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昂霄一见进来的人,乃是祁云,心头不禁“评”地跳了一下,他心中暗忖,刚才不该在经过她的身子之际,向她冷笑了一下,难道她已认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来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既已投效勾魂帮,当然要对自己不利了!
金昂霄想及此处,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但是他随即又自己安慰自己,暗忖祁云未必见得能将自己认出来,若是行动慌张,反而为她看出了破绽,更其不妙!
他在洞中,心神不定,当然未曾再向洞内走去。而就在他-个犹豫之间,祁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祁云到了他的面前之后,站定了身形,眼光注在金昂霄身上,不住地打量他。
金昂霄给她看得心中发毛,出声也不好,不出声也不好,过了片刻,只听得祁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昂霄一听得祁云,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祁云即使未曾认出来,但是她至少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因此,他急速地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道:“姑娘说笑了,我是什么人,怎可说与姑娘知道?”
金昂霄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乃是逼尖了喉咙说的,和他原来的语音,毫无相同之处。
祁云面上现出了极其惶惑的神色。
刚才,她在听得金昂霄的那两下冷笑声之际,分明认出,冷笑声乃是金昂霄所发。她心中对金昂霄的印象,何等深刻,怎会认错?怛这时候,她却也没有法子逼得金昂霄讲出身份来,因为勾魂帮中,本来是不准打听相互之间的身份的。当下,祁云呆了半晌,又向洞外看了一看。
金昂霄也顺着她的眼光,向洞外看去。
只见那个石坪之卜一,所有的勾魂帮众都围成了一个大圈。
百丈禅师等五人,都被围在中心,而勾魂帮主,则也已退了回去。只听得那身披大红道袍的丑陋道士在大声叫道:“好哇,准备打群架吗?”
勾魂帮主则尖声道:“牛鼻子,你要一个对一个也可以,你们谁先上?”金昂霄看石坪上的这情形,心知那五个高手,虽然打着寻找单独鹤的借口上山来,但只怕是存心前来生事的。
勾魂帮近年来,令得武林屮人,闻名丧胆,他们敢前来生事,当然必有所恃。也就是说,这五人和勾魂帮之间,一定会有一场极其激烈的争斗!而这正是自己脱身的绝好机会!但是,如今祁云却对自己起了疑心,令自己难以脱身!
金昂霄一想及此处,心中对祁云更增了几分恨意,只听得祁云道:“不错,你是什么人,我本来就不应该来问你的,但是,你在我的身边经过之际,我听得你的两下冷笑声,竟像是我分别……”
祁云下面的话,乃是“像是我分别已久的一位亲人。”
如果她这句话,能够完全讲出口来的话,则金昂霄一听得她仍称自己为“亲人”,当然会立即想到她身在勾魂帮中,是另有苦衷的,那么,以后的情形,便会大不相同了。但是偏偏金昂霄心中,却一直在害怕着祁云将自己认出来。所以,他一听得祁云提起他刚才的那两下冷笑声,心头便已大受震动,不等祁云将话讲完,手腕翻处,一掌已然攻出!
那一掌,乃是他新学的两招“巨灵神掌”之一,去势何等凌厉!
祁云的话才讲到一半,金昂霄的掌风,已经向她当头压了下来,祁云心中一怔,连忙待闪身躲避时,“巨灵神掌”乃是震古烁今的第一武功,实是非同小可,祁云如何避得过去?
金昂霄掌势一紧间,祁云的头顶、胸口,已经各挨了一掌!
那两掌,令得祁云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摇晃,“砰”的一声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金昂霄一掌使出之后,立即抽身后退,见祁云已倒在地七,死活不知,他想起自己和祁云,为了逃避勾魂帮的追踪,间关万里,同生共死的情形,而如今祁云都已成了勾魂帮中的特殊人物,自己不得不出手将之打到,心中不禁阵阵感叹!
他心知此际,任何人闯进山洞来,都对自己大大地不利。因此,他只是看了祁云几眼,不敢久留,立即一个转身,向山洞深处掠去!
那山洞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金昂霄也不敢亮火折子,只是一味向前急驰,希望能够另有出路。因为除此而外,实是没有逃生之路了!
金昂霄一直向黑漆漆的山洞深处奔去,究竟会有何遭遇。
却说祁云,胸前、顶门两处要害,被金昂霄击中,虽然未曾立时毙命,但是伤势却也已十分沉重,昏迷了过去,一时之间,哪能醒转?
在山洞之外,勾魂帮主尖声高问“哪一个先卜”之后,只见那身披大红袍的丑陋道士,又是声如霹雳似的一声大笑,道:“道爷先来会会你们这群妖魔!”
他一面说,一面袍袖向后,轻轻一挥,示意百丈禅师等四人退后。
百丈禅师沉声道:“道兄小心!”
丑道士“哈哈”大笑,伸手向勾魂帮主一指,道:“武林中人,争相说勾魂帮,你身为帮主,必有所能,来!来!来!”
他一面指着勾魂帮主,大声呼喝,一面身形下沉,站立之势,凝如泰山,一望而知,是一个内外功倶有极高造诣的高手。
勾魂帮主青铜面具之后的眼光,冷峻之极,迅速地在丑道士身上扫了两扫,道:“牛鼻子,凭你不配和我亲自动手哩!”
看丑道士的情形,他应该是一个脾气十分暴烈之人,勾魂帮主的话一出口,理应将他激怒才是。但是,那丑陋道士的性子虽烈,他却不是不知厉害的人,他自然知道,眼前全是武林中人,闻声色变的强敌,若是一动怒,真气稍浮,便首先落了下风!㈥此,他听了勾魂帮主的话之后,只是一笑,道:“先打发了虾兵蟹将,也是好的。”
勾魂帮主本来,的确是因为看出那丑陋道士,相貌雄奇,气度非凡,因此想将他激怒的,怎知对方,竟不落人圈套之中!
勾魂帮主一声冷笑,道:“哪一位兄弟,去会会这牛鼻子?”
勾魂帮主话一出口,石坪之上,立时静了下来。
这时候,身在石坪之上的勾魂帮众中,无一不是在武林之中,行走有年,本身武林名望,也均颇高的人物。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他们头上戴宥面具,所以认不出来。而那丑陋道人,却并没有带着面具,勾魂帮众自然尽皆认得出,那是巫山绵绵观观主,大方真人。大方真人乃是“三佛四真”之一,道家第一高手,勾魂帮众,谁敢与之轻敌?
在勾魂帮众之中,自然不能说没有人可以敌得过大方真人。即使有人,也是不愿出手。因为和大方真人这样的高手对敌,若不是竭尽所能,尽展所学,便要吃亏。然而,大方真人乃是何等样人物,若是尽展所学,他焉有认不出武功来历之理,那等于是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勾魂帮众,在勾魂帮主的钩魂令之下,虽然是无恶不作,但是他们本来却又可能是在武林之中,极具侠名的人物。像南昌无形金环岳期这样的人物,谁又能想得到他会是勾魂帮中人?所以,勾魂帮众,没有一个是愿意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的。
石坪上的沉寂,维持了好一会儿,大方真人才一声长笑,道:“这也说勾魂帮厉害,那也说勾魂帮厉害,实际上,竟无一人敢和道爷动手嘛?”
大方真人话才出口,便听得一声断喝,道:“牛鼻子休口发狂言!”
大方真人一听得那一声断喝,其声音绵绵不绝,真气充沛之极,心中便自一凛,连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条人影,带起一道金虹如飞掠至!
那人的一个“言”字,划空而过,摇戛不绝,等到言字传到,人也已经掠到。
大方真人定睛一看,却不禁一怔。原来掠向前来的,乃是一个老者,那老者的装束和其他的人不同,头上并没有带着青铜面具,身上也不穿着黑衣。
看那老者本身,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年纪已经极大而已。可是在他的肩上,却搭着一条足有三尺来长,背上金光闪闪的蜈蚣!
那么大的一条蜈蚣,其毒可知,搭在老者的肩上,百足齐动,看来更是令人恶心,令得那老者,变得极是诡怪谲异。
绵绵观观主大方真人,在武林之中,成名垂三十年,交游也广,正邪派高手,尽皆稔熟,可是他一看到金蜈公公却不禁一怔。因为,从金蜈公公刚才那一声断喝,和他赶向前来的身法来看,他无论如何,该是一等一的高手。
大方真人,却又想不起何门何派,有这样的一个高手来!这原也是难怪大方真人的。因为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在千竹万梅谷中隐居,也已有三十余年了,当两人隐居之前,尚未蓄养金蜈、银蜈,在武林中也另有名头,如今变成了这种样子,自然是难以认得出来了。
当下,大方真人,身形略挺,道:“阁下何人?”
金蜈公公身形凝立,眼睛一翻,精芒暴射,道:“你叫我一声公公好了!”大方真人心中,勃然大怒,一声冷笑,身子一退,道:“请发招。”
金蜈公公道:“你远来是客,我让你先发招!”
大方真人正要对方讲出这样的一句话来。那乃是因为,他毕生绝学,乃是一套“绵绵掌法”和一套“绵绵剑法。”
“绵绵掌法”和“绵绵剑法”,和寻常的掌法剑法大不相同,号称“绵绵”,隐含不绝之意,一招未完,第二招接着又至,掌法剑法的招数都是大周天之数,共是三百六十招,而其间的变化,又根据着日月盈亏,星辰变换而来。变化实是烦杂之极,即使对方己性再好,也难以将电光石火之间使出的三百六十招一齐记住,所以在敌方看来,只觉得大方真人的招式,层出不穷,永无尽期,更合了“绵绵不绝”四字。而大方真人的掌法、剑法,如果能够抢先出招,制住了先机的话,威力便更容易发挥。所以,他一听得金蜈公公要他先发招,也不再客气,一声断喝,双掌齐翻。
人家双掌齐翻,至多左、右双手,互使不同的招式,攻出两招而已。但大方真人的“绵绵掌法”,果真名不虚传,才一出手间,左三掌,右三掌,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连攻出了六招之多!
霎时之间,只见掌影蔽天,掌风呼啸,再加上他身上的大红道袍,衣袖本就十分宽大,一挥动间,幻成了两条红虹,飞舞不已,看得人眼花缭乱!金蜈公公早在三十年前,便已是一流高手,这三十年来,隐居在千竹万梅谷中,日夕练功,内功之高,更臻化境。但是他一见大方真人的掌势,如此之奇,如此之疾,心中也不禁一凛,双臂一振,内家真气,轰然窜出,将全身护全!
金蜈公公的内功修为已到绝顶境地,内家真气之强,也已几乎到了凝敛如同实质的地步,双臂一振之间,内家真气遍布全身,虽然并不还手,但大方真人的手掌,一击到离他身子尺许的时候,便有一股柔韧强大已极的大力将他的掌势阻住!
大方真人见识不凡,转眼之间,六掌已过,对方并未曾还手,而自己又未能击中他,大方真人已经知道,对方的内功实是高强!
他心中一怔,身形疾转,双掌翻飞,在收掌发掌之间,几乎一点儿空隙也没有,又是六掌疾发而出,看来像是他根本未曾收掌,还是那一上来的六掌一样。
他的“绵绵掌法”,还有一样厉害之处,乃是因为他一掌接着一掌而发,其间几乎一点儿空隙也没有。所以所发的掌力,也是积聚不散,若是等他三百六十掌,一口气发完之后,那掌力之强大,便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等于是一掌厉害似一掌一样!
他第二次六掌又疾发而出,金蜈公公仍是不还手。他只是身形微摇,避开了大方真人手掌的来势,同时,以内家真气,护住了全身。
金蜈公公倒并不是想还手,而是因为大方真人的攻势,实在太以猛烈。而且,掌法之奇,也是见所未见,金蜈公公恃着真气护体,不怕被击中,想先弄清大方真人的掌势来路,再作反击,所以才暂不还手的。
怎知这一来,却给大方真人占了便宜去!
金蜈公公只是身形晃动,见掌避掌,想摸清对方的掌路。可是,大方真人一掌接着一掌攻到,却是掌掌不同,将个金蜈公公,闹了个越看越是糊涂,越看越是难以明白!而大方真人则趁着金蜈公公并不还手之际,一掌快似一掌,转眼之间,已经发了一百八十掌之多!
那一百八十掌,总共也只不过是三四盏茶时分的事情。
在那短短的时间内,石坪之上,只听得掌风呼荡,掌影排挤,人影乱晃,大方真人的身法,固然到快了极点,金蜈公公的身法,也是飘忽如烟,直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一百八十掌一过,大方真人所发的掌力,渐渐凝聚,也已到了极强的地步。但因为大方真人并不会另以掌力,将凝聚的掌力催动,所以武功见识,高如金蜈公公,也不知自己,已经隐伏了一个危机!而大方真人,见自己连发一百八十掌,一套“绵绵掌法”,已经使了一半,尚自一掌未呰击中对方,而对方的护体真气,力道反而越来越大!
大方真人求胜心切,陡的一声大喝,身形暴涨,双掌一齐迎头压下!
这一招,乃是“绵绵掌法”之中的第一百八十招,叫作“中分长天”,双掌推出,将以前一百八十掌发而未散的掌力一齐催动!只听得霎时之间,狂飙乱作,轰轰发发之声,不绝于耳!在猛烈极的掌风之中,两股大力,如天河倒泻疾压了下来!
金蜈公公只觉得那两股大力疾压了下来,来势之大,实是不可思议,护体真气已大受震动,眼看对方的手掌压到,护体真气,非被震散不可!
金蜈公公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身形向后一退,双腿略屈,先将身形稳定,就在大方真人的掌力挟着排山倒海之力,压了下来之际,双掌倏地向上翻起,也是两掌齐发迎了上去!
本来,大方真人的掌风,其声轰发,已是震耳之极。而金蜈公公那两掌发出,更在轰发声中,卷起了一股极其锐亮的尖啸声,听来更是刺耳之极,令得人惊心动魄!而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震天价似一声巨响,两人四掌相交!
只见掌力迸散处,石坪之上所有人的衣服,都为劲风所拂,飘动不已!附近的树木,树叶更如雨而下!
两人迸散的掌力,甚至袭进丫山洞之中,在祁云的身上,撞了一撞,令得祁云打了一个转,头在石角上撞了一下,使她悠悠醒转!
而大方真人与金蜈公公两人四掌相交的结果,大方真人只觉得双臂酥麻,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两步,虽然想立即再发第一百八十二掌时,却是难以为继!
金蜈公公的身子,也是连晃几晃,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三步!
在退出了三步之后,他的护体真气,仍不免被震散,因之,他连忙运气凝神,也顾不得再向对方出手,两人竟一齐呆呆地站定不动!
金蜈公公和大方真人两人,若论武功之高,当然还得数金蜈公公。但是大方真人并不是不能取胜,那是因为,金蜈公公才一上来,便已下错了棋子之故。
金蜈公公一出手之后,便只守不攻,想要弄清大方真人的掌路。而大方真人的掌路,则越出越奇,令得金蜈公公非追究下去不可。
在这样的情形下,大方真人实已占了极大的上风。如果大方真人不是心急,在第一百八十一招头上,便将掌力一齐摧动,而是沉住了气,在第三百六十招,“周天一匝”之上,才将掌力一齐催动,那么力道一定更大,足可将金蜈公公震伤!
当然,金娱公公要胜大方真人的话,自然更是容易,只要他一上来便见招还招的话,大方真人武功本不如他,未到一百八十招,便自落败了!
当下,两人相隔一丈五六,呆呆地对立着。而石坪上的众人,在经历了刚才如许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也各自寂然无声。
静寂之中,只听得勾魂帮主尖声道:“金蜈公公,勾魂帮中人物,不与敌对手则已,与敌人动手,不分死活,绝不罢手!”
金蜈公公一听,面色便&一变。
他刚才和大方真人双掌相拼,是拼了一个平手,那令得他难以猜透大方真人的深浅,一听得勾魂帮主如此说法,自然难以变色。
他连忙转过头去,道:“帮主……”但是,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听得银蜈婆婆大声道:“老家伙,休得多口,你不会使兵刃吗?”
金蜈公公一听,果然将要说的话缩了回去,一反手,将搭在背上,那条三尺来长的金线蜈蚣,抓住了尾部,提在手中。
他将那条金线蜈蚣抓在手中之后,伸手一抖,扬起了一股中人欲呕的腥味来!
大方真人一见之等情形,丑脸之上,神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金蜈公公肩上的那条金线蜈蚣,本来就极其碍眼。但是大方真人却一直以为,那只不过是对方故作惊人之举而已,他却未曾料到,那金线蜈蚣,竟会是对方的兵刃!、他在退出之后,疾运真气,双臂的酥麻之感已消,他连忙五、指一紧,捤住了剑柄,“铮”的一声响,将长剑拔出来。
他那柄长剑,佩在腰际,长儿及地,一拔出来之后,果然要比寻常的青钢剑长上半尺。而且,剑身如-泓秋水,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两人各掣了兵刃在手,这一次,金蜈公公却不再客气了,大踏步地向前,跨出了两步。徂就在他向前跨出之际,大方真人手腕一振,“嗡”的一声,绵绵剑法的第一招,“万象更新”也已经疾刺而出!只听得金蜈公公一声长笑,手中的金线蜈蚣,荡起丫一阵劲风,竟向大方真人的长剑,疾迎了上来!
金线蜈蚣扬起之际,所卷起的那阵腥风,实是令人五脏翻腾,忍不住恶心,大方真人早已运气闭住了七窍,然而金线蜈蚣仍是至毒之物,那股腥味,仍是令得他难以禁受。
他一见金线蜈蚣,百足划动,向自己的长剑,迎了上来,连忙改招,剑尖向金线蜈蚣的腹部,疾挑了出去!那金线蜈蚣的腹部,色作灰白,看来像是十分的柔软。
大方真人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他想将金线蜈蚣先杀了,也好为人间除"毒物。
他剑招出得极快,而金线蜈蚣本来又是一个前迎之势,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中了蜈蚣的腹部!可是事情的变化,却是大大地出于大方真人的意料之外!
他那一剑,非但未能刺穿金线蜈蚣之腹,而且,还被一股柔韧已极的大力,将长剑震得向上,疾弹了起来,长剑向上弹起,胸前门户大开!
大方真人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抽身后退。但是,他刚退出了一步,金蜈公公却已经疾赶向前来,大方真人只觉得鼻端的恶腥之味,陡地大盛,金线蜈蚣已向自己劈面袭来!
他长剑扬向半空,急切之间,收不冋来。百忙中,他只得左手反手一掌,向金线蜈松,拍了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一掌,正好拍在金线蜈蚣的头上,将金线蜈蚣震了开去。但是,也就在那一瞬间,大方真人只觉得手腕之上一麻,脉门已被金线蜈蚣数十对利爪中的一对,抓出了两道血痕!
那金线蜈蚣,身含剧毒,乃是人人一看便可以知道的事。手腕上被抓出了两道血痕之后,传来的感觉,又不是疼痛,而是麻痒,大方真人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身形连晃,向后退去!
金蜈公公一声长笑,也不追赶。
大方真人退出丈许之后,一翻手,只见左腕漆黑,黑气正在迅速的上升,大方真人只呆得一呆,黑气已将来到了小臂弯处!
大方真人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那股黑气,上升得如此之快,一时之间却也令他惊惶失措,他呆了一呆,右手长剑一扬,便待向自己的手臂削下!
要知这一剑,若是削了下去,大方真人不但从此失了一条手臂,而且,再也使不得“绵绵掌法”了,因为绵绵掌法,变化复杂,是必需双手齐使的。
眼看他长剑,离他的手臂已经不过半尺,却陡地听得神丐车辙,一声大喝道:“且慢!”紧接着,一道翠油油的绿虹,陡地横亘而至,正是他手中的那条绿玉杖,已经拦到了大方真人左臂的臂弯之上。而绿玉杖才一拦了上去,长剑也已削下。
因为绿玉杖的关系,因此那一剑,并未将他自己的手臂削断,而只是“当”的一声削在绿玉杖上。而绿玉杖才一触及大方真人的手臂,大方真人便有一股清凉之感!
他猛地想起,神丐车辙的这柄绿玉杖,乃是昔年昆仑派的镇山之宝,后来,昆仑弟子不肖,这绿玉杖才流入他派,落在车辙的手中。
这绿玉杖,乃是东昆仑绝顶,一整块绿玉所琢成的,能以驱逐百毒,自己分明是有救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见原来迅速上升的黑气,已被止住了势子。而车辙滚动绿玉杖,顺着大方真人的手臂,向下滚去,黑气被逼得向下,退了下去,直到指尖,在每一只手指的尖端,滴下了一滴漆黑的毒液来。
大方真人松了一口气,车辙一抬头,道:“叫化子专捉蛇弄毒,尊驾这条大蜈蚣,颇合叫化子的胃口,不如给了化子,结个善缘罢!”
他一面走,一面向着金蜈公公走了过去。
金蜈公公自然也不认得神丐车辙。但是车辙手中的这条绿玉杖,他却是认得的。他早年还和昆仑颇有渊源,所以一见车辙走向前来,并不出手,只是道:“你是昆仑第几代弟子?”车辙一听得金蜈公公如此说法,不禁一呆!昆仑派本是武林的大派,但自第七代以来,便已然式微,武林中至少已有二十年,未有人提起昆仑派三个字了。而这柄绿玉杖,落在自己手中,也是武林中尽人皆知之事!而对方却还问自己,是昆仑派第儿代弟子,将自己当作是昆仑派中人物!
如果说对方孤陋寡闻,似乎也不应到这一地步,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已经隐居多年不出,所以才不知绿玉杖已经易手一事。
丐侠车辙,虽然表面上看来,突梯滑稽,诙谐百出,但是为人,却是心细如发。
他一想及这一点,便自心念电转,将本来在武林中极享威名,但久隐居不出的几个高人,在心中迅速地想了一遍。
他浪迹江湖,足迹几遍天下,见闻自然也极广,但是他想厂片刻,虽也想起几个高人,有两个还是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但是却又不像眼前这负着金线蜈蚣的老者。
当下,他冷冷地道:“昆仑弟子?阁下有多少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金蜈公公一听,面色不禁一变。只见他眼中异光大作,道:“我已隐居数十年,你既不是昆仑弟子,这柄绿玉杖如何会在你手中的?”
其余众人,见金蜈公公忽然问起这段公案来,心中倒也都大感兴趣,要听听丐侠丐车辙,究竟如何回答金蜈公公。
因为,这条绿玉杖,能驱百毒,又是任何利器,所难以削断,坚硬已极,实是武林奇珍,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昆仑派的镇山之宝了。但是,人家只知道昆仑派弟子,在传到第七、第八两代时,接连内哄,同门相残,力量一日不如一=,再加上宿仇寻事,儿乎全军覆灭,嗣后,这柄绿玉杖便突然不知下落。直到过了一年,绿玉杖方始在车辙手中出现。
据车辙自称,那是一位昆仑弟子,送给他的。但实际上的情形,是否如比,却没有人知道了!所以,这时候,石坪上的武林高手,都想听一听,是不是另有内幕。
车辙冷冷地道:“这柄绿玉杖,自昆仑灭派之后,便在我手中了。”
金蜈公公厉声道:“昆仑灭派,与你有关吗?”
车辙本来就是心细如发之人,他刚才便曾苦心思索金蜈公公隐居之前的身份,但是却难以弄得明自,如今,他一听得金蜈公公一再提起昆仑派,那分明和昆仑派极有渊源。而这一件事,也令得他猛地想起一男一女,两个和隐仑派极有渊源的魔头来。
如果,这一男一女两个魔头,不是突然在江湖上归隐,不知下落,那么,凭他们和昆仑派的交情,昆仑派也绝不致于有亡派之祸!
眼前,这老头子肩上,背着金线蜈蚣,另有一个老婆子,背上负着银线娱蚣,他们两人,显然是有关系的。和昔年那一男一女,两个魔头,形影不离,正好相合。只不过,昔年那一男一女,两个魔头,在江湖上走动之际,男的是风度翩翩,英俊年少,女的是相貌出众,风流多情,哪像现在这样,鸡皮鹤发,老态龙钟?但是车辙既然想到了那两人,一算时间,这两人也正应该这个年纪了!
车辙想到了那一男一女两个魔头,心中还不怎样地吃惊。
他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乃是因为这一男一女两人,又联想起另外两个人来!
那另外两个人,武林前辈,个个都知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相互交谈之中,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往事来。因为,几乎各门各派,每一个高手都在这两人的手下吃过大亏!
当下,车辙只是怔怔地发呆,金蜈公公身形耸动,向前踏出了一步。在他一步踏出之际,只听得石坪之上,“格”的一声,已经出现了一个足印,深约三分,可知他内功之深,实是非同小可。
金蜈公公跨出了一步之后,又厉声问道:“昆仑亡派,可是你这臭叫化做的好事?”
车辙定过神来,一声氏笑,道:“你是勾魂帮中高手,我们此番相见,难免一番恶斗,就箅你想为昆仑派出气,又何必多问?”
金蜈公公一听,一声长啸,响遏行云,道:“说得好!”
他-个“好”字才出口,手腕一沉,手中老大的金线蜈蚣,荡起一股腥风,已如一条又宽又长的软鞭一样,向车辙的腰际疾攻而至!
车辙绿玉杖打横挥出,“拍”的一声,搭住了金线蜈蚣的腹部,喝道:“且慢!”
那金线蜈蚣像是对这条绿玉杖,十分忌惮,一被碰中,立即向匕弯了起来,伏在金蜈公公的手臂之上,一动也不动。
金蜈公公一见这等情形,面色也不禁微微一变,身子向后一退,道:“还有什么话?”
车辙冷笑一声,道:“勾魂帮上上下下,自知所千的,便是些见不得人的钩当,故而没有一个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他讲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以极其锐利的眼光,四面望了一望。
石坪上勾魂帮的人物,尽皆兀自不动。只有勾魂帮主,发出了一下尖锐的笑声。其余的勾魂帮帮众,心中是否惭愧,面上是否发热,那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也不会再有人知道的了。
车辙续道:“所以,是阿狗阿猫,我也懒得动问,但阁下既然还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却要问一问,你究竟是何人?”
金蜈公公冷笑一声,道:“你多此一问了,我讲出来,你也不知道的,谁叫你爹娘不早生你几年?”
需知丐侠车辙在武林之中,已享有极高的声誉。
他的年纪,虽然还只不过五十出头,但早在十年之前,便挤身于一流人物之列,武林中人称诵的“五侠”之中,便有“丐侠”的大名!但是如今,金蜈公公的口气,却将他当作是后生小子一样!
丐侠车辙一声长笑,道:“其实,你即使不说,我也一样可以猜得到!”金蜈公公道:“你若猜得中,动起手来,我让你三招如何?”
高手过招,一丝一毫也不能相差。刚才,车辙和金蜈公公,已经算过了一招。而在这一招中,金蜈公公并没有占上风,相反地,看来那柄绿玉杖,还是金线蜈蚣的克星。所以,金蜈公公这时说比车辙三招,实是一件卜分电大的允诺了!
车辙一听,心中不禁一喜,暗忖这老儿合该倒霉了,我扫魔三杖,只楚三招,若是他不还手,只怕他武功再高也难免要吃亏!而自己即使不能在三招之中胜他,也至少可以占尽上风,再待阁胜算了。
当下,他“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要说了,昔年,甘心夫佐两人,俱为人奴,称仆道婢的无耻之徒,追……”
丐侠车辙只讲到此处,金蜈公公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似的一声大喝,道:“住口!”
他那“住口”两字,实是惊人之极!只见勾魂帮众之中,有几个人,身子不住地摇晃!
那几个人,自然是武功较差,禁受不住金蜈公公的断喝之声。而在金蹈公公的断喝之声,兀自在人耳际,嗡嗡作响之际,银蜈婆婆也发出了一声补!
金蜈公公那一声断喝,宏亮刚猛,已臻绝顶,但银蜈婆婆这一声尖啸,扣是刺耳短促,锐厉已极,听得人心猛地向上提了起来,半晌落不下去。
在银蜈婆婆一声尖啸之后,只见她身形如飞,已疾掠了出来。
她才一掠出,金蜈公公身形一转,打横跨出儿步。
他们两人,在电光石火之间,已成了一前一后,将丐侠车辙围在中间匕势!
丐侠车辙,虽然艺高人胆大,而且,手中的绿玉宝杖,又是万毒不侵,旦一见这等阵仗,他心中也不禁为之骇然!只听得银蜈婆婆尖声道:“老头户,这厮既然知你我来历,却是留不得了!”
她一面说,一面抖动手中的银线蜈蚣,荡起一阵触鼻欲呕的腥风,旋风以的向前扑了上来,也看不清她用的是什么招数,只觉得电光石火之间,她圭人带手中的大蜈蚣,一齐幻成了一溜怪影,将车辙缠住!而车辙也疾荡起绿玉杖来迎敌。
电光石火之间,绿虹银影,纵横交错,来回飞舞,银蜈婆婆和丐侠车辙已迅速地交攻了三招!
其时,金蜈公公也向前踏出了一步,反手挥起手中毒蜈蚣,攻向车辙的背部。然而,他这里一招才出,斜刺里“刷”的一声,一条人影疾掠而至。
那条人影才一掠到,却又是“嗤”的一声,一溜黑虹,已向金蜈公公臂弯处的“尺泽穴”点到。
金蜈公公看出来人攻势不弱,不能不收招以避,身形一侧,退开了一步,定睛看时,只见来人,也已站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气度出众,儒雅有致的儒侠石侣!
刚才攻向他臂弯的也正是那柄,在武林中有“诛奸扇”之称的折扇!只见石侣“拍”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摇了两下。
看他的态度好整以暇,绝无大敌当前之状!
金蜈公公“哼”的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石侣一声长笑,道:“我是什么人,倒不必多问,但你们两夫妇,想要杀丫车神丐,以保持身份秘密,却只怕是枉费心机了!”
金蜈公公面色一变,道:“放屁!”
石侣的态度仍然是那样地淡定,道:“车神丐不说,我们自然想不起你们来,但经车神丐一提,昔年甘心称仆道婢,与人为奴的人,哈哈,你难道还想瞒得过人去吗?”
金蜈公公一听,面色倏地大变,一声怒吼,身形如风,向石侣猛地扑了过去,手中的金线蜈蚣,“刷”地扬起,百足划动,向石侣胸前抓来!
石侣刚才在大方真人受伤中毒之际,曾经见过金线蜈蚣的厉害。闵之,他一面讲话,一面也在小心预防。
金蜈公公才一发动,他一声长啸,手腕一翻,手中的折扇已如一柄短皆似的先在胸前一放,向前疾迎了上去!
他这一招“清风徐来”,乃是扇招之中攻守咸宜的招数。因为他的折扇极大,打开之后,一扇护在胸前,便将整个胸口,尽皆护住,对方既是向他&胸口攻到,他首先便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他将折扇护在胸前之后,立即便向外推出。他这一推,至少运七成以上的功力。如是在这一推之间,能将对方的攻势完全挡退的话,那么,他下半招的变化,便是折扇倏地收拢,点向炎方的胸前要穴!
当下,他折扇才一向前推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已经和金线蜈把相交。可是,也就在此际,石侣心中,却猛地一惊!
原来,他觉出手中一紧,定睛一看时,只见金线蜈蚣的几对前足,已柄他的折扇牢牢抓往!石侣心中一凛,手臂一缩,待要将折扇夺了回来。可漏在此同时,金蜈公公也是手臂一缩。
金线蜈蚣的四对前足,已经牢牢地搭在石侣的那柄折扇之上,蜈蚣的赶上,都有着吸力特强的吸盘,一经吸住,便再也不会脱去。所以,两人的臂,各自向后一缩,等于是在比拼内力了!
儒侠石侣,间然名满江湖,但是比起金蜈公公来,却还内力不如,只两人同时用力一扯之下,石侣的面色一变,身形向前一俯!
他身形一俯之后,猛地跌出了一步!而金蜈公公似乎知道自己和石侣-比力,一定是自己力胜一样,石侣才向前一步跌出,他左手已经疾扬而起向石侣顶门,一掌拍下!
金蜈公公的那一掌,出手之快,配合之妙,实是难以言喻!
石侣的身形未稳,已觉得头顶风生,抬头一看间,对方的手掌,挟起-股其强无比的大力,离自己的头顶,已不过尺许,大力压下,连气都难透!石侣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魂飞魄散!他只当自己一定要命丧闲云峰“了!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得”轰“的一声响,一股黄澄澄办光华,自旁射到,带着一蓬酒气,射向金蜈公公的掌心”劳宫穴"。
石侣一见,便知道那是醉佛千壶所发的酒箭!
只见金蜈公公手掌倏地一横,改向那股酒箭,逼了过去,将那股酒箭逼得化为万千点酒珠,“轰”的一声响,一齐迸散!而儒侠石侣也趁此机会左手掌缘如锋,斜砍金蜈公公的左腰。
金蜈公公左手在挡酒箭,不得不一抖手,抖起金线蜈蚣来迎。但石侣白那一掌,本是虚招,其目的也只求金蜈公公将毒蜈蚣收了回去。因此,金史
公公右手才一扬起,石侣便倏地收招,向后退出。
金蜈公公一声厉吼,道:“往哪里逃?”他一面说,一面又向前疾赶了过来!
儒侠石侣刚才,已经试出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一见他来势汹汹,心中不禁骇然,连忙疾发三招,将自己的身子尽皆护住。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勾魂帮主尖声道:“说得不错,看他们往哪里逃!金蜈公公,银蜈婆婆,你们两人,双战百丈老秃!”
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各自—声答应。
两人身形疾展,一个离开广石侣,一个离开了丐侠车辙,双双向百丈禅师扑到。
本来他们两人,已是占了上风,因此说退便退,石侣和车辙两人,莫奈其何。
两人才一扑向前去,便自招数连发。
百丈禅师离宣佛号,袍袖飘飘,便与之战在一起。
霎时之间,只见三条人影,夹着金光银虹和阵阵劲风,滴溜溜地乱转起来。这三个全是一等一的禽手,一动上了手,果然非同凡响!
那一旁,醉佛千壶大声喝道:“两打一,要脸吗?”他一面喝,一面待向前扑去。但是,他身形才一挪动,斜刺里一个人,便疾窜了上来,那人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青铜面具,自然是勾魂帮中的高手,一照面,便是“呼呼”两掌!
那两掌一出,醉佛千壶的心中,陡地一呆!
他这一呆,乃是看出了那两掌的家数极其眼熟。然而,他这一呆,却又几乎被对方两掌一齐击中!他连忙身形退后,发招还击。
其间的是间不容发之处,连他向对方喝问的机会都没有,两人便已招发如雨,掌出如风,极其激烈地打成了一团。
丐侠车辙在银蜈婆婆一退之后,便听到勾魂帮主尖声道:“车化子!”
车辙才一回过头来,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勾魂帮主已经如同轻烟似的闪到了他的身前。
车辙自然知道勾魂帮主,来意不善,因此,绿玉杖一招“道高一尺”倏地挑了起来,杖尖直挑向勾魂帮主的面门!勾魂帮主的面上,也戴着青铜面具。
车辙的这一招,看来似乎十分蠢。但事实上,却绝非如此,因为这一招“道高一尺”,才一使出之际,是挑向对方的面门,但紧接着,便连颤两颤,迳取对方双目!
勾魂帮主虽然戴着青铜头罩,但是他的双目却是露在外面的,这一招,正可以攻其无备,实是十分厉害的一招。只见勾魂帮主,一见杖到,上身立即向后一仰。
他上身虽向后仰去,但是双足向前滑来之势却并不停止!
就在他一仰身,绿玉杖一挑挑空,连下一半的变化也没有着落之际,勾魂帮主已经欺到了车辙的身前,在几乎是万无可能的情形下,突然飞起右足,向车辙的小腹踢到!
车辙虽是见多识广,但却也料不到会有这一着。因为这时候,勾魂帮主上身后仰,其势不能抬足。
如果他硬要抬足的话,本身一定先跌倒了。但是,勾魂帮主却就在这种万不可能的情形之下,踢出了一脚,而且,势子极其劲疾,身形也十分稳定!车辙猝不及防,心中不免太惊!也算是他久临大敌,本身武功也极其精湛。
在百忙之中,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真气凝于小腹。以车辙的武功而论,真气凝于小腹,已是使小腹坚逾铁石,即使挨上一脚,也不算什么。可是,就在他刚一凝定真气,准备在小腹上挨上一脚之际,勾魂帮主那踢出的一脚,却突然又向上,抬高了尺半!
如果说刚才那--脚踢出,已是万不可能的话,那么这时候,勾魂帮主的这一脚突然抬高了尺半,改为踢向车辙的胸部,更是匪夷所思之事!而车辙的武功,即使已到了真气随意念之所至而可以运转自如的地步,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也是来不及再去预防的了!
眨眼之间,只听得儿下呼叫声一齐发出!
首先是丐侠车辙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则是绵绵观主大方真人的尖声惊呼,道:“苗疆九鬼恶婆大无形脚!”儿乎是在同时,便是百丈禅师朗声道:“我们且退,再作商议!”然后,便是勾魂帮主尖声笑道:“退,岂非做梦……一个已了账了!”
这几下呼叫声,同时发出,在呼叫声中,只听得“砰”的一声,勾魂帮主的那一脚,已经重重地踢在车辙的胸部之上!
车辙的武功,本就极高。如果勾魂帮主的那一脚,踢在他小腹上的话,那么,他早已在小腹之上,凝聚真气,准备对抗,至多也不过退出几步而已,绝不会受伤。但是,勾魂帮主的招数,却太以神奇,临时变招,改踢车辙的胸部,车辙在等于是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被一脚踢中,如何禁受得起?
一声惊呼之后,只见他七窍之中,鲜血狂涌!
他七窍之中,鲜血狂涌而出,简直如同七股血箭,喷向半空一样,看来惊心动魄。而他的身子,也向后跌翻了出去。此时,正是勾魂帮主“已了账了一个”六字,出口之际。而他的动作,也当真快疾得可以,一个“个”字,才一出口,身形一长,一伸手,已将车辙手中的绿玉杖疾夺了过来。他一将绿玉杖夺过,便立即向下一压,向车辙的双腿打去。
车辙这时,身子向外跌出,双腿正在半空之中。
勾魂帮主一杖打下,“砉砉”两下骨折之声,车辙的两腿,已被打断,而勾魂帮主也立即一个转身,绿虹横亘,向大方真人攻到!
车辙的身子,被绿玉杖一压之势,压得“砰”地落下地来。
他落地之后,早已气绝。但是,他眼耳口鼻,鲜血兀自流之不已,死状之惨,令人不忍观看!
大方真人和石侣两人,在勾魂帮主一攻向车辙之际,他们两人,便知道车辙可能不是敌手,已经双双扑向前去了。但是,勾魂帮主的动作,实在太快。
他在一招之间,便已以一招极奇妙的招数,将名满天下的丐侠车辙踢得七孔流血而亡,并且还将绿玉杖劈手夺了过来。而大方真人只来得及认出勾魂帮主的那一下奇妙招数,乃是昔年,苗疆恶人,邪派之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九鬼恶婆所擅的“大无形脚”。
在九鬼恶婆未曾突然失踪之际,不知有多少武林中知名的英雄好汉,一身本领,未经施展,便死在这“大无形脚”之下!
大方真人上一次见到九鬼恶婆,亲使“大无形脚”,已是数十年前之事,当时,他亡命而逃,才得保住了性命,如今复见,实是惊骇之极!而就在他惊骇绝伦之际,勾魂帮主的一杖,已经扫到!
石侣在一旁,见势不妙,身形展动,手中折扇倏地点向勾魂帮主背的“灵台穴”。这一下,才算解了大方真人之围。
那“灵台穴”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穴,勾魂帮主武功虽高,也不得不防,身形一扭,已如轻烟似的向外面荡开了半步。
大方真人和石侣两人才一会合,便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了各种厉啸之声,四面一看,只见又有七八个勾魂帮中人向前涌丫上来。
两人连忙背靠背站定,准备拼死一斗!
自从百丈禅师突然叫出要暂时退却再作商议之后,石侣、大方真人,和醉佛千壶三人,心中也大是同意。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是百丈禅师为金蜈公公、银蜈婆婆两人缠住。
醉佛千壶,和那勾魂帮中人,打得难分难解。石侣和大方真人两人,只对着一个勾魂帮主,已是难以脱身,更何况还荷七八个人,一齐围了上来,更令得他们难以脱身!
在难以脱身的情形之下,石侣和大方真人,自然只有拼死一斗的打算了。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百丈禅师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那一下吼声一发,山谷响鸣,四下里响起的回声,轰轰发发,和那下吼声相和,实是惊人到了极点,而吼声才发,正围住了百丈禅师在激攻的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也身不由主地向后退出了三步!
石侣和大方真人两人,本来已准备背城借一,作殊死之战。但是,百丈禅师的吼声一起,他们心中,不禁大喜!两人都立即认出,那是佛门“狮子吼”功夫!
白来武林之中,门派虽多,武功也各有异长。但是佛、道两门的功夫,却是向被称为正宗,那当然是因为有其特别厉害之处。
这“狮子吼”功夫,乃是三大佛门神功之一,相传释迦佛初诞之际,便顶天立地,作狮子吼,道:上天人地,唯我独尊。
这“狮子吼”功夫之得名,便是由此而来,意即练不成狮子吼功夫则已,一练成,发声一吼,便自唯我独尊,无人能敌!而百丈禅师,乃是方今佛门第一高人。
佛门三大神功,他身挤其二,于这“狮子吼”功夫上,更有极高的造诣,因之,发声一吼,便具天崩地裂,山岳变色之威势!
金蜈公公、银蜈婆婆两人,~-退出之后,百丈禅师吼声不绝,双袖连拂,身形向前,大踏步地走来。他身量本高,这一大展神威,当真具罗汉金刚法相,令人望而生威!他一连三步,来到了醉佛千壶面前,和醉佛千壶动手的那人,连连向后退去。
他再一转身,在震天动地的吼声之中,勾魂帮众,纷纷后退,连勾魂帮主,也是手持绿玉杖,站在当地,难以发招攻击!
西丈禅师向石侣、大方真人、醉佛三人一招手,醉佛逸向前去,抱起了丐侠车辙的尸体,和大方真人等三人,一齐向后退去,转眼之间,便已下了石坪。
百丈禅师身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