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剑平疾行如电,片刻之间,已射入深谷,但刚到谷口,已闻到一股浓厚的蛇腥,和潮水似的蛇摩擦声,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里竟是一处万蛇聚集的险窟。
而且月光之下,照见许多人骨,倒卧草中,看样子都是早年的武林高手,被蛇毒薰迷,阵尸当地。
于是,他把“辟蛇珠”含在口中,同时将“九龙金锁”抓牢,大步而行,直朝前方走去。
但他愈朝内走,四面的蛇类愈多,惟因“辟蛇珠”天生相克,都只顾纷纷逃窜,不敢相抵。
可是,一股腥风射处,那条“蓝鳞异蛇”却似劲箭一般飞出,并且拦路一盘,昂头吐舌,怒目相视!高剑平一看此蛇,长约三丈,尖头细颈,额上有角,而且躯体奇粗,尾如铁帚,确实是亘古罕见的异物。
并且它肌内虬实,充满一股怪力,从年龄上推测,至少也在千年以上,已经快由蛇虺,化成蛟类!“哦!”
高剑平心念一动,如有所悟,忖道:“从这条快要化‘蛟’的异蛇看来,那‘万年火蛛’不仅是要取蛇宝,可能还有为天地除害的意思,难怪恩师遗命,不可杀害!”
心思中,“蓝鳞异蛇”巨躯一摆,非但鳞甲作响,沙沙有声。
而且鳞片怒张,显然要凶性发作。
这骇人心魄的恶状,饶是高剑平胆气如虹,也不由微微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他左腕轻震,将九龙金锁抖了出来。
对方一见此锁,惧意立生,随将铁尾一竖。
“孽畜还不纳命!”
高剑平冷声低叱,暴然出招,三只锋利龙爪,立朝蛇头锁去!好一条“蓝鳞异蛇”——它一见金光刺眼,长链生风,马上巨头一低,让开招式,同时铁尾如电,反向高剑平身形一扫!“呼——”
铁尾嘶风,身形暴起。
高剑平一拔数丈,闪过来招,自己的三只龙爪,也为对方让过。
可是,他的金链九爪,这只是一记诱敌招。
只见手腕一番,六爪齐起。三爪缠向蛇尾另三爪凌空交错,划出几道金弧,不偏不倚,点向巨蛇头盖。
异蛇一扫不中,露出破绽,眼见龙爪飞来,也知不妙!百忙下,铁尾一阵狂扫,搅出遍地劲风。
“呼!呼!呼!”
一片嘶啸之声,三角形巨头一低,直朝腹下藏去!一片人蛇剧斗的场面展开了!只见尘土飞溅,草树翻腾。
人如电闪云飘,蛇似龙腾虎跃!但饶是“异蛇”狞狠,那敌“九龙金锁”的奇招。
就在它剧烈的翻搅中。
高剑平暗扣掌中的另三只金爪,已又朝它巨头,闪电般的射到。
“吱——!”
“蓝鳞异蛇”发出一声悚人毛发的尖叫声,头顶上坠落两片巴掌大的蓝鳞,右眼已被刺瞎!这股奇痛,触发了毒物凶锋。
只见巨躯一缩,扭成一个弓形。
然后电光似的一伸,口似血盆,舌如毒剑,两对八九寸长的利齿,对准备高剑平,当头就咬!高剑平这时隔它不过两丈,蛇头未到,腥风先侵,而且它喉中吸气,产生出一股无形吸力。
那“异蛇”一身怪力,动劲又猛,当然不能硬攻。
于是他身形一移暴撤数丈。
手中“九龙金锁”漫天一撤,九爪临空,准备致命的一击!可是,“蓝鳞异蛇”亦极刁顽,它这一招竟也是一个试探!当高剑平暴退数丈时,它一双绿眼,斜睨空中的“金锁”罗网,随即旋尾回头,身如劲箭,反朝谷中“呼!呼!”射去。
“好孽畜!”
高剑平又惊又气,硬生生身形一弹,九只龙爪,划出奇奥半弧,一如逐月流星,疾朝异蛇绕去。
“咯!咯!咯……。”
一连串蛇鳞震响声。 已有六枚金爪,深钩入异蛇尾部。
那“蓝鳞异蛇”感到奇痛难忍,劣性勃发,其飞射之势,更快一倍,高剑平忙急之下。双手使劲一勒,想把对方拉住。
可是——谷底蜿蜒奇滑,加上对方躯体,比他大了十倍,凶性大作下,不但拉它不住,而且被它拖向前去。
这一来,前者是千年巨怪,中间是五根金链,最后是双足奇快点地的高剑平,人蛇相斗,如电闪射,蔚成了一幅奇绝景像。
百忙中, 高剑平心念疾动,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它拖到异蛇巢穴。
拉吗?拉它不住!打吗?蛇身不能致命,头部又怕伤了蛇宝。 正在茫然无计,耳边又听“叮!叮!”不绝,起身身后,下意识的目光一飘,原来还有四只龙爪拖在身后。
“办法是有,我怎么早没想到!”
起念中,高剑平身形一纵,拔起空中,右腕猛力一旋,那四个空着的龙爪离地而飞,以雷霆万钧之势,不扣蛇身,却扣向坚硬石地!“砰!砰!砰!砰!”
四记震人耳鼓的巨声,石屑进飞,火星激射。
锋利无比的龙爪,已深扣人石地之内。
那“异蛇”不顾凶险,去势之汹,丝毫未灭。
因此一声怪叫,腥血冲天,恶畜沉重身,立刻一顿。
它那铁杵般的巨尾已被拉断,仅余半边皮肉,勉强连住。
“异蛇”又一阵骇人心魄的翻腾。
高剑平趁机会,将五只金爪,抖将下来,奇奥一旋,疾缠蛇头。
“异蛇”知道危险。
百忙下,扭转巨头,锋锐獠牙,不咬高剑平,却朝自己断尾,狠狠的一口咬下!它又自由了!二次里连滚带弹,亡命逃去。
可是——高剑平的招法,比这负伤的“异蛇”快了一步。
“咯!咯!”连声如敲木钟。
三只金爪缠住对方细颈,另两枚左右一交,扣入“异蛇”
眼窝深处。
这一来,千年恶物,负伤惨重。
两双眼珠已然全瞎,尾部鲜血狂喷,已无逃生之望。
当然,它在临死之前,还有一顿疯狂的强挣,一阵飞砂走石,腥血弥空,不断的狂嘶锐叫!高剑平已经放了心,腕扣金锁,冷眼旁观,等它气力衰弱。
约经顿饭工夫后。
“异蛇”挣开了所有龙爪,但伤口撕得更大,终在一阵蠕动后,只剩下一点轻微收缩。
高剑平面露微笑,缓步接近。
他知道蛇脑中必有宝物,而且也许应在它僵死之前取出。
当他走近对方头部,正待弯腰的时候。
那“异蛇”死而不僵,突将长颈一摆,朝他猛然横扫,这一下,大出高剑平意料之外,忙不迭凌空一拔,让过来势。
眨眼下,立闻“劈拍”之声,蛇头砸向坚硬石地,顿时头骨如粉,腥血横流,那千年怪物,居然硬生生的自碎天灵而死。
高剑平一见此情,顿时骇得惊噫一声。
因此异蛇这一举动,显然是临死之前自毁宝物,以免被他得去。 就在他身形疾坠中。
果见异蛇脑浆里面,一颗青绿生光,半软半硬的圆珠,从骨缝之中,一进而去!可是——当他还差三数丈的距离时,那圆珠一弹坠地,沿地就滚。
而更人吃惊的是,它竟然越滚越小,如同水银泻地,都渗入岩石之内,还没滚出三四丈,已经杳然无踪,全部不见了!“糟糕!”
高剑平双眼瞪得圆鼓鼓的,眼看着蛇珠进散,竟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来,整个希望都破碎了,一场心血,全化空虚,饶是他坚毅过人,也不由低首无言,暗中懊丧!默然中,忽感到腰间一紧,两足悬空,竟又被一条强韧绳锁拦腰缠住。
这一突乎其来的动作,真使他暴然一惊,当其抬头看时,竟然是“万年火蛛”,口吐长丝,将他提起!但当他眼芒盯向对方时。
那“火蛛”似通人性,居然不硬收金锁,反倒将丝轻轻摇摆,好像是问他愿不愿意上去!高剑平这下明白了。
原来他谷底斗蛇的经过,全被山顶的“火蛛”看清,对方现在的意思,也许以为他得了蛇宝,想向他取讨一样。
但是,蛇宝已经消散了。
他虽早有换取“蛛丹”的想法,现在却无可交换!“我上不上去呢!”
高剑平奇快一忖,暗自寻思,终于下定决心道:“不管怎么样,上去—趟,总无妨碍,也许‘火蛛’的目的是要杀这条异蛇,我何不把死蛇一起带上去。”
决心既定,他立将“九龙金锁”凌空一划,就用九只金爪,钩牢“异蛇”的全身,然后抬头向上,朝“火蛛”比了一个手势!那“火蛛”果然懂得人性,立刻八脚齐动,将那根手臂粗的巨丝,缓缓的朝上收去。
高剑平双臂提着千斤异蛇,自然不敢怠慢,但工夫不大,已然缒上绝峰,距离奇大蛛网,仅只数丈。
但一到这个距离。
“万年火蛛”不再收丝,却将其搭上网上,一任高剑平和死去“异蛇”,就那样凌空吊着。
可是, “异蛇”的沉重尸体,仍由高剑平用“九龙金锁”拉住,全身既然全用,当然不敢妄动。
“奇怪!它怎么拉到半路,就停住了?!”
惊疑中,眼见亮光一闪,又一股闪烁蛛网,盘旋而下。
在空中抖出数道圆圈,如磁如铁,将“异蛇”尸体提住。
这一来,高剑平立释重负,大感轻松,立刻一抖金锁,松下九只龙爪,并且一抬头,朝上看去。
仰视中,他才算把“万年火蛛”看清了!对方直径寻丈,遍体放射着红宝石似的光芒,光洁无毛,如同玉琢,不但毫无狞恶之状,而且像一个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但是——对方的光芒太强了,映着蓝天白雪,真有点令他睁不开眼。
心念下,“万年火蛛”已将“蓝鳞异蛇”提到网下,饶是蛇尸沉重,网上的奇强黏力,竟一下将它吸住。
高剑平见状,心中恍然道:“原来‘火蛛’是不愿意把我也黏住,所以这样吊着,但我何不自找立足之地呢!”
于是——他目光一扫,眼见十多丈外,就是一片峻峭石壁,虽然光秃秃的无草无树,他却自有办法。
就在高剑平暗自思忖中,“万年火蛛”已将死蛇尸体仔细的看了一遍,当发觉蛇脑破裂后,八爪微动,似是表示失望。
立见蛛丝一闪,全网振摇。
那沉重的死蛇,立如一叶凌风,飞坠谷底。
可是——高剑平一借着蛛网震荡之力,身形一拔,又上升了十数丈,和那“火蛛”结网的山头,成了水平状态。
“叮!叮!叮!”
顿闻金石相击,火星四飞。
他已将“九龙金锁”像大网似的撒开,九只利爪,齐深没石棱之内,然后身形一荡,手扣金环。
也学“火蛛”一般,凝立金网中部。
“万年火蛛”看他这样,似乎非常欣赏,口部一吸,立将其腰缠蛛丝,予以解脱。
这时,“雪峰”绝岭,出现了大小二网。
一金一白,相映成趣。
白网中盘踞着“万年火蛛”。
金网中却是高剑平在凝立着。
当双方对视下。
“火蛛”朝着高剑平爬近几步,巨头连点,口发嘶声,似乎是感激他杀死异蛇,除却一害之德。
高剑平看得有趣也点了一点头。
心想异蛇已死,蛇宝已消,对方必然要走。
可是——事实偏偏出人意外。
“火蛛”非但不走开,反而伸出一只红爪,遥向谷中一指。
高剑平心念一动,但不懂它倒底是什么意义。
“万年火蛛”见他没有反应。
立又将脚一动,在空中划出几条蜿蜒的弧形,一似蛇类爬行的扭曲状!“哦——!”
高剑平讶然一噫,已将左手同时一划,意思是在反问:“你是说谷中还有许多毒蛇吗?”
“万年火蛛”如响斯应,马上将头连点。
然后,再将双爪一合,指着自己的身体。
高剑平猜出的一个手式,下面的当然更容易,也将手指对方,比出杀蛇的动作:“你是说山中毒蛇,你还要去杀?”
“火蛛”,见状,又一次的点头。
但高剑平却木然不语,颇为懊丧!对方要取蛇宝,目的是好去深谷杀尽恶类,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可是,“火蛛”却不管这些。
头一伸,口腔微启,红光璨然。
劲气逼人中,竟将那无价“蛛丹”含在唇际。
高剑平看着对方比划,心里只有难过。
但对方真力一运,光彩逼人,只听。
“呼!”地一声。 那“蛛丹”迎面射来,绕他身畔三圈,然后吸将回去。
这一个动作,像突来灵感,启发他的思潮。
高剑平依样葫芦,舌尖一顶,将口中的“辟蛇珠”噙在唇边,然后运气一吹,射向“火蛛”身侧。
说时慢,那是快,“火蛛”一见此宝,顿时身形疾走,八脚齐动。
“呼!”的吐出“蛛丹”,上射天际。
再将双爪一合,凌空捧住“辟蛇珠”,就朝口内一塞。
如此,“蛛丹”上冲之势已竭,曲弧一划,落向高剑平这边。
他也忙不迭的一拧身,强口吸气,将“蛛丹”轻轻噙住。
这一来,他们完成了交换。
“万年火蛛”身形一翻,如同一团火球,射向谷底。
高剑平也疾收金锁,跃上山颠。
他感到“蛛丹”热力如潮,令人难于忍耐,于是头也不回,一个劲旋展轻功,急向总坛石窟,如飞而去。
再说“鱼琼珠”和“四大护法”等人,遥远观望,把高剑平上山一切以后,全部看清。
当高剑平快如劲电回转石窟,他五人身形一旋,也是忽忽赶去。
而且他们中间,以“神行王吉”速度最高,自是一马当前,抢在前面,并且按照他的计算,高剑平距离较远,应该比较慢。
但当他射到总坛,却见窟口有一身形,倒扑当地!“神行王吉”一眼看去,立刻骇然大叫一声。
“帮主!”
原来此人非别,竟是高剑平昏迷不醒!“奇怪?!”
“神行王吉”大惊之下,立将“帮主”扶坐当地。
同时扭过头去,高呼其他四人,快来救治。
当然,他们猜不出高剑平为何先到?而且何以昏迷。
幸亏“神耳孙全”经验丰富,他低头一看高剑平的面容,竟是双颊如火,脸泛朱红。
立刻露出笑容,喘了一口大气道:“好了!好了!‘高帮主’已得‘蛛丹’,大事可成了!”
“鱼琼珠”心切个郎,仍然带疑问道:“既得‘蛛丹’,怎么反而昏迷过去呢?”
“很简单,‘蛛丹’含在‘帮主’口内,因为它的作用,所以‘帮主’功力陡增,反比我们先来,但也因为它的火性太强,所以‘帮主’昏迷不醒,现在我们快些抬进去,准备‘丹鼎’罢!”
于是,五人分头办事。
“鱼琼珠”急着个郎,将它安睡石床。
“神耳孙全”领着三位护法,自去取药找鼎。
工夫不大,一切事物均已准备停当。
“孙全”再又来到高剑平的身边,请“鱼琼珠”暂时退后。
“鱼琼珠”早已知道“蛛丹”纯属火性,不能由女人接近,于是娇躯一撤,避过一箭之地。
却说“神耳孙全”弯腰蹲立后,先自行功运气,凝神一会,然后却将二指骈出,点中高剑平的腮下,立见其嘴唇一动,红光显露,一颗亮晶晶的“蛛丹”,立落在“孙全”掌内。
老护法丝毫不敢怠慢,掌心一显,发觉此珠仅存温热,而且硬逾铁石,知道如不炼制,必然更费周折。
于是,他回身发步,将“蛛丹”安放“丹鼎”之内,招呼其他三位护法,各将双腿一盘,分就四方,环绕而坐。
这时,“鱼琼珠”已回到个郎身旁,一见“四大护法”落坐,不由得明眸一亮,讶然问道:“孙护法,你还忘了生火烧,这么冷冰冰的,怎么化得开呢?”
“神耳孙全”闻言转头道:“若用火就销化了,所以烧不得。”
“那么,你用什么?”
“就用我四人内家真力。”
“哦!”
“鱼琼珠”闻所未闻,不由得骇噫一声。
“神耳孙全”接着交代道:“鱼姑娘,我四人运功之后,护法一事,全靠姑娘。而且‘高帮主’醒来之后,当然也要参加,一切都要拜托了。”
“请放心!”
“四大护法”手掌齐抬,各运全付真元,向那紫铜丹鼎,轻轻按下。
约经顿饭时间,高剑平火性消退,悠悠醒来。
一见“四大护法”闭目低眉,按鼎环坐,倒不知是什么回事。
于是,“鱼琼珠”便将一切经过,详细说明。
高剑平也忙穿入“四大护法”丛中,因为四面已被他们手掌按住,乃将自己手心朝天,贴在“丹鼎”底下。
这一来,他们五人先后进入人我两忘,一座广大石厅,鸦雀无声,静得连花针坠地,也能听见。
“鱼琼珠”自知干系大,忙将“金刚宝杵”当胸一抱,独自凝立窟门,以防人闯进!时间,在悄然飞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整天。
高剑平和“四大护法”将那真元热力,不断注人丹鼎之上,中间曾经几次张眼查看“蛛丹”,它依然坚硬如故,一点也没融化。
这一来,他们五人都有几分着急,全身衣袍,全是热汗淋漓,但为要兴帮报仇,只有咬紧牙关,苦挣下去。
至于身充护卫的“鱼琼珠”,她也出出进进,察看了无数次。
可是,她不敢过份接近,恐怕有所冲犯,误了大事。
因此不要说运功相助,就连个郎的满头汗珠,也不敢代为抹拭。
紧张下,又度过了第二天!“丹鼎”热力已是炙手如焚,而高剑平和“四大护法”,也到了气竭神虚,摇摇欲倒的程度。
他知道不能支持多久。
心念一动,吐气开声,轻轻地呼唤四人道:“大家停一下,看看‘蛛丹’可有动静。”
于是——十双眼睛,一同打开。
当目芒触及鼎内,都不由面有喜色。
因为——四味灵药,都炼得化为乌有,那朱红的“蛛丹”像一颗奇大樱桃,沉在鼎心之上,蠕蠕欲裂!“炼成了!炼成了!”
“四大护法”发出一片欢呼,就连凝立窟门的“鱼琼珠”,也马上手提“金刚宝杵”,闻声飘至……。
“蛛丹”即已炼成,“四大护法”都喘了一口长气,各拉袍袖,揩拭汗珠。“鱼琼珠”更是喜笑不已。
于是,高剑平身形一转,将头伸在鼎下,用嘴唇对准鼎心小孔,用力就是一吸。
但仅一吸不动,连吸几口,仍无动静!他这番动作,自被“鱼琼珠”等看得明白。
因此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蛛丹”上面。
只见高剑平每一运力,那“蛛丹”立刻随而一震,但它的表面,似有一层坚韧薄膜;怎么样也难打破。
高剑平几次运气后,终于棱目一闪,掠视众人。
大家的表情,都是同样骇异!再运内功吗?除了“鱼琼珠”,都已精疲力竭。
休息片刻吗?不要多久,“丹鼎”温度必然降低,二度再炼,更加费事。
就在这骇然相视的当中,“鱼琼珠”柳眉一轩,说道:“平哥,现在是紧要关头,我有一个办法,你可接受?”
高剑平点头应道:“请讲!”
“蛛丹仅有一层薄膜未破,我替你用‘金刚宝杵产’打开,行吗?” “这……”
高剑平略一沉吟,心想事到如今,只有一试。
于是——断然决然,下定决心道:“好吧,等我用力吸气,你就动手。”
说话中,他又以口就鼎,暗运真元。
那“四大护法”,暗中紧张,可是他们知道,除了冒险,再无良策,而且说不定温度降低,又发生其他变化。
凝视下,又见那红色“蛛丹”朝着鼎心一缩,“鱼琼珠”立将宝杵一划,一道金光,疾向丹上一点——它,不见了。
竟被高剑平一吸入喉,全部吞下。
大家一方面是喜欢,但另一方面不知服下此丹有何变化,因此都凝神屏息,关心的注视着。
只见高剑平先是一阵颤动,接着头部一垂,不言不动,大约过了盏茶功夫,他忽然右手一翻,暴然跃起。
一双手托着千斤铜鼎,身形满窟飘飞。
一阵旋风的涡流,括得山鸣谷应。
“神手孙全”略为一怔后,立刻大吼一声,身形暴起,手中双掌骈出,照定高剑平的身形,硬生生就是两掌!双方真劲一触,暴响惊人。
高剑平旋舞之势毫未停顿,“神耳孙全”却翻出丈外,气喘咻咻,急朝众人道:“大家别看着,通通来吧……”
“吧”字未完,他二度拧身,又待扑出。
但其他三位护法已然合力一抱,拉住“孙全”,满头玄雾地叫道:“大哥!你难道疯了,怎么敢对‘帮主’动手!”
“鱼琼珠”也将“金刚宝杵”居中一格,道:“孙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说出来所听。”
“神耳孙全”自知出手太快,连忙解释道:“帮主服下‘蛛丹’,药力发作,必须剧烈动作,方能够深入四肢百骸,因此我们要去帮他……”
“鱼琼珠”恍然澈悟道:“这样说,出招要越重越好!”
“对!对!”
“神耳孙全”连连应声,三位护法这才明白。
“砰!砰!砰!……”
石窟中山摇地动,尘土迷空。
六条身形如魅飞旋,都用出十二成的力道,遥以真劲扑击。
约经顿饭工夫后。
高剑平,身形一顿,瞬地收招。
“鱼琼珠”和“四大护法”也随而住手。
凝视下,只见高剑平神娴气定,凝重如山,灼灼的眼瞳中,都闪烁着一颗红宝石般的特殊光彩。
他,比以前更美,也充分露出真元充沛的风度。
“鱼琼珠”喜极之下,不由娇呼了一声:“平哥——”
娇躯一弹,便朝个郎靠去。
高剑平一把拉住她的纤手,朗然一笑,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朝“四大护法”说道:“诸位帮助极多,我也同样的感激。”
“帮主太过奖了!”
“四大护法”马上齐声恭应,那“神耳孙全”更是迈上一步,说道:“可是‘帮主’最好再将本帮各种绝技,趁此一一领会……。”
“那是当然。”
“并且江湖险诈多端,像‘帮主’现在的风度,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是武林高手,反而……不太方便。”
“这我知道,并且‘五雷都天大法’里面,曾有化实为虚,自隐功力的一节,我一定要练到那一步,才能随机应变,好对付诡异百出的‘魔魂教’!”
“对!对!对!”
“神耳孙全”白发飘动,极为高兴的答道:“帮主有此远见,那太好了,相信只要几个月时间,定能将‘大法’练习一遍,那就差不多了。”
他们就在这“雪峰”总坛,闭户练功,不知不觉,三个月的光阴,瞬眼间,已然渡过了。
同时在这三个月中,武林中自然已起了许多变化。
这一天,雪峰石窟走出一行六人。
“四大护”奉令分往各地,召集门人,再兴帮业,于是就在窟口对高剑平长揖为礼,然后身形四射,各奔前程。
“鱼琼珠”也有她的目的,准备找乃父“东海龙君”,劝其返回故居,静候消息。
因此,他们对这一番分别,各怀关切之情。
联袂下山中,“鱼琼珠”依依不舍,叮咛个郎小心,高剑平也嘱咐她一路小心,尤其遇上“华山公子”不必争斗。
眼看得山势已尽,步入平原。
俩人牵手话别,再一次的互道珍重。
但话声未完,官道上人影齐动,快如劲箭,当先一人已然现身十余丈外,发出一串怨毒无比的怪笑,冷冷喝骂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公然同行,真无羞耻!”
这声音,对他们俩人都极熟识。
高剑平还来不及说话,“鱼琼珠”早将娇靥一整,反唇相叱,道:“你才不要脸,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她所鄙视的“华山公子李超凡”,当一句话刚完,对方身后,已又森森肃立,来了八名高手!但——“李超凡”一见心上人出面,马上堆起笑容道:“琼妹……!”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琼妹’!”
“那么,琼姑娘!……”
“嗯!”
“我刚才不是骂你,你别误会……”
“那你骂谁?”
“我骂的是‘魔魂教’的淫棍‘高剑平’!”
“放屁!”
“鱼琼珠”娇靥一红,皓腕如电,直朝“华山公子”脸上一耳光掴去! 但“李超凡”存心逗她,见状疾退一步,让过一掌道:“琼姑娘,什么人你不好交朋友,为什么要交这种功力可怜的人物……”
话声未完,“鱼琼珠”玉掌再扬。
高剑平恐她发生意外,立刻身形一弹,隔在中间,道:“李超凡!你不必无理取闹,本人还是那句话,看在‘东海龙君’份上,你最好识相一走……。”
“我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山公子”发出一阵狂妄至极的笑声,随以轻视的眼光,死盯住他的情敌。
因为高剑平的劲气内敛,隐住了如电眼芒。
在“华山公子”心目中,对方仍是上次那个功力不高的人物,凭他这样竟敢挺身护花,真无异螳臂挡车,蜉蝣撼树。
高剑平由他发狂,一声不响,冷眼观看。
当“华山公子”笑完后,随又上前两步,讽刺地说道:“姓高的!本公子也有好生之德,你干脆留下琼姑娘,自己夹着尾巴一走,也许还可以多活几日。”
“嘿!本人叫你走,难道你没有听见?”
“你也配?”
“配不配以后会知道,反正只准你退后,不准你再进一步!”
“那是你自讨无趣!”
“嘿嘿嘿嘿!” “华山公子”盈盈冷哂中,二指无声疾出,就朝高剑平“气海穴”上,一招点落。
高剑平眼也不眨,犹似不知。
“华山公子”暗中得意,更将真元一吐!但——当指尖点中高剑平,竟是虚如无物,不着力道,二指朝左一滑,完全没有着实!“哦!”
“李超凡”骇然收式,不自主的发出惊噫声!他虽然狂傲阴沉,对于武功一途,倒是颇有实学。
从刚才这招,可知高剑平功力猛进,大异从前,最低限度,已非自己一人所能取胜!可是……
他这次带了“西狱八雄”,就算“鱼琼珠”帮助对方,他还有把握,因此故作轻松,但口气已经庄重多了。
“哈哈,士别三日,括目相看,原来尊驾又练了两招,比上次的招架不住,可强多了……”
“了”字未完,高剑平声如冰,冷冷说道:“少废话,见机早走,还来得及!”
“华山公子”知道偷袭无用,心中一面盘算,一口敷衍道:“何必老叫人走,这条路难道我就来不得……”
俗话说:“一言丧邦。”
“李超凡”一言无用,却引得高剑平心念一动,反问道:“这条路人人能走,可是你为什么单要走这一条呢?”
“李超凡”正希望对方讲话,好利用这个机会,另设鬼计,于是展颜一笑道:“我走这条路的目的,就是找你!”
“原来你是追踪而来?!”
“不错,追踪了几个月!”
“一点不假吗?”
“当然!”
这句“当然”,使得高剑平剑眉一轩。
因为“雪峰山”作为临时总坛,是排帮一大秘密,外人闯入尚且不行,更何况“华山公子”阴险百出!杀他吗?自己有言在先!不杀吗?全帮机密,全在此山之内。
两个矛盾思想,使得高剑平低首沉吟,并且手掌一挥,冷叱对方道:“本人最后一次劝你走,可别自讨……。”
“讨”字还未说完。
“华山公子”趁他微一分神,暗朝“西狱八雄”递出暗号,立见八条身影,疾扑高剑平。
“李超凡”自己却双掌齐出,点向怒气满脸的“鱼琼珠”。
这一记不顾规矩的冷招,果然生效。
“鱼琼珠”娇躯一侧身形跄踉。
“西狱八雄”的十六股掌劲,先罩住了高剑平的去路。
“找死!”
高剑平狂怒勃发,劲叱如雷。
脚下步法奇奥一旋,竟以看不清的招式闪过“八雄”。
右掌一骈,如同长剑出鞘,先向“华山公子”隔空削去!“得好!”
“李超凡”早有准备,一见掌来,反将双手同时一抄。
“哗!哗!”两声。
左手是一柄“洒金刚扇”,右手却是一枝“穿心铁笔”!但——高剑平却是一记虚招,身形掠过对方,射到“鱼琼珠”的身侧,单臂一提,扶住她的娇躯,疾如两颗星丸,横向田野射去。
“平哥!平哥!”
飞射中,“鱼琼珠”发急的叫道:“咱们何必走,宰了那小子岂不干脆!”
高剑平去势如飞,轻声答道:“我先替你揉开穴道,同时要杀此人,也不能在那里!”
话声中。
掌心射出一股无形劲力,渗入她的穴道。
“鱼琼珠”微微一震,伤痛全失,但仍不解地问道:“杀他还要拣地方,理由安在?”
“那条路指向‘雪峰’总坛,我不愿留下痕迹!”
“哦——!”
“鱼琼珠”明白了,目光一闪,遥见九条身影,鱼贯赶来,不由得玉臂一挣,道:“这小子追来啦,咱们就下毒手,也不为过!”
高剑平还是不愿失言,还未答话时。
又听“华山公子”大声叫道:“你们别跑!如果想‘东海龙君’不死,马上停下!”
“哦!!”
他俩人一闻此言,都不由骇然收步。
因为“东海龙君”功力虽达绝顶,但不一定不受暗害!这一停,对方衣袂带风,嘶嘶而至。
“西狱八雄”各持奇形兵刃,就将他们两个围在当地。
高剑平等那“华山公子”一近身,立刻正色喝问道:“你刚才说‘东海龙君’怎么样了?”
“他已被我父亲带去‘华山’。”
“鱼琼珠”闻言大怒,冷声叱骂道:“你们父子都不是好东西,也敢到‘东海’鱼家如此无礼!”
“嗯嗯,谁叫你父亲说话不算数!”
“放屁!你们把他老人家怎么样啦?”
“目前在‘华山’为客,但是失去了自由,除非你乖乖的跟我走,否则,嘿!他活不长久!”
高剑平一听这话,不由冷笑道:“如果我们用别的东西交换又怎么样呢?”
“没有别的东西能够代替!”
“我讲的东西本不值钱,但‘西狱一尊’,绝对接受!”
“哦!那是什么?”
“就是你!”
“我?”
“不错!你父亲总不能不要你吧?”
“胡说八道!”
“华山公子李超凡”一向口头轻薄,却不料吃了大亏,破口大骂中,就要出招动手!但是——他虽然快,对方更是不慢!立见金光闪处,鱼琼珠“金刚宝杵”一翻,就朝“西狱八雄”划到,高剑平也将双掌一错,劈向了“李超凡!”
“华山公子”冷哼半下,左手“洒金刚扇”迎面一封,右手“穿心铁笔”快似灵蛇出洞,反向胸前疾点。
这一来!一场剧斗展开了!高剑平存心生擒“李超凡”,处处留心,不敢取其性命。
而“鱼琼珠”对付“西狱八雄”却是毫不留情,“金刚宝杵”划出满天光霞,逼得对方险招迭见。
可是——“西狱八雄”亦非易与之辈。
一声劲喝,兵刃齐出,竟是四枝长剑,四柄银鞭,其沉重力道,正好对付“金刚宝杵”。
三十招过去了。
“华山公子”钢扇嘶风;划出骇人心魄的怪啸,招法之奥,尤是惊人,那枝“穿心铁笔”辛辣无比,点、刺、敲、撅,招招不离大穴。
可是。
高剑平一双肉掌,十指齐抡。
面露镇定之容,招招予以化解。对其狠毒狂疯的打法,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情,只等他露出破绽。
“李超凡”这才知道厉害了!自己用上十二成功力,对方依然游刃有余,额头见汗中,目光余光一闪,偷看“八雄”的状况。
还好!“西狱八雄”联手合击下,阵法整严,力道雄沉,“鱼琼珠”仗着奇奥轻功,飘空旋绕,彼此是个平手。
“李超凡”见状,脸上肌肉一阵牵动,双手连出十多记快招,然后暴然拧身,一撤十丈。
“那里走!”
高剑平一声低叱,如影随形……
但“华山公子”猜定他不致伤人,居然充耳不闻。
只身形轻撤,眨眼下,又是三四十丈。
高剑平见状,本门步法突然一紧,不但赶上,而且拦住对方去路。
这时,他们距离“西狱八雄”那一群,相隔已远。
“李超凡”立刻刹住身形,“洒金钢扇”一摇,道:“高剑平,你以为本公子怕了你吗?”
“怕不怕我不在乎,乖乖留下,叫那‘西狱八雄’回去报信,双方约期交换人质……”
“质”字未完,“华山公子”双手微动。 “铮!”地一声,“洒金钢扇”那面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扇面,竟自暴然飞出!高剑平知道这种兵器,能破无形力墙,马上手指一抡,疾向扇面就点。
但当他一扬手,又见对方的“穿心铁笔,笔尖进射,快似星丸,于是另手再翻,逼出一线红色劲风,当头迎截!现在——他双手都在发招。 但目棱瞥视,对方那径可一寸的笔杆内,又出人意外,射出一篷浓如黑墨的烟雾。
“篷!”
一声低沉爆响中。
方圆十丈,一片漆黑!高剑平手法奇奥,弹落了两件暗器,但全身被罩在毒雾中。 百忙下,闭气撤身,一退就是十几丈!可是,双目已被毒雾沾上,立刻热泪激流,不能见物!“华山公子”一见救命三扫,果然生效,扭曲的脸孔上,竟浮起阴侧笑容,立刻趁机飘进,抛去兵刃——双掌以裂石劈碑之势,猛朝对方硬去!高剑平看不见东西,听风辨招,知道危险。
百忙中,两掌当胸,朝外一扬。
“篷!”
一片骇人心目的红光下,声如裂帛,烈如雷霆!只听“华山公子”一声惨叫,接着是人体坠地的声音,再就是一片沉寂。
高剑平森立当地:——双目连眨,暗运内功。
“蛛丹”的祛毒效用一发挥,顷刻之间,恢复明亮。
凝眸下,只见“华山公子”阵尸当地,目瞪口张,热血四溅,已被他“雷霆神掌”的功劲震死!“糟——!”
高剑平一声暗叹,自悔出手太重。
扭头再看“鱼琼珠”那边,“西狱八雄”一见“李超凡”惨死,已将阵法撤除,疾朝来路窜去。
“鱼琼珠”恨的是“华山公子”,对于八雄,无意穷追,立将娇躯一旋,来看“李超凡”的尸体。
但是——高剑平却另有心机。
忽忙下,来不及打招呼,身如意星经天,指向“八雄”背影。
但“西狱八雄”知道性命临危,齐用上十二成功力,快如电掣,加以他们先起步,饶是高剑平轻功奇奥,也无法立时赶上。
飞纵中,前方出现了一片密林。
如让“八雄”窜入,必然很不好找。
高剑平一面追赶,一面取出“九龙金锁”,“叮!叮!”一震,九爪腾空,抓向对方背影。
这时。
“西狱八雄”已似灵狐投穴,射入树丛,但其中一人略慢半步,立刻身形一顿,被龙爪扣住肩骨。
“哇——!”
那人一声惨吼,跌倒当地。
高剑平一指点了他的穴道,挟起对方,射回“鱼琼珠”身侧。 “鱼琼珠”一见个郎回转,立刻问道:“这些人有什么用,早晓得你要的话,我就追上去了。”
“也许从他们身上,可以问出令尊下落。”
“哦!”
“鱼琼珠”恍然之下深悔粗心,要不是个郎想到,几乎误了大事。
于是——高剑平右臂一抖,拍开对方穴道,放他下地。
但出人意料的。
对方身软如绵,双腿无力,竟然颓斜仆倒!“平哥,你下手太重了吧?”
“没有,他只是一点外伤而已!”
“那怎么会这样……?!”
高剑平惊疑不已,弯下腰来,一看对方只剩一丝游气。
“你说‘东海龙君’现在那里?”
对方勉强地睁开眼皮,嘴唇掀动,却无声音。
但从其张口的动作推测,对方是重复地说着:“他……他……他……”
高剑平见状,知道对方真元散乱,连忙右掌一伸,贴住对方的“华盖穴”,注入一股无形真力。
那知不运力还好,这一运,对方脸上更露出极大的痛苦表情,几个冷噤,顿时惨死!“真怪!”
高剑平,“鱼琼珠”,都发出莫名其妙的噫声,猜不懂这反常现象,理由安在?!但是——他们要找的线索已经断了。
鱼琼珠不由芳容失色,皱眉说道:“平哥,怎么办,我父亲下落不明,救也困难,只要‘李超凡’的死讯报到‘华山’,他老人家更危险了!”
高剑平想了一下,缓缓摇头道:“这件事大有可疑,说不定‘华山公子李超凡’根本就是说谎!”
“说谎?难道他想用这个来要挟我们?”
“很可能。”
“所以你想把他制住,逼问真像?”
“对,如果是真,就用他交换令尊,如果是假,我们更用不着担心了。”
“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假?!”
“有好几个理由,第一,如果令尊已被困住,‘李超凡’根本不必出手,只要一句话,我们就不能无所顾忌!”
“第二呢?”
“如有这种大事,他一见面就会提起,但事实上是我们飘退的时候,他才讲的,显见他的用意,只是要我们停下。”
“嗯,道理是有,但是——”
“但是什么?”
“李超凡天性狂傲,认为凭他九人,足可制服我们两个,所以他先不提起,以后才来要挟。”
“你想的也对,不过你忘了她的习惯。”
“什么习惯?”
“第一次他碰到我的时候,我为了减少令尊的麻烦,因此不和他计较,结果他也说要暗算令尊,才引起一场打斗……”
“哎呀!那不更证明他蓄意已久吗!”
“不!他的个性是欺软怕硬,令尊不但功力奇高,经验也很丰富,他没有这份胆力。”
“那么,我爸爸呢……?”
“必然已经跟他分手,至于确实下落那很难讲。”
“这样说我应该继续找!”
“不但要找,而且要陪他老人家同返‘东海神宫’,以免卷入门派争斗。”
“但是我不放心……”
“用不着担心我,你还得考虑自己!”
“难道嫌我功力不行?”
“这……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
“你的‘金刚宝杵’原是‘衡山派’世传宝物,一定会引起误会。”
“你怕了十大门派?”
“并不怕,但不必引起无谓纠纷。”
“那么……”
“鱼琼珠”沉吟一番,断然说道:“如果我愿意送给他们,你可以让我留下吗?”
“你真舍得?”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我舍不得也要舍!”
“可是有个条件。”
“鱼琼珠”一听“条件”二字,立刻面露笑容道:“你讲讲看?”
“先送令尊回去,然后徵求他的同意再来。”
“这多麻烦!”
“虽然麻烦,不得不已!”
“好罢!”
“鱼琼珠”叹了一口气,接道:“反正我要去找他老人家,跟你再走一程,总可以吧?”
“嗯——可以。”
高剑平不便峻拒,应声中,两人即要动身。
但是——目棱一瞥中,地上的两具尸体,竟然少了一个?!“华山公子”还在当地。
另外那“西狱八雄”之一,却只剩下全身衣服!这种惊人怪事,竟使胆气很大的“鱼琼珠”惊叫出声。
高剑平也忙弯腰出掌,将所遗衣物提起!空的!除了衣鞋和随身杂物之外,一切都是空的!没有一根头发,也没有一片残骨!“鱼琼珠”惊骇之,一头玄雾的说道:“难道他跑了?跑了而且赤身露体……?!”
“不可能!”
“那为什么!”
高剑平将衣服抛去,稍一凝神。突然走近“华山公子”
的尸体旁边,双掌齐伸,朝对方露出衣外的部份,运起真力,连摸几遍!鱼琼珠”越发不懂了,上前两步道:“平哥,这是什么名堂呢……?”
对方刚一上步,高剑平身形暴退,一飘寻丈,大声喝道:“站远点,不要碰我!”
“你怎么啦?”
“现在我还不太确定,先看住尸体再说!”
“嗯!”
“鱼琼珠”被他无原无故一喝,不由暗中生气,默默然注定“华山公子”尸身,一言不发!但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死尸被摸之处,先变成漆黑的颜色,然后渐渐腐烂,并且化成极淡的清烟,冉冉飘散!顿饭时间后,他的骨肉全消,连最极难腐蚀的牙齿和头发,也都不见!“好毒!!”
“鱼琼珠”和高剑平都发出骇噫声。
才知道“华山公子”铁笔中的黑雾,竟是亘古未闻,无比罕见的绝毒!“平哥好危险我差一点碰到你!”
“我也侥幸,如果不是‘蛛丹’护体,早被这小子害了!”
“你最好赶快洗掉。”
“当然,但一定要找个妥当地方,否则害了别人,于心何忍。”
两人一番谈论后,旋见身影齐动,就由“鱼琼珠”领先,高剑平随后,离开官塘大道,专挑别人不走的路线射去。
可是, 他们已离“雪峰”山境,进入人烟渐密的地区。
又不愿在池沼中洗净,更不到河流中去,以致到处寻觅,仍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眼看日落西山,又到黑夜。
他俩人功力虽高,倒底还是血肉躯体,还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因此“鱼琼珠”秋波四顾,想要觅地安顿,略进饮食。
可是,高剑平身有奇毒,惧恐伤人,不想到人家打扰。
直走到二更时分,人迹已绝。
才发现山坡之下——灯火阑珊。
罄声清越。 原来是座庄严古刹。
“鱼琼珠”不由步法一慢,扭头问道:“平哥,我们到这座庙里可好?”
“这里也有人……。”
“没有人的地方那有饮食,难道我们要茹毛饮血不成……”
“恐怕毒到无辜……。”
“得啦!我有好办法,自然不会害到别人。”
“讲讲看!”
“讲起来太麻烦,反正你在外面站着,等到安排好了再进来,包你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就是。”
“也好——”高剑平点头应允,当到庙门时,就由“鱼琼珠”一人入内,自己倾耳遥听,倒听她如何讲法。
这时,沉重山门已经关上,“鱼琼珠”连叩数声后,旋闻步履轻响,门后一个少年口音大声问道:“那一位叫门?”
“是我!”
“鱼琼珠”银铃似的答应一声,对方却顿了一顿,回道:“外面想是一位女施主?”
“不错!”
“女施请了,天色已晚,如要朝香拜佛,明天再来。”
“我不是烧香的。”
“哦,不烧香来寺做甚?”
“借宿。”
“对不起,本寺清规极严,不能招待。”
“出家人方便为本,难道闭门不纳?”
“男施主没问题,女施主不方便。”
对方说得颇有理由,但“鱼琼珠”一计上心,立刻应道:“我虽是女流,还有一位男伴。”
“那他为什么不来呢?”
“他……他……他……。”
“他怎么样?” “身上有病,不能见人。”
“你们是一男一女?”
“对?”
“是夫妻?”
“嗯——也对。”
“越发的不方便!”
“鱼琼珠”两次碰壁,一生气,反而出了个俏皮主意道:“我们虽是夫妇,尚未成婚,并且!——”
“怎么?”
“我也是佛家信士,你们不能拒绝。”
“这个……。”
对方一听是佛家信士,不由得沉吟起来。
“鱼琼珠”趁此机会,再补一句道:“小师傅如果不能作主,干脆禀告方丈,由他决定好了。”
“这倒可以,但是方丈出来之后,女施主如果拿不出佛门信土的凭证,小僧可要受罚!”
“你放心,我有凭证。”
“那么,请你等一等。”
对方一言既毕,立听“飕!”地一声,衣襟带风,直射大殿。
高剑平听到对方身法,立刻心念一动,看来寺内僧徒武功不俗,有点不想进去。
可是——“琼妹”大费周折,说了半天。
因此也不愿硬去干涉。
工夫不大,另一个矫健沉凝的脚步声,轻轻两点,已到门后,接着是几点灯光,随后赶到。
很显然,这人是寺中方丈,听他落足之声,已是一流好手!“女施主请了!”
对方内力充沛,声似洪钟,震人耳鼓。
“鱼琼珠”也连忙招呼道:“老方丈请了。”
“老纳只问一个问题,只要女施主照实答覆,马上开门迎接。”
“迎接不敢,有事请问。”
“你的男伴是什么病?”
“这有关系吗?”
“本寺任何病人都可进来,除了一样。”
“那一样?”
“凡有风流病的,本寺不纳。”
所谓“风流病症”,当然是指因女色引起的疾病而言,“鱼琼珠”一听之下,不由娇靥一红,道:“他不是那种人。”
“那何以说不能见人呢?”
“鱼琼珠”想也不想,立刻答覆道:“他是一种怪异的皮肤病,任何人碰上,立生奇痒,所以怕人沾上。”
“哈哈哈哈”
那苍劲声音朗然一笑道:“这倒没有关系,不要说是皮肤病,就是‘麻疯’,老衲也不在意。”
话声中,侧门开启,灯光外露,立见一满脸慈祥,神清气足的老僧人当门而立,带笑请道:“女施主请进,贵男伴也来罢。”
“鱼琼珠”扭头回顾,目注个郎,意思是邀他一路同行。
但是——高剑平心思细密,反而摇了摇手。
因此,“鱼琼珠”再向老方丈解释道:“他恐怕害了诸位师傅,因此不敢接近,还是我先进去安排一下,再带他一人入寺。”
“也好,也好。”
老方丈十分和善,马上依允。
一行人也不关门,鱼贯人寺,经过盏茶工夫,“鱼琼珠”
一人出庙,引着高剑平绕阶而行,到了一处清幽客室。
这一路,众僧回避,竟未遇上任何人。
而且客房中各物俱备,连一份饭也摆好了。
高剑平见状,不由感动的说道:“老方丈真是不错,你可曾问了他的法号,以图后报?” “他叫‘悟尘禅师’。”
“而且这位禅师武功不俗,不知是那一门派?”
“这倒没有问。”
“那么将来再问也行。”
高剑平说话之中,既不敢坐下,连墙壁也不敢去碰,这样拘束的举动立刻提醒了“鱼琼珠”,她马上嫣然一笑道:“对啦!‘悟尘禅师’听到我讲你身有怪病,不能洗浴,他倒有一个好办法。”
“哦!他有什么办法?”
“就在此地不远,有一口泉水井,水由地底流来,也从地底流去,不管你怎么洗法,决不至于留下余毒。”
“那太好了,你马上带我去。”
于是“鱼琼珠”领着个郎,到了屋后井边,高剑平身上的“五雷都天大法”已经留在总坛,因此准备和衣入井,好澈底的洗净。
但他还没跳下之前。
遥听老方丈洪亮口声,朝他们这边说道:“鱼姑娘,你说有件佛门至宝,可以现在给老纳看看吗?”
“可以!”
鱼琼珠很感激“悟尘禅师”,立刻娇躯一旋,应声而去。
但是,高剑平却心念一震,颇为作急。
因为她讲的佛门至宝,一定是“金刚宝杵”,假如对方与“衡山”有关,可能会引起误会。
自己也去吗?身上有毒!不去吗?又不放心,于是他先不步入井中,却以过人听力,遥听二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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