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一看到东方霸主,也是陡地一震,立时从交椅之上,站了起来。
东方霸主缓缓地向前走来,东方白口唇掀动,想叫东方霸主,但是却又不知叫什么才好。
直到东方霸主来到了他的身前,东方白才道:“盟主的身子复原了么?”
东方霸主淡然一笑,道:“总算可以走动了,你别理我,且做你的事。”
东方白苦笑着,道:“盟主若是康复了,那么这些事我便不必管了。”
东方霸主双眉一扬,道:“这是什么废话,你是天堂堂主,将来无敌盟中的事,实是你们弟兄两人的事,你不管,谁来管?”
东方白道:“我……我……”
东方霸主不等他讲完,便挥手道:“你们全出去,我有事商议。”
大堂中本来至少有百余人,东方霸主一挥手间,各人争先恐后,全都退了出去。但东方霸主立时又道:“诸葛先生请留步。”
诸葛维雄本来已到了门口,一听得东方霸主的话,立时又走向前来,垂手而立。
转眼之间,偌大的大堂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东方白一听得东方霸主吩咐诸葛维雄留下,他心头便怦怦乱跳了起来。
等到人都走清之后,东方霸主才沉声道:“白儿,我听得日月庄中的人说,你和西域拜火教教主之妹,关系非比寻常。”
东方白脸涨得通红,道:“是……是的。
东方霸主“呵呵”笑了起来,道:“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人不风流枉少年,那女娃子我也见过了,确然美貌非凡,但是,凃姑娘回来之后,只怕她会发怒,你可有想过么?”
东方白叹了一声,嚅嚅地道:“我……想到过了。”
看官,东方白本来是何等英雄气概的人物,本来他在东方霸主的面前,理直气壮,只觉得自己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卑视他。
但是现在,东方白自己已有了痛脚,握在人家的手中,东方白的英雄气概,不知到何处去了。
东方霸主笑了起来,道:“你既然想到过,那么当然是有办法的了?”
东方白叹了一声,道:“我没有办法。”
东方霸主道:“没有办法是不行的,就算她不回来,这事也会传开去,我看你还是离开日月庄,我替你备上十匹快马,你日夜兼程,先追赶他们的好。”
东方白呆了一呆,道:“我……我去追他们?”
东方霸主笑道:“怎么,可是舍不得柳翠娃么?”
东方白实是尴尬之极,被东方霸主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诸葛维雄。诸葛维雄微微一笑,道:“盟主,我看那也不是办法,这件事,只要严密吩咐下去,绝不会有人敢讲出去的,只要没有人知道,那么凃副盟主就算回来,也不怕了。”
东方白不由自主道:“那样最好,那样最好。”
东方霸主一笑,伸手在东方白的肩头之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白儿,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令你为难的,你现在也不和我为难了?”
东方霸主的那一句话,虽然是一面笑着,一面说出来的话,但是东方白听了,登时心头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一柄利剑,刺进了他的心头一样。
东方白呆了许久,才能说得出话来,他低着头,道:“悉听盟主吩咐。”
东方霸主拄着杖,“呵呵”笑着,慢慢走了出去。
东方霸主出去之后,东方白的心中,思潮起伏,木然而立,心中实是难过之极。
他呆立了许久,忽然听到了一阵格格的娇笑声,传了过来,接着,一阵香风,飘了过来,柳腰妙目的柳翠娃,已走了进来。
一看到柳翠娃,东方白的心中更乱成一片,柳翠娃来到了他的身前,东方白却又迷乱起来,他不由自主握着柳翠娃的手。
柳翠娃媚眼如丝,娇声道:“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我调弄好了几样好菜,等你一起来下酒,你老在外面,我一个人冷清死了。”
东方白忙道:“我……我这就来了。”
诸葛维雄笑道:“堂主请去,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好了。”
东方白心中烦乱,见到了柳翠娃,陡然更乱,但是当他想起和柳翠娃在一起时的快乐,他心中的烦燥、难过,也就抛开在一边了。
东方白在日月庄中,会那样逐步沉溺下去,那实是东方白万万料不到的。如今暂且按下他不表,却说凃雪红还领着众高手,一路之上,所向无敌,绝没有人敢与之相抗,又多了不少高手。
他们在路上,足足走了两个来月,才进了峨嵋山,一进了峨嵋山,凃雪红便命十名轻功高超的高手,先赶赴前,通知席大先生。
可是,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大队人马正在山中进发之际,早一天由凃雪红派出去的十名高手,却已赶了回来。
凃雪红一见到他们,便问道:“席大先生有何指示?”
那十人互望着,其中一个,苦笑了一下,道:“启禀副盟主,我们未曾见到席大先生。”
凃雪红怒道:“我命你们去见他,你们如何违令?”
凃雪红面色一沉间,那十人已然失色,忙道:“我们绝不敢违令,但是席大先生住处,地形险要,我们实是闯不进去。”
凃雪红头,向席玲看去,问道:“是么?”
席玲点头道:“是,翠风谷入口处,十分险要,一人当道,万夫难敌。”
凃雪红“嘿”冷笑了两声,道:“那么,不知女儿去了,席大先生是不是肯见?”
席玲低下头去不出声,东方雷见妻子受窘,忙道:“我们不妨前去,或者席大先生看到了我们的声势,自知不敌,但会改变初衷。”
凃雪红双眉一扬,道:“最好是如此,要不然,大家可有些不方便了。”
凃雪红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仍然斜睨着席玲,席玲的心头,怦怦乱跳,不敢说什么。
自从一进峨嵋山之后,席玲的心绪,便已十分不宁。
她是在峨嵋山中长大的,越是临近翠风谷,山中的一草一木,一峰一石,对她来说,也就越是熟悉。
她想起自己从无忧无虑的孩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想起自己怎么和雷三共堕爱河,想起自己如何与雷三在不见人处幽会,灵欲交流,又想起如何雷三被自己的父亲逼下山去,自己也偷跑出山去找他,一切的一切,简直如同一场梦。
如今,她算是和东方雷如愿以偿,成了夫妇,而且席玲也知道,东方雷对她的情爱之深,无可比拟,她应该心满意足。
(缺文)
说不出来的空虚。
她自然还记得在日月庄演武场上,当她表示自己愿意嫁给东方雷时,她父亲的那种愤怒。
她知道,自己既然选择了东方雷,那么她就再也不是席大先生的女儿了。
席玲是一个十分柔顺的人,她决计不是和自己的父亲为难,只不过当时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她不得不表示自己的意思。
她自己的心情是如此不佳,是以尽管凃雪红冷言冷语对她,她绝不开口,反是东方雷唯恐她更不高兴,是以才以言语,岔了开去。
当下,大队人马,继续前进,是以惊得林中的野兽,乱窜乱奔,恰好给众高手打了来充饥。
第二天继续赶路,到了中午时分,已去过翠风谷的几个人道:“前面快到翠风谷的入口处了。”
东方雷吩咐道:“起乐。”
只见二十名高手,种种乐器,吹打起来,阵阵乐声,在山中飘荡了开去,又过了一半个时辰,便看到前面,好高的一座峭壁。
在那插天也似的峭壁之中,有一条窄窄的峡谷,那峡谷只不过四五尺宽,本来仅仅可供一人一骑驰过,但现在却已塞满了大小石块,塞得足有三五丈高了。
一行人到了近前,凃雪红扬了扬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凃雪红抬头看去,只见要攀过那三五丈高的石墙,倒也不难,这里的两三百人,人人可为。
但是,两面峭壁之上,凡是较为平坦的地方,却全堆满了石块,那些石块,只消用人一推,便会倾泻而下。
自下而上望上去,一堆一堆的石块,何止三五百堆,显然是峨嵋派上下,早已有了准备。
若是有人硬要越过那堵石墙去,上面的石块落将下来,武功再高,也难以趋避。
凃雪红看了这等情形,不禁皱了皱眉,道:“东方堂主,除了这里之外,便没有别的通途,可以进入翠风谷去了么?”
东方雷伸手向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指,道:“除非翻过那几座山峰,但是那实是不可能之事,那些山峰,高而且险,有时中断,突然峭壁千仞,真是飞鸟难渡,历来无人能过。”
凃雪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告诉峨嵋派,我来了。”
东方雷忙答应一声,手臂一振,只听二二百人,齐声叫了起来,道:“无敌盟副盟主到。”
这一句话,三二百个高手,一路之上,不知叫了多少次,东方雷手臂一振,他们便齐声呼叫,人人同时叫出来,字字丝毫不差,听来一点也不乱。
而这三两百人,全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那么多高手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之雄伟,实是霹雳不如其威,雷动不如其响,这一句话,轰轰发发传了开去,在峭壁之上,立时响起了轰然的回声。
回声在山峰和山峰之间,不住地响着,众高手只不过叫了一声,但是山间此起彼伏的回声,何止响了三五百次,足足在半个时辰之后,才静了下来。
在那半个时辰之中,只见两面峭壁之上,人影闪动,但是却未见有人出声。
直到所有的回声都停了下来,才听得峭壁之上,传来了一个相当清越的声音,道:“峨嵋掌门,久不见客,各位请回。”
凃雪红一声长啸,道:“女儿回门来了,席大先生也不见么?”
凃雪红的武功高,这一句话,又激起了阵阵回声。过了片刻,才听得峭壁之上,又有人回答道:“家师说,他根本没有女儿,列位一定弄错了。”
当峭壁上的声音传下来之际,席玲和东方雷两人,早已听出,那是席大先生首徒,他们以前的大师兄的声音。
及至此际,席玲听得大师哥如此说法,她心中一阵难过,已是忍不住泪花乱转。
东方雷忙握住她的手,道:“别难过。”
席玲竭力忍着眼泪,低声道:“我……我不难过。”
凃雪红冷冷向他们两人,望了一眼,冷笑一声,道:“席大先生如此说法,那么,我们可就再也不顾情谊,要闯进翠风谷来了。”
峭壁之上那声音道:“凃副盟主,硬闯翠风谷,只怕有不便之处,请看。”
那一个“看”字,才从峭壁之上,传了下来,便得了轰轰两声响,峭壁上两堆大石,已滚了下来。
那些大石,每一块都有百来斤重,全是就在峭壁上凿下来的,每一堆足有三五十块,从老高的峭壁上滚了下来,声势之惊人,真是难以形容。
凃雪红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一凜,只听和东方雷又大叫道:“快退。”
三两百人,本来一起聚在峭壁之前,这时骤然之间要向后退去,山间又不是太多的空旷之地,是以显得极其狼狈。
转眼之间,只是人在拥挤,呼叫之声,不绝于耳,而在众人的叫声中,大石业已相继坠了下来,有的落在石墙之上,有的却撞在石墙之后,又向下直落下来,声势之骇人,真是猛烈之极。
当大石纷纷坠下之际,还有好多人躲避不及,轻功较高的,立时退避跳跃,凡是避得较慢的,已被大石砸中,惨号之声大作。
凃雪红站着,眼见一块大石,向她滚了过来,凃雪红身形跃起,避了开去,只听得“噗”地一声响,那一块大石,撞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竟将那一棵树,生生撞折,倒了下来。
由此可知,石块虽然只是滚下来,但是自那么高的半空之中流坠下来,力道之强,却是无以比拟,凃雪红心知以自己的功力而论,只怕要托住一块那样的大石,也是有所不能。
等大石滚完,各人也退出三五丈远近。
凃雪红放眼看去,只见被大石砸伤的,有七八人,大都是砸断了腿,正在大声呻吟。
凃雪红看了这等情形,不禁大怒、大声道:“等我闯进翠风谷中,鸡犬不留。”
她那句话,翠风谷中的人听到了,如何感觉,不得而知,但是在一旁的席玲,却已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凃雪红吸了一口气,道:“后退开去再说。”
众人一齐向后退去,那些负了伤的,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后退去,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之中,离翠风谷入口处,约有半里许。
凃雪红的面色,一直极其难看。
她率众前往少林寺,连少林寺那样,在武林中享尽威名的大门派,尚且要全体僧众,自废武功,她的威势之盛,也由此可见一斑了。
至于一路前来,间关万里,更可以说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她讲的话,从来也没有人敢说“不”字,但是到了此时,却碰了那样的一个钉子。
凃雪红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她面色不悦,众人也是惴惴不安,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过了半晌,凃雪红才“哼”地一声,道:“峨嵋派不过借着地利,是以才能阻我们前去,其实,峨嵋派中,除了席大先生一人之外,并没有别的高手,只消有几个人偷进去,事情便可成了。”
凃雪红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人敢多嘴,这时,人人都在想:这个道理谁不知道?但问题就在于如何能够偷进翠风谷去。
当然,在凃雪红面前,也不会有人提出那样的问题来。凃雪红放眼向众人一一望去,突然间,她想起一个人来,扬声道:“天涯一老何在?”
她想起在少林寺时那天涯一老,曾出了很多主意,
离开少林寺后,凃雪红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是以也未曾想起那人来,此际才又扬声高叫,她以为那天涯一老,一定是在人丛之中的。
却不料所谓天涯一老,根本就是东方霸主假扮的,东方霸主认为少林寺也屈服了,那就再无问题,是以早已回到日月庄去,专心对付东方白了,凃雪红此际来叫唤,如何还会有人答应?
凃雪红连叫了七八声,无人答应,她心中更怒,叫道:“东方堂主。”
东方雷就在她的身边,听得她陡然之间,放声高叫,虽然明知凃雪红不会将自己怎样,但吓了一跳,忙道:“在。”
凃雪红道:“我刚才所说可是?”
东方雷苦笑了一下,道:“副盟主说得是。”
凃雪红道:“今日入夜之后,我们行事,我与你,再挑选八名武功最高的人,由你带头,设法偷进谷中,就大事可成了。”
东方雷一听凃雪红那样讲,他要讲的话,可绝不能再放在心中不说了,他想了一想,道:“副盟主,刚才的情形……要进翠风谷去,只怕——”
凃雪红正在怒火头上,一听到东方雷的讲话,有怫自己之意,已经大是不悦,道:“只怕什么?”
东方雷停了一停,道:“只怕不易。”
凃雪红厉声道:“连少林寺也要全寺上下,武功齐废,说是无敌盟竟敌不过峨嵋派,岂非是笑话?你快先选人,不必多言。”
凃雪红那样讲,东方雷自然也无话可说,只得漫应了一声,凃雪红冷笑连声,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出了山谷去。她走出山谷,山谷中各人,才敢舒舒服服透了一口气。她向前走着,又来到了翠风谷前,向前看去,也不禁皱紧了双眉。
她刚才斥东方雷,令东方雷不必多言,然而,此际她再来到翠风谷附近,察看一下情形,却觉得东方雷讲的绝不错。
就算是天色黑暗,就算连她自己在内,有十个武功绝顶之人,但是要越过那些堵住了翠风谷入口处,高达两丈许的乱石,仍是极其困难的事。
并不是说他们那些人,没有这份轻功,而是两面峭壁连云,峭壁之上,全是峨嵋派的人,他们居高临下,一见到有什么动静,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推下来,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
凃雪红看了半晌,一直向前望着,只觉得峨嵋派的准备,实在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一堆堆石块之多,多到了不可胜数的地步。
凃雪红看了好久,才回到了山谷中,东方雷已挑选了八个武功极高的人在候命。一直等到天黑,可是那一晚,偏偏月色十分清朗。
在那样月色清朗的时候,若是想偷越过那堆堵在峡谷的乱石,实在无异是送死。
凃雪红看看天上皎洁的月光,来回踱步,实是无法可施。
这时,在那小山谷中,早已到处支起营帐,但因为人人皆知凃雪红的心情不好,是以山谷之中人虽多,却是十分沉静。
正在此际,只见守在谷口的几个人中,有两个人飞奔而来,奔到了凃雪红的帐前,道:“启禀副盟主,谷外有人求见。”
凃雪红一呆,道:“什么人?”
那两人道:“他自称姓林,名浩生。”
凃雪红一听到“林浩生”三字,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之间,许许多多往事,全都涌上了心头,天一堡中的那些事,也都勾了起来。
林浩生是她的表兄,林浩生寄居在天一堡之际,她芳心颇属意于他,是林浩生却喜欢她身边的丫头玉琴,而玉琴又是天一堡中怪人嫦娥的女儿。
这种种事,一起涌上了心头,令得凃雪红呆了半晌,然后才想到了一件事,林浩生何以会在这里的?
她沉声道:“请他进来。”
那两人侍立在凃雪红之前,只见凃雪红脸上神情,喜怒不定,正不知是祸是福,直到听到了凃雪红的这句话,两人才如释重负。
他们立时转过身,向外走去,不一会,月光之下,只见林浩生已缓步走了过来。
凃雪红定睛看去,只见林浩生一袭长衣,神定气闲,步履沉稳,一望便知他的武功,已到了十分高的境地,凃雪红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直到林浩生到了她的身前,她才道:“你是怎么来的?
林浩生笑道:“是从翠风谷来。”
林浩生这一句话一出口,山谷之中,所有的人声,全都静了下来。
这几百名高手,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要对付在翠风谷中的峨嵋派,而林浩生竟当着那么多人,说他是从翠风谷来的,这份胆色,也就十分惊人了。所以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然而林浩生却还是一样,神定气闲。
凃雪红双眉一扬,“哼”地一声,道:“原来你已投入峨嵋门下了?”
林浩生缓缓摇着头,道:“不是,我到翠风谷中已很久了,自从我知道玉琴已投在席大先生门下之后,我就来了,但我却并不是峨嵋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