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儿道:“我也要救人!”
他们两人,只讲了两句话,便看到一进屋子中,奔出了两个人来,大声道:“传令下去,将所有疯子,尽皆杀了,一个不留!”
墙头上立时有人答应着,一面纷纷有人跳了下来。那两人叫了两遍之后,转向待走回屋去,可是就在他们一转身,已看到齐大公子和白鸦儿两人。
那两人陡地一呆。
但是,他们却也只有机会发了一下呆,因为齐大公子的身形,立时疾跃而出,相隔三五丈,齐大公子却是一扑即至,双手一伸,已抓住了那两人的咽喉。
那两人双手挥舞着,但齐大公子立时将他们向外抛了开去,那两人跌倒在地,手足略动了一下,便已经僵卧在地上了。
齐大公子逼近门口去,由门缝中,向内张望了一下,白鸦儿也在这时,赶到了门前。
门缝中有一股暧气,直逼了出来,屋中有很多人。白鸦儿就那样看去,也看不清屋中是什么人,齐大公子已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拉,拉过了屋角,道:“火眼金晶就在那屋子中。”
白鸦儿道:“你为什么不冲进去。”
齐大公子道:“他们人多,火眼金晶武功和我不相上下,我必需出其不意动手,才能将他们制住,才能够救人!”
白鸦儿又问道:“他们那么多人在屋中,除非你不现身,不然,他们立时知觉,你又如何出其不意,去制住火眼金晶?”
齐大公子沉着脸,道:“那要靠你帮忙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齐大公子那样说,本来是十分普通的事,绝不足为怪的。而且,白鸦儿也应该毫不犹豫答应才是!
可是,白鸦儿一听得齐大公子那样说,却不由自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一时之间,白鸦儿自己也说不上来,何以会有那样的感觉。她之所以会感到心头生寒,一多半,还是因为齐大公子那种硬得如同铁石似的眼光而起的。
同时,他也想到齐大公子刚才说过的话,为了救岳元帅,不知已死了多少英雄豪杰,比起已死的那些英雄豪杰来,她白鸦儿实在算不了什么,在齐大公子的心目中,她白鸦儿自然更不值得一提!
白鸦儿十分聪明,她已经想到了,齐大公子口称要她帮助,实际上,只是想叫她去作饵,去将火眼金晶,自屋中钓出来!
白鸦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风,吹进了她的体内,令得她更觉得寒意加甚。
但是,她的神智却也清醒了不少,她想到,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之下,实在是不容许自己不答应。
是以她沉声道:“你想我怎样?”
白鸦儿的话才一出口,齐大公子便道:“你要独自闯进去!”
他立即就回答了白鸦儿的问题,显见得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决定!白鸦儿沉声问道:“我闯了进去之后,那又怎样?”
齐大公子道:“你见人就动手,屋中定然混乱,那时,我就有机可趁了!”白鸦儿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那屋中有那么多高手在,以她的微末武功而论,一闯进去,见人就动手,那是必死无疑的了!
而自己死了,却只不过替齐大公子制造了一个机会而已!齐大公子是不是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成功,也是绝未可知的事情。
如果齐大公子失败了,那么她就是白死了,而齐大公子也根本不会将她的死放在心上,因为齐大公子已经说过,为了这件事,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又何在乎多加上一个寂寂无名的白鸦儿!
白鸦儿心念电转间,齐大公子冷酷的目光,又向她射来,道:“你不敢去么?如果你不去,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仍然难免葬身在大理狱之中!”
白鸦儿的心中紊乱之极,每一个人,面临着生死大关之际,有多少人是能够心境平静的?更何况白鸦儿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她还如此年轻!
但是白鸦儿却也知道,自己绝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咬了咬牙道:“好,我去,但是我要请你做一件事,就算是为我做的。”
齐大公子道:“什么事?”
白鸦儿道:“如果你得了手,请你将乐大哥和雷飞两人,也一迸救出去。”齐大公子冷冷地道:“我不能特别答应你这件事,因为只要我一成功,我必然逼令火眼金晶,大开牢门,将所有人,一起放出去,乐何如和雷飞两人,也必在其中!”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那你也可以放心了!”
白鸦儿在齐大公子的声气中听得出,这齐大公子命令自己出去,实在是有死无生的了。而齐大公子驱使一个人去死,竟像是若无其事一样!
白鸦儿转过身去,道:“好。”
随着那个“好”字,她已向前连跨出了两步,转过了墙角。在她转过墙角的一刹那间,她掉转头去看时,只见齐大公子的手掌,已按在窗上。
看情形,他是准备屋中一有动乱便立时发动!
白鸦儿回过头来,她明知自己是在走向死亡,但是她仍然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她来到了门口,略停了一停,陡然之间,发出了一声大叫。
随着那一下大叫声,她用尽气力,双掌一起向前,疾推了出去,“嘭嘭”两声响,双掌击在门上,“呼”地一声,将那扇门,击得向内,疾飞了出去。门飞了进去,她人也立时一步跨进。
刹那之间,屋中立时静了下来。白鸦儿身形一侧,手扬处,“啪”地一掌,已击中了一人的胸口。那人胸口挨了白鸦儿一掌,却若无其事,反倒一声大喝,伸手便向白鸦儿的手腕抓来。
白鸦儿这时,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了,她身形疾拔而起,身在半空,双足已经踢出,她那两脚,本来是踢向两个人的面门的,可是那两个人的身形却向后疾退而出,白鸦儿的两脚踢空。
白鸦儿立时身形一闪,那两脚之势未绝,“砰砰”两声,踢在一张桌子上,将那张桌子,踢得直飞了起来。也就在刹那间,她看到了火眼金晶。
火眼金晶就坐在桌旁,身子一翻,他身形陡地立起,手腕一翻,一掌向桌面拍来。
白鸦儿和火眼金晶之间,虽然还隔着一张桌子,但是火眼金晶的一掌拍在桌面之上,白鸦儿却也觉得一股力道,透过桌面,疾涌了过来。
那时,白鸦儿身形才落地,根本连站稳的机会也没有,便退了开去。
只听得火眼金晶一声断喝道:“拿下了!”
白鸦儿,双臂一振奋力双掌向前推了出去,然而,她那两掌,只发到一半,肩头一紧,便已被人抓住,身子也被扯得向后,硬退了一步。
紧接着,他便觉出有一只手掌,按在她的后心,那手掌挟着一股力道,按了上来,令得她胸口发甜,眼前发黑,几乎便要喷血!
白鸦儿到了这时候,已知道自己的武功,实在太不济事,所能制造的混乱,已经到此为止了!
她心中不禁一阵难过,窗外的齐大公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白死了!
白鸦儿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难听之极的怪叫声来。
只见火眼金晶后退了两步,在靠窗的一张交椅之上,坐了下来,双眼之中,闪着火红的光芒,向白鸦儿望了过来,白鸦儿一看到火眼金晶坐到了窗前,而她也知道齐大公子,就在窗外!
刹那之间,她心头的紧张,实在难以形容,她知道自己应做的,便是尽一切可能,去吸引火眼金晶的注意力!
是以她一面怪叫,一面道:“金晶,你敢捉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的徒儿?”
屋中的那些高手,有几个本来在纷纷詈骂着的,但是一听得白鸦儿那样说,也都静了下来。
因为白鸦儿在那样说的时候,而叫出了那样的话来,那么她的师父,一定是名头、来历极高的高手,不然,她叫来又有何用?
是以人人都想听她抬出什么人的名头来,白鸦儿仍然大叫道:“我师父是一”这时,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但是白鸦儿却看到,一只手已经一点声息也没有,逼破了纸窗,伸了进来。
那只手又白又细,看来简直不像是一只男人的手,但是白鸦儿却知道,那就是齐大公子的手,而齐大公子的手,这时,就在火眼金晶头上尺许处!白鸦儿陡然之间,又怪笑了起来,她笑声未绝,只听得火眼金晶,突然发出了一下怒吼声,身子突然向上,挺了一挺!
可是,火眼金晶那一挺身,却未曾站直身子!
因为在他头顶上,齐大公子的手,已疾压了下来,按住了火眼金晶的头顶!火眼金晶的武功,决不在齐大公子之下,这一点,连齐大公子也知道的。但是齐大公子一伸手,按住了他的头顶,他却也无可奈何了!
随着火眼金晶的那一下怒吼声,房间中各人,倶皆陡地呆了一呆。
紧接着,便是“哗啦”一声响,整扇窗子,都已飞了进来,齐大公子已经在窗外现身,冷冷地道:“金总管,先命人将白姑娘放开,不然,你先没命了!”
金晶并不说话,只是闷哼了一声,但是白鸦儿已立即觉得身上一松,抓住她的那人,已将她放了开来。
白鸦儿身形掠起,出了窗子,和齐大公子并肩而立。当她站定之后,她简直是在做梦一样,不能相信她自己竟还活着!
齐大公子的右手,按在火眼金晶的头顶之上,火眼金晶也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齐大公子缓缓地道:“金晶,你该知道应做些什么了!”
火眼金晶的面色,由白而青,由青而白好几次,但是,他却立即恢复了镇定,道:“齐公子,我看你是白费心计了,在望仙桥,你何尝未曾将我围困住。”齐大公子嘿嘿冷笑道:“多少有些不同吧!”
白鸦儿在齐大公子的身边,已急不及待地叫道:“你们还站着不动?先去将才被捕的乐何如和雷飞两人,请到这里来!”
有几个人,向火眼金晶望了一眼,白鸦儿也不知火眼金晶脸上的神情怎样,那几个人中,有两个立时返身,向外疾奔了出去。
齐大公子回头,向白鸦儿怒瞪了一眼,又立时转过头去,道:“金总管,岳元帅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你的性命,或者可保!”
却不料火眼金晶一听,反倒笑了起来,道:“我一个人的生死,算得了什么?国家大法,怎可胡乱废弃?岳飞乃是钦犯,未有圣谕,谁能见他?”
齐大公子冷冷笑道:“偏是枉法的贼子,动不动便拨出国家大法来,你带不带我去!”随着那一句话,他的掌力,已突地加强!
那时,他按住了火眼金晶的“百会穴”,那百会穴,乃是人身奇经八脉之总汇,齐大公子的手掌上力道一加,火眼金晶便觉得全身如同有一股烈焰在燃烧一样,痛苦莫名,全身的骨酪,也发出“咯咯”的声响来。
可是,火眼金晶却仍然笑着,虽然他的笑声,听来有点异样,但他总是笑着,他道:“齐公子,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若是将我震死了,你想想,你可能出得了这座大理狱?”
齐大公子目射精光,冷冷笑道:“金晶,可是那时,你却已然死了!”
火眼金晶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不会不知道齐大公子的武功,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只要齐大公子内力一发,他必然奇经八脉,齐被震断而亡,但是他尽管脸色苍白,脸上的神色,却仍然满不在乎。
他道:“人谁能不死?先死一会儿,后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
齐大公子紧皱着眉,这时,他自然是占着上风,但是他却还在危境之中,那是他不能杀死火眼金晶的原因,要不然,他早已下手了!
而火眼金晶显然也看破了他这一弱点,是以才能那样强硬!
齐大公子冷笑道:“不错,人总难免一死,可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他一面说着,一面按住了火眼金晶头顶的手掌,又紧了一紧,他将体内的真力,聚成了一股极大的力道,自火眼金晶的百会穴,注了进去。
在一刹那间,火眼金晶只觉得像是有一条蛇儿,自他的百会穴上,钻了进去一样,而且,那条“蛇儿”,在钻了进去之后,在他的体内,乱钻乱咬,那一阵难熬的痛苦,令得火眼金晶发起抖来。
火眼金晶一面发抖,一面怒吼道:“齐公子,你这算是什么英雄?”
随着他的怒吼声,只听得屋外,突然也响起了一阵怪叫,接着,便听得雷飞粗暴的声音道:“他奶奶的熊,姓金的王八孙子,也配谈论英雄!”
紧接着,便是“嘭”地一声响,房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雷飞首先一步跨了进来,白鸦儿一看到雷飞,心中便陡地一热,失声叫道:“雷大哥!”
雷飞大踏步走了进来,这时屋子之中,那二三十名高手仍然在,个个都对雷飞怒目而视,但是雷飞却连望也不望他们,两步就来到了火眼金晶面前,扬起大巴掌来,“啪”地一掌,就掴在火眼金晶的脸上。
那一掌的力道着实不轻,掴得火眼金晶的头部,突然向旁,侧了一侧,使齐大公子几乎按不住他的头顶!齐大公子怒道:“快走开!”
雷飞掴了火眼金晶一掌之后,望上火眼金晶脸上那血红的手印,得意地“哈哈”大笑,而他一听得齐大公子对他的呼喝,便立时止住了笑声,怒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我打他耳括子,要你来心痛?”
雷飞那样讲法,可说是横蛮之极,齐大公子出手制住了火眼金晶,他万无看不到之理,可是他却还硬派齐大公子和金晶是一伙儿!
齐大公子虽然盛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虽然制住了火眼金晶,而火眼金晶武功极高,他若不是全神贯注,火眼金晶就可能挣脱!
而如果给火眼金晶挣脱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是以,他只是对雷飞怒目而视,可是雷飞却全不理会,一探手,已抓住了火眼金晶的手腕。
就在这时,只见人影闪动,乐何如和火眼金晶手下的两个高手,已一起掠了进来!
白鸦儿一见乐何如,心中更是高兴,她忙向前迎了上去,当她来到乐何如身前的时候,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却听到了“啪”的一下骨断之声,和金晶的一下怪叫声。
白鸦儿也不及对乐何如诉说他失手被擒之后,自己心中焦虑。
白鸦儿连忙转过头去,只见雷飞将火眼金晶的右臂拉得笔直,而他的手掌,还留在火眼金晶的臂弯上,那分明是他刚才一掌,已打断了火眼金晶的臂骨。
只见火眼金晶紧咬着牙,头上的汗珠,比豆还大,一颗一颗,滚跌了下来。
而雷飞瞪着眼,像是恶鬼一般,嘿嘿地冷笑着,道:“姓金的,你信不信我会将你的手臂,硬拉了下来?”
看雷飞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火眼金晶的身子剧烈发着抖,他并没有回答雷飞的话,而在窗外的齐大公子,又厉声叱道:“你滚开!”雷飞一松手,放开了火眼金晶,向齐大公子一瞪眼,骂道:“他奶奶的,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呼五喝六?”
他一面说,一面扬起手掌来,“呼”地一掌,便向齐大公子的面上,掴了过去,齐大公子的面色阴冷之极,雷飞那一掌,才掴到一半,他左手也已然翻起,“啪”地一掌,双掌已然相交!
雷飞掴出的那一掌,劲风呼呼,劲道也不会小,但是当他的手掌和齐大公子的那一掌,相交之后,他却腾地退出一步。
当他退出之际,他脚步实在太沉重,重重地踏在地上,只听得一阵“咯咯”声响,地上的青砖,被他踏碎了好几块,他怪叫着,又待向前扑了上去,可是白鸦儿和乐何如两人,身形一晃,已拦在他的面前。
乐何如立时叱道:“雷飞,你胡闹什么?”
雷飞怪眼圆睁,道:“龟孙子才在胡闹,看我将姓金的手臂扯下来,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
白鸦儿忙道:“雷大哥,我们别乱来,听齐大公子的命令行事!”
听得白鸦儿称呼雷飞为“雷大哥”,乐何如的面上,现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来,嘴唇动了一动,可是却并没有说出什么。
雷飞仍然睁着怪眼,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但是他却并没有骂白鸦儿,只是道:“凭什么要听姓齐的吩咐?”
白鸦儿道:“若不是他制住了火眼金晶,你们如何能出得牢房来?”
雷飞大声道:“放屁,姓雷的可不沾他的光,大理狱算什么,我未曾逃出来过?”
乐何如忙转过身去,道:“齐大公子,趁现在制住了火眼金晶,我们快离开大理狱!”
齐大公子的面色更是阴冷,道:“这是什么话,我们齐集临安,是为了什么?”
乐何如的面色略变了一变,他的声音也变得极其尖锐,他一步来到了火眼金晶的面前。
乐何如问道:“岳元帅在何处,你快说!”
火眼金晶却怪声笑了起来道:“你还是在我受制时快逃走吧,等事情有了变化,你就逃不出去了!”
乐何如的面色,变得更白,而且,他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那是因为火眼金晶的话,像是一柄尖剌一样,刺进了他的心头!
乐何如本来绝不是那样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在黑牢之中,囚了几天,在那几天之中,他在饿得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不得不像畜牲一样,在地上将粗糙的米粒拣起来含进口―中去!
那几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出去!出去!只要能离幵黑牢,他不惜做任何事情,而现在,他就有了离开黑牢的机会!
他在退幵了一步之后,不由自主喘起气来。
被囚禁在那样不见天日的黑牢之中,实在太可怕了,只要有一线逃走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他立时抬头向白鸦儿看去,却看到白鸦儿在向他缓缓地摇着头,乐何如叫道:“我们现在不走,还等什么?”
白鸦儿吸了一口气,道:“乐大哥,等火眼金晶说出岳元帅的所在来。”火眼金晶厉声道:“别做梦,现在是你们四人逃生的惟一机会,待我叫他们全动手时,那就迟了!”
齐大公子冷冷地道:“你不会的,金总管,就算你叫他们动手,他们也不敢,你一叫他们动手,先死的就是你,他们谁也担当不起!”
齐大公子的话十分有力,火眼金晶急速地喘着气,正在这时,突听得窗外屋檐之上,有人道:“大师哥别怕,我来对付他!”
那声音突如其来,一听便知道是倒行逆施的声音,刹那之间,人人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倒行逆施人随声现,头下脚上,已从檐下直跌了下来,他光秃秃的头顶,向齐大公子的头顶,直撞了过去!
倒行逆施自丈许髙的空中倒跌下来,头撞在青石板上,可以若无其事,可知他头顶的功夫,是何等之好,这时他疾撞下来,白鸦儿,雷飞和乐何如三人,不禁呆了!
而倒行逆施的来势,实在太快,他是整个人倒压下来的,那样的怪招,令得齐大公子想预防也无法预防,电光火石之间,“砰”地一声响,倒行逆施的头顶,已撞在齐大公子的头顶之上!
只见倒行逆施的身子,头下脚上,在齐大公子头顶之上,停留了极短的时间,接着,他的身子一侧,“砰”地一声,跌了下来。
他跌了下来之后,摔在窗外的地上,室内的众人,也看不清他的情形怎么了,却是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向齐大公子看去时,他仍然好好站着。
白鸦儿等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见齐大公子衣袖一卷,“呼”地一声,倒行逆施肥胖的身子,已从窗口之中,卷了进来,掠过了火眼金晶的头顶,跌在地上,众人一起看了,莫不骇然。
只见倒行逆施的整个头脸,全都一片瘀红色,自他的七窍之中,血丝在隐隐地沁了出来,敢情他刚才和齐大公子头顶相撞,已被齐大公子震死了!
倒行逆施头顶的功夫,造诣之深,旁人可能不知得十分清楚,但是火眼金晶是他的师兄,却是知道得再清楚也没有!
他知道倒行逆施这样头下脚上倒地撞下来,就算是撞向一个石头人,只有那石头人的头上,也会被他撞得崩下一大块来。
可是如今,他却反而丧了生!
由此可知,齐大公子的内家武功,实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当倒行逆施向他撞去之际,被齐大公子将他撞出的力道,全逼了回去,是以倒行逆施,才连声都未出,便自惨死的!
火眼金晶的面色,本就不十分好看,这时看来,更是白得如同涂了一层粉!
齐大公子一声冷笑,道:“金总管,令师弟的武功倒不错,只不过他太不自量力了,还有什么人,想上来送死的,只管再来!”
倒行逆施到临安的日子不多,但是秦府中的高手,却全都看到过他露过几手极其髙超,惊世骇俗的武功,如今连他一上来就死了,还有谁敢出手?
是以齐大公子一问之下,人人都屏住了气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静到了极点。
齐大公子正想再逼向火眼金晶,可是就在此际,只听得屋外,传来了一下又一下的尖叫声。那一下又一下的尖叫声,听来真是令人毛发直竖。那哭声非男非女,却又分明是一个人发了出来的,当真是诡异之极。
一听得那神怪的哭声,连齐大公子,面上的神色,也不禁陡地一凛!
只听得那忽男忽女的声音哭道:“三师弟,你怎么那样地就死了?死得比四师弟更惨?”
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都知道那是半男半女来了,他们也知道,半男半女口中的“四师弟”,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巨鹰。
他们是知道那头巨鹰怎么死的,但是却不知道,那巨鹰是在望仙桥秦府,死在雷飞之手的。
当时,那巨鹰追雷飞进大厅,后来只见雷飞全身浴血,冲了出来,。当时洒在他身上,自然全是鹰血了。
随着那两下哭叫声,只见半男半女的身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他身形向前走来之势,也是怪异莫名,齐大公子转头去一看,便立时沉声道:“雷飞!”
雷飞人虽然粗,但却也聪明,齐大公子才一叫,他便“哼”地一声,道:“老子向来不和女人动手,还是你自己打发他吧!”
齐大公子怒道:“他又不是女人,若是我松开了手,放走了火眼金晶,你有什么好处?”
雷飞人也当真横蛮,他全然不顾什么“同舟共济”那一套,只是冷笑道:“你对谁在呼五喝六?若是你低声下气求我,我或者还可以出手!”
白鸦儿也觉得雷飞实在太过分,忙叫道:“雷大哥,先对付敌人要紧!”
雷飞咧着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了起来,道:“白姑娘,这姓齐的自以为来头不小,一直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如今让他栽一个筋斗,也是好的!”
白鸦儿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是在眼前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她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急得顿足,道:“雷大哥,齐大公子若是栽筋斗,我们一”白鸦儿话还未曾讲完,便突然住了口。
他之所以不再说下去,是因为那时,就算雷飞肯立时出手,也是来不及了!
因为就在那几句话的工夫中,半男半女已然晃悠着,来到了齐大公子的背后,伸出了五指纤纤的手来尖声尖气道:“你为什么撞死了我三师弟?”
他一面说,一面手指作出了一个十分美妙的手势来,像是在捏着绣花针儿一样,但是中指却已“啪”地一声,向齐大公子后颈的“玉枕穴”上,弹了出去。
齐大公子在半男半女向他走来之际,一直站立着不动,直到半男半女,倏然之间,弹出了那一指,他才睦地翻手一掌,向后拍出!
半男半女要伸指弹对方的后颈,自然已离得齐大公子极近,看来齐大公子的那一掌,实是非拍在他的胸口不可!可是半男半女的身形,也当真灵活,齐大公子的左掌,才一翻拍而出,他身子略略一躬,已倏然向后,退开了三四尺!
他一退开,齐大公子难以追袭,因为他右手,仍然要按在火眼金晶的头上,是以自然拍不中半男半女,而半男半女的手向下一沉,那一弹之势,连改都未改。
只不过原来是弹向齐大公子的后颈,而此际,却变得弹向齐大公子的脉门而已。
他那一下,变招之妙,看得每一个人,都屏住了气息,紧张万分。
而半男半女在疾退而出之际,那只又粗又大,毛萁莺的手,也扬了起来,“呼”地一拳,直击向齐大公子的背心!
他双手同时发招,那一弹之势,轻柔灵活,阴柔之极,但是那一拳,却是拳风呼呼,刚猛之至,同时施展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当真是诡异之极!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齐大公子反拍向后的手掌,五指突然一屈,也向后弹出,“啪”地一声响,两人的中指,恰好弹在一起。
当两人双指的指尖弹在一起之际,半男半女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同时,人人都可以听到了一下指骨断折的清脆之声。
那自然是半男半女的手指,已经被齐大公子一弹之力,硬硬地震断了!但是,也就在一刹那间,又听得“砰”地一声响,半男半女的那一拳,也击中齐大公子的背后!
当半男半女那一拳,击中在齐大公子的背心之际,白鸦儿和乐何如两人的心陡地向下一沉,刹那间,他们像是跌进了冰窖之中一样!
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令得他们两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但是他们两人,房中所有的髙手,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尽皆目瞪口呆!
只见半男半女的那一拳,击中了齐大公子,齐大公子的身子,陡地一震,但是紧接着,却听得火眼金晶一声怪叫,“桂”地一声,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在场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乍一见到这等情形,自然惊异莫名,但却也立即明白了!
他们明白,齐大公子在中了一拳之后,真气迅即运转,将那一拳之力,全转移到了火眼金晶的身上,半男半女的那一拳,虽然击中齐大公子的背上,但是力道却全从火眼金晶的头顶冲进去!
火眼金晶的武功再高,也难以在全无抵抗的情形之下,受那股力道的撞击,是以立时身受重伤,“哇”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在众人目呆之中,只听得雷飞扯着破傻似的喉咙,大叫道:“好武功,老子佩服了!”
随着他的怪叫声,只见半男半女手腕一翻,已握了一柄解腕尖刀在手,粗声粗气地叫道:“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借刀伤人!”
他一面怪叫着,一面手起刀落,一刀便向齐大公子的背后,刺了下来!
而雷飞也在这时,身子向前,直冲了出去!
雷飞是向着窗边的墙壁,直冲了出去的,他的身子,“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只听得“轰”地一声响,整座墙,向外坍了下去。
砰砰砰的,一齐向前飞出,呼晡轰然之声,震耳欲聋,雷飞顺手抓住两块砖头向半男半女疾抛了出去,半男半女扬起刀来,将两块砖头,砍得向齐大公子直飞出去。
那两块砖头,砸在齐大公子的身上,发出“扑扑”之声,向外弹了开去,而雷飞则已在砖石乱飞之中,扑到了半男半女的身前。
半男半女身形不退,“刷”地一刀,便向雷飞当胸刺了过来。
雷飞的身子突然拔起,飞起一脚,便向半男半女的面门踹了出去,半男半女的身子向后一仰,尖刀便来到雷飞的小腿肚。
他一面骂,一面身子陡地一扭,尖刀的刀尖过处,“嗤”地一声响,将他的裤脚,划开了道口子,而雷飞也在刹那间,一掌向半男半女的头顶之上,疾拍而下,同时双腿一曲,膝盖也顶向半男半女的胸口!那时,雷飞的身子,仍然在半空之中,可是他攻势之凌厉,却是无以复加!
半男半女扬刀上刺,急切之间,刀收不回来,只得头向后用力仰去,避开了雷飞的一掌。
但是雷飞的双膝,却也“砰砰”两声,撞在半男半女的胸前,几乎是在同时,只听得“扑”地一声,半男半女的尖刀,也刺进了雷飞的肩头。
雷飞一中刀,怪叫一声,身子倒翻而出,又翻进了屋子中来。
而半男半女,连退了几步,靠住了一堵墙,鲜血已自他的口中,鼻中,一起涌出,看来他的伤势,比起雷飞来,更重得多!
雷飞一翻进了屋子,也不理会自己肩头上的伤势,只是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形未凝,“呼”地一掌,已向火眼金晶的胸前拍出!
那一掌的来势之突兀,当真是谁也想不到,只见他掌影一晃间,那一掌已将拍到火眼金晶的胸口,而从他一掌来势的凶猛来看,火眼金晶若是被他那一掌击中,只怕立时命丧当场不可!
一时之间,屋中的所有人,都发出一下呼叫声来。在众人的呼叫声中,只听得齐大公子一声长晡,左掌突然向前一伸,挡在火眼金晶的胸前。
齐大公子的左掌,一挡到了火眼金晶的胸前,手腕立时向外一翻,手腕一翻间,“啪”地一声响,雷飞的一掌,正好击在他的手掌之上,变成了雷飞和齐大公子迅疾对了一掌!
雷飞的武功,本就不及齐大公子,再加上他肩头上受了伤,自然更不是齐大公子的敌手。
他本是被半男半女在肩头上刺了一刀之后,心中的一口恶气,无处发出,是以才想在火眼金晶的身上报仇的,他也未曾料到,齐大公子的出手如此之快,还是将他那一掌挡了回来。
是以他一面叫着,一面身子向后,“呼”地飞了出去,他一面飞出,一面反手便抓,只听得一声惨嗥,雷飞的五指已反手抓进一个人的胸口之中!
本来,在这屋子中的,也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雷飞真要和他们动手,也难以在一招之间便自取胜,可是此际,雷飞的身子被人反撞了回来,来势之快,实是无以复加。
再加上,人人都知道他被齐大公子一掌反震出来的,被雷飞抓中的那人,就算明知雷飞向他撞来,也想不到雷飞的出手如此之快!
而当雷飞的五指抓来,那人还想应变,却已然来不及了!
雷飞的五指,陷在那人的胸中,一挥手,将那人挥了出去,那人胸前老大的一个洞,鲜血汨汨,早已惨死,雷飞霍地转过身来。
他自己肩头之上,鲜血仍然在不断涌了出来,可是他却全然不顾,一转过身来,面上的狞笑,令得他看来简直就和恶鬼一样,怪叫一声,右手又扬起,向另一个人,疾冲而出!
这时,已有好几个人,齐声怒吼,还有人叫道:“金总管!”
那些人不等雷飞扑向那人,便一起向雷飞攻了上来,雷飞拳打足踢,勇不可挡,刹那之间,又伤了两人,而屋内那些人,也人人掣出了兵刃来。
齐大公子看到了这等情形,厉声道:“金总管!”火眼金晶一声冷笑道:“我无法令我手下不动手,难道叫他们一个个被雷飞抓死么?”
齐大公子蓦地舌绽春雷,一声断喝,道:“雷飞!”
齐大公子的那一下呼喝声,当真是惊人之极,直震得每一个人的耳际,都是嗡地一声,刹那之间,人人都停下手来。
当众人都停手之际,雷飞也不例外,他一样陡地呆了一呆,可是,他却最先从惊呆之中,恢复了过来,那时,一柄单刀,恰好搠到了他胸前,只不过尺许处,雷飞一伸手,劈手将那柄单刀,夺了过来。他一夺过单刀,手仍然握着刀尖,却已扬起刀来,一刀柄向那人的头上,敲了下去,只听得“扑”地一声响,那人的前脑,立时陷下去一大块,双眼突出,身子已向后倒了下去。
雷飞这才一抛刀,握住了刀柄。
但不等雷飞再发力,齐大公子又厉声道:“雷飞,若是你再胡来,我便不客气了!”
雷飞握着刀,转过头来,骂道:“他奶奶的,我替你赶走了半男半女,你倒来说风凉话,你喜欢护着他们,我连你一迸宰了!”
雷飞说得出,做得到,他话才说完,身子已一跃向前,手起刀落,向齐大公子劈头劈脑,一刀直劈了下来,刀风飕飕,极其惊人!
那一刀劈向齐大公子,白鸦儿和乐何如,齐声呼叫,只见齐大公子面色铁青,喝道:“找死!”
齐大公子的右手,仍按在火眼金晶的头顶,但是他的左手,却疾扬了起来,衣袖飘飘,向雷飞的那一刀,挡了上去,雷飞那一刀去势极快,齐大公子的衣袖才一扬起,刀已砍到!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扑”地一声响,那一刀砍在齐大公子的衣袖上,竟像是砍中了一段坚木一样,紧接着,衣袖突然一卷,已将刀身裹住。
雷飞虽然凶猛,但是他却也十分知机,刀身一被齐大公子的衣袖卷住,他便已知不妙,立时手一松,身形向后疾退而出。
但是齐大公子乃是当代第一高手的弟子,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雷飞才一退,齐大公子的衣袖一扬,那柄单刀,幻成一股晶虹,向前电射而出,雷飞退得再快也难以避得过去!
电光石火间“扑”地一声响,那柄单刀,插进了雷飞的左肩之中,插得极深。
雷飞立时破口大骂,但是他双肩都受了伤,双臂一点力道也没有,却是不能将那柄刀拔出来。
一看到雷飞受了伤,立时便有两人,挺着短枪,待向前攻了上去,但齐大公子也已沉声道:“谁要是动手,金总管就性命难保。”
那两人呆了一呆,立时退了回来。
雷飞咬牙切齿地骂着,白鸦儿叹了一声,身形一闪,待向雷飞走去,可是她才向雷飞走出了一步,却被乐何如一伸手,将她拉住。
乐何如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白鸦儿忙道:“他伤得十分重,我去替他将伤口,扎了起来。”
乐何如冷冷地道:“像他那种人,只是受了伤,未曾死去,算是便宜了他,理他做什么?”
白鸦儿陡地一呆,道:“乐大哥,他人一其实很好,而且,若不是为了助我来救你,他也决不会来到大理狱之中,我们怎能不理他?”
乐何如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白鸦儿还想说什么,但是乐何如已经放开了手,生硬地道:“好,你去吧!”
白鸦儿本来想向乐何如更详细地解释一下雷飞的为人的,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说话的时候,是以白鸦儿也没有说什么,径自来到了雷飞的身边。
她先将雷飞的上衣撕破,扎了他左肩的伤口,然后又替他把刀拔出来,扎住了他右肩的伤口。
雷飞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看来他的神情,十分激动,他大声道:“白姑娘,这里只有你一个是好人!”
白鸦儿苦笑了一下,低声道:“雷大哥,你太急躁了,我们身在险地,要同舟共济才好!”
雷飞目射凶光,望定了齐大公子,但是他双肩一起受伤,却也无可奈何!齐大公子看到局面又被控制得安定下来,他才又道:“金总管,现在,你想清楚了么?”
火眼金晶忽然长叹了一声,说道:“好,我带你们去!”
齐大公子道:“那就走!”
火眼金晶缓缓站起身来,齐大公子是在窗外,突然发难的,他和火眼金晶之间,自始至终,都隔着一堵墙,那堵墙,刚才给雷飞一撞,已撞坍了一半,但还有两三尺存在,齐大公子一步跨过,左手一伸,又扣住了火眼金晶的脉门,火眼金晶立时向前走去。
齐大公子押着他,回头向白鸦儿和乐何如两人道:“你们也跟我来。”
白鸦儿向雷飞道:“你也和我们一起去。”
雷飞“哼”地一声,道:“你们想救岳飞,为什么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白鸦儿急得顿足,道:“你要是不和我们在一起,如何出得了大理狱?”雷飞再横蛮,也无法不承认他自己出不了大理狱这件事实,是以他只是瞪着眼,并不说话。而那时候,火眼金晶和齐大公子,已走出门口了!
乐何如忙叫道:“鸦儿,理他做什么?”
雷飞大怒道:“兔崽子,她理我,要你暗起劲做什么,你要走,就夹着尾巴滚远些!”
乐何如人虽文雅,却也有是可忍孰不可忍之感,立时转过身来,怒目相向,雷飞虽然双肩受伤,但是凶悍之色,却是丝毫不减。
白鸦儿叹了一声,叫道:“雷大哥!”
她知道,对雷飞多说,也是没有用的,如果他肯听自己的话,只要叫他一声,也就够了!
白鸦儿一叫,雷飞又狠狠瞪了乐何如一眼,厉声道:“看在白姑娘份上,暂且饶了你这小子!”
乐何如手掌一翻,他心中虽然厌恶雷飞。
乐何如绝没有和他动手之意,更不会趁他受伤之际,向他出手的。
可是,自从第一次听到白鸦儿称雷飞为“雷大哥”之后,他的心中,便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时,他面对着雷飞,心中的怒意,阵阵上升,实在已无法克制了,是以他才会陡地翻起手掌来的。
但即使他翻起了手掌来,他还不是立即就想出手的,是以他并不立时发掌。
可是就在此际,雷飞却已怪叫了起来,喝骂道:“兔崽子,我伤了双肩,一样打得过你。”
雷飞一面叫,一面身形突然拔起,“飕”地一脚,已然踹向乐何如的面部!
雷飞那一脚,来势极其凶猛,若是乐何如被他踢中了,怕不要踢个面门稀烂!
白鸦儿在一旁,听得自己一喝,雷飞已然表示不再和乐何如过不去,刚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心中略感宽慰之际,忽然两人又动起手来!白鸦儿的心中,又惊又怒,尖声叫道:“雷大哥!”
雷飞那一脚,起得极其突然,虽然在他堪堪脚尖要踢到乐何如的面门之际,乐何如已陡地一仰身,向后避去,但是雷飞只消身形向下一沉,一样可以踢中他的胸口,令他身受重伤的。
但是,雷飞身在半空之中,又听得白鸦儿的一声急叫,他那一脚之势,还未曾使尽,非但不再变招,而且身子向上一挺,将那一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他身在半空,踢出的一脚,突然收了回来,身前便露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来,乐何如本就是扬掌待发的,一见这等情形,他身形未直,“呼”地一掌,已然拍出,“砰”地一声响,正击在雷飞的小腹上。那一掌的力道,着实不轻,击得雷飞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自半空之中,直翻了出去,又“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雷飞一撞在墙上,身子直跌了下来,跌倒在地上,只见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口角一缕鲜血,流了出来,不住地喘着气。
白鸦儿看到了这等情形,简直惊得呆了!
乐何如却“哼”地一声,立时转过身来,伸手去握白鸦儿的手臂,可是他手才一伸出去,白鸦儿的身子却突然一闪,避开了他!
乐何如伸出的手,未曾缩回来,他的脸上,也现出极其惊讶的神情来道:“鸦儿,你怎么了?”
白鸦儿只是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何如自然是在问她为什么要避开他,但是白鸦儿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在刹那间,白鸦儿心中,思潮起伏,乱成了一片。
白鸦儿却有一点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声呼叫,受伤的不会是雷飞,一定是乐何如。
白鸦儿绝不后悔自己的那一下呼叫,因为她绝不希望乐何如受伤!
可是,她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当雷飞听到了自己的呼叫声,而突然收招之际,乐何如会趁机进攻;白鸦儿的心中,实是难过到了极点!
在那样的情形下,她避开乐何如,是自然而然的行动!乐何如一问,得不到白鸦儿的回答,他踏前一步,又伸手来握白鸦儿的手臂。
可是白鸦儿又是一闪,避开了他!
乐何如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也就在这时,齐大公子与火眼金晶两人,已经走出一丈开外了,齐大公子回头看了一眼,厉声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乐何如忙道:“鸦儿,鸦儿!”
白鸦儿的心头像是有一只粗大的手在绞着她一样,但是她的声音,却平静得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她问道:“雷飞受了伤,我们难道不理他了?”乐何如顿足道:“这种人,理他做什么?”
白鸦儿想哭,但是她却又哭不出来,她只是瞪视着乐何如,缓缓地道:“你快走吧,若是齐大公子走远了,你跟不上他,可能出不了大理狱了!”乐何如急道:“那么你呢?”
白鸦”I转过头去,向雷飞望了一眼。
雷飞倒在地上,一脸恶相,看来实在令人生厌,可是这时,白鸦儿却宁愿看着雷飞,也不愿多望乐何如一眼。齐大公子的声音,这时再传了过来,喝道:“还不快来,死在狱中,不干我事!”
乐何如急叫道:“鸦儿,还不走?”
白鸦儿却恍若无闻,自顾自向雷飞走了过来,来到了雷飞的身前,她才道:“是我要他帮着我救你,是以他才会陷身在大理狱之中的,我怎能弃他而去?”
乐何如的心中,着急到了极点。他转头看去,眼看齐大公子越走越远,他如果再不追上去,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这时一向外奔去,那他就再也见不到白鸦儿了!
最好,自然是白鸦儿和他一起走!可是看白鸦儿的神情,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了!
他紧紧地握着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气,白鸦儿望了他一眼,反倒觉得他十分可怜,叹了一声,道:“你过来,和我扶起雷大哥,我们一起出去!”乐何如又犹豫了一下道:“鸦儿,带着这样的一个人,岂不是累赘?”
白鸦儿只觉得耳际响起了“嗡”地一声响,刹那之间,几乎昏了过去!
她勉力支撑着,身子才不致跌倒,她的面色十分白,但是却仍然挂着毫不在乎的笑容,道:“那么,你就自己去吧,我和他再慢慢想办法!”
乐何如心中仍然委决不下,可是,当他又转头向齐大公子看去时,只见齐大公子已经来到了一道门口,眼看要通过那道门了!
齐大公子制住了火眼金晶,自然可以轻而易举通过那道门去,而如果齐大公子过去之后,他再要过去,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刹那之间,他想到的是被困在黑牢之中的绝望和恐怖,只觉得全身发凉,他陡然嘶叫道:“鸦儿,你不愿跟我二起走,可不能怪我!”
而他那句话才一出口,身形已向前疾掠而出!
白鸦儿紧紧地握着拳,她看到乐何如在三两个起伏之间,便已赶上了齐大公子!
而乐何如一走,室中的那些秦府高手,也纷纷赶了出去,转眼之间,房间中只剩下雷飞和白鸦儿两个人了。
雷飞仍靠着墙,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子来,他一面道:“白姑娘,乐何如这人虽然……靠不住,但是他说得对,你不必理……我了!”
他的背脊在墙上用力擦着,身子猛地一挺,终于给他站了起来。
可是他身子才一站直,“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便已自口中疾喷了出来!雷飞肩头上的刀创,虽然令得他的双臂,一时之间,难以挥动,可是那却是轻伤,并不碍事,倒是他小腹上受了乐何如的一掌,伤得十分之重!
当他的身子硬挺立起来之际,气血上翻,那口热血,再也忍不住。而当他鲜血狂喷之际,他的小腹之上,也是一阵剧痛。
那一阵剧痛,令得他苍白的脸上,到处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白鸦儿来到了他的面前,顿足道:“你还说这种话做什么,让我来扶你!”雷飞忍着痛,摇手道:“你若是扶着我,结果是你也难以离开大理狱!”白鸦儿大声骂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有出息,在现在这种时候,还不让我扶你快走,却还在这里,噜噜苏苏做什么?”
雷飞听得白鸦儿骂他,先是陡地一震,接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骂得好!来,我们走!”
他的身子向前一冲,一离开了墙,他根本连站稳的力道也没有!身子一冲,眼看就要跌倒在地,白鸦儿连忙趋前,将他扶住。
白鸦儿扶住雷飞,径向大理狱门行去,来到门边,便被一字排开的三个武林高手拦住,白鸦儿心知万难硬闯,忙自镇定心神,向那三人喝道:“快开门,否则,齐大公子定会把你们的金总管加重刑罚的。”
那三人本是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一见到白鸦儿扶着雷飞走将出来,原想先把他们拦住下来。
可是白鸦儿的话,却起了作用,因为那三个人根本不知齐大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们互望了一眼,向后退出了一步,白鸦儿连忙扶着雷飞,向前走去。
她和雷飞逼近了一步,那三人又退出了一步。
白鸦儿壮着胆子,喝道:“要退就退远些,快替我们将门打开,我们要出大理狱去!”
那三个人本来是在不断后退的,可是听得白鸦儿那样说法,他们不禁犹豫了一下,各自摸着兵刃,像是不肯再向后退去。
白鸦儿的心头,“评评”乱跳,因为她如果不能在言语上镇住那些髙手的话,要她带着受伤的雷飞硬闯出去的话,那是万无可能的事!
她一提气,正想再开口时,忽然听得高墙的那头,突然传来了火眼金晶的一下呼喝声。
火眼金晶的声音,听来嘶哑,像是他已经声嘶力竭,心力交瘁一样,但是他究竟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开口,声音仍然悠悠不绝。只听得他喝道:“还不开门,在等什么?”
白鸦儿一听得火眼金晶那样呼喝,心中一动,立时叫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开门?”
白鸦儿当然知道,火眼金晶不是叫开门,让她和雷飞逃出去,那是火眼金晶带着齐大公子和乐何如两人,深入大理狱之中。
但是白鸦儿却利用了火眼金晶的那一下呼喝,喝令眼前的三个人,去替她开门。
大理狱中,变故丛生,那三人也正在心慌意乱之中,白鸦儿一喝,那三人不约而同,返身向门旁,奔了开去,白鸦儿心跳得更剧烈,她急扶着雷飞,跟在后面,转眼之间,便到了门前。在门前,还有两个人守卫着,那两个人望定了白鸦儿,白鸦儿厉声道:“还不快幵门?小心我一叫,金总管多吃苦头,将这笔账算在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