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无比,那一堵高墙在黑暗之中耸立着,看来更像是一头庞大的怪兽一样。而在墙旁的两棵大树,恰如怪兽的两只犄角。风声十分低沉,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而就在树叶的抖动声中,陡地,夹进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转眼之间,一条黑影,已经扑到了高墙的墙脚下。
那黑影行动轻盈,犹如鬼魅,在高墙之下,呆了一呆,抬头向上看去。
由于那堵墙高得出奇,足有两丈五六高下,所以墙内的房屋,一点也看不到。那黑影只停了极短的时间,便双足一点,向上疾拔而起。
那墙陡上陡下,全是极其平滑的水磨砖所砌成的,绝无可供攀援之处,那黑影这一拔,足拔起了七八尺,身形便已一凝。
但也就在此际,只见他双手在墙上一按,就着那一按之势整个人头下脚上,向上翻了起来,身在半空,又硬生生一挺。
这一来,他身子又上升了七尺。
在第二次身形又凝之际,他双手又一齐伸出,向墙上按去。
看来,他是准备用刚才的办法,再翻上一个身,那么,便可以跃进高墙去了。怎知这一次,就在他双手刚一按到了墙上,尚未发劲使身子腾空而起之际,只听得那两棵大树之上,各发出了“嗤”地一声响。
随着那“嗤”地一声,两溜绿焰,比电还疾,向前疾射而出。
那人像是已经知道不妙,一声闷哼,立即真气一沉,想向下沉去。
但是由于那两溜绿焰的去势实在太快,那人非但未曾来得及下沉身形,而且,连按在墙上的手也未及收回,只听得“叭叭”两声过处,两柄半尺来长,绿光闪闪的长钉,已经自那人的手背上穿了过去,钉在墙上!
那两枚长钉,足有手指粗细,钉身绿光闪闪,钉头大如婴拳,乃是一个雷公头,尖嘴削腮,也是绿光隐闪,看来极其可怖。
在两枚长钉闪闪的绿光之下,可以看到那人的手背之上,鲜血迸溅,而且,绿光所及,更可以看到那人的脸面。
只见那人看来十分年轻,但这时候却已没有法子去辨认他的确切年龄,因为他面上,由于痛苦,而扭曲着,抽搐着,看来简真不是人,而是什么怪物!
大树上射出了那两枚长钉之后,立即又发出了阵阵的吆喝声,“刷刷”之声不绝,转眼之间,便有五六个人,一齐跃了下来。而且,立即有人晃着了火折子,燃着了火把。
火光冲破了黑暗,五六人排成扇形,一齐抬头向上看去,只听得一个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姓华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上来,我看你这一次,还向哪里逃!”
被两枚长钉由手背穿过,钉在墙上的那人,自喉间发出了一阵极其古怪,听来令人毛发直竖的声音。
那五六个人,本来都是在大声哄笑的,一听得那阵如此凄厉的呼叫声,也一起停止了笑声,面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来。
也就在此际,只见那人,双足在墙上猛地一蹬,接着又发出了一下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整个人,已凌空向上翻起来。
随着他的身子向上翻起,半空之中,洒下了一阵血雨!
那站在地上的六七人,身上莫不沾到了血迹。
那两枚长钉,仍在墙上,钉上也各自带着一团血肉,实难想象人是忍着怎样的奇痛,才将双手硬生生地穿过钉头,撕了下来的!
看他向上猛地翻起的情形,似乎还想再向高墙之内跃去。
但就在此际,高墙的墙头之上,人影一闪,又有两个人现身出来,一出现,便是七八枚暗器,向前“嗤嗤”飞到。
那人若是继续向前扑去的话,非被暗器击中不可,又因他本身受伤极重,翻起之后,身子一挺,只硬生生地挺起了两尺。
接着,他真气难以为继,已向下猛坠。
那七八枚暗器,也一齐在他的头顶掠过。
那人向下坠来,“砰”地跌倒在地,但立即一跃而起。然而,等他跃起之际,那五六人早已身形闪动,将他围在中心。
那人右手向腰际所悬的单刀按去,可是,他的手才一按到刀柄,非但未能将刀拔出来,反倒惨声嗥叫起来!
当他一见有人将他围住之际,便本能地想拔兵刃去应付。
可是,当他的手碰到刀柄之际,他却突然觉得一阵撕心裂肺,抽肠剥肚的奇痛!
他一面怪叫,一面举起手来。
那五六个围住他的人,本来面上,全是一副得意扬扬的神色,可是一等那人举起手来,人人面上却皆是骇然,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只见那人双手的手心之上,都已穿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润!
站在那人对面的人,可以透过那两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看到那人面肉抖动,汗如雨下,眼中布满了血丝的脸面!
走江湖,闯天下,动刀枪,耍拳脚,断腿缺胳膊,原来是十分平常之事。
但是像那人这样,双手伤成这样子,却也是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人的两只手,从此以后,自然是废了,瞧他这时,十指屈得像鸡爪一样,更可以知道他此际所受的痛苦,是如何之深!
那人举起了双手,身子发颤。
但在突然之间,他却扬声怪笑起来。
那种声音,与其说是笑声,还不如说是怪嗥声好得多,当真是夜枭鸣声,不如其悲,饿狼晓嗥,不如其惨,但是看那人的面孔,他却的确是在笑着,笑得那样地狞厉!
那五六人互望了一眼,两个中年人向前踏出了一步,手各自在腰际一按,“锵锵”两声,已各掣下了一件奇形兵刃来。
一个人手中的兵刃乃是两尺来长的一只凿子,另一个的手中,却是一柄大铁钟。两人齐声冷笑,道:“姓华的,放心些,我们的雷公钉,不向你脑袋上招呼,已经算是客气了!”
那两人的话才一出口,那人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只见他垂下手来,胸脯挺起,喘息不已,满是血丝的眼睛,望定了两人。
这时,那人已经受伤,绝对无法再用双手,那两人手中却都持着兵刃,实是占尽了上风,但是那两人被那人一逼视,却面上变色,各自向后退去。
就在他们退出之际,那人一声怪叫,道:“好雷公钉!”
他一面叫,一面身如旋风,向前疾扑了过来!
那两人中持凿子的一个,手扬处,一凿便向前刺出,但那人扑到了近前,身形一侧,右腿一弯,已经一脚踢出,那一脚的方位,奇到了极点,脚分明是向左拐的,但是踢到了一半,突然方向一变,“刷”的一声,反向右踢了过来,对方那人,避之不及,“砰”的一声,正中右腿,身子向外,直飞了出去。
然而,当那人一脚得手之际,另一持铁钟的人,却已一钟击下,恰好击向那人踢起的右足,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一下骨裂之声,那人连忙缩回右腿来,但是却再难伸得直。
看他身子剧烈颤抖的情形,刚才那一钟,分明已将他的胫骨敲碎!
那人显然是竭力不愿在众人面前倒下,但是他伤得实在太重,身子一晃,再晃,终于“砰”地跌倒在地。
他一跌倒在地,那五六人立时又围了上来,自高墙之上,也跃下了三个人来,各自持着手中的兵刃,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人。那人紧紧地闭着眼睛。
就在此际,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众人一听得那一阵脚步声,连忙一齐闪了开来,火把照处,只见一个三十出头,貌相极其严肃,一脸英气的人,向前走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的英雄氅,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看来更觉得气势非凡,虽然他年纪还不十分大,但是却可以使人肯定,这是一个极具身份的大人物,绝非等闲之人。
那人前来之势,看来十分缓慢,实则极其快疾,转眼之间,便到了眼前。那些围住了受伤那人的人,这时早已让开路来,让他走到那人的身边。
他才一停了下来,那人便倏地睁开眼睛,他眼中那种怨毒的光采,实是使人不寒而栗。只听得他怪叫道:“雷翔风,她在哪里,你将她怎样了?”
那身披英雄氅的人,姓雷,名翔风,乃是南五省武林之中,极具威望的人物,由于他家财巨万,又肯疏财,而本身武功又高,各门各派的高手,与之多有来往,连黑道上人,也敬他三分,一般人尽皆称之“雷孟尝”,他更有一个极好听的外号,叫作“天南一侠”,本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之高,自然非同凡响,是以三十出头,年纪甚轻,便能在武林中,享有如此盛名。
这时,只见他听了那人的话后,剑眉微蹙,“啊”的一声,道:“你受伤了!”
他抬起头来,又道:“是谁下的手?”
那两个一个持凿,一个持钟的人,立即大声道:“是我们。”
雷翔风向两人望了一眼,道:“原来是褚家兄弟,莫怪我雷某人心直口快,这就是两位的不是了。”
那倒在地上的人,一面喘气,一面破口大骂,道:“雷翔风,你别假仁假义了,你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我恨不得生啖汝肉一”他讲到这里,以手支地,勉力撑起身子来,张大口,露出了白森森的两排牙齿,再加上他面上可怖的神情,令得他看来只像是一头恶狼,而不是人。
他竭力地挪动着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向雷翔风的小腿咬了过来。
雷翔风向后一退,只听得那人两排牙齿,“喟”的一声,合在一起。
那一下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当听到的人想及,那是一个人张口欲向另—个人咬去而咬不到之后,所发出的牙齿相叩之声,心中也不禁骇然。
雷翔风一向后退出,立时便有两个人一步跨了上来,以手中长剑,抵住了那人的要害。
褚氏兄弟中的老大褚家祥大声道:“雷大侠,这人一连三晚前来生事,你涵养好,忍得下,我们却也看不过眼,是以今晚出手,惩治他一下,若他是个大有来历之人,我们弟兄两人,独力担挡,决不连累阁下!”
天南一侠雷翔风淡然一笑,道:“猪兄这是什么话,事情因我而起,关你们什么事,但这人多半是个失心疯,两位不免伤得他太重了些!”
那人喘着气,又怪叫道:“你心中恨他们伤得不重,口中却满口仁义道德,你这王八操的龟儿子!呸!”
他咬不到雷翔风,这时,又是一口唾沫,和着他咬破了上唇的血丝,向雷翔风吐来。
雷翔风衣袖向上,微微一拂,一股劲风过处,已将那口唾沫拂开,皱着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何以前来苦缠不休?”人群中有人叫道:“雷孟尝,这种宵小,和他多啰味什么?一刀斩了吧!”那人则又凄厉无比地笑了起来,道:“雷翔风,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哈哈……你不认识我,哈哈!”
雷翔风道:“哪一位将此人带到附近镇上去为他就医?”
只见一人闪身而出,道:“我愿效劳。”
众人一齐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五短身材,生得獐头鼠目,一脸猥琐之气,拱肩缩背,倒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来。
雷翔风见了那人,不禁一怔,“嗯”的一声,道:“阁下眼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咧齿一笑,道:“在下原是不足道的小脚色,三日之前,路过此处,闻得雷大侠处有宾馆之设,过往武林中人,不论名头大小,武功高下,皆可白吃白住,因此才来到雷大侠府上的,自当为雷大侠效劳。”
雷翔风“噢”的一声,在他府上,这种人来来往往,一个月何止盈百,他忙道:“阁下何必太谦,武功造诣,原关天分,不是能勉强得来的。”
一旁褚氏兄弟等人,也认不出那矮汉子是什么人,自然是个无名小卒,见雷翔风对他,仍是那样客气,心中不禁大是佩服,心想雷翔风在武林之中,名头如此之高,人缘如此之好,实在不是偶然之事!
试想,他地位如此之尊,但对一个武功低微的无名小卒,仍是那样谦和,怎不叫人与之相交,便自肝胆相投?
那矮汉子又是一笑,道:“是啊,我这一辈子,连雷大侠的千分之一也及不上了雷翔风忙道:”休要如此说,向西去,不出十里,便是一个大镇,阁下可将此人,带至彼处留医。”
那矮汉子道:“小可省得了!”
他一面说,一面转身向躺在地上的那人走去,道:“算你好命,三番两次来骚扰,若换上第二个,你早已死了,亏得雷大侠大量,饶你不死,你还不上前叩谢大德么?”
那矮汉子这话一说,许多人都笑了起来。因为那人伤得如此之重,连喘气也是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如何还能上前叩谢?
那矮汉子如此说法,分明是想博众人一笑,众人自然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之中,那矮汉子一俯身,将那人负在肩上,像是不胜负荷一样,身形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这才手在地上一撑,道:“倒看不出你这样好肉口!”
众人一听,更是哄然大笑起来。
雷翔风也跟着众人一笑,道:“这位朋友,若是半途有人问起,就说是从舍下去的好了。”雷翔风认定那矮汉子只是无名小卒,因此连那矮汉子的姓名都懒得问,只称他为“这位朋友”。
那矮汉子大声道:“小可省得。”
只见他身形踉跄,向外奔了开去。
等那矮汉子负着那人走远了,褚家兄弟才大声道:“雷大侠,你这样子待那家伙,以后上门来生事的人更多了!”
人丛中有人朗声道:“褚家兄弟此言差矣。”
褚家兄弟面色一沉,他们两人,乃是山东霹雳门中一等一的高手,来此作客,身份极高,连雷翔风也不敢直斥其非的,如今忽然有人这样子说他们,他们自然心中大是不乐。
两人立即循声看去,只见讲话的人,折扇轻摇,乃是一个黄衣秀士。
他们两人,认出那是青城双仙之中,幽仙万里浮的徒弟,姓黄,名香,那幽仙万里浮,虽是名门正派中人,但是为人却最是护短,是以他门下弟子,大有行为不端的。
而武林中人,却碍于青城派的脸面,大都可以算就算。有几次,闹得实在太厉害了,有几个高手出面管了一管,反倒和万里浮结下了深怨,是以武林中人,一看到青城幽仙万里浮的弟子,大都忌惮几分。
褚家兄弟一看到对方是万里浮门下,先就气馁了几分,只是冷冷地道:“倒要请教。”
那黄香只不过二十七八年纪,但这时折扇轻摇,却摆出了一副老气横秋之状,道:“方今学武之士,只求在武功上争奇斗胜,一有空,便寻打架动手,那里配称得上一个侠字?有的甚至胸无点墨,连以仁义服人的道理都不懂,岂不沾辱了一个武字?当真可笑得紧!”
黄香若是话稍为客气一点,那褚家兄弟也不愿意再生事了。
可是偏偏黄香讲了一大套,又全是冲着褚家兄弟而发的,当着那么多人,褚家兄弟倒也沉不住气了。
老二褚家发性子暴烈,厉声道:“如此说来,学武之士,倒不讲武艺,是像你这等文不文,武不武的好了?”
褚家发此言一出,众人中有还在交头接耳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因为这句话十分严重,若是对方心中一怒,那实是立即便可以动起手来的!
雷翔风一看情形不好,正待出言劝阻,黄香已面色一沉,道:“阁下怎知我文不文,武不武?”
褚家发道:“这还用问么?”
他一面说,一面手中雷公凿一摆,一跃向前。黄香一声冷笑,道:“若要说到武艺低微,刚才被人一脚踢了出去,那才叫丢人哪!”
褚家发刚才一个不小心,被那人在重伤之后,一脚踢出,已面上无光,而今黄香偏偏来揭他这件事,他更是大怒,一声怪吼,雷公凿一扬,再是一跃,向着黄香,当头凿下!
黄香身子向后一退,手中折扇“刷”地合拢,向前一伸,“啪”地一声响,已经搭在雷公凿之上。
他手中的折扇,乃是湘妃竹为骨的,而褚家发手中的雷公凿,则是精钢打就,两件兵刃,一轻一重,相去何止百倍!
可是,那柄折扇搭在雷公凿上之后,褚家发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黏在自己的兵刃之上,竟然难以挣得脱,他一张蟹脸,涨得通红!
旁观众人,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暗忖,黄香在青城弟子之中,还不是武功最高的人,可是一出手,便已经将堵家发制住了!
需知山东霹雳门,在北五省的威望,也是非同小可!
由此可见青城派的武功,更是深邃无比了!众人心中各自暗存戒心间,只听得雷翔风一笑,道:“好朋友为何动起手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哈哈”大笑,向前走去,衣袖向上,轻轻一拂,向黏在一起的两件兵刃拂去。
黄香是青城门下,在江湖上行走,等闲人一听他的来历,已是避之唯恐不及,自大已惯,这时见雷翔风前来劝架,心中暗忖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名头却如此之响亮,难道少林武功,当真这样厉害,连一个俗家弟子也如此了得么?
他心中―存了不服之念,真气运转,扇上的力道,顿时加强!
只听得在他扇上力道加强之际,褚家发闷哼一声,一张脸立时成了紫姜色!但也就在此际,雷翔风的衣袖,也已经疾如飘风拂到!
黄香在雷翔风的衣角,拂到自己手中折扇之际,将折扇轻轻一移,反向雷翔风的袖角压去!
他是想借着那顺手一压,将雷翔风带得一个踉跄,他再从容后退,以显青城派的威风。他却未曾想到,雷翔风能在武林中,享有那么大的名头,又岂会是偶然的事情?
他这里折扇,才一向下压去,只觉得雷翔风的衣袖扬起之势,虽然看来轻飘飘地,像是一点力道也没有,但是实际上,却含着一股极强的柔劲!
他的折扇,竟根本没有法子碰到对方的衣角!
黄香若在此际,知难而退,原也可没事。
可是偏偏他心中仍然不服,折扇上的力道,陡地强了一倍,仍向下压了来,他怎知雷翔风的这一拂,乃是少林三大秘技之一,佛门“金钢柔气”,乃是阴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交缠而发。
那金钢柔气,无形无质,随人的动作而发,原和内家罡气一样,受到对方的力道越大,反击的力道,也就越大,几乎随心意所至,便可发出。
这少林三大秘技,本来是绝不传给俗家弟子的,但是雷翔风因为一次特殊的机缘,竟能学成了这一门奇妙的功夫。
所以,当黄香折扇上的力道,陡然加强之际,金刚柔气之力,也被他的力道引发,黄香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弹了上来,身不由主,向后退去!
若不是他武功还算不错,几乎仰天跌了一大跤!
而褚家发刚一见雷翔风前来解围,求之不得,立即收力。
所以,他只觉得一股柔和之极的力道,将自己涌出了一步而已!
黄香向外跌出了一步,不禁大为狼狈,人丛中有人笑出声来,那是已看出了他自取其辱,黄香心中恼怒之极,但是也就在此际,忽然看到雷翔风的身子一侧,右手在地上一按,才又站了起来,向黄香一笑,道:“黄兄内力深湛之极,在下不自量力,几乎要当场出丑了!”
雷翔风那样一说,旁观众人之中,或有不明白的人,以为雷翔风真的被黄香的力道撞倒。可是黄香自己,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呆了一呆之后,心中对雷翔风不禁感激之极!
因为雷翔风此举,实是为他保全了面子!
他勉强一笑,道:“哪里,哪里!”
雷翔风踏前一步,一手拉住了黄香,一手拉住了褚家发,道:“两位既在舍下做客,那全是好朋友,为何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
他话一讲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黄香和褚家发两人,自然也跟着一笑。这时,众人之中,也有武功较高的,看出雷翔风的那一跌,乃是为了保全黄香的面子而假装出来的。
然而,所有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人以为雷翔风此举是在作伪,反倒人人佩服雷翔风处事手段之高,都暗忖他侠名之得,果非偶然!
当下,众人又向府内走去,雷翔风也告别众人,前去安歇,高墙内外,又恢复了安静,暂且搁下不提。
如今却说那面目狼琐的矮汉子,负着那伤势十分沉重的人,脚步踉跄,向前奔去。他在奔出了约半里许之后,便停了一停,向后看来。
只见身后一片漆黑,那堵高墙,早已看不见了。
那矮汉子“哼”地一声,转过头,又向前奔去。
可是这一次,他向前奔出之势,非但未见踉跄,而是快疾无比,一个起伏,便是两三丈远近,而他肩上,仍然负着一人,这份轻功,便足以惊世骇俗,绝非无名小卒能做得到的了!
他第二次又向前奔出了三五里,身子一转,转人了乱山之中,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小山谷内。他到了小山谷,才将那人放了下来。
乌云渐散,就着皇月微光,可以看到那人紧紧地咬着嘴唇,鲜血从他的齿缝之中,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那矮汉子才一将他放了下来,他身子便抽了一下,并不睁开眼来,只是在喉间发出“咯咯”之声,好一会儿才道:“你……别带我到什么地方……去求医了……就将我杀了吧!”
那矮汉子“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带你去求医?”
那人仍不睁开眼来,只是一声惨笑,道:“我明白了,雷翔风假意吩咐你带我去求医……但是……却暗中命你将我在此杀了,可是么?”
那矮汉子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人,一声不出。
那人大声喘了几口气,道:“你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