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老怪又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还是让开,趁如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由我一掌将这女娃打死,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知晓此事,那才是免得惹鬼上身的好办法!”
方竹呆了半晌,转过头去,向关明珠望去。
关明珠面色惨白,颤声叫道:“方大哥!”
方竹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声,他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仁人侠士,他处处都要为自己打算。但是,他却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凶徒。
他和关明珠一路南下,相处得日子久了,在他的心中,已将关明珠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况且,他还念及关明珠马厩相救之德,这时,若是他眼睁睁地望着关明珠被人打死,他也是不肯的。
是以,关明珠颤声一叫,他更是心软,连忙握住了关明珠的手,道:“明珠,你放心,我……不会让爹害你的,你放心好了。”
关明珠点了点头,身子仍在发抖。
方竹转过身来,他还未曾开口,百花老怪已然道:“竹儿,你仍执迷不悟么?”
方竹勉力道:“爹,你不能杀了她,你若是杀了她,我……我便离开百花岭,再也不回来。”
百花老怪的面色变了一变,他侧着头,道:“你可是在威胁我么?”
方竹一横心,竟点头道:“是,爹,你该知道我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你若是杀了关明珠,那我一定再也不回来见你了!”
百花老怪冷冷地道:“她对你,比你阿爹还要重要,是不是?”
方竹苦笑了一声,道:“那也未必,只不过你根本可以不必杀她的,何必一定要下毒手?”
百花老怪不再出声,只是背负双手,来回踱起步来,过了令人窒息的片刻之后,他才道:“不行,若是不杀了她,后患无穷!”
方竹也是十分知道父亲的脾气,他知道父亲的确是想杀死关明珠,但是他既然在一掌不中之后,并未曾立时发出第二掌来,那么,其中便大有回旋的余地了!
是以他又道:“还是那句话,爹,你杀了她,我便不回来。”
百花老怪又骏起步来,再过了半晌,他才又停了下来,道:“要我不杀她,也可以,但是有几个条件,你们两人却必须遵守。”
方竹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头向关明珠望了一眼,他这一望,自然是在征求关明珠的意见。
关明珠连忙点了点头。
方竹转过头,道:“爹,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百花老怪厉声道:“我说出来的条件,是非遵守不可的,什么叫说来听听?要不然,为了百花教上下,我宁可不要你这逆子的。”
方竹忙道:“好,我们一定遵守。”
百花老怪这才面色稍霁,道:“第一,人前人后,你们两人,都绝口不能再提及青帝宫主人外孙女这件事,绝不能提,可做得到么?”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并没有想了多久,便道:“可以做到的。”
百花老怪又道:“第二,你们住在百花岭中,由我指定地方居住,绝不能跨出半步,做得到么?”
方竹和关明珠两人互望一眼,两人又勉强地点了点头,关明珠低声道:“方大哥,我连累你了!”
方竹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百花老怪又道:“关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关明珠呆了一呆,道:“十一岁。”
百花老怪又来回踱了几步,道:“好,你们在百花岭中住上六年,六年之后,你们两人,必须结为夫妲!”
百花老怪这三个条件,不禁令得他们两人,尽皆感到意外之极!
关明珠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女孩儿家,总懂得害羞,苍白的脸上,立时红了起来。
方竹却大是错愕,道:“爹,为什么?”
百花老怪沉声道:“这是一件性命交关的秘密,是绝不能泄漏出去的,目前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也只有我们三人,结成最亲的关系之下,这个秘密,才能够保存下来,你想,还有什么关系,比父子,夫妻更亲的?”
方竹忙道:"那也不一定要一,’
百花老怪不等方竹讲完,便厉声叱道:“住口!若不是这样,她将来难免要嫁人,你也不免会娶妻,夫妻之间,无话不谈,这秘密还守得住么?”
方竹倒也不是一定不肯娶关明珠为妻,关明珠的年纪如此小,这件事,在他的心中看来,十分滑稽,他只是反对父亲这样想法而已。
是以他又道:“爹,就算秘密守不住了,是福是祸,也还未可知道哩。”百花老怪沉声道:“不错,是福是祸,各有一半可能,但这却是要用生命去做赌注的,你赌不赌?你赌,还是不赌?”
百花老怪连问了两遍,方竹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无话可说。
百花老怪徐徐舒了一口气,道:“这三个条件,你都能遵守了?”
方竹又想了片刻,道:“我有什么关系?但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你却是要问问关姑娘才是。”
百花老怪沉声道:“关姑娘,你意下如何?”
关明珠抬起头来,满面皆是惶惑之色,她究竟年纪还小,在刹那之间,要她做了那么大的决定来,如何不令她心乱如麻?她望着方竹,口唇颤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竹安慰她道:“明珠,你不必怕,是愿,还是不愿,说一声好了。”
关明珠的脸上,忽然又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低声说道:“愿。”
百花老怪疾声道:“竹儿,你呢?”
方竹苦笑道:“自然也愿意了。”
百花老怪忙道:“好!来人!”他双掌互击,立时有两个中年男子,和两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百花老怪向方竹和关明珠两人一指,道:“你们将他们两人,分别带了开去,严加看守,六年之内,不准他们离开住处一步,也不准任何人进入他们住处,更不准任何人与他们交谈,听到了没有?”
那两男两女,一齐答应了一声,向前走来,男的来到了方竹的面前,那两个中年妇人,来到关明珠的面前。方竹这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这两男两女,他全是认识的,那乃是百花教中武功极高的人物。看来父亲所说的那些,并不是讲笑,而是要切实执行的了。
那岂不是在今后的六年之中,自己等于是牢笼中的囚犯一样?
方竹一张口,刚想要讲什么时,那两个中年男子已然一边一个,夹住了他的双臂,带着他向外走了,方竹急叫道:“爹,我伤还未痊愈哩!”
他这样叫,是想百花老怪收回成命,那么他便也有回旋的余地了。
却不料百花老怪只是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内伤未愈,到了你的住所,你只管慢慢细心调养好了!”
方竹不禁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去,只见关明珠也和自己一样,被挟着向外走来。
他们两人目光接触,不禁尽皆苦笑!
关明珠和方竹,实是可以算得上是关系最奇特的一双男女了。他们两人的感情很不错,可是却被逼成为夫妇,两人的年纪相去甚远,而这时,又要六七年不能见面,等到再见面时,他们可能已是陌生人了,但那却是他们成为夫妇的日子!
这时,方竹的心中,千头万绪,心情之复杂,实是难以形容,他苦笑了一下之后,还未曾井话,便被那两个中年男子挟着,身不由主地向外走了出去。
他虽是连连回头,但是被那两个中年妇人挟着的关明珠,迅即和他分了手,看不到了。
方竹心中苦笑不已,本来,他只当带了关明珠回来之后,他父亲一定会大喜过望,即使他不知道青帝宫在那里,也必然会大派请帖,请武林知名人士,前来百花岭相聚,共商对策,说不定就此惊动了青帝宫主人,他也会亲自上百花岭来的,那么,百花岭上,应该会有一场大大的热闹了!可是,如今事情发展的结果,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他竟要因此被幽禁六年!这岂是一路前来时所能想像得到的?
他跟着那两个人,进了一个小院落,只觉得冷冷清清,凄凄切切,百般不是味儿。
他倒头便睡,连日车船劳顿,再加上心头闷郁,常言道“闷上心头瞌睡多”,这一觉,倒也十分之舒畅,等到一觉醒来,天色已全黑了。
方竹睁开眼来,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可是方竹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他忙道:“什么人?”
只听得黑暗之中,果然有人出了声,那却是他的父亲,只听得他道:“竹儿,是我,你睡得好沉呀!”
方竹不敢当面埋怨百花老怪,但是心中却没好气得很,道:“我不睡又怎么办?悠悠六年的岁月,我若能一觉睡过,那就好了。”
百花老怪听了,不禁长叹了一声,道:“竹儿,你心中定然在怨我了,是不是?我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你好,我望你在这六年之中,潜心武学,那么,以你的聪明而言,定然可以大有进境的,为了小心起见,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见你了,刚才,我就我自己所学,尽录了下来,虽然比不上失了的《异数经》,但是也有《异数经》的七八成,你在六年之中,若是苦心钻研,那么,六年之后,你至少可得我七分真传了!”
百花老怪这一番话,倒令得方竹听了,心中抨然而动,他这次在江湖上走了一遭,已知道自己这身本领,若是真想在武林中做点什么事的话那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若然在六年之后,自己真可以有父亲六七分真传的话,那自然大不相同了。
是以,他呆了片刻,才道:“好,那我也只好这样了,爹,你最好别难为了关姑娘他讲完之后,却听不到百花老怪的声音。方竹呆了二呆,道:”爹,你怎么不出声!"
他究竟是十分聪明之人,这一句话还未曾问完,他便陡地不再出声了,就在那片刻之间,他已然想到:他爹已走了!
他忙掌灯,果然,室中只有他一个人,而桌上,则多了厚厚的一本书,有字有图。方竹伸手按住了那本书,抬起头来,望着灯火,他知道,父亲在这六年之中,只怕也不会再和自己见面的了!
灯火微微地颤动着,方竹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打开了那本书来……
在离方竹不远处的另一个院落中,关明珠伏在床上流着泪,就在她哭得伤心之际,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刷”地一声。
关明珠连忙止住了哭声,转过身来。
站在她面前,赫然是百花老怪!
关明珠的面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但是,她的神态和声音,却又异乎寻常地镇定,她冷冷地道:“你终于要来杀我了,是不是?”
百花老怪沉着脸,望了她半晌,才叹道:“当然不是,我既然答应不杀你,焉有反悔之理?关姑娘,我来问你一些事。”
关明珠的脸色,渐渐缓了过来,但是却又哭了起来,道:“什么事,我知道的,一定吿诉你。”
百花老怪道:“你父母成亲一事,你外公是不是知道的?你可曾见过你外公?”
关明珠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我妈说起过外公,我从来未曾见过他百花老怪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你母亲一定曾授过你不少髙妙的武功了?"
关明珠道:“我的本领也不怎么高,但是母亲却曾逼我背下许多武功秘诀,我到如今还是可以一字不忘地背出来的。”
百花老怪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本领不高,不是你母亲授你的武功不好,是你未曾领悟之故。今后六年,你独自居住,当可日夕深思你母亲授你的口诀,你在前三年,可不必急求所成,只是细心思索,到后三年,再来练功不迟,我希望你在六年之后,能够练得你母亲告诉你的口诀之成,那就大有可观了。”
关明珠道:“我……真要在此幽居六年之久?”
百花老怪背负双手,来往踱了几步,道:“关姑娘,这件事真是十分抱歉了,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我们父子两人的性命,为了百花教上下数百人的安全,我只好这样做,而且,六年之后,你也绝不能再提起自己的身份的。”
关明珠摇了摇头,道:“我……我的外公,他当真如此凶恶么?”
百花老怪道:“你实际上已是我的儿媳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我难道还会当你是外人,来欺骗你么?当然不会的。”
关明珠又红了红脸,不再出声。
百花老怪又道:“事实上,如果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话,那我们便立时大祸临头了”关明珠究竟年纪还轻,她听得百花老怪说得如此严重,心中也不免有些害怕,在那一刹间,她陡地想起,连她自己在内,不止有三个人知道她的身份,除了现在百花岭的三个人之外,还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人便是楚恨枫!
关明珠一想到了这一点,连脸色都微微地变了,她道:“有……还有一个人……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百花老怪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双手按住了关明珠的肩头,道:“什么,你说什么?还有一个人知道?怎地竹儿未曾说,那人……那人……是什么人,你快说!”
百花老怪乃是正邪两派之中,数一数二的髙手,可是这时候,他讲到后来,声音竟然在微微地发颤!
这更令得关明珠心中发慌,讲起话来,自然也毫无条理,道:“那是一个女孩子,比我大些,我以前本来也未曾见过她,她用雪球抛我,她是一个疯子的女儿,可是方大哥却说她是我的姐姐,本来,她是和我们一齐来,可是她在半路上却出了歹主意,几乎将我们两人杀死,走得不知去向了!”
关明珠这一番话,若是听的人不明其中究竟,就算聪明绝顶,也是难以明白的。
百花老怪此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乱糟糟地,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本来,他想立时退出去,去追问自己的儿子的。
但是他一转念间,想及方竹既然从来也未曾向自己提起过,这时去问他,只怕他未必讲实话,而这件事却是非同小可,非问个清楚不可的,与其问不出实话来,不如在关明珠处详问下去了。
他拉住了关明珠的手,坐了下来,道:“关姑娘,你别急,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我讲一讲,要讲得详细!”
关明珠点了点头,道:“好的,我讲。”
她当真讲得十分详细,从那天跟着她大师哥去观赏西湖雪景,遇到了楚恨枫和她的母亲开始,将一切经过的情形,全都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
百花老怪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几乎立即知道那“耍蛇的疯女人”是什么人了,他是记得楚梅娘的,也明白楚梅娘当年为什么从百花岭逃走。楚梅娘之所以逃走,完全是为了他要将楚梅娘收为宠姬的原故。
同时,他也想到了关百枫、关夫人、楚梅娘,这三人的尴尬关系。但这时,他对这一切却全不关心,他只是关心一点:另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关明珠身份的秘密。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人必须除去!
百花老怪在关明珠讲完之后,站了起来。
关明珠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没关系么?”
百花老怪当真几乎要破口大骂出来,那是性命攸关,满门覆灭的大事,还用问么?可是他知道这时,就算将关明珠打成肉泥,也是无济于事的,反倒是好好地留着她,在大祸临头时,或者还有些用处!
是以,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道:“没有关系的,既然是一个小女孩,而且又是你的姐姐,那还怕什么啊?”
关明珠期期艾艾,道:“可是……方大哥说过,她年纪虽小,却是阴险狠毒,异乎常人!”
百花老怪未曾和楚恨枫见过面,当然无法想像楚恨枫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一教之主,有名的高手,若是关明珠的那句话,会令得他怕了起来,那才是怪事哩,他自然不将之放在心上,只是顺口应道:“那也没有关系的,你安心在此居住好了。”
他身形展动,已向外掠了出去,只留下关明珠一个人在屋中。
当关明珠想及,自己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幽居达六年之久时,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百花老怪一离开了关明珠,立时回到了百花教总坛之中,百花教的总坛,乃是一个极大的大厅,百花老怪一出现,原来在总坛中的高手,便一齐站了起来,百花老怪一面大踏步地向他教主的交椅走去,一面大声道:“撞大金钟,召集全教上下人等,在此议事!”
立时有两名大汉,齐步向外走去,到了大厅门口,举起了两个老大的钟钟来,向挂在厅外的一口老大的金钟撞去,一下又一下的钟声,向外传了开去,直震得四下山谷响鸣。
撞大金钟,召集全教上下议事,那乃是百花教中头号的大事!
一时之间,沉重洪亮的钟声,震得人心头惶惶,听到了钟声的百花教中人,全向总坛赶来。
百花教主坐在交椅上,一言不发,在他的左首,站着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人,那是百花教中的右判官。右首却空着,寿兵仍未复原。
两列座位之上,也渐渐地坐满了人,各堂堂主,副堂主,各堂髙手,齐皆来了。
大金钟足足撞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但是每一个人的耳际,却仍然嗡嗡作响了许久,才得清静。
几乎所有可以听到大金钟声音的百花教中高手,全都来了,百花老怪坐在正中的交椅上,向下望去,心中倒也有踌躇满志之感,可是当他想到自己数十年来的经营,可能毁于一旦之际,他却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在钟声停止之后,才扬了扬手,人人都知道他要并话了。
百花老怪的声音,十分沉缓,道:“百花教面临大危机,危机何来,我还不能公开,但如果我们找不到一个人的话,那就十分危险了。”
大厅之中的人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每一个人都望着百花老怪,面色也都十分严肃,:;显见得他们对百花老怪的话,已毫无保留地予以相信了。
百花老怪停了片刻才又道:“各堂只留一个副堂主守在总坛,其余高手,每十人之中,要有八人离开,去寻找那个有可能令得百花教覆亡的人,一找到她,立时将之杀死!”
百花教下众人,都互望一眼,大厅中仍然保持着极度的寂静,在百花老怪停口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但是,每一个人的心中,却也都存着疑问,要找的是什么人?如果这个人可以令得百花教覆亡,那么他的武功,自然也高到了极点,何以找到了他,就可以轻易将之杀死呢?
百花老怪想起事情的严重,又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从母姓,姓楚,叫楚恨枫!”
百花教的教规极严,在教主撞大金钟,表示有极重要的事,要告全教上下之际,除了教主一人之外,是任何人也不准出卑的。但是,由于百花教主此际所说的话,实在太令人感到意外了,是以入都不由自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大厅中的人极多,每人都不自禁地失声叫了一下,声音又是同时发出的,顿时汇成了轰然巨响。等到声音发出之后,人人都想到,在如今这个时候,自己是绝不应该出声的,因之立时又静了下,只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响,太以响亮了些,是以众人虽然立时静了下来,大厅之中,仍然有嗡嗡的回声。
众人只当百花老怪一定要破口大骂了,谁知百花老怪此际,心情十分沉重,而且,百花教这时,也正是用人的关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发现楚恨枫的机会,是以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回声渐渐散去,百花老怪对着数百双充满了怀疑眼光的眼睛,道:“百花教乃是我一手所创,数十年来,声势浩大,可以说无人不知,若是说会覆亡在一个小女孩手上,那是谁也不会相信之事,但是我身为一教之主,岂有戏言之理?你们只管照我所说去做就是了。”
他讲到了这里反苦笑了一下,才道:"你们离开百花岭之后,切切不可打着百花教的旗号,招摇生事,如果有人当面辱骂百花教,都不必出声,以免
节外生枝,如有故意生事者,当按最严的教规惩处!"
大厅中百花教髙手,尽皆肃然。
百花老怪一挥手,道:“你们散去之后,立时照我所说的行动,去吧!”
这时,百花教上下人等,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没有人再发问。而且在向外退出之际,仍是秩序井然,转眼之间,已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右判官一人,还侍立在百花老怪的身后。
百花老怪站起身子来,道:“右判官,我也要离开百花岭了,一则査访那小女孩的下落,二则约束众教人,免得他们招摇生事。”
右判官垂手道:“是。”
百花老怪又道:“右判官,这里的事,全交给你了,你要做到两件事。第一,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在百花岭中。第二,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竹儿与同来的女孩子,你明白么?”
右判官又道:“是。”
百花老怪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等到事情过去之后,百花教可以大展宏图,自然也应该添一个副教主了,你好自为之。”
右判官面有喜色,再道:“是。”
百花老怪一挥手,道:“你去吧。”
右判官身形展动,出了大厅,百花老怪背负双手,一个人在大厅之中,来回踱着步,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地走出了总坛……
那一天晚上,但也却是最伤心的一晚了。
令得她得意无比的是,她终于迷倒了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夺了关明珠的青玲剑,不但将方竹尽情羞辱了一番,而且,还在方竹的脸上,刺出了七个疤来,使方竹一生也忘不了自己,那实在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而令得她伤心的是,当她听到了母亲的尖叫声,连忙循身向前追出之际,奔出了两三里,却看到了母亲的尸体,躺在一块大石上。
那确然是她的母亲,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等到楚恨枫扑上去之际,才发现母亲已然死了。在楚恨枫的心目中,她母亲是唯一的亲人,有母亲在,她觉得有依靠,并不是伶订的一个人。
但这时候,她母亲却死了,令得她顿时感到,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了。从那一刻起,不论是喜、是忧、是乐,都只有她一个人独享,而没有人替她来分享了!
若是旁边还有别人的话,楚恨枫一定会忍住了不哭出来的。
但是,这时四周围却是静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楚恨枫如何忍得住,她伏在母亲的尸体之上,失声嚎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