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穿行地心 南极光明
2019-11-22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谢琳禅功本有根底,道心坚定,不合心忿敌人,必欲置之于死,全神贯注在田氏弟兄身上,生了嗔念,心神已分。加之童心未退,性最爱花又擅灭魔大法,未免自恃,不知厉害。见那片花林灿若云锦,十分好看,一时大意,不由多看了一眼。及见林中诸般丑态,不愿再看不去。一面想施法宝,破那妖法,猛又瞥见飞起一蓬粉红色的彩烟,当时心神一荡,心旌摇摇,心灵上立生警兆!不由大吃一惊,改了先前轻视之念。于是忙把最具威力的灭魔大法施展出去。
妖妇不知金幢威力不可思议,就算谢琳神魔已经附身,不过元神稍受损耗,谢璎必定警觉,稍为运用,不特害人不成,那淫魔也必消灭。偏又是既贪且狠,竟想谢、李三人之外就便连田氏兄弟一齐下手!没想到李洪九世童真成道,虽然年幼,道力比二女还要深厚,不特无动于衷,反倒恨他污目。田氏兄弟得道多年,又是行家,见竟连自己齐下毒手,不由大怒。又想借此向心上人卖好,同声大喝:“谢道友暂停玉手,我代你除此妖孽!”
田琪扬手一蓬彩丝暴雨一般发将出去,首将那团妖光网住。田瑶又发出三根血红色的飞钉朝妖光中打去。李洪为想一举成功,将“金莲宝座”取出,手掐诀印往外一扬,佛光立飞出去罩在红丝妖光之上。
妖妇隐身妖光之内,见所想擒的五人除谢琳面色略变即复原状外,一个也未受摇动,正待加紧施为,忽听二田喝骂,猛想起:“怎会忘了这两人是尸毗老人爱徒,如何惹他!”情知不妙,方欲收法暂退,谁知对方同时发动,刚被红丝连人带淫魔一起网住,连中三根魔钉,现出原形,那五淫神魔所化的十个美男美女也齐现原形,变作十个青面獠牙如骷髅的狰狞恶鬼,一窝蜂朝自己扑咬上来!佛光也自照到,另一面谢琳又一片雷火打倒!三面夹攻,妖妇固是形神皆灭,连带二田的那蓬红丝和三根魔钉也一起消灭!
谢琳心恨二田轻薄,妖妇一死,又指宝光夹攻上去。田氏兄弟把师门至宝连失其二,从未丢过这样大人,就此退去,面上无光,只得各施法力斗在一起。
双方相持不觉过了一日夜,谢琳存心要制二田死命,见对方法力甚高,法宝层出不穷,急切间无奈他何,欲用所习“小金刚灭魔神掌”伤他。但是此法威力太大,一个不妙,自身元气也有损耗,是以犹豫未发。
事有凑巧,“玉洞真人”岳韫的两个门人孙侗、于端随师父武夷访友,遇见过二女二次,闻说二女在大咎山化炼毒手摩什,特意赶来相助。见田氏兄弟也是孪生,貌像非常英美,所用法宝邪正皆有,谢琳只与他打了个平手,便飞身上前,喝道:“你二人乃何人门下,不去好好修道,来与邪魔为伍,少时形神皆灭,悔之晚矣!”
田氏兄弟正没好气,闻言怒答道:“无知鼠辈也配问我们姓名,说出来吓你一跳!我弟兄俩乃火云岭神剑峰尸毗老人门下田瑶、田琪。因闻小寒山二女近炼《灭魔宝箓》,口发狂言,要将魔教中人一网打尽,为此寻她。此时除她姊妹嫁我二人,绝不干休!”
谢琳听对方公然当众明言要娶她姊妹为妻,不由怒上加怒,更不再有顾忌,随即暗嘱李洪暂缓与群邪为敌,彼此合力先将二田除去。正说话间,申屠宏忽然赶到。李洪一见大喜。申屠宏看出田氏兄弟必败无疑,因还不知谢琳要下那等杀手,忙用传声说田氏并非恶人,与阮徴还有渊源,千万不可伤他!
李洪自听对方道出姓名来历,已无伤他之心,只为深知谢琳心性,又见她第一次这等生气,如不依她,少时必受责难,口虽应诺,心中早打好两全之策。欲向二田警告,故意喝道:“我名李洪,阮徴是我二哥,为令师所困,便是我同谢家二位师姊救他脱险,你难道不知厉害么?”二田听了,心刚一动,谢琳突在“有无相神光”护身之下飞出光幢,一声清叱:“小贼纳命!”随说,玉手往外一扬。
田氏弟兄见谢琳现身出斗,想说两句便宜话,口还未开,猛瞥见金光奇亮,光中一只大约亩许的蓝手由敌人玉臂飞起,发出轰隆霹雳之声当头打到,这才知道不妙!田琪因身子已被金光照住,情知不能幸免,惟恐与兄弟两败俱伤,不特未逃,反而迎上前去,望头上一拍,头上莲花金顶立时飞射出千万金色莲焰朝那大手迎去。
田琪满拟用师父防身救命之宝挡了一下,好放兄弟先逃。不料神掌威力至大,另一面孙、于二人又将专破魔教元神的“五雷神锋”发将出来,两面夹攻,形势危险万分!幸而阮徴也在谢琳发难以前由小南极赶来,见状大惊,当时不便现身,忙用传声告知李洪,令其暗中解救!
李洪本有此心,一指“断玉钩”朝正中飞去,申屠宏更是早有准备,也将伏魔金环连同飞剑一齐发出。田瑶瞥见金光蓝手当头压到,知道凶多吉少,不禁大惊!正拼运用玄功冒险抢救,晃眼之间,田琪已被神掌打中,当时金冠震裂,血流满面,受伤甚重,怒吼一声,待用魔教中“解体分身大法”与敌人拼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心念微动之间,猛瞥见一道精虹飞来,恰将蓝手挡了一下,又巧又快。虽只微微一挡,不过瞬息之间,田氏兄弟久经大敌,最是机智,百忙中知是逃生机会,田瑶就势一把抱起田琪,化为一道金碧光华,飞身遁走。
申、阮二人和李洪匆匆见面,便令他“心灯”交与谢琳,在场诸妖人均为申、阮二人所败。除有两个为谢琳就势用神掌击成粉碎而外,全数受伤逃走。跟着又来了几个妖邪,均是左道中能手,二人将“天璇神砂”会合西方神泥一同放起,护住山顶。
这时整座山头都在“五色星砂”与金光灵雨笼罩之下,众妖人运用邪法异宝攻山,均被神砂阻住。又相持了些时,谢琳见毒手摩什妖魂黑影越来越淡,挣扎之势逐渐缓慢,好似就要消灭神气,正在奇怪何以妖魂消灭如此之快,忽见妖鬼挣了两挣,倏地一闪,由大变小,缩成尺许长一条黑影,张牙舞爪,目射凶光,猛向谢琳头上便抓!同时闻得谢璎喝道:“琳妹还不下手?”
谢琳立时手掐诀印一指,灯头上便飞起一朵青荧荧的佛火灯花照准妖魂便打去。妖魂只觉头上一凉,佛光爆发,连声都未出便被震碎,化为无数零烟。佛光祥霞随同金幢转动,略一闪变,便即消灭,化为乌有。申、阮二人见大功告成,便向外面群邪喝道:“毒手妖孽已然伏诛,我们四人各有西方至宝‘七宝金幢’、大雄禅师‘伏魔金环’与‘天璇神砂’,万邪不侵,因念尔等为友心热,数限未终,不与计较。如再不知自量,我四人出手,尔等形神俱灭了!”
众妖人见到百丈星砂,金光电旋中现出幢上具七宝的佛光祥霞,内一少女手持一个玉石灯檠,青光荧荧,佛火神焰似要离灯而起。这才看出无一不是专戮妖邪的至宝奇珍,俱都胆怯,纷纷逃退。众人大功告成,互相谈了几句,二女知道李洪要随阮徴往小南极一行,便先行辞去。不提。李洪和申、阮二人送走二女,又往魔宫扫荡邪气,将全宫行法毁灭,成为平地。阮徴方始说起数日之内往返小南极的经过。原来金蝉、石生、甄艮、甄兑、易鼎、易震等六人奉命下山时,金蝉因七矮中为首的阮徴待罪在外,尚未重返师门,特意把“小神僧”阿童拉来补缺,凑成七矮之数。
七人下山后,又结识一个朋友,是“麻冠道人”司太虚惟一得意门人干神蛛。众人在苗疆与奸邪斗法,石生又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韦蛟,原是妖邪强迫收下的徒弟,被石生收服,改邪归正。韦蛟又引进前辈散仙石天王之孙石完,一齐拜师,石完拜在“南海双童”甄氏兄弟门下。
在斗法之中,甄氏兄弟中了赤身峒妖人列霸多的“七煞乌灵毒刀”之伤,虽有灵丹止痛,要伤势痊瘉,却非北极陷空岛“万年续断”不可。恰好灵奇飞过,因他是陷空岛主大弟子灵威叟之子,便邀他同行,干神蛛也坚要同行,金蝉等自然应允。
金、石等人均以为陷空岛乃旧游之地,上次取药,主人相待颇好,这次前往必能如愿。众人飞行神速,不消一日已飞入北极冰洋边界。只见下面寒流澎湃,悲风怒号,在冻云冷雾笼罩之中,一片沉溟。众人以为轻车熟路,一过玄冥界便可按照上次所行之路,仍由灵奇引导入内。哪知上次众人取药走后,陷空老祖防范更严,不特神峰下面出口的晶壁行法封闭,连那条震源通路也被隔断,无法寻找。
南海双童师徒与干神蛛均擅穿山行地之术,易氏弟兄更有“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任何坚厚的冰雪石土皆不能阻。但在地底穿行,就是找不到甬道。正走之间,当头三人猛觉前面有一股奇冷之气扑上身来,灵奇深知厉害,欲待上前唤止,碰着石完童心好胜,初入师门,不明礼让,仗着身秉灵石精气而生,穿山透石如鱼游水,竟与乃师抢先飞驰。甄氏弟兄知他一味天真,此举实是他的天赋本能与家传独门神通,志在讨好,并非不敬。心想:“看他天生特长,在地底能走多快?”便由他去,这时,恰被抢在前面约有两三丈远。
石完正在卖弄精神,加急前驰,猛瞥见迎面一片寒碧光华突然飞涌冲上身来,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随听后面灵奇急呼:“师弟,师叔,快快止步请回!”另一方面阿童同了金、石、易诸人,目光到处,见石完将碧光引发,又听灵奇大声急呼,料知不妙,把手一指,一片佛光金霞电也似急飞将出去,挡在前面,石完也闻声飞退回来。
灵奇忙喊:“诸位师叔神僧快退,如往地底穿下最好!”众人见他神色惊惶,料有缘故。石完首先应声开路往地底深处穿去,众人跟踪而下。阿童、干神蛛一发佛光,一发出大片灰网护住上面,断后同行。众人应变极速,刚刚下落丈许,那寒碧光华随着佛光一撤,已和电一般快由头上入口潮涌而过,后面更夹着许多银电般亮的针芒,耳闻爆音轰轰,宛如密雷。
众人下降了数十丈,上面方始过完。隐闻雷声猛烈,朝前面来路响去,一晃响出多远,不时听到几声沉闷的巨震,地底好似波浪起伏一般不住晃荡。约有半盏茶时方始停止。灵奇请众人暂停,道:“此是岛主‘冷焰寒雷’,乃万年前寒毒之气所积精英凝炼而成,厉害无比!”
众人便问灵奇照此禁制周密,如何可以过去?灵奇道:“此时过去却并不难,一则‘冷焰寒雷’刚刚发过,二则这里已深入地底三百余丈,不如迳由地底通行!”
众人同声称善,商定之后,乃由甄氏师徒开路降往地层深入,往陷空岛绣琼源飞去。众人为想考验各人功力,初下时只驾遁光,紧随甄、石三人身后飞行,未用佛光法宝防身。先是地层土色随同下降之势变异气味,窒息难闻,降至五六百丈以后,泥土渐软,地气越热,便与寻常天热不同,另具一种况味,仿佛人在一座蒸笼之内,难受已极。
(按:本书原作者,在原书第三十五回以后,已将幻想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接下来一大段文字,写各人由北极地底下,直穿地轴,到达南极,便是开小说中未有之奇,是全书想象力最丰富奇幻的一段。)
等到降到地肺,改作平面飞行,热气加重,不是一片沸浆熔液阻路,便是遇到凝结数十万里方圆的大团暗绿色的地火。人行其中,宛如由火海熔炉之内通过。更有阴风刺骨、黑水毒烟横亘前路,一任法力多高,也难禁受。易氏弟兄首先忍耐不住,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藏身其内,向众招手。
石生看出干神蛛胸前影子突然出现,好似不耐神气。众人和干神蛛论交之后,听干神蛛讲起过,藏在他胸前的那只大蜘蛛,是他前生爱妻,因为妖邪所害,误投蛛胎,沦为异物,平时决不出现,此际实然现出,可知也忍不住酷热,忙赶过去拉他一同进入“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之内。
金蝉看出众人多半不耐,又见易氏兄弟放起神梭,忙喝止道:“此宝通行地底响声太大,易师弟还不快些收起!”随说手往胸前一按,身佩灵峤三仙所赠玉虎立即离身飞起,晃眼暴涨,长约三丈。金蝉手朝众人一招,各纵遁光随同附在玉虎身上。易氏兄弟忙将神梭收去,石生把手一指,金霞飞向玉虎身上,阿童也忙将佛光放起,护住前面,甄、石三人一同向前飞驰。这才未受侵害阻难,只见佛光护住一道墨绿色的光华与两道白光,金碧交辉,虹惊电舞,当先开路。后面一片山形金光笼罩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玉虎,涌起十丈祥霞,无穷灵雨,缤纷五色,电旋星飞,穿行于火海黑波阴风毒烟之中。所过之处冲荡起千重火衖,百丈玄云,毒烟滚滚,阴风怒号,顿成从来未有之奇观。众人多半天真,童心未退,纷纷喊起好来。这一来,飞行越发加快。
灵奇默计途程已离地面不远,忽然想起一事,忙请甄、石三人把势子放缓,说道:“今天事情太怪,那‘寒雷冷焰’岛主视为防御外敌的至宝,从未见他轻用。这次竟暗藏在玄冥界地底埋伏之内,也许岛主有仇敌应在今日到来,却被我们赶在那人前面无心引发,以岛主为人性情,定必忿急,到时还须留神才好!”
众人闻言点头答应,灵奇一路查看土色形势,往前行去。一会,忽见前面地层土色如雪,甚是干净,地水火风已不再见。知道陷空岛绣琼源方圆三千里内,天生灵境,地层深处也与别处不同,照情势转眼到达。果然前进百余里,灵奇由土石中看出到了绣琼源地层下面。由灵奇算计好了上升之处,聚在一起破土直上数百丈深的地层,不消半盏茶时便自升出地面。
金蝉一看上面,正是绣琼源旧游之地。料知岛主已经惊觉,事机瞬息,恐有延误,意欲抢先发话。无暇赏玩当地仙景,一出土便向海岸赶去,躬身说道:“弟子金蝉、石生、甄艮、甄兑、易鼎、易震,同了白眉老禅弟子阿童,司道长门人干神蛛,师侄灵奇、石完一行十人,因同门中与苗疆妖邪斗法受伤,为此二次又拜谒岛宫仙府求取灵药,望祈老祖再赐灵药,感恩不尽!”金蝉说完,不见动静,等了片刻,忽见一道寒光,白如银电,由陷空岛隔着海面飞来。晃眼现出两个身穿形若冰纨的短衣短裤,手腿半裸,面白如玉,貌像俊美,十三、四岁的道童。石生在后面认得那是上次所遇,岛主再传徒孙寒光、玄玉二童,知他和自己颇为投机,心中大喜,连忙赶近前去。
玄玉正向金、石二人举手为礼,一眼瞥见灵奇,星眸微微一瞪,扬手便是一蓬银丝,似暴雨一般朝灵奇当头撒下!灵奇纵起遁光想逃,已自不及,吃那蓬银丝连人带剑光一齐网住。玄玉随手一指,便网了灵奇朝陷空岛上飞去,晃眼投入岛中盆地之内不见,势急如电,神速无比!
众人因二童上次一见如故,这次见面又以客礼相待,万不料会有此举,竟吃在人丛中把灵奇擒去。石完性如烈火,生来手急心快,又和灵奇至好,首先情急,口中大喝道:“白娃娃,你敢伤我师兄!”扬手一道墨绿光朝玄玉头上飞去。玄玉把手一指,先前那道银光重又飞起将绿光敌住,同时张口一股银光朝石完迎面喷去。见石完闪躲不及,只打了一个冷战,仍站地上未动。那旁干神蛛数十百条纵横交织、形如蛛网的白色光影也脱手而起飞向前去,玄玉未闪避,竟被网住!
金、石二人忙道:“干道友快请停手,石完不可无礼!”干神蛛见七矮一个未动,知道冒失,丑脸一红,也未见动手,白影忽然不见。玄玉虽是千万年寒魄精英炼成,也被白影勒得痛痒难禁。众人俱料二童定必发怒,哪知二童若无其事,只玄玉朝干神蛛瞪了一眼,笑道:“你这丑鬼真没道理!这事能怪我吗?灵奇之父是我师伯,如何肯无故伤他!你们闯了大祸,我二人好心好意借题来指点,不装得像,如何能行?你跟那小黑鬼怎都不知好歹!”
干神蛛已看出二人骨秀神清,浑身上下宛如冰玉搓成,从来未见,听双方口气似有深交,平日爱交朋友,对方说话又那么天真,并无怒意,连忙谢过。石完剑虽收回,仍然不服,口中咕噜道:“不问是谁,要害我灵师兄,我和他拼命!”甄艮闻言喝止不令开口,方始默然,面上仍有忿容。
二童见他生得矮胖奇丑,憨态可掬,又听出是七矮门下,便笑道:“你二人竟有专长,我代你们少担一点心了!”金、石二人方要询问老祖是否允许入见,何故将灵奇擒去?猛听远远一声大震,跟着有一道奇亮无比银光在遥天空际闪了一下,二童同向众人施一眼色,大声喝道:“师祖有令,说灵奇不合引了外人触犯禁制,引发‘寒雷冰焰’,似此大胆妄为,必当我陷空岛可以随意胡为!三样灵药现同放在霜华宫后地底地璇宫内,你们既然飞入禁地,目中无人,只管前往盗取,连灵奇一同救走!那地璇宫挨近地轴最深之处,相隔海底千四百四十九丈零六寸,更有许多埋伏,你们法宝佛光只能防身,切勿自恃,以免取祸,话说在先,凭你们的运气吧!”
二童口内说话,所着冰纨短衣前胸接连现出好些字迹,大意说:“岛主有一强仇定在今日由地底来犯,为此在玄冥界内暗藏本岛至宝‘寒雷冷焰’引其入阱。不料众人会先一步赶来将寒雷引发。仇人由众人所开的地道赶来,一见神雷,赶忙遁走,并且将计就计将寒雷引去,激发地底大火,把方圆五千里的地面化为火海。幸而岛主早有防备,未为所算!”那字迹随现随隐,现完,话也说完。
金蝉上次来听癞姑说起过,知那地璇宫邻近地轴,与南极子午线遥遥斜对,全宫系岛主多年心血,按照天星躔度建成。其中途径回环往复,密如蛛网,到了里面必定迷路。一入七星环死地,休想脱身!并且宫中布置宛如缩小的一个天体,到处均有禁制埋伏,神妙无方,威力绝大!若是误走日月两宫,一个是日轮压顶,发出比烈火还热千万倍的热力,将人化成一缕青烟消灭;一是一团暗影,压向头上,当时奇寒透体,毒火烧心,将人吸入暗影之中气闭身死!当地乃北极天枢与地轴中心奥区,本来具有地利天机阴阳五行生克妙用,并非全由法力使然!
金蝉听完看完,想了一想答道:“烦劳二位道友转告岛主,我们此来本以后辈之礼求见,岛主既然见怪,又将灵奇擒去,身属后辈,不敢多言,只得遵命而行。但是陷空仙府贝阙珠宫,地广数千百里,惟恐愚昧无知干犯禁忌,尚望指点地璇宫所在之地,引往入口,以免妄自走入,负罪不起。”二童答道:“家师祖原命诸位如敢入宫盗丹救人,不特我二人应为领路,并以诸位道友均是妙一真人门下高弟,贵派法宝神奇,只是前途另有危机,特赠神雷三粒,以备缓急之需。另外还有神香七枝,用三昧真火方能点燃,此是千万年前天龙毒涎与千百种异香灵木合炼而成,任何海中精怪,一闻此香,立生妙用。”
金蝉笑问此香有何妙用?二童笑答:“师祖传命如此,我们也不深知,道友请收此宝同行罢。”金、石二人接过一看,那神雷乃是墨色晶珠,虽然透明,并无光泽,看去毫不起眼,拿在手里却是沉重非常。那七枝“毒龙香”长几二尺,粗约寸许,看去仿佛六角形的尖头木棒,其坚如钢,又黑又亮。
二童叫七矮各佩一枝,插在背后备用。金、石等六矮如言斜插背上,惟独阿童自已有佛光护身不怕遇险,心爱石完,有意转赠,坚辞不肯佩带。玄玉笑道:“这小黑鬼法宝功力不如你们,此行他和那丑鬼别有专长,休看你佛法高深,到时定力稍差,如无此香,便难保不吃亏了呢!”寒光看了玄玉一眼说道:“玄弟如何随便说话,你知小神僧无此定力么?”玄玉便不再说。阿童年幼好胜,闻言自不肯再要。
金、石二人知有隐情,力劝阿童不听,只得改与石完佩了。那三粒神雷应由一人应用,便由金蝉收去。二童随带众人凌波乱流而渡,往陷空岛上飞去,由岛中央万年寒铁所建仰盂形的铁城中心直降下去。
到地乃是大片水晶铺成的一座广场,大约十里方圆。二童转身立定说道:“此是地璇宫的上面,这片广场乃此宫总图。等我现出总图,诸位道友道法高深,当能看出天星躔度与阴阳两仪上下相生七宫五行之妙。”说罢,将手一指,立有一块形如罗盘的碧玉冒出地上,大约三尺。离盘寸许悬着大小七根铁针。二童伸手盘内分朝第二第四两针微微一拨,针头上立时射出一青一白两股细才如指的精芒,互相激撞,一闪即灭,紧跟着“轰”的一声巨震,广场上六根金柱齐射毫光,同时转动,电也似旋将起来。约有盏茶光景,忽然隐去,再定睛一看,已换了一副景象。前面大片水晶地面已全不见,四外青气混茫,当中裹着一个略带长圆,不甚整齐的大球,正在徐徐转动。气层中隐现着好些脉络,密如蛛网,更有无量大小星光明灭闪动,小的几如微尘,不是目力所能发现。横面南北两端各有一道光线绕向圆球之上。
众人自从峨眉开府以后功力大进,知道此是宙极缩影,刚刚悟出一点地轴天枢妙用,球上躔度还未看清,忽听远远金钟响动之声,二童慌道:“师祖升坐,我二人必须前往,下面便是地璇宫入口,请快走罢,恕不奉陪了!”说罢,圆球忽隐,当中现出一个井形大洞,黑沉沉看不见底。
(注:原作者还珠楼主的想像力丰富,已无疑问,不过还珠的一切想像,从这段:“宙极缩影”中可以看出,还是以地球为整个宇宙的中心的。而实际上,地球只不过是整个宇宙中的一粒微尘而已。)
金、石二人运用慧目,定睛一看,底层暗影中似有一团亮光,停住不动,上下相隔约有三四百丈。阿童正放佛光朝下照看,大洞一现,二童面上更形惊慌,见阿童放出佛光,忙又回身急喊:“诸位请就此下去,不用法宝,还可免却入门时好些阻力。”话未说完,便双双往上面来路飞去。阿童也将佛光收起。众人略为商量,料知二童善意相告,必有原因。
众人戒备着往下飞落,沿途并无阻碍,只觉如行大雾之中,别的并无异状,晃眼到地一看,有一个六角形的洞门。洞内其黑如漆,众人往里缓缓飞入,一晃飞出数百里,前面现出七条歧路,参差分列。金蝉等近年已通晓七星五宫两仪运行之妙,知道此是七星环入口,内中金、日两宫通路必要避开,便即立定仔细观察,寻找土、木二宫入口。
只见第七条歧径上黄尘滚滚,互相磨荡,发出一种极洪烈的巨响。遥望门内无量数的火星互相激撞爆发,密如雨雹,势甚惊人。下余六条歧径仍是静悄悄的。断定此是土宫入口,看去虽然猛烈,比较下余六宫威力要差得多,一行诸人好几个精通地行之术,就有险阻,也可不致被其困住。众人纵起遁光往里飞进,觉着尘沙火星越往前越密,各人均有法宝防身,阿童更放佛光护住,通行无阻。飞不多远,忽到尽头,壁坚如钢,无法再进,同时尘沙、火星也全数敛去。
众人回头一看,左右两侧均现出不少通路。没奈何只得选了一条较小的甬道往前走去。众人行约里许,看见前面似有一座金亭。走近一看,是一座大约二十多丈的金亭。那亭每面各有一条极长甬道,内有两条最大。众人站在亭内正在分头查看,不知往哪面走好,忽听干神蛛惊呼:“速退!”
各人一看,东首甬道不见,一个极大日轮发出万道金光,由远近电驰飞来,老远便奇热无比,灼人如焚,任何火力也无此强烈,不禁大惊,纷往来路退回。众人退得快,那日轮来得更快,众人刚刚退出还未立定,只听“轰轰发发”一片霹雳之声,那日轮直似一个极大的火球,已穿亭而过。那亭立时不见,路也隔断,变成一片金壁。
众人虽是法力高强,还有至宝防身,也几乎面热心跳,烤得透不过气来,忽听石完大声喜唤:“师父、师伯快来,我能开路了!”众人随即跟着石完,冲进石中,那石深厚得出奇,前途不知多深。石完当先刚刚冲过,上下四外直似快要冻凝的石膏一般,又似浓厚的胶质,随分随合,齐往身上挤来,身后立即填满。如非阿童、干神蛛各放佛光抵御,后面人非被陷往藏在内不可!并且越往前越难通行,压力逐渐加增,虽还无害,均觉吃力异常!
金蝉看出情势危急,稍一疏忽必受其害,便令易鼎、易震将“九天十地辟魔梭”取出,化作一条两头尖的梭舟。众人藏在里面,各将法宝飞剑放起护住四面,试一冲行,竟比石完开路还慢!没奈何只得仍命石完开路,众人驾着神梭尾随在后向前冲去。所过之处只见金光电闪,霞彩飞腾,上下四外的石浆狂涛全被排荡开去。虽然神梭一过,后面仍旧合拢,比较先前却好许多。
似这样也不知飞行了多少时候,便见黑亭挡路,其高九丈,大约亩许,正中心有圆形地洞。金蝉沿途行来已觉越走地势越低,估计上面海底少说也在千丈以上,亭心地洞深三四百丈,下面必与地轴相连。众人正向亭中飞去,快要落地,便见一道青光拥着一个红脸矮胖老头,正是灵奇之父灵威叟,朝着众人把手一拱,一言未发便迎头飞过,往上升去。落地再看,灵奇手里拿着一个晶瓶和一个内贮灵丹的玉盒,上前拜见递过。
金蝉方奇怪灵奇何以在此,方要问话,灵奇已抢先说道:“诸位师叔,请快随我避入甬道再说不迟。”说罢,当先走去,众人忙即跟去。那甬道口作三角形,大约三丈,只一块银色,光可鉴人,不知底细绝看不出那是甬道的入口。
众人刚刚走到,便听万籁怒号,震耳欲聋。金蝉不等灵奇招呼,先命石完行法开路,石完冒冒失失,头一晃便冲将进去。只见墨绿色光华刚刚破壁飞进,便听石完惊呼一声,同时一股奇亮若电的银色光气冒起,亭上面五行神雷排山倒海一般涌到,上下四外一齐震动!
甄氏弟兄情急抢先,刚一飞近,猛觉奇寒侵骨,几乎血脉皆凝,快要冻僵!银光中又飞出一蓬淡青色的寒星!,这才看出那玄晶竟是万载玄冰所结精英,寒星更是厉害,知道不妙。本难避免,幸而金蝉早有防备,见石完不等说完,先自飞入,忙喊:“干道友、小神僧留意!”干神蛛扬手一片灰白色光网飞将出去,已将那蓬寒星兜住,不令喷出,众人也无法前进。
干神蛛回顾身后,形势大变。除甬道入口这一片外都在灵光箭雨纷射之下,阿童正用佛光抵御。干神蛛不由情急,自言自语道:“你不趁此时进攻,我将来如何向人求告?暂时就吃点亏,所得也足偿所失,就现原形,有甚相干?谁还不知道么!”
众人料他要令附身神蛛破那玄晶,果然话未说完,干神蛛胸前黑衣上现出一个大白蜘蛛。众人与干神蛛论交之后,已皆知他三生爱妻,为邪法所害,九死一生,误投蛛胎一事,而他妻子所化的那只大蜘蛛,就附在他身上。以前众人所见,只是神态如生,若隐若现的蜘蛛影子。这时神蛛虽未离人飞起,却是全身毕现,看得甚真。只见那蜘蛛形如人面,狞恶非常,通体灰白,六脚长毛如针,一双火眼其红如血,凹鼻方口,上下各有两枚利齿。一现形,便由肚脐眼内射出一股白气,光网立即加厚,同时嘴里喷出一个血色火球,由光网中心穿出。对面银光寒星虽被网住,仍在冲突飞舞,毫未减退。火球一现,立时爆散,化成一片火云,只一闪,便连光网带银光寒星全都消灭。蜘蛛也已不见。
就在这略一停顿的功夫,上面“五行神雷”全数爆发,一股五色变幻的精光直冲进来,甬道全被填满。前头各色火花乱爆,发出连珠霹雳,狂潮也似朝众人涌来。阿童忙用佛光挡了一挡,方觉力大异常,猛瞥见五色精光齐射中心,跟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佛光竟被荡退!心灵上忽生警兆,心中一惊,不敢再抗,忙大声急喊:“大家快走,我支持不住了!”
这时千百团五色火花随同霹雳之声纷纷爆射,宛如百万天鼓一齐怒擂。众人见阿童惊慌退却之状,无法再相问答,各纵遁光联合一起朝前飞去。后面神雷飞驰追来,众人见那甬道作圆弧形往下弯去,只顾逃避,也不知飞出多远!似这样逃窜了半个多时辰,甬道渐渐缩小,最前面只在丈许方圆,看去深黑异常,后退无路,只得飞向前去相机行事。又飞出老远,金、石、阿童三人留意后面无甚声息,回头一看,后面的“五行神雷”已然退去。四外静荡荡的,黑暗异常,雾气沈密。那么强的宝光只能照出七八丈远近。意欲回头,哪知才一举步便觉潜力阻路,重如山岳,寸步难行!如往去路飞行,却是轻快异常。
众人先前只顾寻路急飞,无人留心里程和飞行时间,不知人己深入地轴,为前面元磁真气所吸!先只觉得越往前飞越快,好似不用飞遁也照样前进。上下四外暗沉沉一片混茫,金、石二人目力竟看不出前面景物。所行是略作弧形的一条直线,毫不偏倚。后退却是有不可思议的绝大阻力,不能倒退一步!非但成了有进无退之势,除照中心飞驰前进而外,连往两旁移动稍改方向都办不到!
甄艮、甄兑首先警觉,跟着金蝉也自醒悟,如非深陷地肺之内,便被两极元磁真气吸住,走向去往南极的子午线上!互相一说,全都惊慌起来。一商议,除了继续前飞之外,无法可施。只觉飞行子午线上黑暗奇闷。巴不得早到尽头见个分晓。众人为防万一,遁光连在一起,对面吸力自然加增。一心急着赶路,飞行更快,端的比电还急朝前射去,晃眼便是千百里!
众人只觉飞行之快从来所无,也不知飞了多少时候,忽然发现前面淡淡微微有了一片亮光,众人以为快要到达,心中一喜,猛觉身上奇热,前面吸力倏地加增,见前面光影相隔渐近,只是一大片灰白。正指点间,猛瞥见灰白光影中现出一个黑点,发出无量芒雨,作六角形往外四射,吸力又复加强好多倍。众人身子竟如一群陨星往前飞投下去!不知黑影便是大气之母,阴阳二气正在互为消长。平日所见极光并非实物,乃是气母与元磁精气分合聚散之间发出来的虚影回光,黑影一散,极光立现。阴凝于阳必战,此正是极光出现以前应有现象。阳极阴生之际,那热力竟比寻常烈火加增到几千万倍,而且吸力大得出奇,不论宇宙间任何物质,稍为挨近,便自消灭,化为乌有!
众人已然将近死圈边界,形势危险万分,一点还不知道。就在这快入死圈、危机一发之际,那气母元磁精气,恰巧由合而分爆散开来。众人正飞之间,瞥见那六角黑影突然暴涨,四边齐射墨绿色精芒,当中突现一点红色,其赤如血,晃眼加大,热气同时加增百倍!众人本就热得难酎,哪经得住热力暴加。又看出黑影红星威力猛烈,金蝉将玉虎放起,仍然抵御不住奇热。
忽听干神蛛惊呼:“前面死路万万不能再进!”众人闻言大惊,身子又被吸住,无法停止回退!猛瞥见左侧极光突现,万里长空齐焕精光,霞影千里,瑞彩弥空,壮丽无伦,俱以为极光原来在彼而不在此。大家全都怕热,看出前面厉害危险,猛又觉出吸力骤减,身上一轻,不约而同,便往有极光的地方飞去。本来众人身上飞剑、法宝俱与心身合一,早被元磁真气吸紧,万拉不脱。事有凑巧,极光现时,众人恰飞到正子午线侧面来复线交叉之处,已经无意巧合,现出生机。
金蝉玉虎不是金铁之质,又具有隔离妙用。于是太阴元磁真气首被隔断,挡了一下,不等由四方身后包围上来,众人已经发现极光虚影,同时身上吸力一轻,更不怠慢,纷纷改道往侧飞去。一经脱身于子午线外,吸力全消,当时一个寒噤,又由奇热变为奇冷,知已脱险。惊魂乍定,惟恐又陷入危机,俱以全力飞行,别的一无所见。天色上下一片混茫,也与平日所见天色不同,只前面银色极光布满遥空。
众人不知人已由北极穿过地轴,飞到南极尽头,只消冲破最后一关,便到了小南极左近附在地体旁边的天外神山之上了!众人飞了一阵,眼前一暗,极光不见,又入黑影之中。先还不知究理,等到飞行些时,才看出与陷空岛初入地窍时情景相似,心料危难已过,前途必是南极奥区!众人正飞之间,忽见前面微有光亮。近前一看,光并不强,只将去路堵塞。易氏兄弟心急,首将飞剑放出。哪知飞向光中,竟如石投大海,剑光一闪即没,无影无踪!众人一见大惊,石完飞身便朝前穿去,只见奇光电旋,石完陷身其内,只管用尽力量挣扎,不能脱出,急得大声急呼,哭喊:“师父、师伯救命!”
阿童一见石完失陷,首先一指佛光,飞身上去将他护住。但那寒光之中另有一种极大压力,上下四外一起涌到,不能脱身。灵奇强挣着喊道:“这必是两极寒精所萃之地,那三粒神雷呢?”金蝉不等话说完,已先惊醒,便将陷空老祖所赠神雷一起发将出去。只见神雷脱了手,一团酒杯大小的五色火花纷纷爆炸之中,耳听两声哀吟过处,寒光一闪不见,所失飞剑也自收回,前面地上两具残尸。过去一看,乃是两个质如晶玉的女子,各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冰纨纱衣,与陷空岛二童一样形质,只是貌相狰狞,凶恶非常,已被神雷打死,横仆地上。众人知是寒魄精气炼成的怪物,已然身死,便不去理他,仍旧前行。走出四、五十里,忽听干神蛛笑道:“我看看去,也许走远一点,诸位寻不到我不要介意,这地方我有一点事要办呢!”说罢,身形一晃飞去,转眼不见,行时众人见他面有喜容,胸前蜘蛛影子时隐时现,张牙舞爪,兴奋异常,不似路上那样沉默忧郁之状。
众人催遁光飞去,便见面前现出一大片奇景。那地方乃是一座冰山,通体翠色晶莹,一座高约十丈黄色玉亭,直似整块晶玉嵌空雕削而成。对面大片海洋碧波浩瀚,天水相涵,极目苍茫,漫无涯际。阿童与石生打算飞向前面玉壁之上往外查看,哪知上面暗中竟设有禁制!刚飞到顶便将埋伏引发,万点银光似暴雨一般当头打下。幸而石生那一块三角金牌是灵峤奇珍,自具灵异,与主人心神相合,金霞佛光同时飞拥,那禁法一接触便破去。
二人一面传声告警,一面隐身上飞,越过玉壁,只见下面乃数千里方圆一片盆地。地平如镜,其白如银,也看不出是冰是雪。到处仙山楼阁,光怪陆离,不可名状。头上的天是青的,长空万里,湛然深碧,白云如带,横亘在东南方峰腰殿阁之间,舒卷回翔,下面的地又是白的,广原平野,其色如银,直似一片奇大无比的银毡,上面堆着千万锦绣!
石完便要往下飞去,被金蝉一把拉住说道:“你知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冒失!”令众人先寻一个隐秘之地,就冰块上坐定,说道:“我们孤悬南极天外,相隔中土不知多少万里,一有失陷连救兵也请不到!上次在铜椰岛与乙师伯分手时,虽蒙他赐我一枚事急求救的信符,但是相隔太远,又有宇宙磁光太火大气阻隔,也不知道能否当时赶来。干道友虽是初交,已成至友,如今失踪,吉凶难定,须从速查探他的下落。二甄师弟必须治瘉复元,以免临时容易吃亏。”
妖妇不知金幢威力不可思议,就算谢琳神魔已经附身,不过元神稍受损耗,谢璎必定警觉,稍为运用,不特害人不成,那淫魔也必消灭。偏又是既贪且狠,竟想谢、李三人之外就便连田氏兄弟一齐下手!没想到李洪九世童真成道,虽然年幼,道力比二女还要深厚,不特无动于衷,反倒恨他污目。田氏兄弟得道多年,又是行家,见竟连自己齐下毒手,不由大怒。又想借此向心上人卖好,同声大喝:“谢道友暂停玉手,我代你除此妖孽!”
田琪扬手一蓬彩丝暴雨一般发将出去,首将那团妖光网住。田瑶又发出三根血红色的飞钉朝妖光中打去。李洪为想一举成功,将“金莲宝座”取出,手掐诀印往外一扬,佛光立飞出去罩在红丝妖光之上。
妖妇隐身妖光之内,见所想擒的五人除谢琳面色略变即复原状外,一个也未受摇动,正待加紧施为,忽听二田喝骂,猛想起:“怎会忘了这两人是尸毗老人爱徒,如何惹他!”情知不妙,方欲收法暂退,谁知对方同时发动,刚被红丝连人带淫魔一起网住,连中三根魔钉,现出原形,那五淫神魔所化的十个美男美女也齐现原形,变作十个青面獠牙如骷髅的狰狞恶鬼,一窝蜂朝自己扑咬上来!佛光也自照到,另一面谢琳又一片雷火打倒!三面夹攻,妖妇固是形神皆灭,连带二田的那蓬红丝和三根魔钉也一起消灭!
谢琳心恨二田轻薄,妖妇一死,又指宝光夹攻上去。田氏兄弟把师门至宝连失其二,从未丢过这样大人,就此退去,面上无光,只得各施法力斗在一起。
双方相持不觉过了一日夜,谢琳存心要制二田死命,见对方法力甚高,法宝层出不穷,急切间无奈他何,欲用所习“小金刚灭魔神掌”伤他。但是此法威力太大,一个不妙,自身元气也有损耗,是以犹豫未发。
事有凑巧,“玉洞真人”岳韫的两个门人孙侗、于端随师父武夷访友,遇见过二女二次,闻说二女在大咎山化炼毒手摩什,特意赶来相助。见田氏兄弟也是孪生,貌像非常英美,所用法宝邪正皆有,谢琳只与他打了个平手,便飞身上前,喝道:“你二人乃何人门下,不去好好修道,来与邪魔为伍,少时形神皆灭,悔之晚矣!”
田氏兄弟正没好气,闻言怒答道:“无知鼠辈也配问我们姓名,说出来吓你一跳!我弟兄俩乃火云岭神剑峰尸毗老人门下田瑶、田琪。因闻小寒山二女近炼《灭魔宝箓》,口发狂言,要将魔教中人一网打尽,为此寻她。此时除她姊妹嫁我二人,绝不干休!”
谢琳听对方公然当众明言要娶她姊妹为妻,不由怒上加怒,更不再有顾忌,随即暗嘱李洪暂缓与群邪为敌,彼此合力先将二田除去。正说话间,申屠宏忽然赶到。李洪一见大喜。申屠宏看出田氏兄弟必败无疑,因还不知谢琳要下那等杀手,忙用传声说田氏并非恶人,与阮徴还有渊源,千万不可伤他!
李洪自听对方道出姓名来历,已无伤他之心,只为深知谢琳心性,又见她第一次这等生气,如不依她,少时必受责难,口虽应诺,心中早打好两全之策。欲向二田警告,故意喝道:“我名李洪,阮徴是我二哥,为令师所困,便是我同谢家二位师姊救他脱险,你难道不知厉害么?”二田听了,心刚一动,谢琳突在“有无相神光”护身之下飞出光幢,一声清叱:“小贼纳命!”随说,玉手往外一扬。
田氏弟兄见谢琳现身出斗,想说两句便宜话,口还未开,猛瞥见金光奇亮,光中一只大约亩许的蓝手由敌人玉臂飞起,发出轰隆霹雳之声当头打到,这才知道不妙!田琪因身子已被金光照住,情知不能幸免,惟恐与兄弟两败俱伤,不特未逃,反而迎上前去,望头上一拍,头上莲花金顶立时飞射出千万金色莲焰朝那大手迎去。
田琪满拟用师父防身救命之宝挡了一下,好放兄弟先逃。不料神掌威力至大,另一面孙、于二人又将专破魔教元神的“五雷神锋”发将出来,两面夹攻,形势危险万分!幸而阮徴也在谢琳发难以前由小南极赶来,见状大惊,当时不便现身,忙用传声告知李洪,令其暗中解救!
李洪本有此心,一指“断玉钩”朝正中飞去,申屠宏更是早有准备,也将伏魔金环连同飞剑一齐发出。田瑶瞥见金光蓝手当头压到,知道凶多吉少,不禁大惊!正拼运用玄功冒险抢救,晃眼之间,田琪已被神掌打中,当时金冠震裂,血流满面,受伤甚重,怒吼一声,待用魔教中“解体分身大法”与敌人拼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心念微动之间,猛瞥见一道精虹飞来,恰将蓝手挡了一下,又巧又快。虽只微微一挡,不过瞬息之间,田氏兄弟久经大敌,最是机智,百忙中知是逃生机会,田瑶就势一把抱起田琪,化为一道金碧光华,飞身遁走。
申、阮二人和李洪匆匆见面,便令他“心灯”交与谢琳,在场诸妖人均为申、阮二人所败。除有两个为谢琳就势用神掌击成粉碎而外,全数受伤逃走。跟着又来了几个妖邪,均是左道中能手,二人将“天璇神砂”会合西方神泥一同放起,护住山顶。
这时整座山头都在“五色星砂”与金光灵雨笼罩之下,众妖人运用邪法异宝攻山,均被神砂阻住。又相持了些时,谢琳见毒手摩什妖魂黑影越来越淡,挣扎之势逐渐缓慢,好似就要消灭神气,正在奇怪何以妖魂消灭如此之快,忽见妖鬼挣了两挣,倏地一闪,由大变小,缩成尺许长一条黑影,张牙舞爪,目射凶光,猛向谢琳头上便抓!同时闻得谢璎喝道:“琳妹还不下手?”
谢琳立时手掐诀印一指,灯头上便飞起一朵青荧荧的佛火灯花照准妖魂便打去。妖魂只觉头上一凉,佛光爆发,连声都未出便被震碎,化为无数零烟。佛光祥霞随同金幢转动,略一闪变,便即消灭,化为乌有。申、阮二人见大功告成,便向外面群邪喝道:“毒手妖孽已然伏诛,我们四人各有西方至宝‘七宝金幢’、大雄禅师‘伏魔金环’与‘天璇神砂’,万邪不侵,因念尔等为友心热,数限未终,不与计较。如再不知自量,我四人出手,尔等形神俱灭了!”
众妖人见到百丈星砂,金光电旋中现出幢上具七宝的佛光祥霞,内一少女手持一个玉石灯檠,青光荧荧,佛火神焰似要离灯而起。这才看出无一不是专戮妖邪的至宝奇珍,俱都胆怯,纷纷逃退。众人大功告成,互相谈了几句,二女知道李洪要随阮徴往小南极一行,便先行辞去。不提。李洪和申、阮二人送走二女,又往魔宫扫荡邪气,将全宫行法毁灭,成为平地。阮徴方始说起数日之内往返小南极的经过。原来金蝉、石生、甄艮、甄兑、易鼎、易震等六人奉命下山时,金蝉因七矮中为首的阮徴待罪在外,尚未重返师门,特意把“小神僧”阿童拉来补缺,凑成七矮之数。
七人下山后,又结识一个朋友,是“麻冠道人”司太虚惟一得意门人干神蛛。众人在苗疆与奸邪斗法,石生又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韦蛟,原是妖邪强迫收下的徒弟,被石生收服,改邪归正。韦蛟又引进前辈散仙石天王之孙石完,一齐拜师,石完拜在“南海双童”甄氏兄弟门下。
在斗法之中,甄氏兄弟中了赤身峒妖人列霸多的“七煞乌灵毒刀”之伤,虽有灵丹止痛,要伤势痊瘉,却非北极陷空岛“万年续断”不可。恰好灵奇飞过,因他是陷空岛主大弟子灵威叟之子,便邀他同行,干神蛛也坚要同行,金蝉等自然应允。
金、石等人均以为陷空岛乃旧游之地,上次取药,主人相待颇好,这次前往必能如愿。众人飞行神速,不消一日已飞入北极冰洋边界。只见下面寒流澎湃,悲风怒号,在冻云冷雾笼罩之中,一片沉溟。众人以为轻车熟路,一过玄冥界便可按照上次所行之路,仍由灵奇引导入内。哪知上次众人取药走后,陷空老祖防范更严,不特神峰下面出口的晶壁行法封闭,连那条震源通路也被隔断,无法寻找。
南海双童师徒与干神蛛均擅穿山行地之术,易氏弟兄更有“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任何坚厚的冰雪石土皆不能阻。但在地底穿行,就是找不到甬道。正走之间,当头三人猛觉前面有一股奇冷之气扑上身来,灵奇深知厉害,欲待上前唤止,碰着石完童心好胜,初入师门,不明礼让,仗着身秉灵石精气而生,穿山透石如鱼游水,竟与乃师抢先飞驰。甄氏弟兄知他一味天真,此举实是他的天赋本能与家传独门神通,志在讨好,并非不敬。心想:“看他天生特长,在地底能走多快?”便由他去,这时,恰被抢在前面约有两三丈远。
石完正在卖弄精神,加急前驰,猛瞥见迎面一片寒碧光华突然飞涌冲上身来,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随听后面灵奇急呼:“师弟,师叔,快快止步请回!”另一方面阿童同了金、石、易诸人,目光到处,见石完将碧光引发,又听灵奇大声急呼,料知不妙,把手一指,一片佛光金霞电也似急飞将出去,挡在前面,石完也闻声飞退回来。
灵奇忙喊:“诸位师叔神僧快退,如往地底穿下最好!”众人见他神色惊惶,料有缘故。石完首先应声开路往地底深处穿去,众人跟踪而下。阿童、干神蛛一发佛光,一发出大片灰网护住上面,断后同行。众人应变极速,刚刚下落丈许,那寒碧光华随着佛光一撤,已和电一般快由头上入口潮涌而过,后面更夹着许多银电般亮的针芒,耳闻爆音轰轰,宛如密雷。
众人下降了数十丈,上面方始过完。隐闻雷声猛烈,朝前面来路响去,一晃响出多远,不时听到几声沉闷的巨震,地底好似波浪起伏一般不住晃荡。约有半盏茶时方始停止。灵奇请众人暂停,道:“此是岛主‘冷焰寒雷’,乃万年前寒毒之气所积精英凝炼而成,厉害无比!”
众人便问灵奇照此禁制周密,如何可以过去?灵奇道:“此时过去却并不难,一则‘冷焰寒雷’刚刚发过,二则这里已深入地底三百余丈,不如迳由地底通行!”
众人同声称善,商定之后,乃由甄氏师徒开路降往地层深入,往陷空岛绣琼源飞去。众人为想考验各人功力,初下时只驾遁光,紧随甄、石三人身后飞行,未用佛光法宝防身。先是地层土色随同下降之势变异气味,窒息难闻,降至五六百丈以后,泥土渐软,地气越热,便与寻常天热不同,另具一种况味,仿佛人在一座蒸笼之内,难受已极。
(按:本书原作者,在原书第三十五回以后,已将幻想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接下来一大段文字,写各人由北极地底下,直穿地轴,到达南极,便是开小说中未有之奇,是全书想象力最丰富奇幻的一段。)
等到降到地肺,改作平面飞行,热气加重,不是一片沸浆熔液阻路,便是遇到凝结数十万里方圆的大团暗绿色的地火。人行其中,宛如由火海熔炉之内通过。更有阴风刺骨、黑水毒烟横亘前路,一任法力多高,也难禁受。易氏弟兄首先忍耐不住,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藏身其内,向众招手。
石生看出干神蛛胸前影子突然出现,好似不耐神气。众人和干神蛛论交之后,听干神蛛讲起过,藏在他胸前的那只大蜘蛛,是他前生爱妻,因为妖邪所害,误投蛛胎,沦为异物,平时决不出现,此际实然现出,可知也忍不住酷热,忙赶过去拉他一同进入“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之内。
金蝉看出众人多半不耐,又见易氏兄弟放起神梭,忙喝止道:“此宝通行地底响声太大,易师弟还不快些收起!”随说手往胸前一按,身佩灵峤三仙所赠玉虎立即离身飞起,晃眼暴涨,长约三丈。金蝉手朝众人一招,各纵遁光随同附在玉虎身上。易氏兄弟忙将神梭收去,石生把手一指,金霞飞向玉虎身上,阿童也忙将佛光放起,护住前面,甄、石三人一同向前飞驰。这才未受侵害阻难,只见佛光护住一道墨绿色的光华与两道白光,金碧交辉,虹惊电舞,当先开路。后面一片山形金光笼罩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玉虎,涌起十丈祥霞,无穷灵雨,缤纷五色,电旋星飞,穿行于火海黑波阴风毒烟之中。所过之处冲荡起千重火衖,百丈玄云,毒烟滚滚,阴风怒号,顿成从来未有之奇观。众人多半天真,童心未退,纷纷喊起好来。这一来,飞行越发加快。
灵奇默计途程已离地面不远,忽然想起一事,忙请甄、石三人把势子放缓,说道:“今天事情太怪,那‘寒雷冷焰’岛主视为防御外敌的至宝,从未见他轻用。这次竟暗藏在玄冥界地底埋伏之内,也许岛主有仇敌应在今日到来,却被我们赶在那人前面无心引发,以岛主为人性情,定必忿急,到时还须留神才好!”
众人闻言点头答应,灵奇一路查看土色形势,往前行去。一会,忽见前面地层土色如雪,甚是干净,地水火风已不再见。知道陷空岛绣琼源方圆三千里内,天生灵境,地层深处也与别处不同,照情势转眼到达。果然前进百余里,灵奇由土石中看出到了绣琼源地层下面。由灵奇算计好了上升之处,聚在一起破土直上数百丈深的地层,不消半盏茶时便自升出地面。
金蝉一看上面,正是绣琼源旧游之地。料知岛主已经惊觉,事机瞬息,恐有延误,意欲抢先发话。无暇赏玩当地仙景,一出土便向海岸赶去,躬身说道:“弟子金蝉、石生、甄艮、甄兑、易鼎、易震,同了白眉老禅弟子阿童,司道长门人干神蛛,师侄灵奇、石完一行十人,因同门中与苗疆妖邪斗法受伤,为此二次又拜谒岛宫仙府求取灵药,望祈老祖再赐灵药,感恩不尽!”金蝉说完,不见动静,等了片刻,忽见一道寒光,白如银电,由陷空岛隔着海面飞来。晃眼现出两个身穿形若冰纨的短衣短裤,手腿半裸,面白如玉,貌像俊美,十三、四岁的道童。石生在后面认得那是上次所遇,岛主再传徒孙寒光、玄玉二童,知他和自己颇为投机,心中大喜,连忙赶近前去。
玄玉正向金、石二人举手为礼,一眼瞥见灵奇,星眸微微一瞪,扬手便是一蓬银丝,似暴雨一般朝灵奇当头撒下!灵奇纵起遁光想逃,已自不及,吃那蓬银丝连人带剑光一齐网住。玄玉随手一指,便网了灵奇朝陷空岛上飞去,晃眼投入岛中盆地之内不见,势急如电,神速无比!
众人因二童上次一见如故,这次见面又以客礼相待,万不料会有此举,竟吃在人丛中把灵奇擒去。石完性如烈火,生来手急心快,又和灵奇至好,首先情急,口中大喝道:“白娃娃,你敢伤我师兄!”扬手一道墨绿光朝玄玉头上飞去。玄玉把手一指,先前那道银光重又飞起将绿光敌住,同时张口一股银光朝石完迎面喷去。见石完闪躲不及,只打了一个冷战,仍站地上未动。那旁干神蛛数十百条纵横交织、形如蛛网的白色光影也脱手而起飞向前去,玄玉未闪避,竟被网住!
金、石二人忙道:“干道友快请停手,石完不可无礼!”干神蛛见七矮一个未动,知道冒失,丑脸一红,也未见动手,白影忽然不见。玄玉虽是千万年寒魄精英炼成,也被白影勒得痛痒难禁。众人俱料二童定必发怒,哪知二童若无其事,只玄玉朝干神蛛瞪了一眼,笑道:“你这丑鬼真没道理!这事能怪我吗?灵奇之父是我师伯,如何肯无故伤他!你们闯了大祸,我二人好心好意借题来指点,不装得像,如何能行?你跟那小黑鬼怎都不知好歹!”
干神蛛已看出二人骨秀神清,浑身上下宛如冰玉搓成,从来未见,听双方口气似有深交,平日爱交朋友,对方说话又那么天真,并无怒意,连忙谢过。石完剑虽收回,仍然不服,口中咕噜道:“不问是谁,要害我灵师兄,我和他拼命!”甄艮闻言喝止不令开口,方始默然,面上仍有忿容。
二童见他生得矮胖奇丑,憨态可掬,又听出是七矮门下,便笑道:“你二人竟有专长,我代你们少担一点心了!”金、石二人方要询问老祖是否允许入见,何故将灵奇擒去?猛听远远一声大震,跟着有一道奇亮无比银光在遥天空际闪了一下,二童同向众人施一眼色,大声喝道:“师祖有令,说灵奇不合引了外人触犯禁制,引发‘寒雷冰焰’,似此大胆妄为,必当我陷空岛可以随意胡为!三样灵药现同放在霜华宫后地底地璇宫内,你们既然飞入禁地,目中无人,只管前往盗取,连灵奇一同救走!那地璇宫挨近地轴最深之处,相隔海底千四百四十九丈零六寸,更有许多埋伏,你们法宝佛光只能防身,切勿自恃,以免取祸,话说在先,凭你们的运气吧!”
二童口内说话,所着冰纨短衣前胸接连现出好些字迹,大意说:“岛主有一强仇定在今日由地底来犯,为此在玄冥界内暗藏本岛至宝‘寒雷冷焰’引其入阱。不料众人会先一步赶来将寒雷引发。仇人由众人所开的地道赶来,一见神雷,赶忙遁走,并且将计就计将寒雷引去,激发地底大火,把方圆五千里的地面化为火海。幸而岛主早有防备,未为所算!”那字迹随现随隐,现完,话也说完。
金蝉上次来听癞姑说起过,知那地璇宫邻近地轴,与南极子午线遥遥斜对,全宫系岛主多年心血,按照天星躔度建成。其中途径回环往复,密如蛛网,到了里面必定迷路。一入七星环死地,休想脱身!并且宫中布置宛如缩小的一个天体,到处均有禁制埋伏,神妙无方,威力绝大!若是误走日月两宫,一个是日轮压顶,发出比烈火还热千万倍的热力,将人化成一缕青烟消灭;一是一团暗影,压向头上,当时奇寒透体,毒火烧心,将人吸入暗影之中气闭身死!当地乃北极天枢与地轴中心奥区,本来具有地利天机阴阳五行生克妙用,并非全由法力使然!
金蝉听完看完,想了一想答道:“烦劳二位道友转告岛主,我们此来本以后辈之礼求见,岛主既然见怪,又将灵奇擒去,身属后辈,不敢多言,只得遵命而行。但是陷空仙府贝阙珠宫,地广数千百里,惟恐愚昧无知干犯禁忌,尚望指点地璇宫所在之地,引往入口,以免妄自走入,负罪不起。”二童答道:“家师祖原命诸位如敢入宫盗丹救人,不特我二人应为领路,并以诸位道友均是妙一真人门下高弟,贵派法宝神奇,只是前途另有危机,特赠神雷三粒,以备缓急之需。另外还有神香七枝,用三昧真火方能点燃,此是千万年前天龙毒涎与千百种异香灵木合炼而成,任何海中精怪,一闻此香,立生妙用。”
金蝉笑问此香有何妙用?二童笑答:“师祖传命如此,我们也不深知,道友请收此宝同行罢。”金、石二人接过一看,那神雷乃是墨色晶珠,虽然透明,并无光泽,看去毫不起眼,拿在手里却是沉重非常。那七枝“毒龙香”长几二尺,粗约寸许,看去仿佛六角形的尖头木棒,其坚如钢,又黑又亮。
二童叫七矮各佩一枝,插在背后备用。金、石等六矮如言斜插背上,惟独阿童自已有佛光护身不怕遇险,心爱石完,有意转赠,坚辞不肯佩带。玄玉笑道:“这小黑鬼法宝功力不如你们,此行他和那丑鬼别有专长,休看你佛法高深,到时定力稍差,如无此香,便难保不吃亏了呢!”寒光看了玄玉一眼说道:“玄弟如何随便说话,你知小神僧无此定力么?”玄玉便不再说。阿童年幼好胜,闻言自不肯再要。
金、石二人知有隐情,力劝阿童不听,只得改与石完佩了。那三粒神雷应由一人应用,便由金蝉收去。二童随带众人凌波乱流而渡,往陷空岛上飞去,由岛中央万年寒铁所建仰盂形的铁城中心直降下去。
到地乃是大片水晶铺成的一座广场,大约十里方圆。二童转身立定说道:“此是地璇宫的上面,这片广场乃此宫总图。等我现出总图,诸位道友道法高深,当能看出天星躔度与阴阳两仪上下相生七宫五行之妙。”说罢,将手一指,立有一块形如罗盘的碧玉冒出地上,大约三尺。离盘寸许悬着大小七根铁针。二童伸手盘内分朝第二第四两针微微一拨,针头上立时射出一青一白两股细才如指的精芒,互相激撞,一闪即灭,紧跟着“轰”的一声巨震,广场上六根金柱齐射毫光,同时转动,电也似旋将起来。约有盏茶光景,忽然隐去,再定睛一看,已换了一副景象。前面大片水晶地面已全不见,四外青气混茫,当中裹着一个略带长圆,不甚整齐的大球,正在徐徐转动。气层中隐现着好些脉络,密如蛛网,更有无量大小星光明灭闪动,小的几如微尘,不是目力所能发现。横面南北两端各有一道光线绕向圆球之上。
众人自从峨眉开府以后功力大进,知道此是宙极缩影,刚刚悟出一点地轴天枢妙用,球上躔度还未看清,忽听远远金钟响动之声,二童慌道:“师祖升坐,我二人必须前往,下面便是地璇宫入口,请快走罢,恕不奉陪了!”说罢,圆球忽隐,当中现出一个井形大洞,黑沉沉看不见底。
(注:原作者还珠楼主的想像力丰富,已无疑问,不过还珠的一切想像,从这段:“宙极缩影”中可以看出,还是以地球为整个宇宙的中心的。而实际上,地球只不过是整个宇宙中的一粒微尘而已。)
金、石二人运用慧目,定睛一看,底层暗影中似有一团亮光,停住不动,上下相隔约有三四百丈。阿童正放佛光朝下照看,大洞一现,二童面上更形惊慌,见阿童放出佛光,忙又回身急喊:“诸位请就此下去,不用法宝,还可免却入门时好些阻力。”话未说完,便双双往上面来路飞去。阿童也将佛光收起。众人略为商量,料知二童善意相告,必有原因。
众人戒备着往下飞落,沿途并无阻碍,只觉如行大雾之中,别的并无异状,晃眼到地一看,有一个六角形的洞门。洞内其黑如漆,众人往里缓缓飞入,一晃飞出数百里,前面现出七条歧路,参差分列。金蝉等近年已通晓七星五宫两仪运行之妙,知道此是七星环入口,内中金、日两宫通路必要避开,便即立定仔细观察,寻找土、木二宫入口。
只见第七条歧径上黄尘滚滚,互相磨荡,发出一种极洪烈的巨响。遥望门内无量数的火星互相激撞爆发,密如雨雹,势甚惊人。下余六条歧径仍是静悄悄的。断定此是土宫入口,看去虽然猛烈,比较下余六宫威力要差得多,一行诸人好几个精通地行之术,就有险阻,也可不致被其困住。众人纵起遁光往里飞进,觉着尘沙火星越往前越密,各人均有法宝防身,阿童更放佛光护住,通行无阻。飞不多远,忽到尽头,壁坚如钢,无法再进,同时尘沙、火星也全数敛去。
众人回头一看,左右两侧均现出不少通路。没奈何只得选了一条较小的甬道往前走去。众人行约里许,看见前面似有一座金亭。走近一看,是一座大约二十多丈的金亭。那亭每面各有一条极长甬道,内有两条最大。众人站在亭内正在分头查看,不知往哪面走好,忽听干神蛛惊呼:“速退!”
各人一看,东首甬道不见,一个极大日轮发出万道金光,由远近电驰飞来,老远便奇热无比,灼人如焚,任何火力也无此强烈,不禁大惊,纷往来路退回。众人退得快,那日轮来得更快,众人刚刚退出还未立定,只听“轰轰发发”一片霹雳之声,那日轮直似一个极大的火球,已穿亭而过。那亭立时不见,路也隔断,变成一片金壁。
众人虽是法力高强,还有至宝防身,也几乎面热心跳,烤得透不过气来,忽听石完大声喜唤:“师父、师伯快来,我能开路了!”众人随即跟着石完,冲进石中,那石深厚得出奇,前途不知多深。石完当先刚刚冲过,上下四外直似快要冻凝的石膏一般,又似浓厚的胶质,随分随合,齐往身上挤来,身后立即填满。如非阿童、干神蛛各放佛光抵御,后面人非被陷往藏在内不可!并且越往前越难通行,压力逐渐加增,虽还无害,均觉吃力异常!
金蝉看出情势危急,稍一疏忽必受其害,便令易鼎、易震将“九天十地辟魔梭”取出,化作一条两头尖的梭舟。众人藏在里面,各将法宝飞剑放起护住四面,试一冲行,竟比石完开路还慢!没奈何只得仍命石完开路,众人驾着神梭尾随在后向前冲去。所过之处只见金光电闪,霞彩飞腾,上下四外的石浆狂涛全被排荡开去。虽然神梭一过,后面仍旧合拢,比较先前却好许多。
似这样也不知飞行了多少时候,便见黑亭挡路,其高九丈,大约亩许,正中心有圆形地洞。金蝉沿途行来已觉越走地势越低,估计上面海底少说也在千丈以上,亭心地洞深三四百丈,下面必与地轴相连。众人正向亭中飞去,快要落地,便见一道青光拥着一个红脸矮胖老头,正是灵奇之父灵威叟,朝着众人把手一拱,一言未发便迎头飞过,往上升去。落地再看,灵奇手里拿着一个晶瓶和一个内贮灵丹的玉盒,上前拜见递过。
金蝉方奇怪灵奇何以在此,方要问话,灵奇已抢先说道:“诸位师叔,请快随我避入甬道再说不迟。”说罢,当先走去,众人忙即跟去。那甬道口作三角形,大约三丈,只一块银色,光可鉴人,不知底细绝看不出那是甬道的入口。
众人刚刚走到,便听万籁怒号,震耳欲聋。金蝉不等灵奇招呼,先命石完行法开路,石完冒冒失失,头一晃便冲将进去。只见墨绿色光华刚刚破壁飞进,便听石完惊呼一声,同时一股奇亮若电的银色光气冒起,亭上面五行神雷排山倒海一般涌到,上下四外一齐震动!
甄氏弟兄情急抢先,刚一飞近,猛觉奇寒侵骨,几乎血脉皆凝,快要冻僵!银光中又飞出一蓬淡青色的寒星!,这才看出那玄晶竟是万载玄冰所结精英,寒星更是厉害,知道不妙。本难避免,幸而金蝉早有防备,见石完不等说完,先自飞入,忙喊:“干道友、小神僧留意!”干神蛛扬手一片灰白色光网飞将出去,已将那蓬寒星兜住,不令喷出,众人也无法前进。
干神蛛回顾身后,形势大变。除甬道入口这一片外都在灵光箭雨纷射之下,阿童正用佛光抵御。干神蛛不由情急,自言自语道:“你不趁此时进攻,我将来如何向人求告?暂时就吃点亏,所得也足偿所失,就现原形,有甚相干?谁还不知道么!”
众人料他要令附身神蛛破那玄晶,果然话未说完,干神蛛胸前黑衣上现出一个大白蜘蛛。众人与干神蛛论交之后,已皆知他三生爱妻,为邪法所害,九死一生,误投蛛胎一事,而他妻子所化的那只大蜘蛛,就附在他身上。以前众人所见,只是神态如生,若隐若现的蜘蛛影子。这时神蛛虽未离人飞起,却是全身毕现,看得甚真。只见那蜘蛛形如人面,狞恶非常,通体灰白,六脚长毛如针,一双火眼其红如血,凹鼻方口,上下各有两枚利齿。一现形,便由肚脐眼内射出一股白气,光网立即加厚,同时嘴里喷出一个血色火球,由光网中心穿出。对面银光寒星虽被网住,仍在冲突飞舞,毫未减退。火球一现,立时爆散,化成一片火云,只一闪,便连光网带银光寒星全都消灭。蜘蛛也已不见。
就在这略一停顿的功夫,上面“五行神雷”全数爆发,一股五色变幻的精光直冲进来,甬道全被填满。前头各色火花乱爆,发出连珠霹雳,狂潮也似朝众人涌来。阿童忙用佛光挡了一挡,方觉力大异常,猛瞥见五色精光齐射中心,跟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佛光竟被荡退!心灵上忽生警兆,心中一惊,不敢再抗,忙大声急喊:“大家快走,我支持不住了!”
这时千百团五色火花随同霹雳之声纷纷爆射,宛如百万天鼓一齐怒擂。众人见阿童惊慌退却之状,无法再相问答,各纵遁光联合一起朝前飞去。后面神雷飞驰追来,众人见那甬道作圆弧形往下弯去,只顾逃避,也不知飞出多远!似这样逃窜了半个多时辰,甬道渐渐缩小,最前面只在丈许方圆,看去深黑异常,后退无路,只得飞向前去相机行事。又飞出老远,金、石、阿童三人留意后面无甚声息,回头一看,后面的“五行神雷”已然退去。四外静荡荡的,黑暗异常,雾气沈密。那么强的宝光只能照出七八丈远近。意欲回头,哪知才一举步便觉潜力阻路,重如山岳,寸步难行!如往去路飞行,却是轻快异常。
众人先前只顾寻路急飞,无人留心里程和飞行时间,不知人己深入地轴,为前面元磁真气所吸!先只觉得越往前飞越快,好似不用飞遁也照样前进。上下四外暗沉沉一片混茫,金、石二人目力竟看不出前面景物。所行是略作弧形的一条直线,毫不偏倚。后退却是有不可思议的绝大阻力,不能倒退一步!非但成了有进无退之势,除照中心飞驰前进而外,连往两旁移动稍改方向都办不到!
甄艮、甄兑首先警觉,跟着金蝉也自醒悟,如非深陷地肺之内,便被两极元磁真气吸住,走向去往南极的子午线上!互相一说,全都惊慌起来。一商议,除了继续前飞之外,无法可施。只觉飞行子午线上黑暗奇闷。巴不得早到尽头见个分晓。众人为防万一,遁光连在一起,对面吸力自然加增。一心急着赶路,飞行更快,端的比电还急朝前射去,晃眼便是千百里!
众人只觉飞行之快从来所无,也不知飞了多少时候,忽然发现前面淡淡微微有了一片亮光,众人以为快要到达,心中一喜,猛觉身上奇热,前面吸力倏地加增,见前面光影相隔渐近,只是一大片灰白。正指点间,猛瞥见灰白光影中现出一个黑点,发出无量芒雨,作六角形往外四射,吸力又复加强好多倍。众人身子竟如一群陨星往前飞投下去!不知黑影便是大气之母,阴阳二气正在互为消长。平日所见极光并非实物,乃是气母与元磁精气分合聚散之间发出来的虚影回光,黑影一散,极光立现。阴凝于阳必战,此正是极光出现以前应有现象。阳极阴生之际,那热力竟比寻常烈火加增到几千万倍,而且吸力大得出奇,不论宇宙间任何物质,稍为挨近,便自消灭,化为乌有!
众人已然将近死圈边界,形势危险万分,一点还不知道。就在这快入死圈、危机一发之际,那气母元磁精气,恰巧由合而分爆散开来。众人正飞之间,瞥见那六角黑影突然暴涨,四边齐射墨绿色精芒,当中突现一点红色,其赤如血,晃眼加大,热气同时加增百倍!众人本就热得难酎,哪经得住热力暴加。又看出黑影红星威力猛烈,金蝉将玉虎放起,仍然抵御不住奇热。
忽听干神蛛惊呼:“前面死路万万不能再进!”众人闻言大惊,身子又被吸住,无法停止回退!猛瞥见左侧极光突现,万里长空齐焕精光,霞影千里,瑞彩弥空,壮丽无伦,俱以为极光原来在彼而不在此。大家全都怕热,看出前面厉害危险,猛又觉出吸力骤减,身上一轻,不约而同,便往有极光的地方飞去。本来众人身上飞剑、法宝俱与心身合一,早被元磁真气吸紧,万拉不脱。事有凑巧,极光现时,众人恰飞到正子午线侧面来复线交叉之处,已经无意巧合,现出生机。
金蝉玉虎不是金铁之质,又具有隔离妙用。于是太阴元磁真气首被隔断,挡了一下,不等由四方身后包围上来,众人已经发现极光虚影,同时身上吸力一轻,更不怠慢,纷纷改道往侧飞去。一经脱身于子午线外,吸力全消,当时一个寒噤,又由奇热变为奇冷,知已脱险。惊魂乍定,惟恐又陷入危机,俱以全力飞行,别的一无所见。天色上下一片混茫,也与平日所见天色不同,只前面银色极光布满遥空。
众人不知人已由北极穿过地轴,飞到南极尽头,只消冲破最后一关,便到了小南极左近附在地体旁边的天外神山之上了!众人飞了一阵,眼前一暗,极光不见,又入黑影之中。先还不知究理,等到飞行些时,才看出与陷空岛初入地窍时情景相似,心料危难已过,前途必是南极奥区!众人正飞之间,忽见前面微有光亮。近前一看,光并不强,只将去路堵塞。易氏兄弟心急,首将飞剑放出。哪知飞向光中,竟如石投大海,剑光一闪即没,无影无踪!众人一见大惊,石完飞身便朝前穿去,只见奇光电旋,石完陷身其内,只管用尽力量挣扎,不能脱出,急得大声急呼,哭喊:“师父、师伯救命!”
阿童一见石完失陷,首先一指佛光,飞身上去将他护住。但那寒光之中另有一种极大压力,上下四外一起涌到,不能脱身。灵奇强挣着喊道:“这必是两极寒精所萃之地,那三粒神雷呢?”金蝉不等话说完,已先惊醒,便将陷空老祖所赠神雷一起发将出去。只见神雷脱了手,一团酒杯大小的五色火花纷纷爆炸之中,耳听两声哀吟过处,寒光一闪不见,所失飞剑也自收回,前面地上两具残尸。过去一看,乃是两个质如晶玉的女子,各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冰纨纱衣,与陷空岛二童一样形质,只是貌相狰狞,凶恶非常,已被神雷打死,横仆地上。众人知是寒魄精气炼成的怪物,已然身死,便不去理他,仍旧前行。走出四、五十里,忽听干神蛛笑道:“我看看去,也许走远一点,诸位寻不到我不要介意,这地方我有一点事要办呢!”说罢,身形一晃飞去,转眼不见,行时众人见他面有喜容,胸前蜘蛛影子时隐时现,张牙舞爪,兴奋异常,不似路上那样沉默忧郁之状。
众人催遁光飞去,便见面前现出一大片奇景。那地方乃是一座冰山,通体翠色晶莹,一座高约十丈黄色玉亭,直似整块晶玉嵌空雕削而成。对面大片海洋碧波浩瀚,天水相涵,极目苍茫,漫无涯际。阿童与石生打算飞向前面玉壁之上往外查看,哪知上面暗中竟设有禁制!刚飞到顶便将埋伏引发,万点银光似暴雨一般当头打下。幸而石生那一块三角金牌是灵峤奇珍,自具灵异,与主人心神相合,金霞佛光同时飞拥,那禁法一接触便破去。
二人一面传声告警,一面隐身上飞,越过玉壁,只见下面乃数千里方圆一片盆地。地平如镜,其白如银,也看不出是冰是雪。到处仙山楼阁,光怪陆离,不可名状。头上的天是青的,长空万里,湛然深碧,白云如带,横亘在东南方峰腰殿阁之间,舒卷回翔,下面的地又是白的,广原平野,其色如银,直似一片奇大无比的银毡,上面堆着千万锦绣!
石完便要往下飞去,被金蝉一把拉住说道:“你知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冒失!”令众人先寻一个隐秘之地,就冰块上坐定,说道:“我们孤悬南极天外,相隔中土不知多少万里,一有失陷连救兵也请不到!上次在铜椰岛与乙师伯分手时,虽蒙他赐我一枚事急求救的信符,但是相隔太远,又有宇宙磁光太火大气阻隔,也不知道能否当时赶来。干道友虽是初交,已成至友,如今失踪,吉凶难定,须从速查探他的下落。二甄师弟必须治瘉复元,以免临时容易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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