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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破庙里的血人
2024-09-17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店伙计牵来两人的马匹,秦舫目望茵儿征询道:“杨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茵儿腾身飞跨上马,道:“不管他,咱们赶快追师父要紧。”
  秦舫一想也是,遂对店伙计叮嘱几句,两人立即纵马冲出徽州城,往西方急进。
  此时眉月已升,但四野仍甚黑暗,远处的树木峦山向怪物般摆着阵势,阴森而寂静,偶尔有一两只蝙蝠低飞而过,发出“扑扑”声响,景象凄凉恐怖。
  茵儿怕蝙蝠,控马紧紧靠近秦舫,极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聊天起来:“喂,今晚月色很美吧?”
  秦舫仰望一眼黑黝的天空,觉得它一点也不美,便摇头笑道:“不,太坏了。”
  茵儿怫然不悦,颦眉呶嘴道:“那里,你看那月儿弯弯的……”
  秦舫不知趣,又摇头笑道:“可是月光昏沉,没有星星,却有蚊子、有蝙蝠——”
  茵儿气得扬手打马脖子,尖叫道:“喂,你不说蝙蝠不行么?”
  秦舫这才想到她怕蝙蝠,忙不迭改口道:“是是,妳说得不错,我现在愈看愈觉得那月儿果然很美。”
  茵儿“暧”的叹了口气,道:“我师父说得不错,你这人果然有些滑头滑脑。”
  秦舫惊愕道:“甚么,妳师父说我滑头滑脑?”
  茵儿点点头,脸上一片幽怨感伤之色。
  “唉,妳相信妳师父的话么?”
  “我不想相信,可是……”
  “可是甚么?”
  “可是你的确有一点滑头嘛。”
  “哦,妳看我哪一点滑头?”
  “譬如说,我刚才一生气,你就马上改口附和说月儿很美,这难道不是滑头么?”
  “嘎,我说不美妳生气,我说很美妳也生气,这叫我该怎么说?”
  “我是说你太做作了。”
  “原来如此,原来妳要我‘做作’到‘天衣无缝’才算不‘滑头’——”
  “好,你要和我吵架是么?”
  “啊,不不。”
  “哼,只说了你一句,你就和我辩起来了?”
  “是是,对不起……”
  “暧,咱们换个话题吧?”
  “是……”
  “你师父给你的信中提到龙钥,你有一支龙钥是么?”
  “是的,不过经我师父这么一提,我倒觉得奇怪了。”
  “怎么?”
  “我这一支龙钥如若不是‘十二金钥’中黄山派失落的那支龙钥,我师父怎会特别关照我不得在人前显露出来?”
  “嗯……”
  “若说是,我记得妳说过那个武林牢主人在十年之前曾当着十二派掌门人面前拿出一支龙钥来,而我的这支龙钥挂在我颈项上已有十八年之久,这不是很矛盾么?”
  “嗯……”
  “妳说这该怎么解释?”
  “嗯……”
  “妳怎么老是‘嗯嗯’的?”
  “暧,我也想不通呀。”
  “唉……”
  “对了,你没有爹娘么?”
  “我不知道,我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
  “他信上已说愿意告诉你了。”
  “是的,咱们现在加紧赶一程。”
  正当他们同时催马急进之际,蓦听得远处黑夜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拖得很长,听起来很像有人正在遭受某种难熬的苦刑。
  秦舫悚然一惊,即时勒住马目望茵儿问道:“妳听到没有?那是甚么声音?”
  茵儿也勒住马,转脸望着传出惨声的左方,惊疑道:“好像有人在挨刑……”
  语音未了,又一声惨厉的“啊啃”遥遥传到,声音充满痛苦之情,并且慢慢虚弱下去,似已濒临垂死之境。
  秦舫心头一震,立即双腿一夹马腹,拨转马头朝左方急驰,同时向茵儿挥手道:“杨姑娘,咱们快去看看。”
  茵儿应声策马跟去,眨眼间骋驰到一片松林前,只见林中有一条幽径穿林迤逦而入,由里面透出一点灯光。两人飘身下马,将马栓在树身上,提气轻纵入林,沿着幽径进入数十丈,青松绿竹掩映之间,现出一间破败的庙宇。
  这间庙宇看上去荒废已久,门窗墙壁倒坍不少,遍地破瓦枯叶,景象荒凉已极。
  此时那庙殿地上,正有一堆火在熊熊燃烧,火堆里放着一根业已烧到火红的铁棍,但殿里却已不见一个人。
  秦舫和茵儿躲在树林中观察一阵,瞧不出一点苗头,于是穿出树林,凝神戒备,一步一步朝庙宇走过去。
  踏上庙阶,靠近庙门,两人各据一边探头往殿内窥视,目光到处,双双惊啊一声,抬目呆呆对望着,面如死灰。
  原来,殿中左面一堵殿壁上,此刻陈列着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
  一个看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赤裸着上半身,双手双脚被人用钉子钉在殿壁上,整个身躯离地贴壁张成一个“大”字形状。
  他一颗头往胸前勾垂着,健壮的胸膛上和四肢有着无数裂开的鞭痕,条条见肉,鲜血尚在涔涔流着,染红一身,脚地下流满一大滩,但最可惊的是胸前又有四、五处焦烂的伤痕,显然是被人用地上那烧红的铁棍烙伤的。
  秦舫哪曾见过这种凶残惨酷的场面?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心头怦怦狂跳,直楞楞僵立不动。
  对于这种“人为”的惨景,茵儿倒反较能镇静,她惊悸片刻之后,便拢近秦舫身边轻声道:“奇怪,怎么不见行刑的人?”
  秦舫惊魂甫定,怒火陡生,星目射出电芒,摆头四处搜视,大声道:“这一定是剪径贼干的好事,咱们快分路搜捕,非捉他到衙门去不可。”
  说罢,转身便走,茵儿连忙拉住他道:“书呆子,这哪里是剪径贼干的事?”
  秦舫一怔,接着又大声道:“不是剪径贼就是土匪,一样要捉住他。”
  他说着挣开茵儿的手,飞步便往庙旁奔去,茵儿赶上抓住他的背衣,叫道:“这也不是土匪干的事,你先别慌好不好?”
  秦舫掉头愕然道:“妳怎么知道这不是剪径贼也不是土匪干的事?”
  茵儿颦眉咬唇道:“剪径贼和土匪要杀人只会一刀了账,他们才懒得这样做呢?”
  秦舫一想有理,转回身问道:“那么,妳说这是甚么人干的?”
  茵儿手指殿内道:“咱们先进去看看,要是那人还没死,先救人要紧。”
  秦舫更加觉得有理,于是抢先进入庙内,跳到殿壁下,伸手摸那个青年人的心房,发觉他的心房还在微微跳动,大喜道:“还活着,还活着。”
  茵儿跺脚喊道:“还活着就赶快把他放下来呀。”
  秦舫赶紧拔出他手脚上的铁钉,轻轻把他放倒地上,看见他面貌长得相当英俊,只是胸膛上的灼伤有一处深及内脏,不禁心中一惨,抬脸望茵儿叹道:“唉,恐怕救不活了……”
  茵儿蹲下身子,也伸手摸他的心房,颦眉道:“他快要死了,你会不会运功输气?”
  秦舫不敢肯定地道:“我师父教过,只是我不曾试过……”
  茵儿急道:“那么快试试,我要问他的话。”
  秦舫应声轻轻扶他坐起,自己盘膝坐好,伸出右掌抵住他背心灵台穴,闭目行功,运聚真气透出一股热流,绵绵输入对方体内……
  他自幼即得一壶先生陶乐夫的悉心调教,一身内功也已登堂入奥,今天虽是初次尝试,做来亦甚得心应手。
  约摸盏茶工夫,青年身躯蠕动一下,嘴里微弱地呻吟起来。
  茵儿眸光一亮,立刻凑到他耳边大声道:“喂,你是谁?”
  青年嘴皮微微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茵儿又连问两声,见他没反应,便抬脸对秦舫道:“还不够,再加强灌他一下。”
  秦舫猛吸一口真气,右掌一紧,竭尽所能将真气源源输入,霎时弄得满头大汗。
  青年较前有起色,眼皮眨动着,嘴唇抖动着,看似正在努力想说出话来。
  茵儿双手捏拳,恨不得替他出力似的,拚命挥动着喊道:“喂,打起精神来,告诉我你是谁,甚么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青年蓦地两眼一睁,脸肉痛苦地抽搐一阵,嘴唇颤抖着勉强吐出了两个字:“天……城……”
  茵儿惊异道:“嗄,你是天城派门下?”
  青年胸部急遽喘动着,断断续续又吐出三个字:“金……薯……药……”
  茵儿一时没听懂,急问道:“金甚么?你姓‘金’么?”
  青年胸部喘得更剧烈,挣扎片刻之后,突然双目一睁,面露无比恐怖之色,狂叫一声:“蝙蝠——”声未尽,头一勾,寂然不动,死了。
  茵儿听他叫出“蝙蝠”两字,唬得一跳,正要开口骂他,一见他头往下垂,不觉惊呼一声,双手抓住他的臂膀摇撼着喊道:“喂,慢一点死,我还有话问你哪。”
  “真的,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的话,你叫‘金’甚么呀?”
  青年身躯硬是不动一下,分明已是灵魂出窍,回天乏力矣。
  秦舫废然收回抵在他背心的右掌,将他放倒地上,自己随即闭目调息起来。
  茵儿悲感一叹,转望秦舫问道:“喂,你刚才有没有听清楚,他叫‘金’甚么?”
  秦舫内力损耗过巨,此刻必须专神行功调息以恢复疲劳,故此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他不回答,却有人代他回答了:“小姑娘,让我来告诉妳吧。”话发自身后庙门上,语音清悦而沉着,是个中年人的嗓音。
  茵儿闻声身子倏转,哪知才转过一半,忽听头顶殿梁上另有一个嗓音脆美如珠走玉盘的语声接口道:“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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