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儿知道孟瑞心地踏实,经自己这样一来,不管自己说的什么话他一定深信不疑,便道:“哥哥,恭喜,恭喜!”
孟瑞愕然道:“喜从何来?”孟冬儿道:“哥哥,你可以说得是双喜临门哩。林紫烟林姑娘,已然答应嫁给你了,你也可以出寒潮洞,岂不是双喜临门?”
孟瑞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他在寒潮洞中受苦,对于林紫烟,实是不能相忘,时时在眼前浮起她的倩影,但是,他却不敢妄想林紫烟真的肯嫁给他。
如今一听孟冬儿如此说法,自然是喜出望外,“霍”地站了起来。
可是站起之后,却又不免怀疑,道:“妹子,你骗我是不是?”
孟冬儿所说全是无中生有的谎话,但是他听到孟瑞的指责,脸色却丝毫不露惊愕之色,道:“好没有来由,我骗你作甚?”
说着,一扭身便要离去,孟瑞急叫道:“妹子,慢走!”
孟冬儿道:“我是骗你的,何必久留?”孟瑞道:“我只不过是因为爹娘未来,因此心生怀疑而已。”孟冬儿转过身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来,这样重大的事,爹妈应该来和你说知才是。但是他们两位老人家一听得林姑娘肯嫁给你的消息,便立即和痴龙西门魂一齐和闹天八龙商量事宜去了,叫我来告诉你,你快出来吧。”
孟瑞奇道:“和闹天八龙,又有什么关系?”孟冬儿“呸”地一声,道:“看你,傻头傻脑的,自己妻子是闹天八龙痴龙的弟子都不知道!”
孟瑞心中,又是一喜,因为闹天八龙英名远播,乃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人物,林紫烟既是他们的子弟,当然人品决不会错。喜道:“原来林姑娘是闹天八龙的徒弟!”孟冬儿道:“你可信我所说的话了?”
孟瑞道:“妹子,还怪我么?”孟冬儿一笑,移开了洞口的大石。孟瑞足尖一点,“唆”地一声滑出了洞来,道:“爹娘上哪里去见闹天八龙了?”
孟冬儿笑道:“我却不能告诉你,你得先帮我驯服了那只怪鸟,我才肯说。”
孟瑞想起昨日的情景,昨天,孟冬儿将火鹫引进洞中,以及伤了柴宗训两件事,他在另一寒潮洞中,也依稀看到了些。只不过后来孟冬儿将柴宗训抛入雪坑一事,他却未曾看到。
当下便道:“妹子,你说的那只怪鸟,不知什么来头?看样子,倒颇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的那只火鹫!”
孟冬儿心中一怔暗忖,若是给他知道那怪鸟确是火鹫,他一定不肯驯服,还要将火鹫放走,便道:“笑话,若是离火岛的火鹫,爹、妈怎么会认不出来?”
孟瑞一想,也觉得有理,又道:“昨天我们曾见你在洞外和一少年争斗,那人是谁?”
孟冬儿面色一变,但随即恢复镇定,道:“哥哥,你问那么多作甚?那是痴龙西门魂一起来的小孩,我嫌他大言火炎炎,因此将他引来此处,教训一下他!”孟瑞正色道:“妹子,你不怕得罪了西门前辈?”孟冬儿嘴一撇,道:“哟!林姑娘还没进门哩,你就尽帮着她讲话了?”
孟瑞面上一红,倒不好意思讲下去,和孟冬儿一起来到洞前。孟冬儿一指,道:“你看,便是这头怪鸟!”孟瑞看了一眼,只觉得那怪鸟虽然神情萎缩,但是一身羽毛,火也似红,仍然显出它不是凡鸟,心中便是一怔,和孟冬儿两人一起移开了洞口大石。孟冬儿不敢进洞去,孟瑞真气凝聚,已然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一来到火鹫身旁,火鹫便一声长鸣,伸出一双爪来,孟瑞俯首一看,只见它爪上银光一闪,似系有一块银牌,心中更是大奇,暗忖妹子性喜胡来,如果真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所畜的珍禽,则惹下了大祸还不知道哩,连忙剔起红羽,举起那块银牌来一看,更是呆住了半晌作声不得!
原来那银牌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几个字:“南海离火岛离朱宫”。
孟瑞本就疑心,这样一头怪鸟,可能是少阳神君的火鹫,而今一看到这块银牌,再无疑问,立即转身向孟冬儿瞪了一眼。
孟冬儿在洞外,只见孟瑞走向火鹫,火鹫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心中还以为孟瑞一下子便已将火鹫驯服,还在大是高兴,直到孟瑞回头瞪眼望来,才觉出不妙,急叫道:“哥哥,它服了么?”
孟瑞道:“妹子,你闯下大祸了,这是南海离火岛上的火鹫!”
孟冬儿一见露出马脚,怒道:“不管它是什么,我总要将它收服,要不然,便由得它冻死在寒潮洞中!”孟瑞道:“不可!”一俯身,钻入了火鹫身下,将火鹫托了起来,身形晃动,便向洞外走来。
孟冬儿处心积虑,以谎话将孟瑞自寒潮洞中骗了出来,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又急又怒,叫道:“哥哥,你不听我的话,可莫后悔!”
一出洞外,那火鹫长鸣一声,双翅腾展,卷起阵阵旋风,便疾飞了起来。
孟瑞一见,不由得大叫一惊,连忙身形一闪,拦在孟冬儿的面前,叫道:“舍妹一时不察,冒犯尊驾,如今你既然已脱困,为何还要生事?”
那火鹫通灵已极,一见孟瑞拦在孟冬儿的面前,那一扑之势,已然收住,重又振翼上飞,来去如电,快疾无伦。但是窜高了十余丈后,却只是在上空徘徊不去,孟冬儿又急又恨,又知道火鹫不肯离去,是要找自己的麻烦,不免害怕,顿足道:“你看,都是你,好端端地将它关在洞中,又要放它出来!”
孟瑞道:“若是将火鹫冻死在寒潮洞中,给少阳神君知道,还当了得?”
孟冬儿“呸”地一声,道:“在晶雪谷中的事,少阳神君怎么会知道?”
孟瑞不善词令,不由得被孟冬儿的强辩,逼得无话可说,好半晌,才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两句话,对孟冬儿来说,实在是金玉良言,孟冬儿若肯听进耳去,当可少犯好些恶行,但孟冬儿却只将它当作耳边风,道:“如今那畜生不肯离去,你说怎么办?”孟瑞道:“听说它与少阳神君,师兄弟称呼,辈分甚高,你向它认个不是,或许它就此罢休,也说不定。”
孟冬儿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叫我向畜生认错?”
孟瑞知她不肯,只得定定望着火鹫,一等火鹫有向下扑来之势,便将孟冬儿护住,火鹫便又腾空而起,僵持了大半天,忽然听得谷外传来一个绵实已极的声音,道:“孟谷主夫妇在家么?”
同时,听得一声长啸,那火鹫突然束翅低飞,直向谷外飞。
孟冬儿认出那高叫“孟谷主在家么”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痴禅师,心中便不禁一怔,想要阻止孟瑞,不令他出声时,孟瑞已然应道:“家父家母有事外出,阁下何人?”孟冬儿低声道:“哥哥,你怎么啦?忘了晶雪谷一向不许外人进入的么?”
孟瑞道:“刚才那声音,分明是正派高手所发,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言甫毕,已然听得谷外道:“咦?火鹫在此,为何不见柴宗训?”别人几人道:“奇啊!”天痴禅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刚才答言者,不知是孟谷主何人?在下等闹天八龙,敢请入谷一叙?”
孟瑞一听是闹天八龙到了,心中大喜,道:“各位稍等,我是孟瑞!”
天痴禅师道:“原来是孟公子,昨日老衲来时,并未见到,想是刚回谷中。”
孟冬儿一把拖住了孟瑞,道:“哥哥,你准备让他们入内么?”
孟瑞道:“当然。”孟冬儿道:“不行!爹妈临走时吩咐过,谁也不准放入晶雪谷中!”
孟瑞道:“他们不是去找闹天八龙了么?如今人家寻上门来,我们岂可不作迎?”孟冬儿知道这几个人一进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有被揭穿的可能,双眉一剔,怒道:“哥哥,才出寒潮洞,便敢违犯爹妈的教训?”
孟瑞怔了一怔,只是扬声道:“各位前辈,家父母临走之际,吩咐我兄妹二人,任何人皆不得放进谷中,家父母正是去找各位前辈的,各位前辈何不在谷中稍等,候家父母回转时,再作主张?”
只听得两人齐声道:“奇了,孟老头和孟老婆正是去找我们?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怎么找得道?咱们在谷外等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声如霹雳的声音道:“怕什么,有火鹫在,咱们一起骑上,飞进谷中去,又怎么样?我早说痴兄太老实,难免为人所骗!”
火鹫飞入谷中后,便盘旋而下,鹫背上骑着三人,也一跃而下,孟瑞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是身材高大的老头子,另外两人,并肩而立,高鼻深目,面带笑容,连忙行了一礼,道:“三位不请而入,莫非有什么要事么?”
声音才毕,已然听得“呼呼”风声,孟冬儿和孟瑞两人,一抬头看时,只见火鹫背上,坐着三个人,已然翱翔直上,要飞进谷来。
孟冬儿不由得魂飞魄散,趁孟瑞不觉,一溜烟地溜了开去。
那三人正是火龙邱诚和耶律双龙。邱诚向孟瑞一瞪眼,道:“你便是孟老头的儿子?”
孟瑞听得对方语气大是不善,不禁一怔,道:“正是,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邱诚“哼”地一声,道:“孟老头自己做下了亏心事,一走了之,便可无事了么?”
这两句话说得孟瑞身堕五里雾中,莫名其妙。原来当日天痴禅师,带了柴宗训,前来晶雪谷求医,其余六人,仍在河边相待。他们并没有料到,连天痴禅师前去,郁三娘也会留难,只当一说便成。等到中午时分,未见火鹫归来,已然觉得不妙,便一起启程,向晶雪谷来,在半途上和天痴禅师相遇。
天痴禅师将在晶雪谷中的经过一说,众人尽皆愣住了出不得声,好半晌,耶律宝才道:“痴和尚,你只怕是被人骗了!”
天痴禅师道:“何以见得?”耶律贝立即接着道:“你想,宗训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会不知他自己身负奇伤,还会有兴致去取火鹫游玩?而且,就算宗训不知好歹,火鹫通灵异常,也一定不肯让他骑上天空的!”
天痴禅师想了一想,当时经过,确然有好些破绽,心中一急,七人便一起向晶雪谷而来。
若是七人早来半天,便能和孟子春夫妇相值,事情也容易解决许多,但却迟了好些时候,以致和孟子春夫妇,相互错过。
七人一来到晶雪谷前,天痴禅师才一发话求见,耶律宝龙已见火鹫在半空盘旋,侯一元立即长啸,将火鹫召下,火鹫昂首先鸣,但七人俱听不懂它长鸣是什么意思,只是可以看出,晶雪谷中,曾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邱诚性如烈火,立时便和耶律双龙骑了火鹫,飞进谷中,一听孟子春夫妇不在,更认定是他们两人,做了手脚,是以才对孟瑞疾言厉色。
当下孟瑞怔了一怔,道:“前辈此言,令人难解,家父母又曾做下什么了?”
邱诚“哼”地一声冷笑,道:“你父母将周少主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瑞更是莫名所以,正待相询,火鹫去而复返,又将侯一元等四人,带进了谷中,侯一元身躯摇晃,道:“老八你别急,我们已在晶雪谷中,还怕事情不水落石出么?”孟瑞越听越是糊涂,道:“各位前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可望见示么?”
天痴禅师踏前一步,道:“孟公子莫怪,昨日老衲携周少主前来,求孟谷主为他解去体内寒毒,但孟谷主身受重伤,需老衲先为他治伤,待老衲为他治伤之后,周少主和火鹫,一起不见了。”
孟瑞听到此处,已然“啊”地一声,道:“竟有这等事?”
天痴禅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据令妹言,周少主贪玩,骑火鹫他去,但其中却大有破绽,莫非令尊令堂有意为难么?”
此时,孟瑞心中,已然雪亮,忙道:“各位少待,此事我一概不知,但是要一问舍妹,便可以明白?”邱诚不知孟瑞所说乃是实情,“哼”地一声,道:“推搪的好哇,等你妹子出来,又不知要往谁身上推了!”孟瑞明知一切全是妹子孟冬儿捣的鬼,心中又急又恼,也无暇回答邱诚的话,扬声叫道:“妹子!妹子!”一连叫了七八声,却没有人回答。
此时,除了侯一元无法看到他的脸面之外,其余六人,已然个个面有愠色。孟瑞道:“各位请至洞中少坐,我找到了妹子,才能将昨日的情形,讲给各位听。”将七人带入了山洞之中,在晶雪谷中团团找了一遍,连寒潮洞都找过,只是不见孟冬儿的踪迹,不得已仍回到洞内,未等他开口,耶律宝已然道:“找不到妹子,是也不是?”
孟瑞道:“奇怪,刚才她还在我身边,一霎眼间,却不知上哪里去了。”
耶律宝道:“孟公子,咱们与孟谷主夫妇,全是好朋友,但事关周少主下落,我们便不得不也在晶雪谷中,搜上一搜!”
孟瑞心中,虽然极不情愿,但也无法可施,只是道:“各位且稍等,昨日,我在寒潮洞中,见舍妹与一少年动手,后来不知如何,那火鹫却被舍妹囚在寒潮洞中,是我今日,放它出来的。”
耶律宝失声道:“你曾见你妹子,和一个少年动手?”孟瑞道:“不错。”
七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一起“刷”地站了起来,那火鹫也腾展双翅,接连窜出洞去。一到洞外,立时四面分散了开来,满谷搜寻,但是找了约有半个时辰,却是一点结果也没有。柴宗训一被孟冬儿抛入雪坑,当时便了无痕迹,七人虽各具通天彻底之能,也是无法找得到,不得已重又聚在一起。侯一元道:“这事情,非得找到那丫头,才能知情,总不能咱们费尽心机,才得了周少主的讯息,便就此听凭他失踪。”
孟瑞道:“如果周少主还在谷中,只怕早已找到了。”耶律贝道:“你说他已然出了晶雪谷?”
孟瑞道:“我未曾亲见,不敢乱说。”耶律贝看出孟瑞人极老实,所说并不半句虚言,道:“那咱们还是到谷外去分头寻找便了。”
孟瑞道:“我也去。”病龙卜源向他望了几眼,道:“你身子虚弱不堪,还是在谷中静养的好。”孟瑞闻言心中一动,暗忖此人看来比我还要瘦弱,何以一眼便看得出我体内真力消耗甚多?莫非便是传说中的病龙卜源不成?
本来,他足以开口,求卜源赐些灵药,但此时妹子闯下了这般大祸,他如何还好意思求人?顿了一顿,道:“多谢前辈关心,但事既由晶雪谷而起,其却不能坐视!”卜源咳嗽了几声,道:“说得好!你真力虚耗极多,必是有极长的时间,运本身真力,去抵御什么,但你可知这样一来,虽然真力耗去,但却仍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么?”
孟瑞不明白道:“还祈前辈指教。”卜源正想说什么,火龙邱诚已然不耐烦道:“七哥,如今是找人要紧,休得测话。”
卜源道:“好,只要找到了人,我再来详细说与你知!”
一行八人,一齐由孟瑞带路,出了晶雪谷,耶律双龙骑起火鹫,其余人皆分散了开去。孟瑞在谷中呆了一会,想了半晌,忽地想起晶雪谷只有一条出路,妹子突然不见,一定是由这里出来的,而出谷之后,却另外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去处,是自己和妹子幼时,捉迷藏时发现的,就在晶雪谷不远处,妹子一定是躲到那地方去了!一想及此,身形转动,便向侧逸出,晶雪谷外,全是一望无际的积雪,孟瑞驰出了里许,来到一道浅浅的沟前,一跃而下。
在地面上,不时有阵阵风吹来,刚才给孟瑞搅乱了的积雪,一经风吹,重又平整之极,一点也看不出来。孟瑞挤进了那门之后,抬头一看,那地方却是整整齐齐的一间石室壁上镶着几颗照夜明珠,孟冬儿果然坐在室中,一见他来,便站了起来问道:“他们走了么?”
孟瑞面色一沉,道:“妹子,你祸真闯得不小啊,周少主上哪里去了?”
孟冬儿不禁一怔,道:“什么周少主,又关我什么事情?”孟瑞道:“就是昨日和你动手的那个少年!”孟冬儿一听,心中也禁不住吃惊,失声道:“那臭小子,就是江湖上为他闹得天翻地覆的周少主?”孟瑞急道:“不错,如今闹天八龙中自金臂龙以下七人,已然全来晶雪谷找他来了,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孟冬儿虽然刁蛮成性,但到这时候,也不免惊惶失措,心知如果照实说出,更加不得了,仍然硬着头皮道:“他……他打不过我,自己逃出晶雪谷去了。”
孟瑞面色一沉,道:“妹子,你到这时候,尚不肯吐露真言?”
孟冬儿急道:“他是溜走了啊!”孟瑞道:“晶雪谷出入之途,何等秘密,他一个人岂能出得去,妹子,可是你下手太重,将他杀死了?”
孟冬儿却是做贼心虚,俏容倏变,道:“哥哥,你……说怎么办?”
孟瑞看出她面色煞白,语音颤抖,也是一惊,道:“妹子,你真的将他杀死了?这事,我可作不得主,听凭闹天八龙前辈处置便了!”
孟冬儿道:“要听凭他们的发落?”孟瑞道:“自然只有这一个办法。”
孟冬儿道:“哥哥,我们如今所处,何等隐秘,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何不就在此藏了起来?”孟瑞面色神肃,道:“妹子,这是什么话,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退退缩缩,岂是我辈所为?”
孟冬儿急道:“你不肯代我隐瞒?”孟瑞道:“不肯。”孟冬儿将心一横,暗忖若是给闹天八龙知道,自己弄死了周少主柴宗训,一定死无葬身之地,眼看躲在此处,他们绝找不到,只要将孟瑞制住,自己便可以无事,假作无可奈何,道:“也好,那我们一起出去吧!”孟瑞道:“这才是道理,闹天八龙也不是奸恶之人,只要认错求情,也可以无事。”
一面说,一面去拉孟冬儿的手,但孟冬儿早已有准备,一等孟瑞伸出手来,反手一刁,已然扣住了孟瑞的脉门,紧接着左手食中二指,骈指如戟,疾点向孟瑞肋下“云门”、“大包”二穴。
孟瑞万万料不到刚才还讲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孟冬儿会对自己下手,想要挣扎,已自不及,肋下两处一麻,“大包”、“云门”两穴,齐被封住,孟冬儿再一松手,“扑通”一声便跌倒在地。
孟瑞此时心中,既怒且急,连运真气,待将穴道冲开。但孟冬儿知道本门点穴功夫,若是同习本门功夫之人,要冲开并不太难,因此一等孟瑞倒地,又重重地点了孟瑞胸际的“璇机穴”。
那“璇机穴”隶属“手太阴肺经”,与“华盖穴”上下相隔二寸六分,是人身最要紧的大穴,一被点中立受重伤,寻常对敌,若非是深仇大恨,或者对方实在作恶多端,正派中人,也极少出手点敌人的“璇机穴”,但孟冬儿却对自己的兄长,下了这个毒手!
孟瑞只觉得胸前受了重重的一击,真气陡散,身受内伤,已没有力道,再去运气冲穴,以一个正直的人,而遭遇到这样的事,一时急怒攻心,气血上涌,便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孟瑞才悠悠地醒转了来,耳际只听得饿狼长哞之声,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身旁有三尺宽窄,银子砌成也似的一条带子。再仔细一看,原来那是月光透入所致。
打量一下周围环境,仍然是在那石室之中,但是孟冬儿却已然不知去向。
孟瑞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暗忖莫非闹天八龙已然发现了此处,而将孟冬儿抓走了?
虽然孟冬儿曾对他下了这样狠辣的毒手.但是孟瑞却立即想到:应该向闹天八龙去求情!手一撑,一跃而起.等到站定之后,才记起自己昏过去之前,曾被妹子点了三处穴道,也不知怎么,自动解开了。
呆了一呆,来到石室之外,只见明月经天,已是深夜。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傲然而立,那人身材甚是高大,依稀辨得出是火龙邱诚,勉强凝住了真气,跑了过去,道:“邱前辈,舍妹无知,尚祈各位前辈,从轻发落。”
他才从寒潮洞出来,在寒潮洞半年,真力耗去极多,又被孟冬儿点了“璇机穴”,身受重伤,几句话未曾讲完,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邱诚并没有回答。
孟瑞只当求情无望,不由得急道:“邱前辈,你千万要看在家父——”
他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火龙吹鬓瞪眼,望着自己,又道:“邱前——”
孟瑞心中大奇,道:“邱前辈,你没事么?”伸手一推,邱诚身子摇晃了一下,竟尔倒在雪地之中?孟瑞俯身去看他时,才发现火龙邱诚,这个武林高手,气息全无,已然死去!
试想,闹天八龙之名,在江湖上如雷经天,已然响了数十年,而其中之一,火龙邱诚,竟然会死在雪谷外,这实是不可思议之极的事!
孟瑞呆了半晌,扬声叫道:“西门前辈!耶律前辈!”他虽然身受重伤,声音传不甚远,但在这寂静无比得深夜中,也激起四面山谷阵阵回音,可是叫了十数遍,却始终没有人答应。
孟瑞又是奇怪,又是气愤,大声道:“何方朋友,将晶雪谷捣成如此模样,趁主人不在,毁人居所,岂是好汉行径?”
连讲了两遍,除了嗡嗡的回音以外,一点也听不到别人的回答。
孟瑞想起自己母亲,疼爱孟冬儿犹逾自己性命,若是孟冬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等于是要了她的老命,心中不禁大急,叫道:“妹子!各位前辈,你们在什么地方?妹子!妹子!”
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却忘了自己正站在那大雪坑的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