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恩怨怨 一线之差
2024-09-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梅傲这一次也集中了全力,他的傲骨剑,也一招紧似一招,逼向常敏。
  不过,他的剑招始终是欠缺一些甚么似的。
  但常敏出招,却是大大不同,她在没有机会之时,转守为攻,但一有机会,却是拼命的出招反击。
  梅傲立时发觉,常敏的竹剑招式多了一种仇恨的意念,只有报仇,才会出这一些招法。
  梅傲实在想不通,趁有一个空隙,轻声道:“常敏,你为甚么如此?”
  “你害我们太多了!”
  常敏再无解释,又是一招紧似一招。
  梅傲知道,其中当有误会之处,不过,他却没有办法追问,更没有时间解释。
  常敏又一剑刺出。
  这一剑,梅傲又感到那股劲力,他急忙向后退去,可是,一剑已来到他胸前,他又再退,然而,常敏又再趋前一刺,这一刺又及他胸前。
  一连两刺,使梅傲有捏一把冷汗的感觉,因为只要稍为慢一下,竹剑早已穿胸而过。
  他以为避过两招,可保平安。
  那知道,第三招已接着而来。
  梅傲突然感到背后已是竹林!
  原来他这一退,二退,已退了足足十丈,退到竹林旁边,背抵竹子,是退无可退。
  而竹剑又再刺来,这一刺的确是发挥了竹剑的狠、准及劲。
  梅傲知道已是避无可避。
  他索性闭起眼睛。
  突然,“轰”的一声,常敏的竹剑竟然碰到了硬物,硬物传来极大的力道,使她的竹剑,脱手飞出!
  她竹剑脱了手,才知道那是邹菊所为。
  原来,在这危险的一刻,梅傲已放弃,但邹菊却不想放弃,她飞身而来,硬生生的用臂把竹剑格开。
  “怎么是你?”常敏叫道。
  邹菊无言。
  居无竹见邹菊身动,已知是她插手,他也不甘后人也飞身前来。
  居无竹厉声道:“怎么说得好好,由弟子比试,你却又要插手!”
  这话理直气壮,也是声色倶厉。
  邹菊有些愕然,随即道:“我插手又如何?”
  “你插手当然不行!”
  “为甚么不行?”邹菊横蛮地道。
  居无竹不知那里来的勇气,道:“你这不讲理的人!”
  “我不讲理又如何?”邹菊道。
  “不讲理便是不行!”
  邹菊实在想不到,居无竹竟会如此回答,她非常愤怒,一拳便打向居无竹。
  居无竹反应极快,一避闪开,怒道:“有你这种人在,天下还有公理?”
  居无竹一边说话,一边出招。
  两人竟然在空地之上,对打起来,他们并非在玩,而是虎虎生风,招招劲道。
  这个变化,倒使梅傲和常敏两人呆呆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邹菊怒道:“你这呆人……”
  “我呆?我呆了几十年,今日让你见我真面目!”
  “真面目?原来你是如此凶残暴戾!”
  “我不理会你说甚么,我忍你几十年了,甚么也输给你,这一次,我发过誓不再输给你!”
  “看你有甚么办法赢我!”
  “我徒弟本就赢了!”
  “没有,根本没有!”
  “你插手,当然没有赢!”
  “那你插手又如何?”
  两人又开始那纠缠不清的斗在一起。
  他们对打,邹菊渐见败象,她想走出竹林,但居无竹一直控制着她。
  邹菊变然露出了一个空门。
  居无竹大喜,一掌劈下。
  这一掌下去,邹菊凳然不挡,闭上眼睛。
  居无竹掌几乎触及她的胸口才停了下来,叫道:“为甚么你不挡?”
  “我不挡便是不挡,你杀死我吧!”
  “我真想杀死你!”
  “为甚么不杀!”
  居无竹叹了口气,把掌收了。
  可是,邹菊却在这个时候,在居无竹完全没有防备的机会之下,一脚踢起。
  这一脚是蓄势以待,非常狠劲。
  居无竹狂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而那邹菊却趁这个时候,逃出了竹林之外,居无竹痛极,但他似乎气愤之极,不理痛楚,一跃而起,向竹林之外追了出去。
  本来是拼斗的竹林,又寂静下来。
  梅傲望着常敏,道:“你也是跟我拼命?”
  “是的!”
  “为甚么?”
  “报仇,报杀弟之仇!”
  “我不是跟你说过当时的情景吗?”
  “说过,我没有见过弟弟的模样,还以为你说的就是真话,而今我见过我弟弟!”
  “你见过常捷?”
  “你害怕,害怕谎言被拆穿?”
  “他在那里?”
  常敏没有回答。
  “我没有事!”这沙哑的声音来自那竹屋。
  两人立时回过头来,只见仍然缚着一些布的常捷,坐在门口。
  常敏立即上前,道:“弟弟,你没有事了?”
  “没事,我刚才试试说话,竟然可以开声了!”
  梅傲似是满脸歉意的望着常捷。
  常捷慢慢站了起来,对梅傲道:“傲哥,谢谢你!”
  于是,常捷把跌下崖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一遍。
  “我要多谢梅傲哥哥,如果他不是在当时立下决心,我早已被火烧死!”
  “甚么?我不明白!”
  “当时,我先下崖,却被喷上了一些火油!”
  “火油?”
  “这山崖附近,喷出很多黑色的油,很容易着火,我下崖,满身缚着藤蔓,那知道,中途忽然闪电着了火,着火并不关傲哥哥之事!”
  “当时怎样?”
  “我转瞬之间,已是全身火焰,但我又被藤蔓所缚,一时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为甚么?”
  “如果等傲哥哥拉我上去,我那时一定全身被火烧死!”
  “结果呢?”
  “他作了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
  “怎样?”
  “我要求他斩了藤蔓,让我坠下深渊!”
  梅傲道:“我这样做,可能会害死他!但也可能有一线生机。”
  “是的,事实如此,但我不会怪他的,因为这样跌下去跌死,总好过在半空中被活活侥死!”
  “我也只是两害取其轻!”
  “不过,我知道,你斩藤那一刻,心里实在难过,是我求你快快斩断的。”
  梅傲点点了头。
  “姐姐,梅傲不是你杀弟仇人,而是救弟的恩人!”
  常敏望着了梅傲。
  梅傲道:“天下很多事清,也只是一线之差,恩恩怨怨,很多时候,亦是一线之差!”
  “对,丘兰,你应该听一听梅傲的话!”
  三人听了这声音,立时回过头来。
  只见空地之上,多了两个人。
  常敏与常捷齐声道:“爹,娘!”
  原来不知在甚么时候,常平心与丘兰竟然在空地上出现。
  丘兰看见两个长大的孩子,十分激动,全身颤抖。
  常敏与常捷,奔上前来,两人扶着娘亲。
  常敏道:“娘亲,娘亲。”
  “我离开……离开你们之时,你们只有这么高……”正想作一个手势。
  常捷叫道:“娘亲,我当时比她还矮!”
  “是的,娘亲对不起你们!”
  “不!”两人同声道。
  “那是事实,不过,那要谢梅傲……”
  “我?”梅傲道。
  丘兰道:“如果你不是与他们姊弟一起,又与常捷有过这一遭遇,也许,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他们爹!”
  梅傲道:“我做了些甚么?”
  常平心道:“当年我与你父亲,也像你与捷儿的遭遇差不多!”
  “甚么?”
  常平心道:“当年……当年我与你父亲梅勇,一同上天山,目的是为他们外公找支野山人参!”
  “我外公?”常敏姐弟同道。
  丘兰道:“是祝贺我爹的八十大寿!”
  常平心道:“你们娘亲下嫁给我前,我曾经说过,愿意为她做甚么事也肯,因此你们外公八十大寿她要求我上山找人参,我立即起程,而你父亲梅勇,是丘兰的大哥——结拜的大哥,他们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四大狂士 ’。”
  常平心望了丘兰一眼。
  丘兰道:“梅勇是一个真正关心我的大哥哥,我一直尊他为大哥哥,并没有渉及儿女私情,不过,他可能长时间与我在一起,误会我对他……”
  常平心道:“我与你娘亲成亲之后,他恨过我一段时间,不过,他终于也明白过来,人的感情,并不能一厢情愿,不过,江湖上的传言,却并不如此。”
  梅傲道:“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我抢了梅勇的所爱,梅勇也恨极我,与我势不两立!”
  “为甚么他们要如此说?”
  “利益所在!”
  “有甚么利益?”
  “当时四大狂士,梅兰菊竹在一起,已是一股力量,再加上我常平心,那自然是如虎添翼,对于纷争天下的名门各派,大大不利!”
  丘兰道:“若四大狂士分散,更把常平心恨之入骨的话,那各门各派便不用担心咱们争雄的决心!”
  常捷非常奇怪道:“争天下,天下有甚么好争?”
  常平心道:“捷儿,你长期居于平心山庄之内,未知江湖世事,当然不知其中奸诈。”
  丘兰道:“梅勇大哥的确是一个好人,她知道我想为八十老父找一枝野山人参,立即前来,与你爹爹一同出发,他已没有了妒忌心!”
  常平心道:“我们上天山之事,竟然被人知道!”
  “谁?”
  “是星尘老怪!”
  梅傲道:“我听人说过,这个老怪,因为心智不正常,不断在江湖扰乱!”
  常平心道:“我直到现在,也不敢肯定这个人是否心智正不正常,他有过争天下的雄心,却用了很多旁门左道,那一段日子,弄得武林大乱!”
  “他怎扰乱?”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断扮各门各派的人,有时扮少林寺的和尚,有时扮武当山的道士,甚至有时扮尼姑,或是峨嵋山的师太。”
  “星尘老怪扮各门派的人作甚么?”
  “他本身武功极好,对各派武功也有硏究,因此,他用少林武功打武当,也用武当武功攻峨嵋,又再用峨嵋武功害少林,这样,使天下大乱!”
  丘兰道:“其实我们四大侠士早已有退出江湖之心!”
  常平心道:“不过,他并不相信,因此,当星尘老怪知道我们上了天山,他就扮了少林和尚,前来陷害我们。本来,我与梅勇应该是双双殉难的,但是,天意弄人,我一时肚泻,救了我一命?”
  “肚泻也可救命!”
  “那天我不知吃了甚么,一天到晚拉肚子,去出恭,星尘老怪乘机偷袭梅勇,用少林的般若大力功,把令尊梅勇打得全身经络断了!”
  “原来星尘老怪才是我杀父的仇人!”梅傲道。
  “我出恭回来只见令尊瘫痪在地,我摸他,知他经络已断,决定立时背起他往天山找老大夫,不过,老大夫并不易找。”
  “天山天险甚多,老大夫终年在天山上行走,很难找到他,不过,有人告诉我,在天池上必可找到他,于是,我决定背你父亲上天池!”
  “天池?很难走到的。”
  “我为了赶时间,便抄了捷径,本来,那是很安全的,因为有当地人士指点去路.,可是,在半途之上,令尊却叫我推他下山崖!并把他首创的傲骨剑谱交给我,吩咐我指正,有机会才交给世侄。”
  “为甚么?”梅傲问。
  “令尊是一个非常自傲的人,他全身经脉已断,非常痛苦,他在途上十天,却不肯呻吟一声,因此,我并不知道,他是那么痛苦,到了那山崖之时,但已因忍痛而昏迷了几次,最后,他恳求我推他下山崖!”
  “你怎样?”
  “我当然不肯!”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梅傲望了常捷一眼,常捷也回望梅傲,两人想起当日的情景。
  丘兰道:“最后便决定……”
  “我实在不忍再看梅勇的眼神,他没有向我说甚么,不过,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而今连自找死的能力也没有,他在恳求我,他辛苦地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推我下去。 ’我终于如他所愿!”
  梅傲听到这里,才整个人松驰了下来。
  梅傲道:“你没有杀先父,你解脱了先父!”
  常平心拍着梅傲道:“你明白便最好了!”
  丘兰道:“那为甚么你一直不向我解释?”
  常平心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们不是听到看到梅傲与常捷事,你们会相信吗?我是梅勇的情敌,而我又实在推了他下山崖,我能令人相信?”
  众人听了,也觉他们说得有理。
  常平心又道:“之后,我所受的苦难实在太多,甚至你也终于误信外面的传言离开常平山庄!”
  丘兰道:“是的,外人都说你杀了梅勇,我怎能面对着这一个杀我好兄长的人呢?但我不能为他报仇,我只好一走了之!”
  原来丘兰离开平心山庄,是此原因。
  “我不相信!”
  声音来自竹林之外。
  众人转首,一见本已走了的邹菊与居无竹走回来。而说话的是邹菊。
  常平心与丘兰,一见邹菊与居无竹,都十分欢喜,尤其是丘兰,很久没有见这两位拜把之交。
  邹菊却显得异常的冷淡,道:“我不相信是你救了梅哥!”
  “为甚么?”常平心问道。
  “始终只是你一个人讲,没有证人,你说甚么也可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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