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土已堆起,成了一冢新坟。
司徒本本道:“我们该离开点苍山了!”
赖五和董路两人齐声道:“该离开了!”
司徒本本道:“我此来点苍,本乃是为了寻找侯子青的剑库而来,如今,剑库虽然未得,但是却得有奇遇,武功之高,已堪称天下无敌,而且又得了两位相助,神剑门将昌兴永垂,已是可以预卜了!”
赖五和董路两人,淡淡地道:“不错。”
司徒本本在高兴头上,又道:“剑库虽未找到,但我已决定在今年年内,正式闻告天下,所有门派,一齐归并入神剑门中。在这项宣布尚未公告之际,两位请勿离我左右。”
赖五和董路“噢”的一声,道:“可以,可以。”
司徒本本见董路和赖五两人,忽然对自己的话,无不听从,心中更是大喜,道:“将来,在下也一定不会亏待两位的!”
董路忽然道:“司徒先生,你说什么,我们皆可做到,但如今,我们却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司徒本本“嗯”的一声,道:“请说!”
董路道:“阁下请先出点苍山去,咱们在山中还有点事要料理。阁下可远行五十里等我们。”司徒本本听了,面色一沉,道:“这个……”
看他的神色,分明是不想答应这件事!
只听得赖五一声长笑,道:“司徒先生莫非还怕我们违约不来么?阁下只管向前去,我们在四个时辰之内,必然赶来,与你相会!”
司徒本本乃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这时候,他知道董路和赖五两人,必然不至于不来和自己相会。但是两人的这一请求,用意却是十分明显,那便是要将自己调幵,他们好在点苍山做点事。
至于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事,这时候去问他们,他们自然是不肯说的!司徒本本心中充满了疑惑,心念电转,他并没有考虑多少时候,便道:“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他话一说完,也不等两人的回答,钢拐一点,人已向前,飞掠出了三五丈远近。而在他身形开始下沉之际,只见他钢拐横伸,点在一块大石之上,“叮”的一声过处,整个人又斜斜地向上,腾空而起,姿势美妙已极,再加上他双腿齐股断去,以致远远看来,他根本不像是人,而像是会飞行的什么怪物一样!
司徒本本第二次向外掠出之后,势子未竭,他身形已为林木所掩,看不见了。
董路和赖五两人,仍然站了片刻,不听得有什么动静,这才相视一笑,赖五道:“董兄,还是这位蒙面朋友想得周到!”
董路道:“是啊,可惜这位朋友,与我们才一相识,便自去世了!”
赖五淡然一笑,道:“这又有何可惜,转眼之间,我们可以九泉相会了。”董路闻言,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赖五道:“董兄,我们绝不能在司徒本本手下受辱,照这蒙面人的办法去做,实是唯一出路!”董路“哈哈”一笑,道:“赖兄,你以为董某人怕死么?”
赖五道:“那么刚才何以长叹?”
董路道:“说也奇怪,我如今,忽然想……要再见我那淘气女儿一面!”
赖五倒的确未曾想到董路会讲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他呆呆地望了董路半晌,道:“倒还不如我,无儿无女,也无牵无挂!”
董路一笑,道:“谁牵挂来了?我是想到,小梅自小,便在我严厉管教之下,她一定以为我这父亲,是一个老怪物了!”
赖五“哈哈”大笑,两人手携着手,转身向前走去,看他们走出的方向,正是刚才,他们在将要出山之际,遇上了司徒本本之处。
两人往回走时,要比刚才快得多,而且他们,不断回顾,像是怕人追踪一样。没有多久,便到了沈觉非昏厥的所在。
只见沈觉非仍然躺在地上,身子却在不断扭动,像是身受极大的痛苦丨、,一样。
两人在沈觉非身边,停了下来。
沈觉非双眼睁得老大,望定了两人,口中“呵呵”作声,竟难以讲得出话来!
赖五道:“沈公子,你这时可是感到十分痛苦?”
沈觉非点了点头,道:“是……”
赖五忙道:“你不必害怕,你这种痛苦,至多再有一个对时,便可以过去了,你可知道,刚才,那蒙面异人,在将手掌放在你顶门上之际,已经以邪派之中,‘开顶度功’之法,将他一身功力,尽皆度入你的体内了么?”
沈觉非这时,身受的痛苦,简直是难以形容,可是,他一听得赖五如此说法,心中却也不禁为之猛地动了一动,刹时之间,痛苦便像减轻许多!
他也曾听得人说起过,除了佛门之中,有“开顶大法”之外,另有一派的武功中,也有“开顶度功”之法,那是将一人的“百会穴”震开,令得对方的百会穴,和自己掌心上的“劳宫穴”相合,再逆运真气,便可以将本身的功力,尽皆度入另一人的体内,受者得益之大,无可比拟!
可是沈觉非却也听得人说过,要行此法,少说也得七日的时间!
而且,根据赖五说,那蒙面人已将他全身功力,尽皆度入自己体中,那么,这蒙面人绝无幸理,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而自己又为何身受如此痛苦?
他心中正在疑惑,已听得赖五道:“那位异人,因为怕司徒本本起疑,所以,将应该在七日夜之中,徐徐逼入你体内的内家真气,在不到半个时辰之中逼入,虽然效果一样,但是你却不免多受痛苦了!”
沈觉非挣扎着道:“他……人呢?”
赖五道:“他么?已经……死了!”
赖五在讲这四个字之际,神色也大是黯然!
沈觉非仍是莫名其妙,道:“赖大侠,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赖五道:“他本来自恃武功极高,但结果却败在司徒本本手下,他已看出,自己即使再苦练至死,武功也不能超过司徒本本,而他又绝不甘心为司徒本本所辱,所以,才将他数十年苦练之功,度入你的体内,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沈觉非一面听,一面看出赖五的面色有异!
他连忙又向董路看去,只见董路的面色,也是一样!
沈觉非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立即想到,赖五和董路两人,将要做些什么,他失声道:“赖大侠,董前辈,你们不要一一”他话未曾讲完,赖五已经淡然一笑,道:“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不错,那蒙面朋友的心情,也正是我们两人的心情!”
沈觉非心中,大是骇然,一时之间,他身受的痛苦,早已全部忘怀,只是连声道:“不可……两位千万……不可!”
冷面阎王董路沉声道:“那么,你要我们,在司徒本本的神剑门中受辱么?”
沈觉非忙道:“晚辈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晚辈是说,两位尽可以避开司徒本本……”赖五叹道:“怎能避得开他?”
沈觉非道:“那两位也不可效那位蒙面异人,理应不辞劳苦,联络武林群雄,来与司徒本本周旋到底,而不应想自寻死路!”
沈觉非在讲那几句话之际,不自由主,欠身坐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激昂之极!
董路和赖五两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那蒙面人,才一使展“开顶度功”大法之际,冷面阎王董路并未曾看出来,但是大侠赖五,却已经看出了。所以,冷面阎王董路好几次要出声,都为赖五所阻,而赖五更看出,那蒙面人在将全身功力,尽皆度入沈觉非的体内之后,他自己本身,绝难活出半个时辰,所以,当时赖五,只求司徒本本,先离开了沈觉非,好不让他看出破绽来。
幸而当时,董路深信赖五行事,大违常态,必有原因,这才未曾令得事情,当场拆穿。
而当董路和赖五两人,一边一个,扶着那蒙面人向前走出之际,那蒙面人便将自己的心情,对两人说了,赖五立即想起,自己和董路两人的处境,也正和那蒙面人一样!因为,司徒本本如今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只怕再也难以追得上他。
但是以自己的身份而论,却又绝不能够受司徒本本的控制,除了一死以全英名之外,实是绝无第二个办法可想!而如果就此死去,未免不值,沈觉非根骨极好,为人又刚毅不屈,如果将一身功力,度入他的体内,那么,也就等于将反抗司徒本本的重责,交付到了他的身上一样,实是一举两得之事!
赖五和董路两人,不约而同,大家都想到了这件事,董路首先向那蒙面人请教“开顶度功”之法,如何施展,那蒙面人也挣扎着将要诀说了。
董路和赖五两人,武功见闻,本就极广,天下武学,又本出一源,一通百通,所以,本来极其难学的“开顶度功”之法,两人却是一听即会。
而那蒙面人,也刚来得及将“开顶度功”之法讲出来,便自死去了!
待到司徒本本发觉那蒙面人已死之后,董路又以一番饰词,掩盖了过去,司徒本本却是始终未曾料到其中,别有内情。
而赖五和董路两人,以言语将司徒本本调开之后,早已下定了决心,回到沈觉非的身旁,各自将一身功力,以“开顶度功”之法,度入沈觉非的体内。
他们两人,虽然伤势未愈,但如不顾一切,勉力运转真气,那功力仍在,一样可以逼入沈觉非体内的。可是,他们在听了沈觉非的那几句话之后,不禁都为之呆了起来。
只听得沈觉非又道:“两位前辈,在武林中声望地位,如此之隆,如果像两位那样,也只是想一死了之,那么,整个武林,还有希望么?”
沈觉非在知道赖五和董路两人,有牺牲他们,而成全自己的意思之后,心中实是骇然之极,所以讲的话也是字字深重,极其激动。
赖五听了,只是叹了一口气。董路则道:“胡说,我们两人,若是将本身功力,度入你的体内,你积聚三个高手的功力,当可和司徒本本对抗,怎可以说我们所行非是?”
沈觉非手在地上一按,“霍”地站了起来,一声长笑,道:“董阎王实是自欺欺人,我纵使一人集三人之功力,又何如三人联手?”
董路睁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因为三个人,不要说有六手六脚,便是动脑筋,也多两个人。
如果说,三人联手,打不过司徒本本的话,那么,以三个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也是一样打不过司徒本本的!
董路呆了半晌,转过头去,道:“赖兄,你意下如何?”赖五道:“听了沈老弟这一番话,不禁愧煞!”沈觉非忙道:“赖大侠休要如此说!”
董路道:“那么,司徒本本还等着我们哩,我们去不去看他?”赖五道:“我们既然立定心机,要与他为难,倒也不妨暂时忍辱。”
董路想了一想,道:“不错。”赖五道:“那我们仍当去见他。”
沈觉非道:“我也去丨”
赖五道:“不,你不必去了,你在一个对时之后,痛楚必定消失,那时,你功力之高,已可有那个蒙面人的九成左右,实已不在我和董阎王之下了!”沈觉非的心中,不禁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他高兴的是,一日之前,他还为自己武功全失而难过,但一日之后,他武功之高,竟已可以到达第一流高手的境地了,那实是令得他不能不高兴之事。
但同时,他心中也不免难过。那是因为他一身武功,是牺牲了一位武林异人的性命得来的。那位异人,和他非亲非故,而且,连姓名来历都不知道!赖五续道:“到时,你可以不必理会我们两人,立即离开点苍,一路之上,不可生事,而到衡山去走一遭,去找暗首神龙谢音!”
沈觉非道:“我明白了,找到他之后,便将武林中当前的情形,向他说知!”赖五道:“不错,他虽然早已有不再管事之称,但是这样的大事,却只怕不容得他不管一下!”
沈觉非道:“我知道了。”赖五道:“还有,你不妨再到五台山走一遭,听说五台山中,有几个老僧,武功之高。已臻化境!”
沈觉非又点了点头,赖五和董路两人,互望了一眼,身形展动,向前而去!
沈觉非等他们两人,走了之后,便在地上,盘腿而坐,他体内积聚了那蒙面人的全身功力,一时之间,难以将之遣散,是以极其痛苦,忽如冰冻,忽如火灼,忽如千百针毒针齐刺,忽又是奇痒难熬。
一直到第二天,他才感到,真气运转,越来越快,而且每运转一遍,痛苦之感,也减少了一分。等到第二天傍晚时分,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痛苦,已经完全地消失了!
他睁幵眼来,只觉得天地之间的万物,好像都换了一个样子一样,一切都和他以前的感觉,有所不同!
这种异样的感觉,要仔细说明,也很难说。他仿佛觉得,山石比以前更玲珑了,鸟儿的鸣叫,似乎也更清脆了,自己的视野,也更广了。
沈觉非当然不知道那是他自己在这一日夜中,已经将那蒙面人的内力,完全融合在他自己的体内,以致他的内功,已到了极高境界的地步。
那“开顶度功”之法,如果行法之人,拼出自己性命的话,则即使不能将行法之人的武功,十足十地度入受功人的体内,也可以度入八成以上。
试想,那蒙面人的内功,何等深湛。
沈觉非这时,已得了他八成左右的内力,功力之高,亦是可想而知。而内力深湛的人,耳力目力,自然和普通人大不相同。
如果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苦练得来的话,那当然不会感觉得世上的一切,会有什么不同。但是,沈觉非却是在一夜之间,陡然变得武功如此之高的,所以在他眼中看来,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变了样!
他在地上,坐了半晌,将连日来,在点苍山中所发生的事,想了一想,当真有人生若梦之感。
他到点苍山来的时候,是个将死之人,而到了点苍山不久,便自昏厥,怎知又遇到了董小梅,得以复生,可是又武功全失,在遇到了赖五和董路两人之后,只当可以有希望,却又出现了司徒本本,赖五和董路两人,尽皆伤在他的手中!然而,在这时,那蒙面人却又以“开顶度功”之法,将内力传入了他的体中!
这些波谲云诡的变化,实是没有一点可以在事先揣想得到的!
沈觉非呆了半晌,心中暗忖,如果赖五的话不错的话,那么自己的武功,如今应该已到了极高的境地了。
他一面想,一面手在地上一按,准备腾身而起!
可是,他在一按之下,心中却是大吃一惊,不自由主,“啊”的一声,口了出来!原来,他轻轻一按,只不过是准备跃起身来的。但是,就是这一按,他的身子,仍是坐在地上的姿势,但是却已腾空而起,在五六尺高下!沈觉非骤然遭受到这种情形,心中哪得不惊?
他在一惊之下,连忙身子一挺,使一式“鲤鱼打挺”,怎知这一式才一使出,他更是惊上加惊!原来他只是想借一挺身之力,将身子挺直,落下地来的。怎知就在他一挺身之际,他身轻如燕,忽然又向上拔起了七八尺,变得身在一丈五六的半空之中了!
沈觉非一面心中吃惊,一面却禁不住欢喜。因为,他随意一提真气间,便能令得身子,飘空而起,那分明是表示他的功力之高,已经到达了十分惊人的地步!
当下,他镇定心神,也不做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真气微提,由得身子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从那么高的半空,落了下来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美妙到了极点!沈觉非又呆了半晌,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他心中立即暗忖,自己武功,已经如此之高,若是说和赖五、董路,三人联手,再打不过司徒本本,那实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
他想起董路、赖五两人,离开了点苍,去见司徒本本,已有一日一夜,不知吉凶如何,自己何不跟踪而上,追上去看看?
如果就此三人联手,将司徒本本除去的话,那岂非美事?
他打定主意,身形展动,立即向外掠去。
在刚开始向外掠去之际,他心中仍不免吃惊!
那是因为,他每一次真气上提,足尖一点之间,至少也能向前掠出三四丈,耳际风声呼呼,当真是妙不可言,难以言喻。
他转眼之间,便出了点苍山。而且,他也已习惯了这种绝顶轻功身法。
他出了点苍山后,停了一停,只见一条官道,蜿蜒而前,但是路上却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沈觉非心中暗忖,自己并不知道赖五和董路两人,约在何处会面,要乱找也没有法子找得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先遵照赖五的吩咐,到衡山去见皓首神龙,然后,再沿途打听他们的消息。
主意打定,他便一路向北,驰了出去。
到了渐有人踪之际,他心知自己的轻功如此之好,一定会惊动俗家的耳目,所以便买了一匹骏马,向北飞驰而去。
一连几天,他沿途打听赖五和董路两人的消息,但是却一无所获。只有人知道赖五和董路,曾向南而行,那是他们两人到点苍以前的事。
至于两人从点苍离开之后,却像是并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一样。
沈觉非的心中,不禁大是起疑。
因为赖五和董路两人,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再加上一个司徒本本,他们三人,如果已经北上的话,断然不会没有人知道之理!
如今,打听不出他们三人的下落来,那当然是三人皆未离开点苍,或则是离开了点苍之后,并不是向北行走的!
沈觉非又沿途打听神剑门的情形,司徒本本要成立神剑门之事,的确已经传开,黑道上人,也大思蠢动。但是,因为司徒本本下落不明,因此许多邪派中人,有投身无门之叹,也都在寻找司徒本本的下落。
:::沈觉非一路北上,马不停蹄,转眼之间,已过了一个来月。
那一天傍晚时分,他已经来到了衡山脚下。
沈觉非见天色已渐渐地黑了下来,不拟连夜上山,他弃了坐骑,只是向前漫步走出,欣赏衡山的夜色,准备第二天一早,再上玉柱峰去见暗首神龙。
他在山中,一直游荡到了半夜时分,才在一片草地之上,仰天卧了下来,以臂作枕,望着天上的繁星。在这几天中,他虽然忙于赶路,而且还一直在担心着董路和赖五两人的安危。但是他却仍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冷雪。
他并不知道冷雪还在人间,只当冷雪真的已经离开了人世。所以,每当他一想起冷雪之际,他就禁不住心中阵阵绞痛。如今,他来到了衡山,那正是冷雪在杀了他母亲之后,带他前来见谢莲的所在。
沈觉非想起往事来,只觉得历历在目,就如同昨天所发生的事一样!而他越想越是伤心,忍不住眼中,泪如泉涌,一个欠身,坐了起来。
当他突然欠身坐起之后,他不禁陡地一呆!
那时,他正在一个小山岗上,从那小山岗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山谷,而他一欠身之间,只见那山谷之中,有一个人影,正在迅速地盘旋。沈觉非看出,那人影在盘旋,乃是在练一种十分奇特的功夫。
他陡地吃惊,并不是因为有人在练功,而是他一眼便已看出,那人影颀长婀娜,不是别人,竟如同冷雪一样,在月色下看来,更像是冷雪显灵一样!沈觉非呆了半晌,口中不禁喃喃地道:“冷姑娘!冷姑娘,莫非你死后,英魂不散,知道我到了衡山,所以前来会我么?”
他痴痴地望了半晌,又觉得冷雪既然显灵来看望自己,为什么离得自己如此之远呢?难道是怕自己么?他本来准备立即向那小山谷驰去的,可是这样一想,却反而不敢过去了。
看官,要知道沈觉非绝非疑神疑鬼,不明事理之人。但是,因为他对冷雪的爱情极深,而心中又一心以为冷雪已死,所以一见到一个和冷雪十分相似的人影,便只当是冷雪显魂了。
他在山岗上,向下望了片刻,忍不住又身形展动,向下掠去。他掠到了那小山谷中,刚在一块大石之后,站定了身形,准备向外看去,忽然听得暴雷也似一声断喝,起自那山谷的一面峭壁之上!
那一下断喝之声,当真可以当得上“惊天动地”四字,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之中,断喝声一起,更是地动山摇,势子之猛,难以形容。
沈觉非此际,内力已然极高。但是那一下断喝之声,冷不防传了过来,他仍然不免为之吃了一惊!
他立即循声看去,只见南面的峭壁之上,一条人影,飞掠而下!
那条人影来势虽快,但是身形却十分稳,所以就着月色,可以将他的身形,看得十分清楚,只见其人,身形高大,白髯如银,满面红光,神威凛凛!宛若天神下降一样,正是皓首神龙谢音!
沈觉非一见谢音突然出现,心中不禁为之一呆。
他立即又再向他想象之中,冷雪的幽灵望去,却见她也已站定了身子。沈觉非虽然只能看到她的侧面,但是首先映入沈觉非眼帘的,乃是她类边一颗鲜红的红痣。沈觉非立即知道,那不是冷雪,而是侯银凤。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点苍山中所遇到的是冷雪,所以,当他此际,看清了是侯银凤之后,心中不禁大是诧异,暗忖她怎么也到了这里?
而就在这时,谢音身法奇快,已到了侯银凤的身前,只听得他声如雷鸣,喝道:“我上次已经说过,要你滚出衡山,你如何不从?”
侯银凤面带愠色,道:“谢前辈,你这人未免太不讲理了!”
她一言甫出,谢音已经大喝道:“住口!”
侯银凤面对着天神也似的皓首神龙谢音,面上却并无惧色,道:“谢前辈,上次你不等我把话讲完,便自离去,这次,你听我将话讲完好不好?”暗首神龙谢音怒喝道:“有什么好说的?你在我那不肖女儿手下,学会了天里六掌,居然还敢到衡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