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谋夺元胎 大抓魂手
2019-11-22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石生仔细一看,却是深不可测,内中还可见水气隐隐流动,又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面一样,心知是一件水宫奇珍,忙先收了起来,再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齐灵云、秦紫玲两人,正和数十个奇形怪状的人,斗在一起。那些人看来多半是海中精怪。另有四个宫装女子,各自在一片水云之上,手指一股银光,如长虹经天,势子看来极其威猛,被灵云发出一道金光,齐齐敌住,双方斗得正恶。

  石生才望过去,已见灵云向之招手,石生忙飞过去,还未飞近,便有四个鱼头人身,口中喷出大量浓烟的海怪迎上来。石生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前来招惹,扬手“太乙神雷”连珠发出,百十丈金光雷火过处,四个海怪立时震散,石生也赶到近前。灵云先道:“石师弟,你在水宫遭遇,适才师长飞剑传书,已然尽皆言明,这里事交给我,同门之中,有多人在西昆仑星宿海魔宫有难,你想去凑热闹,只管前去。”

  石生四下一看,见海水之下,又有几个男女水宫门人,穿波而上,不禁怒道:“我曾拜见水母,难道水宫门人,尽皆背叛了么?”灵云道:“看来正是如此,水母为了镇压海眼,自顾不暇,门下本就良莠不齐,明知水母只能自保,受了妖邪引诱,还不叛反么?”

  石生忿然道:“谷辰和雪山老魅何在?”灵云摇头道:“一直未见现身。”石生心知此间有灵云、紫玲二人在,足可无虑,又记挂金蝉安危,道声:“再见!”身剑合一,化为一蓬银雨,直入青冥,转眼不见。

  原来水母坐关已久,早几百年,元神还可出游,门下弟子也不敢胡作非为。近年来,海眼喷泉,威力日渐加强,以水母之能,也非全力以赴不可。门人之中,本就有桀骜不驯之徒,渐渐看出这一点,便自胡作非为起来。起先还不敢明目张胆,到后来,越来越是大胆。其间许飞娘又曾来过几次,讲起峨眉势盛,编了许多言语,几个门人更是跃跃欲试。这一日水母算出自己重劫将临,一过此劫,不是道成仙去,便是遭劫兵解,海眼喷泉,非借助“禹鼎”之力不可,是以命门下弟子,去请一名峨眉弟子议事。

  偏偏其时,谷辰和老魅正在海面,与外出的水宫弟子相遇,自告奋勇,去带峨眉弟子前来。这几个奉命去请峨眉弟子的水宫门人,因水母传令之际,语气甚是客气,自大已惯,心生不忿,正好借此一挫峨眉锐气,和这两个妖邪,竟是一拍即合。况且紫云宫自灵云、紫玲入住之后,水宫门人,心中也十分不忿,是以便生出事来。

  及至石生奉召,入觐水母,几个早和妖邪有勾结的门人,前去偷听,虽被水母震死两人,余人逃走,但俱看出水母自顾不暇,万难再来约束自己,出来一说,水宫门人,立时分成两派,先起了一场内讧。

  水宫内讧的结果,竟是力主郑重行事,只在海底静修的一边落了下风,全被心怀叵测的一派杀死。得势的一派,已经广请平时有来往的妖人,来水宫相聚,准备索性大闹一场,自立为水宫之主。这其间,“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推波助澜,自然大喜欲狂。

  这一点,却连灵云、紫玲二人也不知道。是以双方在斗法之际,也未全力以赴,手下留情。

  却说石生在和灵云、紫玲分手之后,直向西昆仑飞去,在飞过大戈壁上空之际,一眼瞥见下面沙漠之中,突然有一个沙丘拱起,一下巨响。

  沙丘震破,现出一个身高不满三尺,全身碧光笼罩,头大如斗的怪人来。石生本来不欲多事,但是一看到那人,心中陡地一动,立时想起这人像是和传说中的绿袍老祖相似,是以将遁光停了一停。他这里在空中略停,下面那人,正是绿袍老祖,也自抬起头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相隔虽远,也自看得分明。石生当年曾随笑和尚、金蝉等在百蛮山阴风洞对付绿袍老祖,这时一看老妖仍是昔年这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又惊又恐,随着心念转动,护身金牌,金光已电射而出!但绿袍老祖一见石生,认出昔年前来生事的正有其人在内,更是勾动旧恨,也立时发动!

  两人的动作均快疾无比,石生的金牌,才一发出,绿袍老祖“桀桀”一声怪啸,“玄牝珠”幻化大手,也自向上,疾抓了起来。

  这些年来,绿袍老妖在地底潜修,魔法更高,碧光荧荧的大手倏地向上升起,剎那之间,映得天地俱碧。石生只觉得对方的大手升起,才向空虚抓了抓,使有一股极大的吸力,令得他身子陡地向下沉去。石生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想行法抵御时,猛又听得头顶之上,响起了一下极其难听的叫声,百忙之中抬头向上一看,只见头顶上一条其大无比,似蝎非蝎的怪物,足爪齐划,全身有一股彩色烟雾笼罩,正自张口舞爪,自空猛扑下来,形态之猛恶,前所未见!

  石生不知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元神与之相合的天蝎元胎,还只当是绿袍老祖所蓄养的什么怪兽,心中暗骂畜牲也敢前来欺人,手扬处“太乙神雷”百丈雷火金光,已然发出。却不知天蝎周围所绕的彩雾,乃是天地间第一毒物所喷之妖气,毒性之烈,犹在苗疆的“五毒桃花瘴”之上!便是大罗金仙,也禁受不住。

  本来,石生身在金牌所发万道金光护身之下,万邪不侵,毒雾虽烈,暂时也未奈他何。但石生一心急想将怪物消灭,“太乙神雷”穿透金光而出,护身金光现出了一丝隙缝,毒雾立时趁隙而入。石生根本还未看清毒雾侵入,鼻端已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奇腥。刹那之间,只觉得头昏目眩,心神旌摇,不能自制!

  石生心知自已此际,处境凶险之极,本来和绿袍老祖“玄牝珠”所化的大手全力支持,下落之势已止。此际一中了暗算,身如流星飞泻,连人带宝光,一起向下沉去。只听得耳际“轰”地一声响,金光之外,已全被碧光所包围,重如山丘,心头烦厌,再加上四外的压力,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石生的护身金牌是灵峤三仙所赐,何等神妙,天蝎毒雾虽然侵入,也被立时消灭,但石生还是吸入少许。若不是石生异于常人,这时早已昏倒,任凭敌人宰割,如何还能支持?饶是这样,石生也觉得难以再支持下去,百忙之中,强运玄功,将自己的飞剑,首先放出,心想自己飞剑,形如一蓬银雨,最是奇特,若是失了主宰,不论飞往何处,同门一见,便可知道自己已出了事。

  石生这样,才一将飞剑放出,幻成一蓬银雨,向上飞起,绿袍老祖见自己一出手,和许飞娘合力,已将敌人制住,心中大喜,看到石生飞剑飞起,顺手一抓,又将石生飞剑抓在手中。

  其时,石生已被绿孢老祖“玄牝珠”幻化的大手拉到沙漠之下,他的飞剑也只不过向上略冒了一冒,立时又被绿袍老祖抓走。可是就在石生飞剑向上一冒之际,李洪恰好飞过看见,立时向下落来。

  当李洪初落之际,若是立即肯定石生在沙下出了事,就以“金莲宝座”、“香云宝盖”倾力向下追赶,仗着两件西方佛门至宝的威力,也必然可以将才沉入沙中的绿袍老祖,攻个措手不及。只惜李洪未见及此,反被许飞娘在半空之中,看出李洪身怀至宝,立时现身相见。李洪受了许飞娘欺骗,若不是阮徴在紧要关头,人还未到,便自在半空之中传声大喝,连李洪也要遭逢劫难!

  许飞娘当时一见阮徴带着威力无比的“五色星砂”赶到,知道暂时难以讨好,立时也隐入沙中,和绿袍老祖会合。绿袍老祖虽已以“玄牝珠”将石生困住,施展魔法,碧光之中,出现亿万碧光闪闪的利针,向前攻去,一挨近石生的护身金光,立时爆炸,炸声并不大,可是每一炸开,便又化为一层碧光,带着其重无比的压力,向石生的护身金光压将上去。石生的护身金光,已被压至只有丈许方圆一个光笼。可是一到这地步,尽管碧光之中,亿万魔针仍在炸之不已,然而金光却不再缩小。

  绿袍老祖占了上风,正待再使魔法,将石生元神拘来再说之际,许飞娘已然赶到,和绿袍老祖一商议,绿袍老祖念动魔咒,双眼之中碧光大盛,射出两股碧光,令得身外的黄沙旋转如飞,碧光到处,沙漠之上,李洪、阮徴和干神蛛夫妇的言动,便如在眼前。

  绿袍老祖施法之际,刚好看到朱灵以万载寒蚿的原形,在为李洪驱毒,绿袍老祖一见之下,不禁大喜,道:“你看到没有,这是天外神山小光明境的万载寒蚿,至阴至寒,和你所得的天蝎恰好生性相反。若是你能得到,阴阳相合,天地交泰,立成不死之身了!”

  许飞娘的见识不在绿袍老祖之下,一看到万载寒蚿,已自心头砰砰乱跳。心知要令寒蚿和天蝎元胎相合,这是万载难遇之事,因自己已经得了天蝎元胎,寒蚿又在眼前,若真能得到,立成不死之身,自此之后,天下任我荼毒,何愁大仇不报!

  许飞娘一想及此,心知要对付上面四人,自己独力难支,还是要老妖帮忙,反正若是事成,连老妖也不是自己敌手,此际何妨低声下气,求他一求?她心思何等灵敏,一想及此,忙道:“那要看你是不是愿我有此成就了!”一面说,一面将身子便向绿袍老祖挨过去。绿袍老祖“桀桀”一笑,伸手将许飞娘搂住,道:“亲亲,若是你成了不死之身,你向我本命神魔所发毒誓,便自失效,连我也将你无可奈何了!”

  许飞娘心中暗骂,但是她极工心计,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在绿袍老祖面上一点,装出一副娇声嗲气的模样,将身子连扭了几扭,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法力高就是你法力高,我成不死之身,于你也有好处,你却还信不过我!”

  绿袍老祖又是呵呵一笑,还想说话,尚未开口,李洪已带着西方至宝“金莲宝座”,向下疾冲了下来。绿袍老祖一看来势如此之猛,心中也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一声冷笑,带着许飞娘和石生,直向地底之下沉去。

  李洪等四人向地下直冲下来之际,本来自地面起到地肺包藏着前古“太阴真火”的气包,共有八万六千九百三十丈,四人虽追敌心急,也不至于误冲进气包之中,被“太阴真火”所困。但绿袍老祖在临走之际,又施展其魔法,将地面至地肺之间的途程,缩短了一半。

  绿袍老祖魔法厉害,以致连阮徴、干神蛛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中了暗算,直到冲进了地肺“太阴真火”之中,方始惊觉。

  当阮徴等四人被困在“太阴真火”中之际,绿袍老祖和许飞娘正躲在气包之间的隙缝之中。其时石生已自昏迷不醒。可是金牌虽然失了主宰,金光却越见精纯,在“玄牝珠”强大的压力之下,再不缩小。

  绿袍老祖在气包之外,察看被困在“太阴真火”之中四人的情形,看到李洪所使的前古奇珍“断玉钩”,竟然也在“太阴真火”之中,化为万点金星烧熔,心头也不禁骇然。

  许飞娘心切自身成败,半娇半嗔道:“你在地肺之中潜伏多年,想来必有克制“太阴真火”之法。如今敌人被困,你再不趁机下手,更待何时?”

  绿袍老祖却不出声,一双魔眼,只是注定“太阴真火”中的四人,许飞娘连催了几次,老妖皆不出声,许飞娘倒也不敢硬逼。

  此际,绿袍老祖自在心中盘算。他在地肺之中潜伏多年,自然深知“太阴真火”的厉害。但自度如果拼出葬送一个元神化身,将“玄牝珠”断送在“太阴真火”之中,再将自己多年来在地底潜伏,每当地轴震动,地肺气包发生挤荡之际所泄出的“太阴真火”,以魔法收集起来炼成的一件至宝为辅,以火制火,骤然向“太阴真火”包围之中四人发难,倏去倏回,多半可以成功。

  但是此举若是成功,许飞娘得了寒蚿元胎,立成不死之身,自己却连第二元神“玄牝珠”也自断送,双方法力相去更是悬殊,如何还能制得住对方?那“玄牝珠”又是多少年来相随的魔教至宝。当年辛辰子谋反,落在叛徒手中,辛辰子不知用了多少酷刑,目的就是想得到这颗“玄牝珠”,自己拼受折磨,也未曾交出。当时若不是巧逢“西方野佛”雅各达相救,早已形神皆灭了,为了妖妇作此重大牺牲,是否值得?

  绿袍老祖心中正在盘算,许飞娘在一旁又连连催促。老妖生性最是多疑,面色已渐不善,正要发作,忽见“太阴真火”之中,竟多了一人,正在一股梭形金光的引导之下,缓缓向前飞来,看出来人身外所发,乃是“太阳真火”,不禁又惊又怒,喝道:“你没看到敌人已来援兵么?此际动手,何异送死!”

  许飞娘心中暗骂,刚才若不是你犹豫不决,此刻只怕早已成功!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嫣然笑道:“敌人既来援兵,那就暂不动手好了,何必动怒?”

  绿袍老祖一时之间,倒也猜不透许飞娘心意,闷哼一声,不再言语。现看着来人和被困四人接近,认出来人像是昔年被困在月儿岛火海之中的火精火旡害,正想设法加害间,火旡害已带着四人冲出气包,紧接着,极乐真人也自现身,绿袍老祖心中虽然恨极,也不敢妄动。等到极乐真人和火旡害相继向上升去,绿袍老祖才一咬牙,发出一下怪啸声,向前赶去。

  绿袍老祖一向前赶去,许飞娘连忙跟在后面,被“玄牝珠”所化碧光包围的石生,也随着向前疾驰而出。绿袍老祖手指处,一股黑气,劲疾如矢,在前开路,去势并不比在前急驶的阮徴等四人为缓。而阮徴等四人才一脱困,便自向前急驶,急欲脱离险境,也想不到绿袍老妖,会在身后面追来。

  绿袍老祖一面追,一面不断施展魔法,缩地成寸,引得在前飞驰的阮徴等四人,迷失方向,不知自己驶往何处,四人却未觉察。

  等到阮徴等四人觉出自己已在地底驶出老远,应该早已脱了险境时,各自将去势减缓,略一商议,便改而向上,破土而出。自地底之下才一冲出,便看到身在一个极大的山谷中。那山谷一边,巨瀑飞垂,玉龙倒悬,“轰轰”发出的水声,震耳欲聋、可是说也奇怪,那样势如万马奔腾的瀑布,尽管在悬崖之上,水珠飞堕,如降骤雨,但是一到了下面,却束成一股极大的水柱,看来晶莹透彻,宛若一根巨大无比,粗可亩许的水晶柱一样,直注入一个深潭之中。

  那深潭的潭水,漆也似黑,看去不知有多深、潭面不过十亩,水平如镜,那样势子洪烈的飞瀑注进潭中,潭面之上,却是水波不兴!

  四人一看这等情形,便知一定有极大神通之人,在此主持。这山谷十分隐秘,四面全是屏风也似,插天高峰,有几座最大的山峰,还向山谷倾斜,若不是身在谷底,只从上面飞过,不是留心,绝不能发现下面有这样偌大山谷在!而且,李洪运用慧目,向上看去,山谷上空看来虽是蓝天白云,并无异状,但是隐隐有一层薄雾笼罩,看来邪气重重,分明有极其厉害的魔法禁制!

  李洪一见到这等情形,就待向上冲去,阮徴毕竟比较慎重,向李洪作一手势,道:“我们不知对方底细,先看定了再说!”李洪刚才在地肺“太阴真火”之中,断送了前古至宝“断玉钩”,有了教训,行事也自慎重许多。刚一点头,便突然听得不远处,有怪声传来,一个忿然道:“我认得这小狗,当日四师哥遇害,便有他在!”另一个声音道:“这干小狗男女,既已入网,还怕他们逃走么?”

  语声一入耳,李洪首先大怒,听出声音自附近不远处一块大石上发出,当下便一声大喝,手扬处,一道红光,向大石疾射而出。李洪心中忿怒,顺手在法宝囊中取了法宝发出,那件法宝乃是纯阳至宝,唤作“雷杵”,原是他前几生好友燃灯道人所赠。

  一溜红光带着雷动之声,才一向前射出,便听得先前讲话的两人,齐声大笑,道:“小狗,你上当了!”话还未了,雷杵已打中大石,一下巨震过处,碎石乱飞,地上也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只听得对方怪笑之声,渐渐远去,那块大石被李洪所发法宝打碎之后,碎石满天飞舞,却无异状,连李洪也未曾在意,但却就在笑声迅速远去,四人正将循声追去之际,满天飞舞的大小石块,陡地毎一块之上,都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声,同时,万千股黑烟,自石块上电射而出!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兀已极,厉啸声和黑烟一起射出,李洪应变最快,“金莲宝座”首先暴涨,金光万道,向外暴射而出。

  本来,“金莲宝座”是西方佛门至宝,威力何等强大,每一次出手,金光霞气便将行法人全身护住,万邪不侵。可是这次,“金莲宝座”才一发动,那千万股劲射而下的黑烟,迅疾无比向下包来,竟将“金莲宝座”整个包没。紧接着,黑气向上飞升,其疾逾电,直向谷顶之上飞去!“金莲宝座”和李洪已是心灵相合之宝,陡地不由自主向上飞去,李洪心灵便大受震动,跟着要向上飞去。也就在此际,大小漫天飞舞的石块,陡地一起暴烈,山谷鸣响,地动山摇,威力之强大,亘古无匹!

  李洪才遁身直上十余丈,满空石块便自爆炸,李洪虽然身在另一佛门至宝“香云宝盖”护身之下,但是仍不免被震得东摇西荡。

  耳际听得阮徴和干神蛛夫妇,齐声惊呼之声,百忙中回头一看,阮徴“五色星砂”已然出手,急速旋转,将三人护住。

  也就在此际,满天暴烈的石块,已化为一团团大小不同的烈火,为数何止千万,每一团烈火相碰,便自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声,又散为数十百团,如此生生不已,转眼之间,“香云宝盖”之外,已是满布烈火。抬头向上看去,山谷上空,看来依然蓝天白云,那万千股黑气和“金莲宝座”,竟然已不知去向!

  李洪心中吃惊,忙叫道:“阮师哥,妖法厉害,我们先会合一起如何?”只听得阮徴叫道:“小师弟──”语还未了,陡又听得烈火之中,一阵厉啸声过处,一幢奇亮若电,色作暗蓝的光幢,倏然而来,在“香云宝盖”宝光之外掠过,向前驰去。所过之处,烈焰分合之间,看到那幢亮蓝色光幢,直冲向阮徴等三人,阮徴手指“五色星砂”,正待向前抵御。李洪一时之间,也未看出那幢亮蓝色光幢是什么法宝,只当“五色星砂”威力强大,纵使不能将之破去,也必可抵挡一时。

  只见“五色星砂”直射向前,一射便射进那幢亮蓝色的光芒之内。“五色星砂”一射进去,那幢光芒其色更亮,看来也更薄。只见星砂在内急速旋转,排荡不已,但就是未能冲破蓝色包围。

  李洪看出情形不妙,还未及出声问,就已听得阮徴一声急呼,再定睛一看,更是大惊!“五色星砂”一发,本是如天河浩荡,一发不可收拾,势子极其威猛。但此际,却正在急速向那幢蓝光中投去,转眼之间,已只剩下了一点光尾,一闪不见。看阮徴时,一脸情急惶怒之状,正自身剑合一,待向前疾冲过去,一旁干神蛛也是惶急无比,正放起一片灰白色光芒,想将阮徴阻住,但是阮徴去势极猛,看来干神蛛有点力不从心,正在运声急呼道:“李道友快来!”

  李洪看出阮徴的“五色星砂”,竟被那幢亮蓝色的光芒收去,心中又惊又怒,正准备连人带剑向前去拼命!那亮蓝妖光既能将“五色星砂”破去,厉害可知,阮徴若是向前冲去,必无幸理,干神蛛出手阻止,必是为此!一时之间,不及飞身前去阻止,扬手一片佛光飞向前去,在阮徴身前,阻了一阻。

  阮徴去势被李洪所发佛光一阻,缓了下来。那幢亮蓝色妖光,裹着“五色星砂”,已自疾退了回来。看来只是极薄的一片蓝光,但偏能将威力强大,兀自在急速旋转,互相排挤之间发出刺耳之极声响的“五色星砂”,紧包在内。当蓝光飞回之际,李洪一声大喝,一溜红光带着霹雳之声,“雷杵”已向蓝光射去。

  李洪才一出手,便听干神蛛夫妇齐声惊呼道:“李道友不可!”但李洪出手极快,两人语还未了,“雷杵”已经打了上去。

  只见蓝光被“雷杵”打中之处,陡地下陷,竟未激起什么光芒,就像是那幢蓝光毫无抵御之力一样。随着蓝光一闪,“雷杵”打了进去,打进了“五色星砂”之内。“五色星砂”的排荡更甚,围着“雷杵”,急速旋转磨挤。李洪觉出不妙,想将“雷杵”收回时,已自不能。只听得一下轻微的爆音过处,“雷杵”红光连闪几闪,便被蓝光之内的“五色星砂”消灭。而那幢蓝光带着“五色星砂”,疾驶向前,转眼不见。满空烈火,又自疾涌而到!

  李洪再也料不到那一层薄薄的蓝光,竟有这样厉害,眼看又葬送了一件法宝,正待再另施法宝间,干神蛛夫妇和阮徴也一起赶到,四人会合。

  阮徴虽然竭力镇定,但失了“五色星砂”,也是沮丧不已。

  四人在“香云宝盖”护身之下,四下火焰虽然越来越浓,压力也越来越大,暂时还可无碍。略一商议,竟连对方是什么妖人都未曾弄清楚,便自吃了这样大亏,俱是又惊又怒。想那“金莲宝座”和“五色星砂”,俱是前古奇珍,都会一照面便被敌人收去,妖人厉害可想而知。李洪连运玄功,想将“金莲宝座”收来,皆在所不能。四人商议该如何脱身,尚未有头绪间,只听得一下怪笑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悸,陡地传来。

  随着那一下怪笑声,四外烈火,陡然消失。但是烈火虽消,四外压力只有更重,外面一片混茫,全然看不出身在何处。心知一定是敌人用了挪移法将自己等四人移走。苦于敌人并不露面。李洪急得小脸通红,连连施法,将“香云宝盖”向外暴涨,想要夺围而出,然而每一次施法,外面的压力便自增加,空自惊怒,无法可施。

  就在此际,只听得有人笑道:“看这干小狗男女,仗着法宝神妙,横行无忌,如今黔驴技穷,真是可笑!”另一个听来极其洪亮的声音到:“哪一位道友,去将那佛门‘香云宝盖’也抓了来,看小狗男女还有什么办法!”随着这洪亮的语声,又有几个附和之声传来。

  李洪听得这些对话,心中怒极,早已准备停当,跟阮徴等三人略作手势,阮徴等三人也自会意,各自放起法宝护身。李洪放起—片佛光,紧贴着身子,佛光辉映之下,只见他满面怒容,陡然之间一声大喝,本来护住四人的“香云宝盖”,陡地宝光万道,离开四人,向上直冲了上去!

  这一冲的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将四外白茫茫的妖雾,冲得如滚水开锅也似,一起向外飞漩而出。李洪一面大喝道:“叫你们知道小爷的厉害!”语还未了,法宝囊中十余件法宝,齐力施为,连人一起向前冲出去。法宝之中,一道赤红如火,长只尺许的钉形奇光,飞在最前面。陡然之间,也未见与什么东西相触,钉形奇光化为震天价霹雳爆炸开来,轰隆之声,山摇地撼。钉形奇光化为千百火星,仍在向前迸射。火光散裂之处,妖雾立时消散,李洪也看清自己四人存身之处,是在一个极大的山洞之内。

  那山洞少说也有数十亩方圆,洞顶全是晶光辉耀的各色钟乳,这时正被震得摇摇欲坠,但是迅即平稳下来。前面有一个广可亩许的石台。那石台石质深棕,中有亿万星点,若隐若现。石台之上,或坐或立,有十余个妖人之多,一时之间,也看不清面目。

  李洪见自己“丙火天灵钉”一发,便奏奇功,心中大喜,伸手向上一指,才一发动之际便直向上飞去的“香云宝盖”,疾向石台压下。同时又指挥着十余件宝物,一起夹攻上去,满拟出手又快,法宝又多,照一出手便能荡散妖雾的情形来看,好歹也杀他一个手忙脚乱,能趁势将妖人除去几个更好!

  “香云宝盖”下压和李洪连人带宝向前冲去之势,都快绝无比,眼看“香云宝盖”彩霞千里,先要向石台上压到,陡地看到石台之中,一个满头红发,貌相怪异,打扮非僧非道的苗人,扬手一片血光,向上飞起。那片血光看来并不强烈,但李洪身在佛光环护之下,兀自鼻端闻到一股极其强烈的血腥味。血光升起之后,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血云,竟将“香云宝盖”下压之势阻住。

  李洪去势快疾,急切之中,认出那红发妖苗,分明是苗疆红发老祖。自从苗疆斗法,已被枯竹老仙收服,如何又会在此处兴风作浪?心中略一疑惑间,人已冲到。仍是“丙火天灵钉”在前,钉形紫光,眼看已射进妖人丛中,只见坐在正中一个高冠古服,身形极其魁梧,貌相奇古的妖人咧嘴一笑,伸手一招,“丙火天灵钉”竟自向他手中飞去。

  那妖人蒲扇也似的大手一伸一抓,便将“丙火天灵钉”抓住,接着略一搓揉,“天灵钉”便被搓回原形,乃是一根三寸长短,色作奇红的小钉!

  这一切,全是刹那间事,李洪见对方竟然法力如此高强,心头一震,总算应变得快,立时身子向后倒纵而出,但是还有十几件法宝,仍一起向前冲去。只见其余妖人并不出手,仍然只是那高冠古服的妖人,双手随伸随抓,将十几件法齐一起抓下,略一搓揉,便成原形,弃于石台之上!

  李洪向后一退,阮徴等三人迎来,四人又会合一起,李洪心知不妙,忙以佛光将四人一起护住。只见那高冠古服的妖人,又凌空向李洪等四人,抓了三下。此际双方相隔约有十丈,李洪等四人又有佛光护身。可是对方凌空抓了三下,李洪等四人只觉得神魂欲飞,元神似要离体而起,几乎克制不住!连忙镇定心神,才觉略为好过一些。

  只听得那高冠古服的妖人“呵呵”一笑,道:“小狗男女倒也有点门道,居然能逃得过我这‘阿修罗大抓魂法’!你们听着,我这‘大抓魂法’,向来不轻易使用,就算使用,也照例只抓三下。三下之后,你们元神既未被抓走,便算是你们命不该绝。下次再遇我手,未必有这样好运气,还不快滚!”

  那妖人喝到最后一个“滚”字,更是声如暴雷,阮徴等四人,心头又是一震。李洪又惊又怒,虽觉出阮徴在身后不断拉他衣袖,也自气往上冲,厉声喝道:“何方妖人,看你能奈小爷何!”

  那妖人一听,两道浓眉向上一竖,正待发作,陡地听得地下传来一下极其凄厉的厉啸声。那啸声之来,当真是疾逾奔马,才一入耳,便已到了脚下。陡然之间,山洞撼摇,石台之前的地上,已陷下了一个大洞,碧光乱冒之中,一个头如栲栳,发如乱草,凶睛绿光迸射,身高不满三尺的妖人,已自洞中飞舞而上。两条又瘦又长的手臂,带着绿光迸射,鸟爪也似的手指,直向台上红发老祖扑去,口中厉啸声不绝,声势骇人之极。

  那厉啸声才一入耳之际,李洪等四人已听出那正是绿袍老祖所发。及至绿袍老祖现身,疾向台上红发老祖扑去,四人也并不出于意外。

  当年百蛮山绿袍老祖和三仙二老斗法,藏灵子、红发老祖皆曾参与其事。当时红发老祖赶来,曾用“化血神刀”重创绿袍老祖,此时绿袍老祖前来寻仇,自是意中。

  当下只见绿袍老祖去势如电,眼看快要扑中,红发老祖身上,倏地涌起一片血光,将绿袍老祖挡住。绿袍老祖十指之上,碧光乱爆,仍在向前猛冲,但是却冲不过去。就在绿袍老祖向前冲去之际,地洞之中青光一闪,许飞娘也已飞身而上,一现身便叫道:“你就是这般心急,也不看清楚那究竟是谁!”(校者按:绿袍斗红发,恰与成语“绿肥红瘦”应景,莫非还珠当年就是这么设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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