,要和道长面陈,可否到道长静室再谈?”
  天风道长微微一笑道:“未得贫道允许,白云观不啻铜墙铁壁,任他江湖上一等一的高人,也休想闯得进来!郭大侠有何机密之言了?既已进入敝观,只管高声谈论,不虑外泄。”
  任百川暗暗忖道:“他倒自负得很!”
  郭世汾道:“道长既然这么说法,老朽自可放心,不瞒道长说,他实非老朽内侄……”
  天风道长微微颔首道:“这点贫道早已料到了一些,但不知这位小施主究是何人?”
  郭世汾道:“他是江大先生的二公子寒青世侄。”
  天风道长身子,陡然一震!目中神光闪动,惊奇的说道:“是江二公子?”
  郭世汾道:“天发,你快替二公子洗去脸上易容药物。”
  天风道长两道冷电般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在江寒青脸上,过了半晌,才伸出手去,翻起他眼皮,又仔细察看了一阵,沉“哼”一声道:“果然又是……”话声出口,似是忽然发觉失言,倏地住口!
  郭世汾自然听得出他言词吞吐,似有未尽,心中暗暗生疑!急忙问道:“道长医道精深,不知是否看出江贤侄的病症来了?”
  天风道长一手拂须,徐徐说道:“据贫道观察,二公子中的并非一种毒药……”
  郭世汾吃惊的道:“那是几种毒物混合的了?”
  天风道长道:“不错,贫道已经知道的,就有散功、败血、消形三种慢性毒药;也许还有其他奇毒尚未发作……”说到这里,又忽然住口。
  郭世汾一直望着天风道长,自是听得出来,心头更觉动疑!
  管天发听得暗暗一震!忍不住问道:“道长说的三种毒药,不知有解药?”
  天风道长微微摇头道:“光是其中任何一种,也许有救药。”
  管天发道:“三种毒药混合一起,就没有药救了么?”
  天风道长道:“所谓解毒药物,不外分解克制某剧毒之分解就是中和药性,使它渐渐化解。克制就是以毒攻毒,压制毒性,不让它发作。说穿了,凡是解毒药物,本身还是含有强烈毒性、能解甲种剧毒,也许对乙种剧毒。反有助长是之势,因此解毒,千万不可弄错!
  “臂如江湖上使用毒药暗器。一定有他独门解药,试想江湖上炼制毒药的行家,不在少数,难道都不能配制解药?中了毒暗器,非他独门解药不可?这就是所有解毒药物各有一定事解某种剧毒,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二公子……”
  突然住口,目注窗外,沉喝道:“窗外何人?”
  郭世汾、任百川同时警觉,霍地站了起来!
  天风道长不见有人答应,身法更快,几乎在他喝声甫出,人已一下掠近门口,但也只是依稀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逝。
  心头不觉暗暗一凛,忖道:“此人不知是谁?”
  但他脸上却是丝毫未露,转身缓步而入,含笑道:“方才许是观中道友从后院前经过,两位幸勿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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