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仇人山 龙争虎斗
2023-05-27  作者:欧阳云飞  来源:欧阳云飞作品集  点击:

  公孙、皇甫二家,在过去,非仅是隔山而居的好邻居,也是通家之好亲如兄弟的好朋友,由于彼此的祖上皆酷爱武学,更是印证技艺的好搭档。
  抑有进者,皇甫家的女儿,曾经嫁给公孙家做过媳妇,皇甫家也曾讨过公孙家的女儿作老婆。
  换言之,公孙家有部份子孙的身上,流着有皇甫家的血液,皇甫家有部份子孙的身上,也流着有公孙家的血液。
  可叹,这么密切的关系,维持的时间却极为短暂,由于武人争名心理的作祟,由印证而争胜,由争胜而争霸,卒至演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
  二家的关系已完全断绝,昔日被称作兄弟山的这座山,也改名为无人山,甚至仇人山,惟一不变的是,三年一次,脱胎于印证武学比武大会,仍然照旧举行。
  比武大会十分惨烈,说是屠杀大会,亦不为过,每次比斗下来,双方皆伤亡累累,在皇甫、公孙二家,缺腿断臂,甚或终年倒卧病榻的人,几乎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世世代代,经年累月的争斗下来,双方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武技方面自然也因此均有长足的进步,成为鲁东的武林重镇。
  有趣的是,历经世世代代的长期争斗后,不论是皇甫世家,或公孙世家,均未取得绝对的优势,依旧是个秋色平分,两败俱伤的局面。因而,这个了无期限的争斗,也就势必会世世代代的,无止无休的继续延续下去。
  今天,就是这个比武大会的第五十次,也就是第一百五十年的正式比斗日子。
  会场就设在仇人山上,一座石砌的平台上面,端端正正的坐着四个人,石恨天、冷小凤居中,皇甫敬德与公孙鳌分踞左右,不苟言笑。
  比武场地就在石台前面不远处,系由八八六十四根碗口粗细,五尺许高,每根相距一尺的木桩所组合而成,周边狭小,又有空隙间隔,施展起来极为不易。
  公孙,皇甫二家的人俱已到齐,各家皆自曾孙辈、孙辈、儿女辈,浩浩荡荡的不下数十人,彼此壁垒分明,怒目相向,脸上布满杀机,找不到一丝友善的笑意。
  石恨天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这时起身说道:“两位前辈,两大世家的朋友们,彼此以武会友,相互印证琢磨,固属江湖盛事,武林佳话,但如演变成意气之争,则非吾人之福,恨天诚恳的希望,今日之会是最后一场的比斗,不论谁胜谁负,会后应即共弃前嫌,重修旧好。”
  皇甫敬德肃容满面,没有说话。
  公孙鳌正襟危坐,也未发一言。
  石恨天又道:“同时,石某主张点到为止,任何一方,只要落下木桩,便以失败论,不知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公孙鳌首先朗声说道:“假如这真是最后一场比斗,老夫主张越惨烈越好,双方不死不休,直至有一方倒下为止,生者为胜,死者为败,谁也没话说。”
  皇甫敬德也有了反应,声若洪钟似的道:“老夫完全同意,彼此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直至分出死生胜负为止。”
  冷小凤闻言大为不快,挑眉说道:“这简直是屠杀嘛,既然是这样,你们两家干脆打群架算了,何必要煞有介事的举行这个比武大会,还请我们来作见证人。”
  石恨天也正容说道:“是呀,如果两位前辈坚持如此,请恕恨天说句放肆的话,我们只好立刻告辞,请另请高明。”
  公孙鳌与皇甫敬德互望一眼,闷不吭声,没再表示什么。
  石恨天继续说道:“今日之会,不同于一般武场较技,各人辈份不同,年龄悬殊,是否应该分级进行?”
  皇甫敬德道:“没有这个必要,凡是出场的人都不会是酒囊饭袋。”
  石恨天道:“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总不相宜,一旦传扬开去,恐将遭人非议,也不公平。”
  公孙鳌直着喉咙嚷嚷道:“这有什么好非议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也没有什么不公平,谁最后能挺立在这片木桩之上,谁就是胜利者。”
  冷小凤接说道:“照前辈的办法,你们两家岂不要轮番上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皇甫敬德道:“就是这个意思,今日之战务必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石恨天沉思一下,道:“好吧,两位前辈既然执意如此,石某也不便再持异议,但盼上体天心,勿滥开杀戒才好。”
  当即卓立台口,宣布比武大会开始。
  他这儿话甫落地,皇甫家的第十孙皇甫璞便已登上木桩,开口叫阵:“公孙家的小狗听着,那一个活腻的,就先上来尝嗜小爷爷的刀。”
  刀字尚未出口,公孙家那一边已飞上一条人影来,是公孙鳌的第十五孙公孙标,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神态却甚是飞扬跋扈,一张嘴就是满口骂人的话:“我操你们皇甫家的祖宗八代,今天一定要割下你的脑袋来当夜壶。”
  大人的恩怨,影响了小辈的口德,石恨天、冷小凤听得直摇头,感慨万千。
  皇甫璞与公孙标骂得凶,打得更凶,双方一言不合,早已大打出手。
  别瞧他们年纪小,攻守进退却井井有条,每一刀,每一剑,皆不离对手致命要害之处,决心要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已。
  恶斗极为快速,眨眼已过五十合,皇甫璞人小鬼大,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公孙标一剑攻空,直向前冲,唰!屁股上挨了一刀,被皇甫璞削下碗口大的一片肉来。
  “回你妈的老家去吧!”
  皇甫璞毫不放松,举刀就砍,公孙标一慌张,一只脚落下桩去,命若游丝,危在旦夕,皇甫璞的刀眼看就到了他头顶上,公孙标的另一只脚也滑下去了,全身钦得跟面条一样。
  公孙槐睹状骇然,弹身飞扑而出,企图驰救公孙标,却被皇甫瑞在半路截下来,石恨天高喊:“手下留人!”皇甫璞根本充耳无闻,在木桩下面给了公孙标一刀,当场脑袋开花,死于非命。
  “还我弟弟的命来!”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不旋踵间,皇甫璞听到喝声,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已被公孙柏一剑穿心,送上西天。
  石恨天起身宣布,道:“公孙家胜一局。”
  皇甫嶽大怒,冲过来说道:“石大侠,这笔帐你是怎么算的?”
  石恨天一经八百的道:“公孙标落下木桩,本已败北,皇甫璞在桩下杀人,严重违反规则,故而石某判公孙家胜。”
  皇甫嶽大为不服,据理力争道:“后来我侄儿也死在公孙柏剑下,难道就不算犯规?”
  石恨天道:“当然,木桩之上,尚称合法,公孙柏为弟报仇,情有可原,皇甫璞其行可卑,死而何怨?”
  皇甫嶽怒气冲天的道:“你——”
  冷小凤截住他的话,道:“皇甫嶽,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这样的评判,你们皇甫家并没有吃亏。”
  皇甫嶽眼一瞪,喝道:“怎么没有吃亏?”
  冷小凤扳着手指头算夹他听:“违规杀人输一局,在擂台上落败丧命又输一局,严格的说起来,你们皇甫家应该算是输了二局才对,而且——”
  “而且什么?”
  就情理而论,皇甫璞理当斩首示众,这样的死法,算是便宜了他。”
  “冷小凤,你们究竟得了公孙家的多少好处,为何老是偏袒一方?”
  “皇甫大侠,我是就事论事,并不曾偏袒任何一方,请别含血喷人。”
  二人南辕北辙,话不投机,颇有翻脸的可能,皇甫敬德适时制止道:“岳儿,算了,我们接受石大侠的裁决,反正已扳回一局,别再跟冷姑娘计较。”
  皇甫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兵刃回到原来的位置去。
  场中,果然已发生变化,公孙柏被皇甫珪一阵猛攻,逼下木桩去,彼此战成平手。
  公孙标、皇甫璞的尸体,早已被二家的人拖到一边去。
  比斗仍在继续,皇甫珪正在与公孙家的三孙公孙村打得难分难解,他们均约三十上下,年龄相当,功力伯仲,打来格外惊心动魄,皇甫珪脸色铁青,满面杀机,乍然前冲三桩,一招“横扫千军”,猛砍公孙村的左胁。
  公孙村好倔强的性子,居然不闪不避,迎着来势,硬往上撞,刺出决定性的一剑。
  这简直是拚命嘛,一个强攻,一个硬上,彼此互不相让,他们都认为自己出手最快,定可在对方得手前先将对手制伏。
  不料,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常十之八九,公孙村快,皇甫珪也不慢,几乎在皇甫珪的刀砍到的同一时间,公孙村的剑也刺到他的心窝,任何人想救也救不下。
  两声惨叫,两股血箭,一个被钢刀腰斩,一个被长剑穿心,双双携手归阴,摔下擂台去。
  阴司又添冤魂,瞬间丢了四条命,看得石恨天、冷小凤直摇头,皇甫敬德与公孙鳌却木然呆坐原地,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
  显然,他们俱已走火入魔,生死事小,胜负事大,将全副精神投注在胜负上,早将死生置诸度外。
  冷小凤拉一下石恨天的衣襟,小声道:“恨天,我看我们还是离开算了。”
  石恨天略作犹豫,皱眉说道:“离开可能更糟,无论如何总得设法消弭这一场屠杀。”
  方自望了公孙鳌、皇甫敬德一眼,叫得一声:“两位前辈。”以下的话还不曾出口,皇甫家的孙女皇甫珠已登上擂台,公孙梅一步之差,左手才按住木桩,就被皇甫珠用脚踩住,接着,飞起一脚,可怜公孙梅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登时鼻青脸肿变成一枚烂柿子,连木桩都没有登上去,便跌跌撞撞的掩面退下去。
  “滚!”
  一刹那间,皇甫珠的面部甫升起一丝得色,却在此时,背后突然吃了公孙桃的一掌,随即口血狂喷,昏倒在台下丈许之外。
  自此,一场争夺擂台的车轮战揭开序幕,寸土必争,寸地不让,每一根木桩,皆成为争夺的焦点,一丝一毫的时间,皆成为胜败的关键。
  只见双方的子弟,一个个的冲上去,又一个个的败下来,有不少人连木桩尚未登上,便吃了当头棒喝,胜利者的脚尚未站稳,马上又成为失败者。
  也不过才片刻的工夫,擂台上已经连换十几个主人,伤腿者有之,断臂者有之,伤重不起者更是比比皆是,令人惨不忍睹。
  而战局,依然是个半斤八两,难分轩轾的局面。
  彼此却两败俱伤,元气大损,真是何苦来哉。
  好不容易,公孙儒终于登上木桩。
  另一边,皇甫嶽也不稍慢,弹身一跃而上。
  这两个人都是公孙、皇甫二家的长子,快六十岁的人了,脾气却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要暴躁,一照面二话不说就干上了。
  石恨天实在按耐不住了,沉声说道:“两位且慢动手,可否听在下一言。”
  公孙儒撤掌回招,横竖胸前,道:“石大侠有何见教?”
  石恨天道:“目前秋色平分,可谓皆大欢喜,恨天斗胆建议,何不就此收手,重修旧好。”
  皇甫嶽踏上木桩,面如死灰的说道:“正因为尚未分出胜负,收手未免言之过早。”
  冷小凤没好气的道:“难不成非要大家都死伤殆尽才甘心。”
  公孙儒说道:“公孙,皇甫二家的人,谁是最后的生存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石恨天感慨万千的道:“这样说,岂不是非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不可?”
  皇甫嶽道:“正是如此,皇甫家的人绝不退让。”
  公孙儒提足一掌真力,道:“公孙家的人也绝对不退让。”
  石恨天仰天一叹,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皇甫敬德接口道:“人争一口气!”
  公孙鳌也说道:“佛争一炉香!”
  冷小凤闻言大怒,黛眉双挑,道:“恨天,咱们走,人家既然决心要同归于尽,我们没有参加葬礼的必要!”
  石恨天眉峰紧蹙,一时尚未决定进退,突闻有人冷嘲热讽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全因强出头,其实,你们早该走了。”
  来人动作飞快,发话之初尚不见人影,话声一落,已登上木桩,就立在皇甫嶽、公孙儒的中间。
  皇甫敬德一见是复仇者,不由气往上冲,道:“你来干什么?”
  复仇者面不改色的道:“三天期限已到,我是来索答案的。”
  皇甫敬德故作糊涂地道:“索什么答案?”
  复仇者一字一句的道:“今天天黑之前,皇甫家的人披麻戴孝,用八抬大红花轿,迎回我娘的灵骨的答案。”
  皇甫敬德呼地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公孙倩是你娘?”
  复仇者肃容满面的道:“不错,公孙倩是我的亲娘,皇甫峯是我的亲爹,从父姓应该姓皇甫,从母姓应该姓公孙,是皇甫家的内孙,公孙家的外孙——”
  话还没有说完,已被皇甫敬德愤怒的声浪淹没了:“闭上你的嘴,你是个野种,我们皇甫世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复仇者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声音依然冷如冰霜:“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我这个孙子的,我也大可不必把你当爷爷,但是,我坚持,我娘的灵骨必须迎娶,一定要葬在皇甫家的祖坟里。”
  皇甫嶽斥责道:“你作梦,皇甫家的祖坟里绝不会埋下三滥的臭婊子,应该葬到公孙家去。”
  公孙儒马上怒声说道:“住口,公孙家早已没有她这个女儿,皇甫峯始乱终弃,你们皇甫家应负全责。”
  霍然,复仇者噗通一声跪下来,以极端郑重而又沉痛的语气说道:“两位老人家,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这个孙子,也不管两家有多大多深的宿怨,更不必细究我娘他们以前相交的枝节,他们有夫妻之实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承认她老人家是你们的女儿、媳妇,补办婚嫁,安葬祖茔,我就心满意足了,假如我娘生前有什么罪愆,非是之处,我愿一肩承担,纵使碎尸万段,亦绝无半句怨言。”
  说至最后时,已是声泪俱下,悲不自胜。
  复仇者自出道以来,向来刚强果决,快意恩仇,可以称得上是一条钢铁般的汉子,石恨天、冷小凤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悲惨的身世,不禁耸然动容,为之浩叹不已。
  公孙鳌却嗤之以鼻,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皇甫敬德更冷酷,冷笑连声,装作不闻不见。
  复仇者忍气吞声,仍图作最后的努力,对公孙鳌磕了一个响头,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老人家,承认我娘这个女儿,认祖归宗,是我娘的一大逍愿。”
  公孙鳌答得干脆:“覆水难收,早在将她赶出家门时,老夫就已经和她一刀两断。”
  复仇者心头一震,转对皇甫敬德说道:“你老人家怎么说?”
  皇甫敬德道:“什么怎么说?”
  复仇者问道:“承不承认我娘这个媳妇?”
  皇甫敬德冷笑道:“连公孙老儿都不要的臭货,我们皇甫世家怎会收这个烂摊子?”
  至此,复仇者可谓完全绝望了,但是他并不悲伤,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畅感,猛地一跃而起,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从今以后,本公子就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说着,一抖手中夺命刀,发出一阵“铿锵”之声,充满杀机的眸光,从公孙、皇甫二家的人身上一一扫过。
  皇甫嶽横剑当胸,满面不屑的道:“没有顾忌又怎样?”
  复仇者一字一咬牙的道:“你们害苦了我娘,也害苦了我,本公子要杀尽你们两家的人,为我死去的娘报仇!”
  公孙儒干笑两声,道:“小子,说大话小心闪了牙,凭你还不配。”
  复仇者的刀高举齐眉,语冷如冰:“配不配立见分晓,拔刀!”
  其实,这话是白说了,皇甫嶽的剑,公孙儒的刀早已出了鞘。
  而且,公孙儒认为公孙倩败坏家风,使祖宗蒙羞,怀恨极深,有复仇者的存在,就是公孙家屈辱的象征,必欲除之而后快。
  皇甫嶽亦视复仇者的存在,为皇甫家的一大耻辱,必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已。
  于是,史无前例的怪事发生了,两个死对头,活冤家,破天荒第一次联手合击,攻出最最辛辣狠毒的一招。
  而攻击的对象,在公孙儒而言,是他嫡亲的外甥,在皇甫嶽而言,是他的亲侄儿,骨肉相残,诚天下之大不幸也。
  刀光连闪,剑气森寒,一股浓浓的杀机方自复仇者心田升起,三条人影已卷在一起。
  石恨天神色一紧,忙道:“快请住手,自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复仇者的武功实在神鬼莫测,事情的变化更是间不容发,石恨天话声一落,本待出手强阻,三条飞快旋转的人影已混为一体,根本无从下手。
  在快速旋转的过程中,金铁交鸣声,喝叱惨叫声,与骨碎、刀折、肉裂声乱成一团,血雨飞洒,残肢四散,令人目不暇接。
  就像是两只快速飞转的车轮,碰上巨石,更像两只灯蛾,扑向火光,仅仅激起一片火花,引发一声巨震,一霎时,便四分五裂,烟飞云散。
  皇甫嶽、公孙儒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二人联手齐上,竟然在三招之内便吿命归黄泉,如非亲目所见,任何人也不肯置信的。
  登时,全场的空气似是冰封冷冻,大家都吓呆了,听不到半丝喊叫惊呼之声。
  复仇者刀已回鞘,傲然卓立,扬声呼喝道:“不论是皇甫家的,或是公孙家的,你们直管上来,本公子要将你们全部埋在仇人山,断子绝孙,永世不得翻身。”
  台下寂然,大伙儿面面相觑,无人敢挺身而出。
  石恨天弹身飞上木桩,说道:“皇甫兄——”
  复仇者脸一沉,截口说道:“本公子不姓皇甫。”
  石恨天道:“姓氏乃与生俱来,令尊既是皇甫峯,朋友自然应该姓皇甫。”
  “他们并没有承认。”
  “事实如此,承不承认都一样。”
  “抱歉,我现在嫌‘皇甫’二字太肮脏。”
  “朋友,血浓于水,请你切勿骨肉相残。”
  “石恨天,这儿没有你的事,可以走路了。”
  石恨天欲待再言,复仇者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目光横扫全场,朗声说道:“怎么?你们都是孬种?胆小鬼?缩头乌龟?当年欺负我娘的神气到那里去了?吿诉你们,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你们不上来,本公子可要下去了。”
  公孙鳌、皇甫敬德实在憋不住了,同时呼地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喝道:“老夫杀了你这个小畜牲。”
  发话同时,跨步就向前冲。
  冷小凤伸手一拦,说道:“请两位前辈暂息雷霆,复仇者其行虽可诛,其情却可悯,杀了他依然解不开你们两家的这个结。”
  石恨天道:“是呀,就算你杀光皇甫、公孙二世家的人,对事情的本身依然毫无助益。”
  复仇者冷森森的道:“这个结我也不想解了,杀光了他们就一了百了。”
  言毕,刀已出鞘,跳下木桩,直往人群里冲。
  皇甫瑛首当其冲,复仇者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咔唰!一声,劈了她的一条膀臂。
  第二个是皇甫琦,也就是他异母同父的亲弟弟,当场卸下一条腿。
  复仇者已杀红了眼,二家的人纷纷退避,公孙柳一步走迟,被夺命刀从后脑勺砍至尾巴骨,整个后半身全部翻开,肠肚屎尿横流,连半声惨叫都没留下,便倒地了帐。
  “小畜牲,你简直没有半点人性,不杀你何以对公孙家的列祖列宗。”
  公孙鳌像是一只发怒的巨鸟,凌空飞扑面来,其势有如山崩海啸。
  皇甫敬德也不慢,凌空飞渡势若奔雷,一眨眼便落在复仇者面前,堵住去路。
  复仇者并未将二老看在眼内,歪着头,目光斜视,恶狠狠的说道:“没有人性的是你们,你们但有三分慈爱之心,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悲惨局面。”
  皇甫敬德暴跳如雷的道:“杂种,你敢教训老夫,看我活劈了你!”
  扬掌挽起一片狂涛,劈头盖面打下去,复仇者面笼寒霜,照单全收,夺命刀金光暴吐,迎向掌影。
  生死须臾,祸事俄顷,情势岌岌可危间,石、冷二人冒险闯入,冷小凤全力封住皇甫敬德的掌招,石恨天架住了复仇者的刀。
  “小兄弟,别走极端,天大的事总有解决的一天。”石恨天说。
  “不可能解决,也不必再解决,惟一的途径就是杀!杀!杀!”
  “请给石某一点时问,保证给你一倘满意的答覆,万一谈不拢,你们再动手还来得及。”
  死拉活劝,总算将复仇者拉到了一边去。
  复仇者迟疑一下,望着日正当头的太阳,恨声道:“好吧,本公子姑且网开一面,再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皇甫家肯将我娘的灵骨迎娶回去,过往的一切,我不想再予深究。”
  一扭头,又对公孙鳌说道:“公孙家应即张灯结采,准备嫁女儿,设若对我娘的遗骸有所不敬,或者皇甫家未能准时迎娶,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要血洗皇甫、公孙二世家。”
  终于在石恨天、冷小凤的陪伴下,将复仇者劝离现场,公孙、皇甫二家的人,皆伤亡惨重,亦无心恋战,三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就此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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