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想到,自己连青帝宫来的旋风仙子都得罪了,还怕什么黄衣老祖,黄衣老祖再厉害,难道还能和青帝相比么?
是以他心中反倒了无所惧,只是道:“原来是黄衣老祖门下,久仰,久仰,但在下已决定不去,黄衣老祖亲来也是不去!”
那人还未说话,这三个紫衣人已斥道:“放肆!”
林宝生乃是当代大侠,在武林中的声名极高,几时曾被人这样责斥过?那三个紫衣人这样责斥他,他面色一沉,道:“三位,再说一遍。”
那三个人居然并不退缩,道:“放一一”可是,他们却只有机会说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们这一个“放”字才出口,林宝生手臂一振,宝刀出鞘,电光石火之间,荡起了三圈刀光,分别袭向三人!那一招三式,正是林宝生刀法之中,最厉害的一招,“三才连环”!
那三个人只讲出了一个字,便觉出眼前刀光陡生,一齐吃了一惊,也不再向下讲出,身子一齐向外跃了开去。他们身形散了开来,可是林宝生宝刀所划出的圈子,似乎也在跟着扩大!
他们三人退出了丈许,林宝生的身子,仍然凝立不动,但是他们三人,却觉得宝刀的光芒,一直逼了过来,令得他们遍体生凉!
那文士乃是黄河十七帮总帮主,丁大庆身边第一得力助手,天魄秀士,他虽然未曾动手,可是从林宝生一刀之间,便逼退了三人的情形看来,他知道凭自己四人,是“请”不动林宝生的!
是以,他连忙一声呼哨,声音可以传出老远。
林宝生本无久留之意,一刀将三人逼退,便待离去,这时一听得天魄秀士发出了呼哨声,更知道他是在召帮手,如何还肯久留?
只见他的身子,陡地斜斜拔起,向外掠了出去。然而,他刚才那一招“三才连环”,只是将那三人逼退,并未曾令他们吓得不敢再来。是以,林宝生的身子才一拔起,那三人怪叫一声,也一齐拔了起来,身在半空之中,那三人双手齐揉,已各执了两柄短刀在手,向林宝生攻了上来。
那三人的功力,着实不弱,短刀凌空刺出,“嗤嗤”有声。林宝生的身子,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将六柄短刀,一齐避了开去,同时,他就着身形下沉之势,一刀挥出,刀光成了一个大圆圈。
他这一刀挥出,只听得那三个人在半空之中,怪叫了一声!
那一下叫声之中,充满了惊恐之意,令得天魄秀士,也为之一呆!
随着那三下怪叫声,林宝生的身子,已落了下来,他一落地,便向前疾掠而出!而半空之中,这时也“啪啪啪啪”六下响,落下了六件黑漆漆的物事来。那三个紫衣人一齐落地,呆若木鸡似的站着,不敢向前追去。
直到此际,众人才看清,自半空中跌下来的东西,乃是六只鞋底!
也就是说,刚才林宝生一刀,将他们三人,六只鞋的鞋底,一齐削了下来!
这当然又是林宝生手下留情,在同样的一招之下,刀锋只要提高半尺,这三人六只脚,还能在他们的身子之上么?这三人的脚上,这时看来虽然还穿着鞋子,但是鞋底却是削去了的,他们赤着脚底站在地上。这一次,他们可是吓破了胆,不敢再动的了!
林宝生向外疾掠而出,转眼之间,便出了七八丈。可是也就在此际,在他的面前,七八条人影,蜂拥而来,来得最快的一人,立时和林宝生动起手。
天魄秀士向远处一望,便“哈哈”一笑,道:“林大侠,这次你不去也不行了,你能引得阿冬老怪来请你,面子可不少哇!”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向前望去,只见和林宝生在动手的那人,身形矮胖,像是皮球一样,可是他的动作,却是灵活之极,在林宝生的紧密之极的刀光之中,穿来插去,像是穿花蝴蝶一样!
他不但一面避开林宝生的攻势,而且还能趁机攻向林宝生的要害。
经天魄秀士一叫,方竹的心中便是一凛,因为他也知道,阿冬老怪乃是邪派之中,非同小可的人物,看来这次黄河十七帮的大会,引来的凶残大恶,还真是不少!
他向关明珠使了一眼色,两人就待离去,可是天魄秀士身形一转,拦在两人的面前,道:“两位怎地走了?岂不是不给面子么?”
方竹一怔,忙道:“在下和阁下素不相识,自然离去,留在此处作甚?”天魄秀士笑道:“两位既然和林大侠在一齐,当然也是大会座上嘉宾了!”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听了天魄秀士的话,心中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们若是去参与盛会,那就必然要和楚恨枫相见的了。然而,和楚恨枫见面,这正是他们竭力要避免的一件事情!
方竹忙道:“多谢好意,但我们有要事在身。”
天魄秀士冷冷地道:“是么?不肯赏脸?那么请看林大侠!”
方竹和关明珠转头望去,不禁叫了一声苦!
只见和林宝生动手的,已不止阿冬老怪一人,而已有四个人之多!林宝生显然已相形见绌了!
林宝生手中的宝刀,虽然宝光霍霍,但是一看便看得出来,他已是守多攻少!而他之所以受制,并不是受制于阿冬老怪那种虚无飘渺,难以捉摸的掌风,而是因为一个女子手中的一件奇怪兵刃。
那女子一身浅红色的衣服,十分艳丽夺目,看她身形婀娜,也十足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是她的脸上,却偏偏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十分可怖。
那女人手中所持的,乃是七股细丝,这七股丝,每一股都有纱线般粗细,而且是浅红色的,经她一挥动,凌空乱抖,几乎每一股细丝,都幻出七八十道丝影来,就像是一只大网,不时在向下罩来一样!用这样细的红丝做兵刃,其奇怪之处,可以说,还在火猴焦淡的铁猴之上了。
而且,林宝生的宝刀,固然锋利无匹,却是削不断这七股红丝!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看了片刻,只见林宝生越来越是捉襟见肘,敌不过对方,两人的心中,更是焦急,就在此际,忽然听得阿冬老怪,一声长笑,身子陡地向后,跃了开去!
他身形一退,别的三人,连那女子在内,也一齐向后,退了开去,他们身形退出丈许,仍然是将林宝生围在中心。
阿冬老怪嘻着一张怪脸,道:“林大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我们四个人既然出面来请你,若是请你不动,我们怎地见人?”
泰山神刀林宝生,这时心中,又惊又怒,眼前这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当然知道,若是讲动手,以他一人之力,若是能胜了那四人,那可以说是天大的怪事了,看来,眼前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跟随他们前去,参加盛会了!
林宝生也知道,黄河十七帮总帮主,长臂神魔丁大庆,未必会在盛会之中当众羞辱他,但是,那无异是向他示威!而只要他参加了那盛会,便等于接受了对方的示威,那么,以后见了黄河十七帮的人马,自然也只好低头疾行,没有其他法子!
这当然是林宝生极其不愿的事情,但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除此之外,便是血溅当场,那当然是连雪耻的机会也没有了!
泰山神刀林宝生一生闯荡江湖,自然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的了,他仰天“哈哈”一笑,道:“丁总帮主也太赏脸了,好,在下就随各位去走一遭吧!”阿冬老怪也是一笑,道:“林大侠果然是爽快人,请!”
他们四人,仍然将林宝生围在中心,但是五人身形,一齐展动,已向前疾掠而出!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叫了一声“苦”,果然,那边五人才一走,天魄秀士“叽”地一笑,道:“两位也好请了!”
方竹四面一看,见眼前除了天魄秀士以外,似乎并没有别的人,他和关明珠一使眼色,关明珠立时会意,两人身子,同时向后一缩,一抖手,“嗤”,“嗤”两声响,关明珠已向天魄秀士,射出了两枚暗器,而在此时,方竹剑如游龙,已直取天魄秀士的咽喉!
两人同时发动,招数极其凌厉,天魄秀士一声长笑,手中的折扇,突然竖了起来,向外挥了一挥。他这一挥,看来像是随意挥出的,但是,却恰好挥中了向他电射而至的两枚银莲子!
只听得“啪”,“啪”两声响,两枚银莲子已被他的折扇,击得向上,疾扬了起来,向方竹刺到的长剑,直迎了上去!
天魄秀士的这一招,可以说是巧妙到了极点,他在伸扇击向银莲子之际,已在扇上蕴了极大的力道,银莲子在向上扬起之际,力道已比关明珠发出之力大了几倍。但由于天魄秀士的内力,极其阴柔之故,所以除了去势稍快之夕卜,也不易看得出来。
这两枚银莲子,只要一射中了方竹手中的长剑,方竹手中的长剑,必会向上扬起,胸前门户也定然大开,那么,天魄秀士只消折扇向前一伸,就可以将方竹胸前的要穴制住了!可是,天魄秀士这一招虽然巧妙,却偏偏遇上了方竹,那一剑刺出,目的并不是真的想刺中天魄秀士,而只是以进为退,那一剑的去势,十分劲疾,但却是虚招:一刺之下,立时手臂一缩,就在他撤招之际,“嗤嗤”两下劲疾无比的破空之声过处,那两枚银莲子,幻成两道银光,直飞向半空之中!
方竹一见这情形,心中陡地一凛,心知若不是自己剑撤得快,那这上下,已着了对方的道儿了!他早知天魄秀士乃是一流高手,自己两人合力也未必敌得过他,所以一上来便打了退的主意,果然免了祸事!
他心中吃惊,一手拉着关明珠,向后退了开去,一手却“霍霍霍”连发了三剑!
那三剑,剑影如山,紧密无比,将他们两人的身形,一齐罩住,就算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话,凭着这三剑的剑势,敌人也是难以攻得近他们身的。
方竹一使出了这三剑,天魄秀士不禁“噢”的一声,打了一个“哈哈”,道:“原来是百花教中的高手,在下可看走眼了!”
原来,方竹刚才那三剑,正是百花剑法中的一招“一花三瓣”,那一招剑法,变化之繁杂,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剑法之冠。
天魄秀士乃是何等样人,自然一看便认出它的家数来了。
方竹一听得天魄秀士叫出了他的来历,心中更惊,因为他的来历,若是传到了楚恨枫的耳中,那实在是不堪设想的事情!
他一面仍向后退去,一面道:“在下是百花教中,无名小卒,何足挂齿。”天魄秀士身形掠起,向前追了过来,道:“阁下可知丁总帮主和贵教教主相交甚厚?若两位不去参与盛会,丁总帮主责怪起来,在下可吃罪不起!”天魄秀士这几句话一出口,方竹的心中,更是暗暗叫苦!他也知道,长臂神魔丁大庆,和自己的父亲百花老怪,早年曾共闯江湖,兄弟相称,后来一个在黄河上下,成为十七帮的总帮主,一个远走滇南,创立百花教,这段往事,方竹也是知道的。
本来,若是方竹前去赴盛会,丁大庆一定极表欢迎,会将方竹当作第一流的贵宾来招待的。可是这时方竹万万不能前去的原因,是因为楚恨枫也要前来,他若是被楚恨枫一认出来,自然是性命难保了!
是以他连忙一拱手,道:“阁下请原谅,在下奉教主之命,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办,千万不能耽搁,更不能泄露行藏,事关重大,尚请见谅则个。”
天魄秀士“哈哈”一笑,道:“尊驾这话,就不对了,尊驾既在此处,要办的事,大概也是在附近,不是在下口出大言,在这里附近,天大的事,也只请总帮主一句话,便可以了结,阁下只管去参加盛会,等到会散,事情不必阁下费一丝一毫心神,便可以办妥,敢请阁下,就此随行?”
方竹心中焦急莫名,他心知自己若是口气略为松动了些,一跟他到了河边去参与盛会,那便是天大的祸事!是以他一口咬定,道:“阁下请谅,我们要办的事,并非在这里附近,我们还要直赴海边,出海去办事,这就告辞了!”
他一个“了”字才出口,一拉关明珠,两人箭也似疾,向后疾退了出去。天魄秀士叫道:“两位且住,两住且住!”
方竹当真怕他一面叫,一面追了上来,纵使他是一番好意,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幸而天魄秀士只是扬声高叫,并没有追上来。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去,仍未见有人追上,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次总算走脱了,但这里附近一带,总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所以他们虽然放慢了些脚步,但仍然是急急赶路。
一转眼间,又奔出了十来里,他们所走的全是小道,连人影也不见一个,他们自然以为自己是越来越安全了,却不料忽然之间,看到前面路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等到方竹和关明珠一看到前面有人,立时停下来时,离那人只不过七八丈远近了。
两人定睛向前望去,只见那人坐在路正中的一块大石之上,身形甚高,一身紫罗袍,气度非凡,他双手放在膝上,端坐不动,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注定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关明珠和方竹两人,心中尽皆一凛,互望了一眼,心中全在问:那是什么人?
他们想要绕道而行,可是偏偏路两旁,皆是十分陡峭的山壁,无路可走,方竹立时低声道:“别出声,我们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就行了!”
关明珠点了点头,两人只不过停了极短的时间,立时又起步向前走去,七八丈距离,何等快疾,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近前!
一来到了近前,更可以看出,那坐在石上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气度非凡,一望而知是内外功倶有极高造诣的高手!
他们两人心知那武林异人,若是你不住睛地打量他,便会惹事上身,是以他们一到了近前,看了一眼之后,立时偏过头去,装出不再注意那人的样子。可是,他们两人虽然偏过头去,却仍然可以感到那老者锐利之极的目光,注定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两人心头评评乱跳,不知是祸是福,眼看他们身形,将要在那老者的身边掠过,只要掠了过去,还没有什么事发生的话,只怕不会另有枝节了!可是,就在他们两人的身子,将在那老者身边掠过之际,忽然听得那老者“哈哈”一笑,身子陡地站了起来。
那老者身形起立之际,荡起了一股劲风,接着,身形一晃,便已到了他们的前面,双手一伸,竟将两人的手腕,一齐握住!
那老者的行动,实在是快到了极点,方竹和关明珠两人,也绝不是武功差的人,可是眼看那老者来到了身前,也眼看他伸手出来,竟是连一点退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一眨眼间,便已被他握住了手腕!
在刹那间,两人的心中,实在是惊恐之极,竟连话也讲不出来!
那老者也不等他们开口,便又是“哈哈”一笑,道:“我说天魄秀士是看失了眼,焉有无名小卒,会使百花剑法之理,却原来是老友之子!”
方竹一听得对方这样讲,心头更是连连叫苦!
因为,从这句话的口气听来,那老者竟不是别人,正是黄河十七帮总帮主,长臂神魔丁大庆了!
他吸了一口气,道:“前辈……莫非是丁总帮主么?”
那老者“呵呵”笑,道:“贤侄何以如此称我?叫我一声丁二便可以了。”:方竹心想,长臂神魔果然厉害,竟从自己的武功身法之中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并还一口咬定自己是百花老怪之子,看来这是难以否认的了。!
是以,他只得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声,道:“丁二叔,小侄拜见!”
丁大庆放开了方竹和关明珠,两人一齐向他行了一礼,丁大庆又道:“贤侄,你这可大大不对了,我与你父亲,是何等交情,如今我这里有一场天大的热闹,你怎可过门不入?”!
方竹忙道:“丁二叔,不是小辈放肆,实在是小辈不能在人前露面,尚请丁二叔原谅。”
丁大庆笑道:“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向我讲就是了,不必客气!”
这时,方竹的心中,不禁踌躇了起来。
丁大庆和他的父亲交情好,这一点方竹是知道的,而观乎丁大庆居然亲自来这里等他这件事来看,他对自己也是十分热络。
那么,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讲给他听呢?
当方竹这样想的时候,他是几乎已要讲出来的了,但是,他立即又想起了父亲的嘱咐来,再加上他想到,丁大庆既然要讨好楚恨枫,自己若是讲了实在话,只怕是自讨苦吃之事!
是以他苦笑了一下,道:“丁二叔请谅,这事……实不足为外人道起的。”长臂神魔丁大庆听了,又是“哈哈”一笑,道:“贤侄,这话便该罚,我可是外人么?”
方竹哭笑不得,只得道:“丁二叔,你自然不是外人,但这件事,却实在无法奉告的,而且,我们两人,蒙住了面,无非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
丁大庆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道:“其实你们蒙住了脸,只有更容易招怀疑,我有两个极精巧的人皮面具,可以送给你们。”
丁大庆说着,果然伸手入怀,。取出了两只人皮面具来。那两只人皮面具,恰好是一男一女,丁大庆只不过用拳在面具的后面顶上一顶,那面具看来,便真和一张人脸无异。
这种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可以使人易容,实在是闯荡江湖的人,极其有用的东西,尤其是方竹和关明珠如今的处境,自然更是需要。但这时,方竹却是不想接受。因为他们两人,若是戴上了这两只人皮面具,别人自然认不出他们来了,可是丁大庆却仍然可以认出他们来的。在这次盛会之中,黑白两道高手云集,楚恨枫说不定便会向人打听他们的下落的,说不定丁大庆会出卖他们,那么,他们戴上了面具,却不是和不戴一样?
是以方竹连连摇手,道:“不必了,我们还是蒙着脸好,反正我们不生事,也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
丁大庆乃是何等样人,他焉有不知道方竹是为了什么不肯接受面具之理?他哈哈一笑,道:“贤侄,你可是怕我在人前提起你么?我若是对你不利,叫我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丁大庆乃是在武林之中,极有地位的人,这时他以如此恳切的话,起了这样的一个毒誓,方竹也不禁大是惶恐,忙道:“丁二叔何必如此。”
丁大庆一笑,道:“那你们就要了这两个面具,跟我一齐前去,参与盛会,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盛会,切莫失了机会。”
方竹接过了面具,道:“这盛会,我们……实在不想去了。”
丁大庆“呵呵”一笑,道:“贤侄,你放心,任何人问起来,我便说你们是昆明城中一家镖局的镖头,这样子总可以了?”
方竹心中总是存着疑惑,因为他始终不明白丁大庆为什么一定要他们两个人去参加盛会。照理来说,他们两人只是无名小卒,而这次盛会,各方高手云集,丁大庆是绝不会要他们去撑场面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是他真正出自长辈的诚意,希望他们见见世面吗?然而,他们又曾以身有要事,而坚辞过的。
方竹想不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心中所存的这一点疑惑,却始终不去,他和关明珠使了一个眼色,道:“丁二叔若是一定要我们去,我们自然奉命,但是我们的身份,丁二叔”
丁大庆一扬手,道:“我当然不会说穿的。”
方竹道:“那就多谢丁二叔了。”
丁大庆道:“你们两人,戴上人皮面具吧!”
方竹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蒙面的黑纱,除了下去,只看到丁大庆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方竹的心中,更是有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他连忙戴上人皮面具,只听得丁大庆道:“贤侄,你耳根的几个疤痕,是如何来的?”
一听得丁大庆提起了那几个疤痕,方竹的心中,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因为,那几个疤痕,正是楚恨枫用青玲剑挑出来的!
方竹假装未曾听到,转过头去,这时,关明珠也戴上人皮面具了,关明珠戴上了人皮面具之后,看来乃是面色苍白的少妇,若不是仔细观看,是绝发现不了她戴着面具的。方竹笑道:“明珠,你怎么一声不出,快谢丁二叔。”关明珠的确一句话也未曾讲过,直到此际,她才道:“多谢丁总帮主。”丁大庆“呵呵”笑了起来,道:“走吧!”
他一手拉了一个,身形掠起,便向前疾赶了出去。丁大庆展开了轻功,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只觉得被他带着,足不点地的向前奔出,两耳风声呼呼,快得眼前究竟有些什么,一点也看不清。
两人的心中,都不禁暗暗吃惊,因为丁大庆带了两个人,轻功一展开,去势仍然如此之快,其人的武功之高,当真深不可测了!
过了片刻,两人就看到济南城的城墙,迎面而来。而转眼间,城墙便已到了他们的身旁,他们绕着城,直来到了黄河边上,然后沿河前往。
总共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光景,他们已看到那一座极高的木台了。
这时,木台之上,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实是热闹之极。丁大庆才一停了下来,立时便有好几个人前来,向他禀事,丁大庆向方竹道:“你们只管随意说,可要我着一个帮主陪你们?”
方竹忙道:“不必了!”
丁大庆笑道:“你们可也别私自离开,若是你们错过了这场盛会,我在你父亲面前,却是无法交代!”
方竹心中苦笑,只得唯唯以应,丁大庆被几个人簇拥着,离了开去。方竹等丁大庆一走,立时一拉关明珠,混进了人丛之中。
这时,黄河边上,人来人往,热闹之极,方竹和关明珠两人混进了人丛中,便觉得不会有什么人注意他们,心中便放心了许多。他们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忽然有一个相貌非凡的中年人,来到了两人的身边,道:“敢问两位,可是昆明来的方镖头么?”
方竹呆了一呆,“不是”两字,几乎已要讲出口来了,但是他突然想起,丁大庆曾说过,若是向人介绍,便说自己是昆明来的镖头,是以迟疑了一下,道:“敢问阁下是”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对方的身份,这自然是十分聪明的,因为这样的话,他可以留一个退步,还可以不认账的。
那中年人却已满面堆下笑来,道:“在下姓康,名惠,为黄河中游,金兰帮帮主,是丁总帮主命我来招呼方镖头的。”
方竹的心中,微微一凛,因为对方的神态,虽然十分谦恭,话也讲得极其客气,但是在陕甘道上的人物,却没有不知道小忽雷康惠,绝不是等闲人物的!
方竹忙道:“原来是康帮主,丁总帮主也太客气了,我们随便看看热闹,不必烦劳阁下了。”
康惠却一点也不勉强,道:“既是方镖头不要人相陪,在下也不相强,但是,两位住宿,饮食,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之处,只消向十七帮中任何人一提在下贱名,在下便立即赶来,尚祈不要见外!”
方竹道:“哪里,哪里,康帮主太客气了。”
康惠笑了笑,一拱手,又匆匆走了开去。
等他走远之后,两人又走出了十来丈,在河边临时搭起的一个大竹栅中,坐了下来。那大竹栅足可以容百来人,栅内放的,全是白木的桌椅,虽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是草草制就之物,但这样的竹栅,沿河两岸,足有十来个之多,酒菜饭食,来者便任意叫吃,吃了便可离去,这份豪阔,除了黄河十七帮之外,别的武林门派,似乎也不敢再提了!
两人坐定之后,自有人前来招呼,方竹随意点了几个菜,等招呼的人走开,关明珠才道:“方大哥,看来丁总帮主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方竹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还难说得很,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关明珠忙道:“若是事有蹊跷,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走了之?”
方竹道:“我早已想到这一点了,但是如果他真要对我们不利,我们在半途上与他相遇之际,他只消一出手,我们便不是敌手,何必大费周章?而且,我们也是走不脱的,方圆百里,全是十七帮的势力范围,连金刀大侠林宝生尚且走不脱,何况是我们?”
关明珠忧心忡忡,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方竹安慰她道:“不要怕,我们随机应变好了,但是我们两人,必须寸步不离,时刻在一齐!”
方竹在讲这句话时,只是为了有什么突发的事故之际,两人在一起便易应付的,并未曾想及其他。可是关明珠一听,却立刻低下头去,这时,好在戴着人皮面具,若是不然,定是红霞满面了!
方竹一看到关明珠这等情形,心头一怔,但是也立即明白自己的话中,大有语病,他连忙一伸手,握住了关明珠的手,道:“明珠,我只是因为事情太过诧异,所以才这样的,你若是不喜欢一”关明珠不等他讲完,便连忙道:“不,我……我不是不喜欢!”
方竹道:“那就好了,明珠,我一”他才讲到这里,便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紫衣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来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瞪起了眼睛,望着他们两人,竟不再走动!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都不禁呆了一呆,这紫衣汉子身材矮小,腰间鼓起,一望而知围着软兵刃,而他的左腕之处,又套着四个金环,这身打扮,不问可知定然是武林中的豪客了!
看他这时的样子,竟大有存心挑衅的意味在!
方竹的心中,不禁大是奇怪,他向关明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本来,学武之士,好勇斗狠,无事生非,乃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但如果说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还会有人这样做,那却也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因为黄河十七帮要在这里欢宴旋风仙子,不论是慕名而来的也好,是十七帮请来的人也好,或是像林宝生那样,被十七帮中的人硬逼了来的也好,总多少得冲着黄河十七帮的面子,不会在这里生事的。如果存心在这里生事,那岂不是得罪了十七帮?可是,眼前这五短身材的紫衣汉子,这样不住睛地望着人,却又的确大有生事之意!
方竹不知对方是什么用意,因之望了他几眼之后,便索性偏过头去,不再理会那紫衣汉子,可是那紫衣汉子却不由分说,在方竹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才一坐下,便伸手在桌上“啪”地击了一掌,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熊!”
这紫衣汉子的行动,可以说是无礼到了极点,方竹和关明珠两人,立时愕然,其余人也一齐转头,向他们望了过来,而两个黄河十七帮中的人,也身形一闪,向前飞掠了过来。
他们一掠到了近前,便道:“这位爷台,有什么吩咐,你不必口出恶言。”紫衣汉子一挥手,道:“不干你们事!”
那两人立时冷笑了几声,道:“朋友,你可别想错了念头,如今在黄河边上,不论什么事,和俺们可都有干系!”
那紫衣汉子翻了翻眼睛,其时,四周围的人已越来越多,黄河十七帮中,又有三五个人赶到,围在一旁的人,都在派那紫衣汉子的不是。
那紫衣汉子向方竹一指,道:“好,此际我不与你算账,你若是识趣的,趁早替我滚远些,千万不要再叫我遇到你!”
方竹被这紫衣汉子这样当众指责,当真有点沉不住气,但是就在他想发作之际,那紫衣汉子却已转过身去,在他一个转身之际,腰际所围的丝带,穗子扬了起来,丝带穗子上所结的,乃是一个“百花”结!
方竹一看到这个百花结,心中陡地一凛,要讲的话,也未曾讲出来。
他为人极其机警,忙“哈哈”一笑道:“这位仁兄,一定有点醉意了!”那紫衣人也不再理会,妄自摇摇摆摆,向外走了开去。十七帮中人,见未曾生出什么事来,自然也不去阻拦他,任由他走出了竹棚。
方竹心中,七上八下,等那紫衣人走出了竹棚,他和关明珠坐了片刻,关明珠也已看出情形有异,但是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几次要相询,全被方竹使眼色止住。
两人直到吃完了东西,才缓缓地并肩走了出去,到了河边上,关明珠实在忍不住了,道:“方大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竹沉声道:“那紫衣汉子是自己人。”
关明珠一呆,道:“是谁?”
方竹道:“他经过易容术改装,我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他是什么人来,但是他显然是认得我的,而且,他似乎是在警告我,要我立时离开!”
关明珠满心疑惑,道:“你怎知他是自己人?”
方竹道:“这人腰际丝带的穗子之上,结着一个”百花结“,这种结十分难打,除了百花教中的人之外,外人是绝不会的。”
关明珠心中吃惊道:“如此说来,我们是身在险地,自己却不知情,而是那人特地来通知我们的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方竹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我们在河边顺着河走走,看看可有机会!”关明珠神态十分张惶,她自小在家中养尊处优,当年虽曾万里迢迢,跟着方竹到了滇西,但一到了百花教中,立时被百花老怪软禁了起来,一晃好几年,又是足不出户,武林阅历,自然是谈不到的。而且,如今的事,处处又透着说不出的诡秘,难怪她会心中不安了。
方竹已觉出她内心的不安,是以忙低声道:“别慌张,否则叫人看出我们有离去之心来。”
关明珠勉力镇定心神,两人在河堤之上,慢慢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已经走出了里许。这时,河边已没有那样热闹了。
方竹向河中望去,只见傍着岸,有不少船只泊着,有的船十分小,只不过丈许来长,有一个小小的船舱而已。方竹心中一动,低声道:“明珠,你看,这种小船顺流而下的十分多。我们若是跳上船去,你躲在舱中,换了装束,顺流而下,只怕不会有人注意的,待到淌下去三二十里之后,我们只怕也安全了。”
关明珠点了点头,方竹握着她的手,两人先慢慢地向着大堤的斜坡,走下了几步,他们已看到了其中的一船是没有人的,两人身形掠起,轻轻地落在船尾。
他们一在船尾站定,方竹掌缘如锋,便向缆绳上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